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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司守

第二章 司守

朔方司守 那只香菇 9108 2022-02-10 19:16:49

  諸葛岐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五天的晌午,,身側(cè)坐著一個昂藏大漢,滿臉的胡茬,,正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是他爹諸葛靖,,他昂著脖子問道:“爹,你不是要出門半月么,,怎么就回了,?難道我躺了半個多月?”

  諸葛靖身后冒出一個白凈小廝,,撲上來趴在諸葛岐身哭道:“岐哥,,你昏了五天五夜,阿爹第二天就回來了,?!?p>  諸葛靖冷哼道:“拆了你娘的祠堂,又拆了自家后院,,好大本事嘛,!”話未說完,蒲扇大的手掌已經(jīng)搖在半空,,眼看著就要打下來了

  諸葛岐嚇了個激靈,,一個骨碌爬起身來,連連搖手:“爹,,慢打慢打,,聽我解釋,咱們家院里來了只大狐貍,,妖怪一樣,,還有個莫名其妙的鬼魂女,我和他們一通亂斗,,才打爛了家里東西,,是他們先動的手!”

  不待諸葛岐說完,,諸葛靖猛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發(fā)什么癔癥,!還不快去學(xué)堂上學(xué),這幾天可落下不少課業(yè),!”

  諸葛岐被一巴掌拍在被窩里,,又忽得抬起頭,指著諸葛青道:“小青兒就是被那個妖狐害了,,我摸著她身子都涼透了……”他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諸葛青活生生的就在他跟前,不由得心中狐疑:“難道真是一場夢?,!”

  諸葛青聞言一臉的不滿,,嚷道:“啥就涼透了!啥就涼透了???”

  諸葛靖見他發(fā)蒙,抬手又是一巴掌:“還不滾去上學(xué)???”

  諸葛岐聞言也一拍額頭:“哎呀!日上三竿了,!”從床上一個骨碌爬起來,,抓起書袋頭也不回的往城西跑去。

  城西頭學(xué)堂講的是經(jīng)史子集,,諸葛岐是個每日必到的好學(xué)生,,他往日里不管風(fēng)雨,都會準(zhǔn)時到學(xué)堂學(xué)習(xí),,自己的書冊總是愛護(hù)不已,,甚至?xí)酪彩且粔m不染,作為一個儒家學(xué)子,,他自認(rèn)是十分虔誠的,。

  那睡眼朦朧的先生見他姍姍來遲,眼皮都沒抬,,就只伸了伸手,,讓他坐回自己座位。

  可就在諸葛岐走向自己一塵不染的座位時,,神情漸漸變得驚愕,,他的座位上正坐著一個白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正笑吟吟地望著他。諸葛岐驚得下巴掉了:“你,!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白衣少女盈盈起身:“哎呀呀,表哥,,你終于來上學(xué)啦,?”

  諸葛歧指著她,方才驚掉的下巴還沒來得及接回去:“表哥?,!”下巴又掉了,。

  諸葛岐轉(zhuǎn)眼望向昏昏欲睡的先生,叫道:“先生,,她是哪里來的,?”

  快睡著的先生正躺在椅子上微微打著鼾聲,只抬了抬眼皮:“莫吵莫吵,,好好讀書,。”說完就閉上了眼皮,,再也不肯抬起來,。

  諸葛岐身后冒出一人,訝道:“諸葛,,她不是你的表妹么,,遠(yuǎn)道而來,你不認(rèn)識她么,?,!”是女扮男裝的龍桂。

  諸葛岐當(dāng)然知道她是誰,,也不管許多,,扯起穆玥就往外走。龍桂瞧他拉扯地粗魯,,胸中俠義之氣瞬間暴漲:“諸葛,,放手!你要干什么,?,!”她這一吼,整個學(xué)堂里除了兀自鼾睡的落地書生,,所有的學(xué)生都望了過來,。

  諸葛岐哪管這么多,扯著穆玥就往外走,,黑著一張臉嚇退了不少有英雄救美想法的少年,。

  穆玥作勢掙扎了一下,而后便順勢跟著諸葛岐往外走,,邊走邊喊道:“哎呀呀,,沒個天理王法了么,光天化日之下,,野小子就會欺負(fù)人,!”人跟著諸葛岐亦步亦趨地走了出去。

  龍桂見諸葛岐居然如此蠻橫的拽人就走,便飛起一腳,,踢向諸葛岐的側(cè)頸,,空中喝道:“諸葛,你在干什么???”

