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方見和馬梅,、孟英三人吃飽喝足鬧夠?;氐礁邌T外提供的豪華客房,,都沒有心思睡覺,坐在一起聊天,。
“你仔細(xì)說說那四個貨的來頭,,還有問出什么線索沒有?”馬梅一邊嗑瓜子,,一邊盯著方見,。
“他們號稱什么青山四虎,長期在青山府附近廝混,。是打家劫舍,、訛詐錢財?shù)拿\?!狈揭娰嗽谝粡垖挻蟮娜σ紊?,捧著一杯熱茶吹氣:“沒想到我們偶然碰到的幾個小人物,他們的老大居然跟裂天教主見過面,!”
“什么,?”馬、孟二人相互看看,,均覺不可思議,。
“也沒有什么太有價值的線索?!狈揭娨琅f不緊不慢的說下去:“而且也算不上見面,。這四人不是什么大神,就是在綠林中廝混的小角色,。有天夜里那個老大拉肚子,,跑到附近的茅房去出恭……”
西風(fēng)獵獵。
青山府的深夜,,一切造物的恩賜都在寒冬中簌簌發(fā)抖,。
一條不算寬闊的小巷,幽暗泥濘,。巷子中間的一顆歪脖老槐樹下,,挑著一盞昏黃的氣死風(fēng)燈,在烏云密布的冬夜里搖曳,。
一個小小的餛飩攤子,,簡單得近乎寒酸。兩張可坐四人的小方桌,,四周放著幾條粗木板凳,。桌子上放著一摞碗筷,,反射著忽明忽暗的燈光。
頭發(fā)花白的消瘦老頭兒依在樹下的避風(fēng)處,,吧嗒吧嗒的吸著旱煙,。偶有大風(fēng)吹過,便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夜深,,霧起。
淡淡的霧氣從地上涌起,,沒過腳踝,,飄過胸口,慢慢的把人淹沒,。遠(yuǎn)遠(yuǎn)的,,打更的梆子聲影影綽綽傳過來,讓陋巷更加陰森恐怖,。
一陣腳步聲從巷口傳來,,伴隨著輕輕的咳嗽聲。霧氣散去,,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婆子慢慢的向巷子里走過來,。滿臉的皺紋布滿她的容顏,一頭烏發(fā)便顯得更加的詭異,。
細(xì)瘦的胳膊上挽了一個籃子,,上面蓋著一塊青布。她的嘴里還在有氣無力的喊著:“栗子,,新鮮栗子,,一兩二錢……”
老婆子走到攤子前。站住了腳步,,眼睛看著蹲在角落里的老頭,。
老頭的瞳孔瞬間縮到了針尖大小。在黑色裙裾搖擺之間,,她的腳上居然穿著一雙粉紅色的繡花鞋!
“要栗子嗎,?”老婆婆還在問,。
“不要?!边^了半天,,老頭悶著頭回了一聲。
“唉,。真是愈有錢,,就愈是一絲不肯放松,;愈是一絲不肯放松,便愈有錢,!”
老婆婆喃喃的說著,,又慢慢的向巷子深處走去。遠(yuǎn)遠(yuǎn)還能聽見她嘴里低聲的詛咒:“掙吧,,留著到棺材里去花,!”
老婆婆像來的時候一樣,突兀的消失了,。
霧越來越濃,。
巷子口處響起一陣木棍敲擊地面的聲音。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瞎子從霧中慢慢走了過來,。
他走的很慢很慢,,但是很穩(wěn)定。
腳步很穩(wěn)定,,手也很穩(wěn)定,。
他好像永遠(yuǎn)也走不到,但是終于還是走到了餛飩攤子面前,。
老頭抬起臉,,目光聚在瞎子的臉上。
看了許久,,他突然問道:“要吃餛飩嗎,?”
瞎子微微仰起頭,好像在思索,。
“我想吃板刀面,,不知道你會不會做?”
