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四肢百骸的強烈饑餓,以及臨近功成的惴惴不安,,讓安長生實在是難以淡定,,連觀賞雅致陳設的心思都提不起半點,坐在做工考究的椅子上,,除了一個勁兒的喝茶灌水,,便是直勾勾的盯著連通庫房的那道鐵門。
看得幾位商行伙計暗笑不已,,同樣坐在候客偏廳的兩個客人,,也不禁頻頻向他投去視線。
買元碎的他們見過不少,,但像安長生這么坐立不安的,,還真是不多見。
座中有一位懂得望氣的老儒生,,瞥了安長生一眼,,僅憑蛛絲馬跡便洞察出安長生的焦躁因由——
撞大運搏天命。
有資質(zhì)者,,千里挑一,,像安長生這種蕩盡家財,想方設法苦求后天覺醒的可憐人,,比比皆是,。
有了資質(zhì),入了及冠,,只要愿意投孝公門,,地位便直追秀才中最高等的“廩膳生”,每月享受國家資助,,還能獲得免除差役,、見官不跪等諸多特權,成為半個特權階級,。
天地元氣和天地元文的出現(xiàn),,讓平民百姓,獲得繼科舉之后,,第二個鯉魚躍龍門的終南捷徑,,就算無意給公家辦事,憑借一身本領,,在江湖上打出名聲,,照樣能吃香的喝辣的,,一舉脫離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試問,,誰能不動心,?
每年都有數(shù)以千萬計的追夢人,希冀著奇跡能發(fā)生在自個兒身上,,搖身一變,,褪去凡胎,,成為世人敬仰的傲然存在,,但如果先天發(fā)育不良的資質(zhì)突觸,真這么好實現(xiàn)后天覺醒,,那就稱不上奇跡了,。
作為半圣的莫老頭,又何必到死還為他的那番宏愿,,殫精竭慮,?
受天眷者終究還是少數(shù),后天覺醒的例子,,遠比先天擁有資質(zhì)要稀缺得多,,因而每次出現(xiàn),都會轟動大夏朝野,。
曾有博學老儒書寫雄文,,于慷慨激昂之時,精神圓滿元氣自來,,落筆書成頃刻入境,;亦有天真牧童逐草放牛徜徉綠海,于清風拂面之際,,心曠神怡恍然悟道,;更有甲士沙場血戰(zhàn),眼見刀鋒劃頸,,看破生死執(zhí)掌元氣,,一步超凡大殺四方。
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際遇,,效仿者猶如過江之鯽,,但成功者寥寥無幾。
就今兒上午,,天元居便來了不少買元碎的普通人,,無一例外全都失望而歸,老儒生緩緩搖頭,,不出意外的話,,安長生會是下一個失意之人,。
不同身份的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便會不同,。
老儒生從安長生的身上,,看到世人皆有的悲涼,商行伙計則是一個勁兒的暗笑,,安長生的異想天開不自量,,廳中另一位挎刀端坐的黑衣青壯,關注的卻是安長生那不合常理的焦躁,。
身為“刀頭”的厲小刀,,出于職業(yè)習慣,冷不丁的問了一聲:“兄弟這么著急???”