  諸葛岐側(cè)身躲過,正要辯解,,穆玥卻沖著龍桂苦笑道:“哎呀呀,,表哥多年未見我,兄妹之情‘溢于言表’,,桂姐姐且莫怪,。”一副無奈奈何,,任諸葛岐拽著衣服,,話落之際,二人已經(jīng)出了學(xué)堂,。

  龍桂正待踢出第二腳,,誰知被穆玥給擋住了,當(dāng)下將一條踢出去的腿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怔怔地望著二人離去,。其他人見諸葛岐面色猙獰更勝往常,龍桂都攔不下,,他們更不敢去攔,。

  諸葛岐扯著穆玥來到后山的涼亭,穆玥甩開諸葛岐的手,,一臉嫌棄:“野小子,,真是好生野蠻!我好歹救了你的性命,,不好好謝我便罷了,,還動手動腳,好不粗魯,!”

  諸葛岐不跟她爭辯,,只是將那晚的事情又仔細(xì)想了一遍才正色問道:“那天晚上的狐貍是妖是鬼?你為什么會在我們學(xué)堂里,,小青不是已經(jīng)……她怎么又會活過來?”

  穆玥見他一本正經(jīng),,也不好再繼續(xù)調(diào)笑,,沉吟片刻便道:“那只狐貍嘛,說是妖,也是鬼,,這里面牽扯的事情比較多,,你們這些普通凡人大概也沒聽過,我現(xiàn)在給你從頭說起,?!闭Z氣頗有些居高臨下之感。

  諸葛岐微微有些刺耳,,不由得嘲諷道:“你們倒是高高在上,。”

  穆玥理所當(dāng)然:“我們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現(xiàn)在這個世界有三重,,一重在九霄真夜宮,一重在人間界,,一重在鬼蜮方,。人間界,我不說你也清楚,,便是你們這方天地,,生活的都是活生生的各種生靈。生靈死了后,,一般來說,,靈魂便會去到九霄真夜宮,遠(yuǎn)在九重天上,,那里有無限的地域可容納下任意的靈魂,,直至靈魂輪回重生至人間界?!彼挼酱颂?,忽然頓了頓,又道:“但是也有一部分鬼魂或者妖魂,,經(jīng)歷了惡化,,去到了鬼蜮方。那天晚上的妖狐便是來自鬼蜮方,,我追了它許久,,它自知不是我敵手,再三躲避我,,等我循著蹤跡來了這里時,,它便消失了蹤影。誰知趁我被你困住的時候,,它卻突然冒出來發(fā)難,,幾乎害了你我性命,。”

  諸葛岐聽后,,凝眉想了一會兒便問道:“那么,,你是來自九霄真夜宮?”

  穆玥昂起頭,,道:“自然是的,,我呢,就好似你們城中的捕頭,、快手,。不過,我們追捕的是惡化的靈魂,,就像是那天那只狐貍,,以前沙鬼,不過看它那日的力量,,想必吞噬了不少靈魂,,已經(jīng)算丘鬼了?!?p>  諸葛岐道:“何為沙鬼,?何為丘鬼?”

  穆玥道:“所謂鬼,,其實是分四個階段,,從低到高依次為沙、丘,、釋,、迦。沙鬼是初階惡化的靈魂,,所謂‘惡化’其實分很多情形,,有時是吞了別的靈魂,有時是自身怨念太深,,有時是被惡鬼同化等等,,總之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diǎn),就是渾身不停散發(fā)著惡意,,讓人煩悶惡心,。”

