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道童送來熱水,,浩煙與顏兒洗臉,。
顏兒說道:“聽江公子說你要回?fù)P州,你揚州哪里的,?說不定我們同一個地方呢,!”
浩煙茫然搖頭,問顏兒:“我聽你口音很像是揚州人,,怎么到這里來的,?”
“說來話長。我是南國人,,本來是一個丫頭,,三年前隨主人一家去安徽做官,誰知道一年不到主母病重,,她對我很好,,給了我賣身契和銀兩,讓我回?fù)P州家里去,。我在途中遇到阿郎,,心中有情,便跟隨他到此,。他對我很好,,就是一走就幾個月,把我撂他朋友那里很是無聊!不過回來的時候,,他便帶我到處玩耍,,我很開心?!?p> 浩煙微微一笑,,也就不多問了。
顏兒抱來琵琶:“晚上也沒什么解悶的,。崔姑娘你喜歡琵琶嗎,?”
“嗯。你彈一曲我聽聽,?!?p> 顏兒也不推辭,抱著琵琶彈起新曲子,,唱詞是李太白的《玉階怨》,。
玉階生白露
夜久侵羅襪
卻下水晶簾
玲瓏望秋月
浩煙聽了暗暗驚詫,這曲子分明是自己作的,。
待得顏兒一曲彈罷,,浩煙問:“這曲子誰教你的?”
“東宮設(shè)宴時,,有個良媛彈了這曲子,,當(dāng)時有人就記下來了,后來歌坊里到處演奏這曲子,,前幾天我去洛陽城玩,,在酒樓聽到這曲子,記下曲譜回來練習(xí),,現(xiàn)在也熟練了,。”
浩煙也不言語了,,抱過琵琶來,,又彈唱了起來。
她想起那天宴會后,,五姐剖腹長談,,擔(dān)憂自己的未來,,想扭轉(zhuǎn)現(xiàn)在的局面,,故來求取新曲子,借此討太子歡心,。她剛好譜了新曲子,,聊以慰藉自己清幽之情,倒與那詩很契合的。
五姐傷心的是不得太子的寵幸,,而她幽嘆的是不由自主的命運,。她怎么也料不到崔御史借與自己談心和解的謊言,在湯里下藥將自己迷倒,,然后像禮物一樣贈送給太子,,卻不意半路被喝醉了的嘉王攔截走。
當(dāng)她醒來,,看到熟睡身旁的陌生男人,,她震怒……
一曲終了,顏兒拍手說道:“崔姑娘,,怎么不彈了,!你彈得太好了,唱得也好,!你只聽我彈一遍就這么熟練,,太聰明了!也只有你的嗓音才唱出那般滋味,,惆悵,、失落,卻又不悲涼,。太好了,!我終于碰到了知音了!在拾萃書院我呆膩了,,趙娘子雖然滿腹經(jīng)綸,、聰慧過人,可是跟她在一起就是沒趣,,說不上什么話,,她太高深了?!?p> 浩煙笑了:“她是不是年紀(jì)大了,?”
“才不是呢!她二十三歲,,也只比我大四歲,。可能她先生過世了,,使得她有點沉默寡言吧,,不過她與阿郎說得來的,兩個人在一起一聊就半天,,但我肯定阿郎不喜歡她,?!?p> “這么肯定?”浩煙開起玩笑,。
“我的直覺,。”
“看你認(rèn)真的樣兒,?!?p> “我愛阿郎,他讓我覺得活著真好,?!?p> “你太投入了,一切都會變冷的,,愛尤其如此,。”
“我有時候會很難過,,他很少來看我,。”
“你呀,,為情所困了,!”浩煙愛憐地點了點顏兒的鼻子。身為女人,,她豈會不心疼女人,。她那幾個姐姐一碰面便討論自己的夫君,無論怎么用心那幾個姐夫照常納妾狎妓,,并沒見一個專情的,。幾個哥哥更不用說。一貫深居簡出的她已經(jīng)認(rèn)定男人來到這個污濁的世界,,不過是不斷爭取名利,,不斷尋歡作樂,熱鬧而又齷齪一生罷了,。情,,這一個字對于他們無非是一個累贅。
情又是什么,?母親一輩子為情所困,,心中念念不忘江萬流,以致于漠視現(xiàn)實的人生,,自我折磨,,郁郁而終。那個橫空殺來的嘉王,,她壓根兒就沒正眼看過,。她連他的意圖都搞不清。
命運的殘忍降臨她身上,,她更能體會到師父常念叨的一番話:“我們的技藝只是取悅別人的耳朵,,如果不懂得取悅?cè)诵模蜁鼙M命運的撥弄,。浩煙你骨子很清高,,與這個世界多么格格不入!”
“我不想嫁人,!更不想被禮物似的送給男人,!”浩煙在心里含淚吶喊,多想撲倒師父懷里痛哭一場,,能否找到師父嗎,?
顏兒見浩煙很容易陷入憂郁情緒中去,她安慰說:“我現(xiàn)在是你的好朋友了,,是不是,?”
“嗯,當(dāng)然,!”
“那我告訴你一個驚人的決定,,我陪你去揚州!你開心不,?”
“你,?”
“嗯!你一路上缺少女伴怎么行,,我陪你去,!放心吧,我會說服阿郞讓他同行,,阿郞與江公子本是朋友,,他很樂意陪朋友的!我在故鄉(xiāng)還有幾個族中姐妹,,出來這么些年挺想念她們的,,也不知她們過的開心不。雖然伯母賣了我,,我不恨她,,我走時她哭了,家里沒活路她才這么做,,我的三堂姐也被賣走,,她也哭得很傷心,?!?p> 浩煙伸手握住顏兒的手,,兩個人握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