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選幾套衣服吧。”

　　無雙本以為剛才華穎只是為了打發(fā)陳鋼才找的借口,，有些意外,。

　　“雖然你現(xiàn)在是我保鏢，但也不用一天到晚都打扮成這個樣子……記住,，首先你是個人,，然后是個女人，再然后才是保鏢,，我希望你以后大部分時間可以過得好像普通人,，明白？”

　　清靈的眼神微亮：“明白了小姐,?！?p>　　“嗯，去吧,?！?p>　　無雙自己選了兩套，華穎又幫她多選了三套,，又選幾對鞋襪什么的,，拎了好大的兩包。再去藥店幫吳媽抓了些內(nèi)服外用的藥,，回去的時候雇了一輛馬車,。

　　回到家中，沈珀看著她身后背雙刃的陌生少女：“這位是……”

　　“是我請來的侍女,，她叫無雙,。”

　　聽到她用“請”而并非“買”,，無雙心里莫名一動,，訝然地看著她。剛才在春月樓,，她的眸子這樣冷,，神情這樣狠戾……原以為跟著她日子必定不會好過，……這個華五小姐真是一個特別的人呢,。

　　屋子里頭多了幾件新的物件,，之前被打砸壞的那些竟然已經(jīng)不見了,。

　　“是誰來過了？”華穎一邊往吳媽房里走,，一邊問沈珀,。

　　“是華府的樓管家?！鄙蜱炅粢庵哪樕?，“說是你祖母聽說我們這里被潑皮無賴打砸的事，特意讓他過來瞧瞧,?！?p>　　華穎停下步子，豁地轉(zhuǎn)身,，雙眼冰冷地盯著她：“然后呢,？”

　　“說……想讓你明天你過去仁德堂一敘?！?p>　　華穎淡淡地“哦”了一聲,，繼續(xù)朝前走。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這老狐貍看來開始打她的主意了,。

　　“若是不想去便不去吧，娘明天一早就去回了這事,?！鄙蜱暌娝抗飧呱钅獪y，不知道在想什么,。

　　華穎微微一笑：“去,，干嘛不去?！彼皇鞘裁锤咔宓娜?，這么多年，華家欠她們那么多,，她有機會自然是能拿回多少是多少,。

　　去看望了吳媽，又安排了好了無雙的住處,。天色已經(jīng)開始昏暗,，這時候開始起風(fēng)，西北風(fēng)夾裹著凌厲的寒意,，刮地窗框“索索”作響,。

　　桌上的蠟燭搖曳跳動，房中的光線時明時暗,，如同華穎的眼睛,。

　　無雙站在她的面前,，微垂著眼眸，不知道華五小姐叫她過來所為何事,。

　　“從明天起,，你幫我查一件事情?！?p>　　“小姐請吩咐?！?p>　　“你幫我查查前兩天吳媽被撞和我家被砸是不是唐奇峰指示人干的,，如果確定是他干的……”她的唇角泛起如同曼陀羅花一般絢爛的笑意，看著讓人膽寒,，慢悠悠道：“幫我廢掉他一只腳,。”

　　無雙猛地抬起頭,，清靈的雙眸中詫異之色一縱即逝,，隨即低下頭：“是，奴婢遵命,！”

　　在這當兒,，華老太太正跟大兒子在自己院里說著話。

　　華家大老爺華無庸四十出頭,，穿了一身玄色常服,，兩鬢頭發(fā)已經(jīng)開始發(fā)白，臉上神情顯得有些疲倦,。

　　“最近總不回家,，朝廷里頭事情那么忙？”

　　“嗯,?！比A無庸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面巾，擦了擦臉,。老太太剛逼著他喝下一碗冰糖燉南北杏血燕窩,，原本就吃飽了飯，又喝了一碗甜得發(fā)膩的東西,，讓他有些反胃,。

　　“北邊又不太平了，梁王吃了兩次敗仗,，最近天降大雪導(dǎo)致胡爾人糧草短缺,，所以退回到了薩摩河一帶……天降瑞雪佑我大赫，母親不必擔心,?！彼f這話的時候目光閃爍,，顯然沒有平時那般自信，華老夫人豈會看不出來,。

　　聽說現(xiàn)在胡爾國的國主圖鴻烈是個相當辣手的人物,。他們現(xiàn)在退兵并不代表什么，只要春天一來,，萬物復(fù)蘇,，等他們恢復(fù)了精力，必定會卷土重來,。

　　畢竟,，赫國和胡爾人之間的怨恨已經(jīng)積地太深。

　　一陣沉默

　　老夫人悠悠開口：“胡爾人兵強馬壯,，驍勇善戰(zhàn),，只能智取，硬碰硬只怕是要吃虧,?！碑吘故菍㈤T之后，說起話來頗有見地,。

　　華無庸點點頭,，岔開話題：“說是前日，四王爺拆了耳房的門板,？”

　　“可不是,，我也沒想到一向穩(wěn)重的四王爺竟然會做出這么荒唐的事情?！彼龘u了搖頭,，現(xiàn)在想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竟跟著五丫頭發(fā)瘋,?！?p>　　“聽說華穎那丫頭現(xiàn)今跟正常人毫無差別？”華無庸回府的時候,，大夫人已經(jīng)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不錯，我現(xiàn)在懷疑沈珀是不是為了將五丫頭留在自己身邊所以當年有意將她說成是傻子,?！?p>　　華無庸蹙起眉頭：“若說沈珀怎么做也情有可原，但華穎當年那么小,，要裝傻子也裝不來啊,。”