  她話到此處,,諸葛歧也記起了那日初見妖狐是心房莫名的顫栗,,大概就是因為這個。

  穆玥繼續(xù)解釋道:“沙鬼沒有靈智,,僅會本能的趨利避害,,像那只狐貍,,之前的時候全憑狐貍狡詐的本性才躲過我一次次追捕,。然而,,上次在你家見到這只狐貍的時候,它已然具備了靈智,,雖然靈智尚有不足,,但已然是丘鬼無疑,丘鬼能說人話,,具有一項與生俱來的異能本事,,那妖狐的本事便是黑霧和黃煙?!?p>  諸葛歧忍不住打斷她:“你不是說丘鬼只有一項本事么,,怎么那畜生有兩項?!?p>  穆玥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何,,所以被它的黃煙噴了個正著。再高階的鬼便是釋鬼和迦鬼,,我也不曾見過,,只在典籍里有所描述,釋鬼能同化靈魂為鬼,,本身具有與人類相仿的靈智,,并具有相當(dāng)厲害的本事,至于伽鬼,,大概只存在于鬼蜮方的深處,,我們得慶幸他們不愛出來折騰?!?p>  穆玥說著說著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畫了兩個互不相干的圈,繼續(xù)說道:“沙鬼只會吞噬死去的靈魂,,活人是看不見感不到的,,彼此在各自的圈子里不會干涉?!彼^續(xù)在地上又畫了一個圈,,一個交了先前兩個圈的小圈:“直到沙鬼吞噬了足量的靈魂變成了丘鬼,丘鬼就能吞噬活人靈魂,,干涉生靈世界了,,那就是個大禍害了?!?p>  諸葛岐插口問道:“也即是那天的妖狐,,實際上已經(jīng)能吞食活人靈魂了,,可它為何沒有對小青下毒手?”

  穆玥搖頭說道:“實際上那孩子已經(jīng)被吞掉了靈魂,,只不過你最后一劍斬開了妖狐的胸膛,,那孩子的靈魂離體未久尚有些靈智,逃脫后直接回到了軀體內(nèi),?!?p>  諸葛岐恍然,又暗暗慶幸,。

  穆玥又道:“妖狐想必是這幾日內(nèi),,吞食了不少游魂和活人魂魄,實力得以突破,,是以它嘗到了滋味,,到處尋找魂力濃厚的人類,比如你,,你的魂力暗紅渾厚,,對它來說就是一道美味,相比之下,,尋常靈魂對它來說連小吃都算不上,。”

  諸葛岐又問道:“那么這些沙鬼,、丘鬼如果不被斬殺掉,,變成釋鬼后,豈不是人間界要生出大禍?zhǔn)聛???p>  穆玥搖頭說道:“只有沙鬼能長時間留在人間界,,釋鬼和迦鬼會被這人間界擠出去,就像把毒膿一樣擠出去,,會掉進(jìn)鬼蜮方,,那里無月無日,除了蒼茫的荒漠一無所有,。丘鬼則會千方百計留在人間界,,而每留在人間界一天,便要吞吃靈魂一天,,便有生靈被殺,,所以才有我們這些司守在清理‘余毒’?!?p>  諸葛岐忽然轉(zhuǎn)頭向她,,狐疑地問道:“司守?你將這些東西講得如此清楚,,怕不是要我做什么事吧,?”

  穆玥哈哈大笑:“瞧不出來,,你這個野小子除了一身蠻力,還是頂聰明的嘛,!”說話間,,面色忽然變得冷肅起來:“我因為你,差點(diǎn)丟了性命,,現(xiàn)在身上半點(diǎn)魂力也沒有了,,你不得負(fù)起責(zé)任來,?”

  諸葛歧抗辯:“我?guī)讜r害過你,?!若非你闖進(jìn)我的家中搗亂我母親供桌,,哪里會有這些事情,。”

  穆玥擺手:“閑話少說,,我且問你,,你捆我用的繩索是不是早有預(yù)謀?要不然怎么會區(qū)區(qū)一根繩子就將我魂力定住,?!?p>  諸葛岐撓著腦袋回想了半天,才怒道:“那是我母親靈前供奉之物,,我母親祠堂被你砸得稀爛,,這筆賬還沒跟你算清呢!”

  穆玥連連擺手:“別瞎說啊,,我沒有,,這事兒你也有份!”

  諸葛岐為之氣結(jié):“你……真無恥,!”

  穆玥雙手一攤:“我不是,,別亂說哈!”