老頭的臉色變了一變,,尷尬的笑著:“您說笑了,,我只會包餛飩?!?p> “那就來一碗餛飩吧,。”瞎子走到旁邊的小桌子前面坐下,。
“天涼了,,吃碗餛飩暖和暖和好上路?!?p> 老頭麻利的往鍋里下著案子上已經(jīng)包好的餛飩,,嘴里問道:“老先生這么晚了還出來,不知有什么事體,?”
瞎子想了想,。
“命苦啊,,有活兒就得干?!?p> 兩個人不再說話,。
一碗熱騰騰的餛飩端上桌。瞎子拿起勺子,,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大腕,。
過了一會兒。
“您怎么不吃呢,?”老頭在旁邊彎腰殷勤問道,。
“他要是吃了,今天就要變成個死瞎子,?!?p> 一個聲音冷冷的從遠(yuǎn)處傳來。
一個白衣人像是被一根繩子牽著一般,,從空中飄了過來,,站在了老頭身后的墻頭上。他的臉蒼白著,,跟身上的白色長袍相映照,,更凸顯出背后背著的一把寬大的黑劍。
老頭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慢慢的直起腰,。
“裂天劍?”他冷冷的說道,。
“你的眼神還是那么好,。”
一陣陰森的嬉笑聲音從對面?zhèn)鱽怼?p> 對面一戶人家的后墻跟下,,突然冒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他蹲在墻角,沖著老頭嘻嘻笑著,。
老頭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追魂鬼!”
他的眼神變得明亮奪目,,佝僂的身軀也直了起來,,身上冒出一股無形的煞氣。
“看來老頭子面子不小啊,,你們?nèi)齻€都來了,那么狂鞭也在附近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猩紅外袍的中年男子帶著四個黑衣大漢從巷口走了過來,。
五個人的腳步聲仿佛是一個人一般,同時抬腳,、同時落地,。
片刻功夫,五人已經(jīng)來到近前,。后面黑衣大漢止住腳步,,只有紅袍人走上前來。
來人背著雙手,,靜靜的站在老頭面前,。
“四大殺手會青山?!崩项^口中吶吶的說道,,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招呼‘電光刀’莫老爺子這樣的高手,,我們幾個說不得要一起出來了,。”狂鞭目光如電,,盯著老頭的雙眼:“老前輩本來隱藏的很好,。自你逃出我裂天教后,我們已經(jīng)追查了四個月零二十七天,,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你的蹤跡,。”
“可是你為什么不安靜的躲起來,,還要露面呢,。”追魂鬼站起身,,離開陰影向前走了過來,。“我們都很奇怪,,是什么人布置你這樣級別的暗樁,,隱藏了這么多年都沒有暴露。逃離本教之后,,你又冒著暴露的危險出現(xiàn)在這暗巷里干什么,?”
“莫某自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說也罷,!”莫長天隨手拿起旁邊的木棒,,擺出一副搏斗的架勢。
“多年未曾出手,老朽正有些技癢,,倒要跟你們討教討教,。看看裂天教的四大殺手,,到底有沒有長進(jìn),。”
“我看不必了吧,?”一個聲音從對面的墻后傳來,。
無聲無息的,對面人家的后墻紙糊一般的被齊齊的開了一個大洞,。四個轎夫抬著一頂大轎,,如履平地般的走了出來。
轎簾掀開,,一個中等身材的魁梧中年從轎中慢慢走下來,,微笑看著莫長天。
“教主,!”莫長天驚叫一聲,,臉色變得煞白。
“你居然親自來了,!追捕我這樣的小人物你也出馬,,不怕跌了你的面子?”他嘶聲說道,,身子已經(jīng)有些癱軟下來,。
“老師的意思,沒有辦法,?!敝心耆藥еΓ瑴睾偷目粗鴮Ψ??!案一厝ァS惺裁丛挻蠹叶伎梢哉f開,,我們之間不必弄的那么難看吧,?”
