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靠近過白瓦教堂，我只是知道它的存在,，因?yàn)閺淖杂绍娷姽賹W(xué)校內(nèi)的任何地方都能看見它琉白的瓦,。身后橡樹林光線昏暗，但過了這灣溪水,，就能看見青色的磚塔斜立在教堂側(cè)邊,。我光著腳走出溪流的鱗波，停在教堂前,，忘了接下來的事,。淅淅的微風(fēng)，蜂鳥的輕嗡,，都像休止符一樣靜默了四周,。

　　“這邊！”

　　清冽的八分音符打斷了我的思緒,，洸青的發(fā)絲振過鼻尖,。轉(zhuǎn)眼間我便隨著少女墜入半圓的海灣中。

　　我看不清少女的臉,，只能看見斑斕的珊瑚宛若天賜的甲片,，被射下的陽光嵌入她發(fā)亮的指尖,。手腕如同被玉環(huán)緊箍，我只能隨著她激起的波浪向前逐流,。

　　“剛才好險,，”少女將我?guī)У桨胄钡拇u塔底下，水流在她的每個衣角匯集成絲,，“軍校那幫紀(jì)律委員差點(diǎn)就追上你了,。”

　　“你是誰……咳咳”氣管中滿是鹽鹵的味道,，我的胸口止不住的抽搐,。

　　“青，”少女氣息稍急,，卻也沒有畏懼海風(fēng)的涼意,，“和你同級，后勤專業(yè),?！?p>　　我看見她胸口半遮的向日葵絲巾，和我同是軍校二年級,?！爸x謝你救了我，咳,，我是馬里諾安,，指揮專業(yè)?！?p>　　“指揮專業(yè)都是軍校里成績最優(yōu)秀的人,，也會被紀(jì)律委員抓嗎？”少女略顯驚訝地打量我,，仿佛我是什么銀河中的稀有族群,，“怎么回事，你也是逃課嗎,？”

　　“我攻擊了我的同學(xué),，”盡管是可怕的事情，我語氣平淡,，“他重傷了,。”

　　少女眼眸眨了一下,，如同鋯石閃爍,，笑了起來,，“不會是死了吧,！一個隊(duì)的紀(jì)律委員都在追你，之前追我的人可沒這陣勢?！?p>　　“是快死了,。”我的胸口恢復(fù)平靜,，開始思索眼前這個少女是什么來路,，發(fā)絲的青色比身后的磚塔要淡，肌膚和薄薄一層制服都被海水粘在一起,。上臂與足踝都毫無遮擋地沐浴著光線,，沒有任何裝飾去增添，唯有胸前兩顆銀泛藍(lán)的銀色子彈沉沉地壓住絲巾,。

　　她看起來像是個麻煩,，但我在她身上反復(fù)的目光卻找不到任何不安。當(dāng)下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幫我躲開了追捕,，或許接下來還會需要她。

　　她伸出右手,，手上被一些剛析出的鹽綴得閃白：“你要躲起來吧,，我?guī)闳€誰也去不到的地方?！?p>　　我無法拒絕,，握住她的手起身。這個斜塔有了很久的年月,，濕綠的苔蘚沿著磚縫蔓延,，銹蝕的鋼筋四處探出，我光著腳站起來很難行走,。而青不一樣,，她輕車熟路，每一個落腳點(diǎn)都了然于心,。地心引力不可以束縛她,，她腳尖輕點(diǎn)，就飛過斷壁殘垣,，她搖手相連,，便跨越石空洞眼。我隨著她的步伐向上,，磚塔很高,，頂尖約有百米之遙。塔內(nèi)已經(jīng)遍布舊痕,，臺階缺斷,，懸梁霉裂,，只有淡青的石頭與窗孔外的碧海融合，分不清是在海底還是上天,。我羨慕她的身姿,，自己只能盡量與青的足跡重疊，艱難地尋找安全的路,，可還是有塊石頭脫落下來,。