  諸葛岐直氣得臉色漲紅,,穆玥見好就收,,正色言道:“言歸正傳,那根該死的繩子困得的好結(jié)實,,我掙脫不得,,只好用了真夜秘術(shù)。秘術(shù)的代價是瞬間磨光自身魂力,,短則三年,,長則十年才能恢復(fù),現(xiàn)在我如同凡人一樣,,而且我是真夜宮人,,無論對沙鬼還是丘鬼而言,,我都是一盤珍饈佳肴,美味的不得了,!”

  諸葛岐不知她當(dāng)日為了掙脫束縛,,竟花了這么大代價,心中不由得很是愧疚,,口中欲言又止,,一時間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了。

  穆玥擺手止住他:“哎,,道歉的話就打住吧,,但是責(zé)任得負(fù)起來!我是巡守這一片天地的真夜宮司守,,現(xiàn)在我無法運(yùn)使魂力,,自然沒法子斬殺不受規(guī)矩的妖魔。這個事情得由你擔(dān)起來,!”

  諸葛岐以拳擊掌,,慷慨道:“該當(dāng)如此!該當(dāng)如此,!”

  穆玥伸手在身前比劃了一柄短劍的樣子,,道:“你可還記得我那柄短劍?”

  諸葛岐想起那柄短劍,,不由得胸口一陣陣發(fā)涼:“自然記得,!”

  穆玥道:“尋常武器是傷不了鬼物的,那天晚上你用短木棒,,再怎么用力劈打也傷不了它,,就像這樣,一點(diǎn)也用處也沒有,?!闭f著,她抬起手掌在空中一劈,,自是從上而下,,只帶起了一細(xì)小的微風(fēng)。

  諸葛岐想起那夜拿著一根短木棒胡亂揮舞,,不由得微微有些臉紅,,穆玥輕笑道:“哎呀呀,臉皮真??!”

  諸葛岐反諷道:“你倒是臉皮厚,直接進(jìn)人家祠堂吃貢品!”

  穆玥啐道:“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得這么慘兮兮,!”

  諸葛岐自知對不住她,遲疑半天才道:“我要怎么做,,你盡管說,。”

  穆玥正了正神色,,嚴(yán)肅而對:“你用短木棒是斬不了鬼的,,需要一把合適的武器。像是是我那柄短劍‘月韻’,,即是我靈魂魂力的具現(xiàn),,但是你用不了。你可還記得那晚你最后用的那把破銅劍,?”

  諸葛岐道:“打我醒來,,那柄劍不知去向了,我原本以為只是大夢一場,,直至剛剛又遇到了你?!?p>  穆玥道:“那柄破銅劍就是你的魂力具現(xiàn),,不過是柄暫時借來的劍,準(zhǔn)確的說是借由我的力量而生的,。我的‘月韻’現(xiàn)在正在你的胸口,,內(nèi)外聯(lián)通你的魂力。你若是召喚那柄破銅劍,,就需得我的‘月韻’搭橋,,若沒了我的‘月韻’你的破銅劍也拿不出來。所以在我的魂力還未恢復(fù)時,,你需得替我司守這段時間,,而‘月韻’便只能留在你那里。就算是還給我,,我現(xiàn)在也用不了,。”

  諸葛岐問道:“可是我該如何把那柄……銅劍給拿出來,?!?p>  穆玥一臉正經(jīng)的說道:“你只需指著胸口大喊一聲:‘天上地下,唯我獨(dú)尊’即可,!你試試看,!”

  諸葛岐狐疑地望著她,默不作聲。

  穆玥斬釘截鐵道:“信我,!”

  諸葛岐將信將疑地把右手手指指向自己胸口,,囁嚅道:“天上地下,唯我獨(dú)尊,?!甭暼缥脜龋瑤撞豢陕?。

  穆玥頭搖地跟撥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都聽不清,你的劍肯定也聽不見,!大點(diǎn)聲,,用力喊的!”