　　華老婦人頭痛似地揉了揉額頭：“的確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前幾天唐家那小子上門來想要討了五丫頭當妾……今天沈氏母女住處被人打砸，我還想著還是那唐家人所為,?！?p>　　“華穎畢竟是二弟的嫡女，即使二弟已經(jīng)過世,，她身后還有咱們?nèi)A家給她撐腰,，唐公子可真是癡人做夢……”華無庸撫了撫衣袖，又加了一句：“那些人竟然敢打砸她們住處,，這簡直是不把華府放在眼里了,，母親雖然不喜歡沈氏，但畢竟是二弟的遺孀,，若是看著不管少不得落人口舌,，兒子覺得要不讓她們母女搬回到北苑，那兒一直空著沒人住,。”

　　華老夫人的雙眸閃過一絲笑意,，華無庸和她竟想到一塊兒去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練功的時候，覺得渾身無力,，猜想還是因為烏羽玉丸的關(guān)系,。想起李太醫(yī)的囑咐，還有整整三天才能去找他拿藥丸,。

　　她洗漱完走出房,，發(fā)現(xiàn)屋頂已經(jīng)全白了，原來半夜下了大雪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她很少有睡得這么沉的時候,。

　　天空陰沉沉的，灰黑色的云低低地浮在半空,，看著令人心情壓抑,。

　　無雙并不在自己的房中，應(yīng)該是去幫她做事了,。

　　喝了點白粥,，吃了個白煮蛋，幾個煎餅,。在前世的時候她基本就牛奶加面包,，在這里也是過了一陣子才適應(yīng)。

　　“穎兒,，看你今天臉色似乎不怎么好,。”沈珀的雙眼中透出一絲關(guān)心。

　　“可能是昨天玩得有些累了,?！彼p描淡寫帶過，如果說可能是吃了藥丸的關(guān)系,，依照沈珀的性格可能又要大驚小怪了,。

　　“吳媽今天已經(jīng)能坐起來了?！?p>　　“嗯,，我等下去看看她?！?p>　　娘倆說著話,，華穎聽到一陣很輕的敲門聲。

　　她放下碗筷,，搶在沈珀前面站起身來：“我去開門,。”

　　“誰在外頭,？”

　　“我找吳媽,，請開開門?！遍T外頭的聲音清脆嬌俏,。華穎打開門，見到門口站著一個穿紅色小襖的豆蔻少女,，梳著丫髻,，發(fā)髻上各扎了紅色的絲帶。圓臉,，大眼睛,，笑起來嘴角兩邊就會各出現(xiàn)一粒小小的酒窩，模樣兒算得上俊俏,。只是皮膚稍有些黑,，大概是因為常年在太陽底下勞作的原因。

　　她的手上提了一個圓竹籃子,，上頭蓋著藍底白花的舊棉布,。

　　“你找吳媽？”

　　“是,?！彼坪鹾靡粫翰艔恼吨谢剡^神來。咬了咬嘴唇,，有些膽怯地看著華穎,，“我叫小悠，吳媽是我姑姑……每兩個月，我都會給她送一籃子雞蛋,，說好了第二個月的初五在南街的橋上等,，這次等來等去都沒等著，就想過來看看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p>　　她穿的小紅襖洗的有些發(fā)白，領(lǐng)口處磨破了,，有些棉花絮露在外頭,，玄色的燈籠褲，膝蓋上,，屁股上也打了好幾個布丁,，腳上的棉鞋已經(jīng)不夠大了，大腳趾幾乎要將鞋面頂出一個洞來,。

　　華穎的目光落在她提著籃子的手上,，發(fā)現(xiàn)她的手指長了好多個凍瘡，腫得都快成胡蘿卜,。

　　不由的蹙了蹙眉頭,。

　　小悠見了華穎才明白天上和地下的差距有多大，這會兒見她正從頭到腳打量她,，緊張地連呼吸都特意變輕了。

　　“你進來吧,，吳媽前兩天不小心受了傷,，你正好過來看看她?！?p>　　“啊—姑姑受傷了,。”她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過,。

　　“不必擔心,，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好了?！?p>　　“哦,，那我就放心了?！?p>　　吳媽見了小悠,，也想起今天是初五，平白無故讓她在冰天雪地中等了一個多時辰,，心里萬分過意不去,，心疼地眼眶都紅了。

　　“原來我們平日里吃的雞蛋都是小悠拿來的?！鄙蜱暧行┴?zé)怪地看著吳媽：“每次還跟我說買到了便宜的雞蛋,。”

　　華穎在一邊暗中觀察小悠,，發(fā)現(xiàn)她雖然是個鄉(xiāng)下姑娘,，但是行為舉止都極有分寸，說話也很得體,，再看她那雙眼睛清清靈靈的應(yīng)該是個聰明的丫頭,，心里登時就有了一個想法。

　　“小悠平日里在家中忙些什么呢,？”她慢悠悠開口,。

　　“回小姐的話，這會兒家里沒有什么農(nóng)活,，就做草鞋呢,，做好了讓我爹爹拿到街上去賣?！彼f話的速度不快不慢,，聽得讓人很舒服。

　　華穎點點頭,，開門見山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家來幫忙,？”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吳媽受了傷,，我們這里現(xiàn)在缺照料的人手，如果你過來的話,，我一個月付你三兩銀子,，包吃包住。如果你做的不高興的話,，只要提前告訴我就可以離開,。當然，如果我覺得你不合適,，我也可以讓你馬上拿包袱走人,，如何？”

　　小悠怔怔地看著華穎,，又轉(zhuǎn)頭看看吳媽,，有些不知所措：“姑媽……”

　　“傻了啊，這是多少的差事啊,，趕緊……”

　　華穎打斷吳媽：“這是她自己的事情,，你讓她自己選,。”

　　小悠想了想,，雙膝一跪,，恭恭敬敬地給她磕了個頭：“小悠愿意跟隨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p>　　華穎嘴角微抿,，漸漸漾起一絲笑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所要的人,，貴精不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