自從我正式打出旗號之后,各地藩鎮(zhèn)的書函如雪花般鋪天蓋地的送來,,當(dāng)然是沒有韓建的信了,,被蒙在鼓里的李茂貞倒是有信到,,文中多是泛泛之談,,大贊穎王繼位于國之社稷中興裨益,,寥寥看過幾封后,,即轉(zhuǎn)給近侍代勞,,直到河?xùn)|晉陽來信才重又引起注意,。
第一封乃太子哥哥親筆手書,,泱泱幾近千言,于兄弟之情大書特書,,字里行間莫不透著相思的凄苦,。文中提及長安舊事,亦是勾起我壓抑胸中深處的思鄉(xiāng)情,,原以為那些幼時往事早流逝在顛簸逃亡的夏州路上,、云州城內(nèi),甚或是于算計劉仁恭之時,,自己怎也不相信今日再被提起,,竟依舊是刺心拔骨般的痛,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的堅強(qiáng)都是假的,。一頁頁,,一遍遍,反復(fù)讀著太子信中的故事,,我的思緒仿佛也回到了乾寧中,,積善殿,,御花園,繼而是父皇的嚴(yán)厲呵斥,,母后的病榻護(hù)侍,,想及至此,在面前飄蕩已不僅僅那幾張紙片,,還有自己不覺間絕堤而出的淚水,,一滴滴打落在紙上,浸濕了團(tuán)團(tuán)字跡,??粗埳系乃疂n漸漸擴(kuò)大,彼此聯(lián)成一片,,我一時掉入了回憶的痛苦深淵,,拿著信紙愣愣的站在案前。
邊上的侍者和紫蘭殿內(nèi)的親兵因著我的異常舉動也是不知如何是好,,諾大的殿堂少了平日的熱鬧,,猶如寒冷的冰窖般沉悶,人們刻意壓低的喘息聲反而被無限的放大,,顯得又為刺耳,。
“王兄,王兄,!”李彝超年少性急,,最是耐不得這種寂靜,推了我的左臂幾下,,輕的更像是在撫mo,。
他的輕微舉動于我卻是大有益處,頓時把我從苦海中拉了回來,??粗闹芤蛭业姆闯6肿銦o措的眾人,我歉意的報之一笑,,即帶過尷尬,,又適時緩解一下胸中苦悶。誠然,,自己的往事還是留待閑暇獨(dú)自回味吧,,實無必要拖累他人。
李彝超搔頭赧笑道:“王兄,,可是好些,?剛才嚇壞臣弟了,還望王兄贖罪,?!彼F(xiàn)在的身形早就超越過我,,日漸粗壯的體格已顯蠻族狂野的端倪,我與他搭話亦要微微仰頭,。
自我稱王后尚與我未生隔閡的只剩下李彝超,、赫連易這些番族武人,而大多數(shù)像杜荀鶴,、樸在憲等文士大臣雖仍能與之談笑,,卻怎么也感覺其中的朋友情誼已是弱于君臣地位,,就連和我相交最久的王建也是不再如幽州初見時的直爽了,,料想應(yīng)是王夫人的灌輸吧。
我佯裝慍色道:“哼,,三弟怎么也如杜老頭般迂腐,?你跟在為兄身邊有年,應(yīng)知本王不喜,。今日如此,,難道想要本王治罪么?”
李彝超與我玩耍慣了,,怎能不知我是嚇?biāo)?,裝得恐慌道:“臣弟知錯,王兄莫怪啊,?!?p> “哼,來呀,,把這混沌小兒給本王拉下殿去,,重責(zé)二十仗?!蔽疫@道君令沒把李彝超嚇著,,卻唬得一眾侍從、親兵慌了神兒,,刷刷刷,,跪倒了一片,齊聲懇請我收回王命,,饒了小殿下這次,。他們果然聰明,不論我這次是否真的動怒,,李彝超這個王弟總是打不得的,;若是真的,頂著頭皮真下的了手么,?三殿下平日爽快,,上自大王,,下至仆役,都是一視同仁的真心對待,,誰能霉著心動手,,就是事了之后,不用三殿下報復(fù),,大王挨著兄弟情分,,還不拿個緣由算帳?若是假的,,就更是不妙,,犯上忤逆可是重罪,非是一刀斃命般輕松了事,,好死都是奢望,。
哎,連小小仆從都懂了規(guī)矩,,看來以后是沒的玩了,。對著下面臥倒的一片,剛起的玩耍念頭即刻淡去,,無趣地?fù)P揚(yáng)手,,揮退了眾人,只留李彝超陪我繼續(xù)翻閱書信,。
一干人退出殿外等候,,我?guī)е∨瓎柕溃骸叭苤也辉副舜朔Q王,為何還要?dú)馕???p> 李彝超也是明事,,委屈道:“小弟見哥哥情緒不暢,故意假鬧以博哥哥一笑,,誰想他們?nèi)绱瞬慌浜?。?p> 他也是好心,,想助我疏緩心情,,可我的郁悶經(jīng)此一鬧,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又多些煩躁,,剩下的那十幾封未閱來信,也是懶得看了,。嚇唬不著三弟,,正好變向懲罰,那些書信全都丟給他代看,,只吩咐一有河?xùn)|來信再與我觀看,。
果不其然,,太子手書之后,第二封就是晉王李克用命羅隱代筆的賀詞,。老學(xué)究的文筆確實超強(qiáng),,辭藻華麗,筆法蒼勁,,與老師的飄逸書法大是不同,。短短的兩頁,即恭賀穎王登位,,又引古典表達(dá)太子和晉王對早日能與我相見的深切期望,,通篇看過,大義是請我前往晉陽,,實為篡取遼東鋪墊,。李克用的歪招用的太是膚淺,,反而玷污了一片美文,。
看過晉王書信,余下的時間就是我教導(dǎo)李彝超習(xí)文認(rèn)字,,那余下的十幾篇亦是各地諸侯找文士代勞,,為表莊重,文中古怪字詞甚是難認(rèn),,縱是李彝超在我身邊習(xí)文幾年,,也是多有不懂,是以區(qū)區(qū)十幾張竟累得他滿頭大汗,,叫苦不迭,,煎熬大半個時辰才勉強(qiáng)交工。
召近侍重新收拾書信,,擺上茶具,,我倆這邊品茶閑聊,剛剛“歇工”不久,,突然殿外起了喧嘩,,繼而大門哐啷一聲巨響,被人撞開,。我吃驚一抖,,茶水濺出不少,右手受燙不能把持,,茶杯直落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
再抬頭打量來人時,那人已奔到前來,,正是一向穩(wěn)重的樸在憲,。不待我開口責(zé)問,,他竟先疾呼道:“殿,殿下,,幽州軍文,。”說著以手中的兩封文書向我揮來(他更是大膽,,難道要弒君,?)。
能令樸在憲這般慌神的篇章,,不論是否名家所著,,都應(yīng)值得拜讀。從他手中接過所持,,展開觀看,,愈往下看愈發(fā)激動,手中的信紙隨著我的節(jié)奏頻頻抖動,。這兩封急件不諦于旱時甘露,,雪中送炭,真乃天賜良機(jī),,予遼東大軍沖破晉汴的狹持,,南下之機(jī)可期矣。
注:向各位大大致歉,。昨日上網(wǎng)搜刮資料,,竟然發(fā)現(xiàn)本書中的一處錯誤:太原雖是古名,但古書中提及唐末的太原時,,還是多以晉陽待之,,故從本章開始一律改用晉陽,對朋友們的不便,,永恒在這里先聲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