  諸葛岐愈發(fā)覺得事情不對,待見到穆玥拼命的忍笑,,整個人都彎成大蝦模樣了,,才怒道:“休要再耍鬧我,不然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穆玥捂著嘴,,拼命將笑意咽回去:“哎哎,別急別急,,是我不對,。其實運(yùn)使起來很簡單,因為我的‘月韻’在你身體里,,所以只要我在你身邊即可,。”言罷,,她將手伸向諸葛岐胸口,,虛空一抓,一只月白色的劍柄逐漸露了出來,。

  諸葛岐見胸口陡然出現(xiàn)一柄短劍沒柄而入,,雖不覺疼痛,但是乍看去一柄劍插在胸口,,還是十分駭人的,,一時間面色又有些慘白。

  穆玥安慰道:“莫慌莫慌,,她不會傷到你的,,不信你摸摸她?!?p>  諸葛岐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信將疑地去碰那劍柄,,卻見劍柄在他手指碰到的一瞬間,從他碰觸的位置開始慢慢發(fā)生變化,,由美麗的月白色,,漸變成了一個黯淡青銅色的劍柄,劍柄末端用暗紅色絲線綁住兩枚玉石,,隱約可見是黑白二色,。諸葛岐手指慢慢握住劍柄,劍柄下的兩塊玉石忽然碰了一下,,發(fā)出悅耳的叮叮聲,。

  猛聽穆玥喝道:“不要猶豫,拔出來,!”

  其實也不需要穆玥提醒,,諸葛岐福至心靈,手上用力已將青銅長劍倒拔而出,,執(zhí)在手中,,長劍雖然斑駁銹蝕,卻透著隱隱紅光,,看起來頗有些不凡,,諸葛岐曲指輕輕一彈,只聽得“嗡~!”一聲劍鳴,,回蕩在空氣中,,久久不絕。

  穆玥盯著那柄青銅劍,,不僅有銅銹還有的地方帶著缺口,兩塊奇怪的石頭在劍柄下面晃來晃去,,畫出詭異的紅光弧線,。仔細(xì)打量了一陣后,穆玥嘖嘖怪叫道:“好生簡陋劍,?!?p>  諸葛岐不由問道:“奇怪么?”

  穆玥道:“魂力具現(xiàn)因人而異,,但是一般而言,,很少見你這么簡陋甚至破損的劍?!?p>  諸葛岐又問道:“那一般都是劍么,?”

  穆玥道:“我們絕大多數(shù)人具現(xiàn)出來的都是一柄劍,叫做魂劍,,魂劍各有千秋,。而也有少數(shù)人,會具現(xiàn)出其他的東西,比如‘山部’司守長胡萬仞大人,,便是一柄大斧,,再比如‘澤部’司守長魏瑄大人,是一只青竹簫,?!彼肓艘魂囉值溃骸澳氵@柄青銅劍應(yīng)該不是完全品,這是我的‘月韻’搭橋而成的,,不過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用就行,!”

  諸葛岐聽她隨隨便便的語氣,望著手中銹蝕厲害還帶著缺口的長劍,,心中不由得涼了半截,。

  穆玥拍了拍他肩膀,道:“咱們首要的任務(wù)是追捕那只逃跑的狐貍,,它沿路已經(jīng)禍害了不少人了,。”

  諸葛岐還在愣愣的瞧著自己的青銅劍,,點(diǎn)頭應(yīng)道:“該當(dāng)如此,。”

  穆玥瞅了他一眼,,道:“你只需將青銅長劍插進(jìn)胸口就行,,我的‘月韻’便會接引你的長劍進(jìn)入你體內(nèi)?!?p>  諸葛岐聞言將手中長劍倒轉(zhuǎn)插進(jìn)胸口,,反正是從胸口拔出來的,倒也不必害怕長劍把自己扎個對穿,,口中不無疑慮地問道:“你們每次戰(zhàn)斗,,都是這么取劍的么?”

  穆玥嘻嘻笑道:“全天下的魂力者,,只有你是這么取的,!不過你也是沒法子的事,因為只有我的‘月韻’才能將它引出來,?!?p>  諸葛岐摸摸胸口,并沒有什么傷口留下,,也不覺疼痛,,只是拔出插入的時候,帶有一些惡心感,,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

  穆玥又教了諸葛岐一些基本的戰(zhàn)斗法門,,不知不覺天色已晚,諸葛岐遠(yuǎn)遠(yuǎn)望見那昏昏欲睡的先生正在“梆,!梆,!梆!”敲著一個銅磬,,正是學(xué)堂放學(xué)的聲音,,又看見龍桂沖他招手,便同穆玥走了過去,。

  龍桂望著二人,,奇怪的問道:“你們?yōu)楹卧诤笊酱舜蟀胩欤恳膊粊砺犝n溫書,?!?p>  穆玥笑道:“哎呀呀,表兄表妹多年未見,,說了許多話,,不知不覺就晚了?!?p>  諸葛岐哼了一聲,,鄙夷地問道:“你那奇怪的口頭禪到底是哪里學(xué)來的?”