“休想!”莫長天大吼一聲,,身形拔地而起,,向眾人之間的缺口縱去。雙手揮動之間,,無數(shù)道細(xì)小的精芒在空中乍現(xiàn),,分別襲向地上的眾人。
所有人都漠然的看著這一切。精芒到了他們身體一尺處,,一道無形的防護(hù)出現(xiàn)在眾人身邊,,把精芒湮滅于無形。
眼看莫長天的身影就要逸出圈外,。
一個身穿青色長袍、黑罩遮顏的消瘦身形突兀的出現(xiàn)在遠(yuǎn)空,。他兩腿一邁,,仿佛已經(jīng)跨過了遙遠(yuǎn)的距離,閃現(xiàn)到莫長天面前,。
“下去吧,!”他輕喝一聲,聲音不高,,卻帶著無比的威嚴(yán),,讓人無法抗拒。
“莫長天,。你在裂天教潛藏這么多年,,所圖恐怕非小。現(xiàn)在跟著教主回去,,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
身影袍袖一甩,,莫長天已經(jīng)被擊落在當(dāng)場,,摔在剛才跳起的位置。
來人像剛才出現(xiàn)時一般的突兀,。腳步一跨,,又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莫長天慘笑著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掛著血絲,。他帶著驚駭望向背影消失的夜空,向著空中吼道:“原來是你??!我不甘心!”
此時,,旁邊幾大高手同時隱隱感到一絲危險,。他們瞬間便把功力提至頂峰,向巷子深處的一處照壁看去,。
漆黑的空氣中,,莫長天脖子所在位置的空間,仿佛裂開了一個狹長的小口。
黑光一閃,。
“撲通,!”在眾目睽睽中,花白的腦袋落入了沸騰的餛飩鍋中,,冒起一股白煙,。
“哄!”莫長天的全身猛的被一團(tuán)火焰包圍,?;鹈缦袷菑纳眢w里開始燃燒,一霎那就順著全身的毛孔噴出了體外,。
鍋中的頭顱火光一閃,,爆裂開來。
不過片刻功夫,。莫長天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就只剩下被炸得一塌糊涂的餛飩攤子。
裂天教主靜靜的站在那里,,阻止了要追上去的眾人,,說道:“來人已經(jīng)逃遠(yuǎn),你們不必追了,?!?p> 他低頭盤算半晌,揮揮手:“你們先回去吧,,我自有計較,。狂鞭留下,?!?p> 所有人飛快的離開了巷子,轉(zhuǎn)眼便走得無影無蹤,。
狂鞭來到中年男子面前,,低頭施禮:“教主,您有什么吩咐,?”
“莫長天背景很復(fù)雜,。你負(fù)責(zé)調(diào)查他所有的資料,挖挖他到底是哪方面在我裂天教中的臥底,。如果是我們在國中的對頭倒還好說,,如果是楓云國背景的話……”他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他們到底是誰?想干什么,?與我們的計劃有無沖突,?”
“屬下一定盡力調(diào)查清楚,!”狂鞭低聲答道。
“好,。先把別的事情放下,,專門負(fù)責(zé)這件事?!苯讨髋呐目癖薜募绨颍骸按耸潞苤匾?,我才把你放在這里。不要讓我失望,?!?p> “謝教主信任?!笨癖薰Ь创鸬馈?p> “好,,一切小心,。我會隨時關(guān)注你的進(jìn)展?!苯讨鲾[擺手,。
狂鞭低頭不語,腳下閃動間,,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裂天教主回身上轎。四名轎夫抬起轎子,,倒退著從原路返了回去,。
被開了洞的后墻,散落的磚塊奇異的從地上跳起,,又自動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好像這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繡花鞋出現(xiàn)到了散落的攤子前,。
“我都說了,貪財必惹大禍,,沒人信呢,?”老婆婆喃喃說道。搖搖頭,,又慢慢的走入迷霧之中,。
巷口處的一處臭氣熏天的小茅房。半矮的墻后面,,露出一張煞白的臉,。他兩手提著褲子,,兩條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著。不可思議的望著巷子中間,,仿佛做了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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