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璇洗漱用膳后,備了馬出門,,轉道御街,南過州橋,,順著汴河南岸街市到了狀元樓。
“甄三哥,,你家二官人在店里嗎,?”王璇下了馬后,樓前藍袍方巾小廝趕緊迎了上來牽馬,,他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二公子剛到一會?!毙P滿臉堆笑,,態(tài)度很恭敬。
“瞧你那欠揍樣,,切?!蓖蹊浅,?停c狀元樓迎候小廝很熟,??凑缛荒槹徒Y,忍不住翻個白眼,,笑罵道:“搞點上好草料豆餅,,要是餓著馬,老子打斷你的狗腿,?!?p> “大官人放心,小的把二公子坐騎馬料勻出來,?!闭缛樕系拿男Ω鼭饬耍|主的朋友越是罵你,說明越看得起你,,對于雇工來說是件好事,。
要哪天把王璇伺候高興了,可能一句話,,少東主就把他升為管事,,每月能收入兩貫七百文錢,過上小康生活,。
“小心你家二官人打斷你小子狗腿,。”王璇笑了笑,,把馬鞭拋給甄三,,快步走進狀元樓后院,他是熟客,,自然不用通報,。
“二公子還要小的跑腿辦事,不舍得下手,?!?p> “子正兄,一大早你怎么來了,?”
一個高高瘦瘦,、尖臉濃眉的青年見王璇進來,立即放下賬本,,起身迎上來抱拳施禮,。
“過了午后,就難找你馮子衡了,?!蓖蹊呛且恍Α?p> 馮立,,開封馮家家主馮遠次子,,馮家在汴京富甲一方,坐擁名樓狀元樓,,又有漆器鋪,、果子店等幾處大的產業(yè),經營范圍很廣,。
他對經商很有天賦,,馮遠索性把最繁華地段的狀元樓,還有一處商鋪交給他打理,,算是物盡其才,。
“子正兄,,說罷,有何事,?”馮立白了王璇一眼,,暗道這家伙無事不登三寶殿。
王璇還不想過早介入正題,,打著哈哈笑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馮立眼珠子一轉,,奸笑道:“別跟我玩虛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p> 這話要放在外面,對尋常關系的人說,,那還不得拼命,,馮立和王璇之間卻有非比尋常的友誼。
當年,,王璇初出茅廬,,憑借一個人相當?shù)钠D辛,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同樣出來做事的馮立,。
那是在一家漆器鋪中,,王璇與馮立相遇,非常普通的對話,,讓他們交往整整四年,,成為至交。
“去你的,?!蓖蹊αR一聲,隨即正色道:“子衡,,岳臺那邊的鐵場怎么樣了?”
“幾座爐子都起來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精瘦的馮立,,那雙閃爍精光的眼睛,,透著精明強干。
王璇眼前一亮,,道:“子衡手段高明,,短短半年,,整個場子就粗具規(guī)模了!”
“老兄別損我了,,小弟也就跑了幾趟腿,。”馮立一笑,,又蹙眉道:“時下冶鐵行當除了三司的官場子,,開封府境內的能工巧匠,出名工師都被朱,、劉,、馬、白四家給雇傭了,,一時間很難聚集高明的工師,。”
“不要急,,船到橋頭自然直,。”王璇風淡云輕地一笑,。
有經驗的熟練工師,,決定鐵場的生存發(fā)展,他不是不明白,。開封是大宋北方兩大冶鐵中心之一,,聚集了天下半數(shù)之上能工巧匠。
除了官辦的工坊,,私人冶鐵控制在朱,、劉、馬,、白四家手中,,可以說這四家是鋼鐵大鱷,壟斷汴京民間九層鋼鐵市場,,非官方的有名工匠,,幾乎都被四家高薪籠絡去了。
“一切聽子正兄的,?!痹阢昃╅_辦鐵場,簡直是在四大家嘴里奪食,,臥榻之旁,,四大家又豈容他人鼾睡。
馮立并非不擔心,,在王璇提議時,,他猶豫過,,最終選擇信任王璇,決定賭上一把,。
“這個元旦我不準備在開封了,,過段時間去齊州,實地考察一下當?shù)罔F場,?!?p> 王璇既然要干,自然不打無準備之仗,,他需要去大宋京東最大的冶鐵中心去勘察,,看一看大宋純民間冶鐵技術的發(fā)展。如果他記憶不錯的話,,眼下冶鐵技術已達到很高的水平,,稍加理論扶持,應該可以進行大規(guī)模的集團冶煉,。
當然,,他還有一層目的沒有說,正如他未曾明言辦鐵場的真正目,,馮立雖然可信,,時機卻不成熟。
馮立并不懷疑有它,,淡淡笑道:“子正兄,,干嘛要大老遠的去京東?開封的制鐵水平決不下京東,?!?p> 王璇風淡云輕地笑道:“也算是游山玩水吧!”
“游山玩水,?”馮立壓根不信,,幾年來王璇忙忙碌碌,哪見過有何閑情雅致,。
心念一動,,神秘兮兮地道:“子正兄,莫不是去京東挖幾名工匠,?”
算猜對一半,,王璇瞟了眼馮立,若有所思地道:“既然開封被人占的死死地,,從齊州挖幾個人過來也不錯,?!?p> “代價未免有點高,,若是名匠,,恐怕更費周折?!瘪T立搖了搖頭,,京東路途遙遠,出名工匠不一定愿背井離鄉(xiāng),,即便所聘必然拖家?guī)Э?,費用上不太合算。
“做什么不需要付出代價,?”王璇悠然一笑,。
馮立一怔,亦是道:“不能過了元宵再去,?”
王璇搖了搖頭,,又道:“呂居仁約我明日去國子監(jiān),要不咱們一同前往,?!?p> “去看望石耀祖,呂居仁做營生不行,,結交勛臣世家很有一套,。”馮立眼角閃過鄙夷光芒,。
王璇摸了摸鼻子,,閃出幾分狡黠的光芒,道:“呂居仁昨日倒親自去我那,,不答應不行?。≡僬f耀祖寄讀國子監(jiān),,有段時間沒去看他了,。”
“石耀祖武將世家,,不好好的從戎戍邊,,非要去國子監(jiān)掉書袋,連解試也沒過,?!瘪T立搖了搖頭。
“文人從戎豈不更風光,,他還要解試,?石粉侯嘴皮子一動,以國子生參加貢舉也無不可,?!蓖蹊似鸩?,品了口道:“明日我們一同前往,或許有意外驚喜,?!?p> “意外驚喜?”馮立嗅到了別樣意味,,嘴角微微上翹,。
王璇摸摸鼻子,嘴角閃過一抹奸猾的笑,。
深知王璇性情的馮立一怔,,隱約斷定王璇要陰人了。
夜色中的王璇是嚴肅的,,獨自坐在書房中,,時而回憶、時而沉吟,、時而落筆,,整整寫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寫滿了十頁紙,,才疲乏地擱筆伸個懶腰,,若有所思地盯著閃爍的燭光。
這是他的功課,,更是他的堅持,,每次都把所作不斷修改總結,然后鎖到床下的檀木箱子里,。
他不愿通過正途等待時機,,太漫長了!等不了,。一鳴驚人或許不錯,,卻需要恰當好處的時機,才華,、財富,、名氣缺一不可。
才華,、他有,,財富、正在積累,,名氣,、還需伺機造勢。
明天,國子監(jiān)之行,,是見識大宋讀書人的好機會,,或許有別的機遇,他能耐心等待時機,,卻要主動捕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