　　青幾乎在我著地的瞬間就躍到我身邊，我只是摔到了下一級的階梯上,，沒有受傷,。

　　“我忘了一般人走不了這條線路，對不起,?！鼻嗌斐龅氖中⌒牡貦z查我的身體。

　　“從前還有別人上去過嗎,？”我示意她停止,，因?yàn)樗龓缀蹩彀盐覔闲α恕?p>　　“有一個。咱們從別的路走吧,?！?p>　　青帶著我繞到了青磚塔的外壁，這條路沒有碎石,，但也依舊險峻,。我一只手扶著磚墻，一只手撫摸海風(fēng),，眼神在青的足跟和沙鷗間來回,。

　　“馬里，你不害怕嗎,？這么高的地方?jīng)]有一點(diǎn)防護(hù),。”青對我的冷靜感到驚訝,。

　　“你現(xiàn)在正面朝著我還能倒著向塔上走,，我認(rèn)為你不害怕才更稀奇?！?p>　　“哈哈哈,，我只是走太多次了?！?p>　　我們的路線上上下下,，在光影中來來回回，視線越來越遠(yuǎn),，空氣開始安靜,。在軍校遙望時不覺得這青磚塔有多高,，此時我的身軀都有些麻木。只有當(dāng)我遺忘了疲勞,，只剩下呼吸，我才看見青的銀輝睫毛被夕陽印上橙黃,。無限的海,，無限的夜，我的空間被這塔頂?shù)墓饩盁o限拉長,。它們是攝人心魄的怪,，吸去了我此刻一切的心感。我的大腦神經(jīng)圖與初現(xiàn)的星連接,，完全沉沒了進(jìn)去,。

　　“麗卡，她叫麗卡,。也是我們的同學(xué),。”青盯凝著虛空的紫色,，聲如玉泉,，“她也來過這里?！?p>　　“你也殺死她了嗎,？像我那樣？”我開了個很沒品的玩笑,，我知道麗卡已經(jīng)不在這兒了,。

　　青眨了下眼，剔透的光在里面打轉(zhuǎn),，轉(zhuǎn)過頭來對我笑著：“對啊,。”

　　我沒有回話,，也無意分辨真假,。

　　青磚塔頂?shù)穆杜_里除了我們，還有舊式槍械橫七豎八地躺著,，都是些百年前的古董,。青拿起最近的一把m9130狙擊槍，端好身姿對我說道：“馬里,，我們玩?zhèn)€游戲吧,，看到教堂那邊還在找你的紀(jì)律委員了嗎？”

　　我順著教堂的瓦頂看去,，他們步伐整齊,，列成半圓向前搜索,。

　　“槍里的是彩彈，就是我們經(jīng)常在操場演習(xí)對戰(zhàn)用的那個,，我要給他們點(diǎn)顏色瞧瞧,。”

　　“哈哈,，幽默,。”

　　“但是直接命中會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的位置,，所以要這樣——”說著青扣下扳機(jī),，彩彈旋進(jìn)森林，與一顆橡樹輕輕擦過,。彩彈的彈道微微改變,，竟然射向了另一顆樹。這次同樣也是微妙的擦過,，就這樣與好幾顆樹接觸后彩彈的路徑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半圓,，最后從背后射向了一個紀(jì)律委員?？上У氖撬牭胶蠓降穆曧?，一扭頭，彩彈就從他耳邊空過,。

　　“精彩的技巧,，你在軍校的射擊考試分有多高？”我第一次看到這種彈道,，彩彈和樹擦過的角度必須非常小,，否則彩彈在樹上就會炸開，而且和每棵樹的每一次擦彈都要保持這樣的角度,，初次相見的少女竟然能夠做到如此精度,。

　　“唉，又是這樣,。我的射擊是927分甲等,，可靶子動了我就沒辦法?！鼻鄶[了擺手,，把槍遞給我，“指揮專業(yè)的射擊肯定也是甲等吧,，你想試試嗎,？”

　　我確認(rèn)彈匣，擺好和她一樣的姿勢。

　　“我來教你技巧,。射擊考試800分就是甲等,，”青靠近過來，“但要是想破900分就得用上……”

　　“我的分?jǐn)?shù)——”

　　我找到之前青擊中的樹,，剎那間同樣的彈道,，那個紀(jì)律委員的后腦便綻開了紫色的花朵。

　　“是1000分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