“是啊,急著回家,?!?p> 安長生有些勉強的說道,天元居的特殊環(huán)境,,勾出了吃苦神通的饞蟲,,他多坐一秒鐘就多一分的煎熬,現(xiàn)在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但他不得不回答黑衣青壯的問題,,只因?qū)Ψ侥耸枪T中人,腰間挎刀鑲有制式明玉,,是大夏朝廷專門為了對付犯禁武人而設置的“刀頭”,,境界及冠打底,更是全都擁有不俗武藝,,地位比升到“不入流”的捕頭,,還要高出半級,從九品,,貨真價實的入流武官,。
不是安長生現(xiàn)在能得罪起的人物。
人如其名,,眼神比刀子還要鋒利的厲小刀,,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卻是沒再多問,,而以他的身份,,其實完全可以揪著安長生刨根問底,換個捕頭或者刀頭,,此時恐怕已經(jīng)坐到安長生旁邊的空椅上了,,但厲小刀沒有折騰百姓的興趣,,還要負責陪同那位老儒生,見安長生的回答還算鎮(zhèn)定,,便也沒有往它處去想,。
而就在這時,天元居外傳來一陣哄鬧,,安長生隱隱能夠聽到,,聲聲怒罵中夾雜著一位女子的哭叫。
厲小刀騰地起身,,挎刀走出天元居,,安長生卻無意分心身外之事,只顧著望向那手端托盤走出庫房的大堂管事,。
“客官,,這是您要的圓滿元碎,兩百顆不多不少,。”
大堂管事正說話呢,,老儒生與一眾伙計便齊齊看向安長生,,只因他竟然急迫到主動走向大堂管事,仿佛一秒鐘都耽擱不了,。
要不要這么著急?。?p> 定性這么差,,能后天覺醒資質(zhì),,就有鬼了!
商行伙計完全失去了,,初見安長生時的爽利印象,,腹誹不止。
安長生卻根本顧不上別人的看法,,趕緊把元碎拿到手里才是正事,,入手溫潤的方形玉牌,兩面皆嵌有百枚光點,,正是安長生夢寐以求的充盈元碎,。
“客官,這禁元玉牌只能把元氣流失的時限,,延長一倍,,最多十五天,這兩百元碎便會自動散去,,要用就趁早,,千萬別誤了時日,,有資質(zhì)的話貼到額頭,能試著牽引入體,,沒有資質(zhì)……”
好心提醒的大堂管事,,說不下去了,他活了這么大的歲數(shù),,還沒親眼見到過一個后天覺醒的幸運兒,,由于沒能稱心如意卻大鬧天元居的糊涂蛋,倒是見了不老少,。
大堂管事看安長生如此激動,,生怕他一時想不開,干出什么傻事來,。
“嗯,,多謝?!?p> 安長生強自鎮(zhèn)定,,準備走人,其實他巴不得現(xiàn)在就捏碎玉牌吸收元碎,,但那樣的話,,他安長生的名字,恐怕會在一夜之間傳遍大原府城的大街小巷,,與猥瑣發(fā)育后期崛起的規(guī)劃設想,,背道而馳。
沒辦法,,安長生除了習慣叫莫宗為莫老頭外,,還喜歡叫他老魔頭。
這可不是隨便說著的玩的,!
盡管安長生后來經(jīng)常與莫宗談笑風生,,卻從不否認那家伙,是一位罪行累累的殺人狂魔,!
他曾在無意間探聽到,,讓自身受益的“改命格物”,直接或間接導致的死亡人員,,不下千號,,這份武德充沛的程度,不亞于同時期的古代西醫(yī),!
別人夢寐以求的揚名機會,,對安長生而言,卻可能是一杯加了糖的毒酒,入口甘甜,,喝下去可是能穿腸爛肚的,。
所以安長生即便明知自己,能夠?qū)崿F(xiàn)旁人夢寐以求的驚天際遇,,也寧肯偷偷摸摸的私下執(zhí)行,,總之能拖一天是一天,狼人自曝不可??!
但是他越想干什么,老天就越要反著來,,之前遇到齊心遠是這樣,,現(xiàn)在拿到元碎也是這樣。
仿佛“天降大任”的手書元符,,連他的氣運都能改變,。
不等安長生走出店門,那去而復返的厲姓刀頭,,便帶著煞氣將他堵?。骸靶值苈撸惺聝阂夷懔囊涣??!?p> 安長生不明原因,只能隨厲小刀往外走去,,然后就一眼看到之前險些和他撞到的那位姑娘,正梨花帶雨哭個不停,,旁邊則站了個義憤填膺的漢子,,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此情此景,,讓安長生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還是他大爺?shù)闹姓辛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