  穆玥一愣:“奇怪么,?有人告訴我你們這里流行這種口頭禪,。”她此話一出,,

  諸葛岐,、龍桂,還有一同前來的云煙織,、高大少年都齊齊轉(zhuǎn)頭望向她,,皆有不解之意。

  諸葛岐道:“告訴你這事的人,,只怕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p>  穆玥面色驟然漲紅,,十分的窘迫,心中更是大恨,,當(dāng)下狠狠一跺腳:“我還有些私事,,先走一步了?!?p>  待穆玥走遠(yuǎn)了,,高大少年悶雷一樣的聲音問道:“諸葛,,聽說你們家遭了歹人,房子都塌了,,需要我?guī)兔γ?。?p>  諸葛岐擺擺手,,道:“沒有的事,,別擔(dān)心?!?p>  龍桂碰了碰諸葛岐有些不自然的手臂,,道:“這里受傷了?”

  諸葛岐咧嘴笑道:“已經(jīng)好了,,并無大礙,。”那條手臂是那天晚上被紅毛狐貍撞傷了,,幾天過去了,,還有些紅腫,此時被龍桂一碰,,疼得他直齜牙,,嘴上卻兀自強(qiáng)硬。

  龍桂見他齜牙傻笑,,只當(dāng)他沒事,,便道:“幾天沒見你來學(xué)堂了,沒事就好,?!闭f完揮了揮手,拉著云煙織一起往學(xué)堂外走去,。

  云煙織回身望了一眼諸葛岐,,正瞧見諸葛岐也在看她,便逃也似地跟著龍桂匆匆的走了,。

  諸葛岐是和高大少年一同回去的,,臨到諸葛酒家了,高大少年才與諸葛岐分開,。

  諸葛青無精打采地坐在酒店臺階上,,看著回來的諸葛岐頓時來了精神:“少東家!少東家,!……”

  諸葛岐迎面給她來了個腦瓜崩:“好好說話,!”

  諸葛青捂著腦袋垮著臉道:“岐哥,阿爹又出門去了,?!?p>  諸葛岐道:“嗯,,他本來就有事要出門,被我耽擱了而已,?!闭f著,諸葛岐拉起她的手往里走去,,又道:“這幾天先把店面關(guān)了吧,,你隨我一同去學(xué)堂聽課!”

  諸葛青撇嘴道:“才不要去,,那個石先生看著就想睡覺,!”

  諸葛岐哈哈大笑,拉著諸葛青一起把酒店門板封上,,又提筆寫了“家中有事,,歇業(yè)數(shù)天”的條子貼在門口,他上下瞧了瞧,,對自己的墨寶頗為滿意,,正要上最后一塊門板時,卻聽外面有人叫道:“哎呀呀,,諸葛老匹夫出門去了么,?!”

  諸葛岐和諸葛青一上一下從門板里伸出頭來,,只見一個八字須的中年人正在打量那諸葛岐那幾個字,,一邊捏著八字須點(diǎn)頭說道:“哎呀呀,這字剛健挺直,,風(fēng)骨不凡吶,,不凡!”

  諸葛青當(dāng)先跳了出來:“袁先生,,東家不在,,酒店不開門迎客,你要喝酒賒賬只怕要去別家了,?!?p>  袁先生擺手笑道:“哎呀呀,小娃娃誤會本人了,,某人實是來會賬的,!”

  諸葛青不無揶揄的說道:“您可真會挑時候!”

  諸葛岐道:“袁先生您說笑了,,我父親不在家,只怕也沒法子跟您會賬,?!?p>  袁先生見了道:“哎呀呀,,既然諸葛老匹夫不在,那某人就找諸葛小匹…小兄弟了,!”說著,,他拉起諸葛岐的手就往里走,邊走邊感慨道:“哎呀呀,,想當(dāng)年啊,,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看這才幾年工夫呀,,就這么大一小伙子了?!?p>  諸葛岐被他牽著手,,手還被摸來摸去,頭皮一陣陣發(fā)毛,,連忙掙脫手道:“袁先生,,袁先生,我父親真的不在,。我們兩個也沒法子給你做酒食,,會賬更是沒法子會?!?p>  袁先生回頭瞪他:“哎呀呀,,小諸葛在攆人了呀!得,,某人這就走,。這有串某人新得的海珠,就先交給你了,,咱們賬就算兩清了哈,!兩清了!”說完,,直接將一串珠子塞進(jìn)諸葛岐手里,,然后頭也不會的匆匆走了。

  諸葛岐連忙喊道:“哎,!袁先生,!袁先生!”那袁先生哪里肯理會他呀,,聽見他的喊聲,,腳步又快了幾分,分明是跑了起來,!

  諸葛岐望著袁先生的迅速消失的背影一陣發(fā)蒙,,又去瞧手里的海珠串子,,只見十三只大小不一、形狀別扭的珠子串在一根紅繩子上,,紅繩頭上馬虎得打了個死結(jié),,很是粗劣,只怕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諸葛青見狀嘆了口氣,,從身后柜臺里,拿出一個盒子來,,里面七七八八的排了好多個奇形怪狀的珠子,、石頭、竹刻,、毛筆……

  諸葛岐望著自己手里的海珠串子,,又瞧了瞧那個盒子,不由問道:“小青,,這難道都是袁先生先前拿過來抵賬的,?”

  諸葛青面無表情:“是的,全部都是,!”

  諸葛岐聞言一陣陣苦笑,,捏著那串粗劣的海珠子,往屋子里走去,。

  晚上,,諸葛岐夢見了逝去多年的母親,那是個溫柔的女人,,每天都會去學(xué)堂那里接他,,她會跟每個遇見的人笑著打招呼,會記得每個見過的人的樣子,、名字,,然而諸葛岐卻記不清她的樣貌了,只有模糊的面龐和溫柔的眼神,,他想去抱住她,,卻撲了個空,那溫柔的身影逐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忽然,一只紅毛大狐貍靜悄悄的出現(xiàn),,它正在墻頭上蹲坐著,,鮮紅的舌頭舔著爪子,、狐貍也發(fā)現(xiàn)了他,,發(fā)出刺耳的嘶吼聲,,猛然從墻頭躍起向他撲來,嚇得諸葛岐一陣急退,,“砰!”的一聲,,諸葛岐的后腦徑直撞在了墻壁上,,諸葛岐也就此疼醒了過來。

  “睡得這么死,,隨便來個丘鬼就能把你吃個干凈,!”穆玥的聲音陡然在諸葛岐身前響起。

  諸葛岐又是一驚,,著急轉(zhuǎn)頭,,“當(dāng)!”額頭卻又撞到了一側(cè)的桌角上,,登時前后腦袋前后生起了兩個大包,,與前幾日云煙織的撞傷如出一轍。諸葛岐疼得直吸冷氣:“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間里???”

  穆玥笑道:“你睡得跟豬一樣,就算是我撞門進(jìn)來,,你也不見得會醒,,所以我就翻窗進(jìn)來咯!”

  諸葛岐慌忙套了件衣裳,,怒道:“連諸葛青那樣的小孩子都知道敲門才能進(jìn),,你好不知羞恥?!?p>  穆玥卻不理他嘲諷,,伸手指了指臉頰,訝道:“你怎么哭了,?”,、

  諸葛岐一摸臉,竟是滿臉的淚水,,他恍恍惚惚記得是在夢里哭過,,但夢一轉(zhuǎn)眼就忘了,他自己不曉得為何而哭,,更不想在穆玥面前深究這個問題,,便正色問道:“你午夜出現(xiàn)在這里,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p>  穆玥打了個響指:“聰明,!你既然代我執(zhí)行司守之職,便要真的做些事,。我的八角鏡剛剛發(fā)出了示警,,方圓五里之內(nèi)必有鬼物?!?p>  諸葛岐聞言霍然起身,,身上衣服胡亂一系:“走!”

  穆玥帶著諸葛岐在淹城的小街巷中穿來穿去,,她手中拿著一個八角小鏡,,每兩個角指著一個固定方向,每個角上都有一顆螢石,,螢石在月色下發(fā)出不同的光暈,,有強(qiáng)有弱,給他們指明方向,。

  隨著八角鏡上螢石的光暈越來越強(qiáng),,二人也漸漸聽到了一個呼救的聲音:“救命啊,!救命?。 甭曇羰州p微,,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樣,。

  穆玥道:“是了,就是這里,!”她抬手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座破廟,。

  諸葛岐聞言也不作細(xì)究,提著青銅劍就沖了進(jìn)去,。只見破廟中血躺著一個人,,人上面嗚嗚咽咽地飄著一個鬼魂,是一個癩痢頭三角眼的漢子,,正在兀自掙扎,,雙手在半空揮舞似是在和什么做著搏斗,諸葛岐認(rèn)識這個漢子,,正是那天被他揍了一頓的潑皮之一,,沒想到竟然死了。

  穆玥叫道:“一只沙鬼正在撕咬他,!用魂力看,!”

  諸葛岐福至心靈,,雙目微凝之下,就見一只偌大的黃狗,,正齜牙咬住那個潑皮的喉嚨,,黃狗雙目赤紅,身上隱隱泛著白色毫光,,頜下留著涎液,,滴滴答答落了那潑皮一頭一臉。

  這只黃狗諸葛岐也認(rèn)識,,是總在街邊晃蕩的一條野狗,,遇見人便搖著尾巴跟上去要吃的,耷拉耳朵的狗臉總是充滿對人類的討好與諂媚,,然而它并不是總能討到吃的,大多數(shù)時候是餓著肚子來回白忙活,,可就算是瘦得皮包骨了,,卻也從來沒有去撲咬過路人,可惜人類的惡念,,讓它那一身干癟的狗肉也成了殺身的禍端,,想來這只黃狗終結(jié)還是葬身于人類的口腹之中。諸葛岐上次打跑的那幾個潑皮就是沖著狗肉去的,,而這地上被咬住的潑皮正是其中之一,,想必這些個潑皮已經(jīng)殺了黃狗吃了狗肉,所以才有了今晚的慘死,。

  諸葛岐有些發(fā)愣:“是這幾個潑皮,,吃了它,那是它的魂,?!彼种钢鴥磹旱狞S狗。

  穆玥聞言亦是神色微黯:“此等事情,,世上有千千萬萬,,為一方司守,總會遇到的,?!鞭D(zhuǎn)而正色沉聲說道:“我白日里的話,你可不必當(dāng)真,,若你不愿代我值司,,我也不會怪你,你也不必愧疚,。司守職責(zé)須中正嚴(yán)肅,,斬殺鬼物維護(hù)界內(nèi)平穩(wěn),,斷不能有私心偏善之舉。你今晚若斬了此鬼,,我便當(dāng)你應(yīng)了值守職責(zé)之諾,,他日再有父親殺兒子、妻子殺丈夫的事情,,你亦不能有所偏私,。你如何抉擇?”

  諸葛岐聞言默然不語,。穆玥繼續(xù)說道:“靈魂變?yōu)樯彻碇畷r,,便已經(jīng)是這個界內(nèi)的隱患,比如目下這只黃狗,,它今日撲殺了這個潑皮,,潑皮的靈魂也被它撕扯的所剩無幾,來日它便會去吃其他的靈魂,,因為變成沙鬼后它會變得異常饑渴,,等吃夠了死人靈魂,便會吸食活人靈魂,,變?yōu)榍鸸?。?p>  諸葛岐猛然一驚,,抬頭望向那只生前只會搖尾乞食的黃狗,。

  穆玥點(diǎn)頭說道:“對,就如同那晚襲擊你的妖狐一樣,,它會變得兇歷嗜殺,,不再有半點(diǎn)善念?!?p>  穆玥雙目炯炯地望著他,,又問道:“你如何決定?”

  諸葛岐自始至終沒有插嘴問過一句話,,臉色黯然且深沉,,讓人瞧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緩緩提起青銅劍向那只黃狗走去,。

  回到諸葛酒店后,諸葛岐已然全無睡意,,腦中全是那只耷拉著耳朵充滿諂媚的狗臉,,他斬殺了那只黃狗,而穆玥把潑皮的靈魂送往了真夜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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