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dāng)?shù)匕傩者€算富裕,，可多數(shù)人家都是在臘月二十三以后才買肉的,，剁點兒餡兒，一半留著初一包餃子,，一半包幾個包子一家人打打牙祭,，客人來了也能撐個體面，再有就是煮一些,，切成大肉片,，待客的時候擺在碗面上。

　　王力剛臘月十六殺了豬,，便有些早了,，在集上賣了幾天，豬腸什么的,，還留下一少半兒,。

　　“要不，王叔,，你做點臘腸,、粉腸去賣吧？”

　　王力剛苦著臉：“我不會呀,?！?p>　　“我娘會,！”

　　豐娘也不怎么會，燕然中間做傳話筒,，她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前世祖母過年前常做這些,，她打過下手,，于是，王力剛按燕然指點,，試驗著做粉腸,、血腸,，竟然都成功了,。

　　臘月十九，王力剛終于把做好的粉腸血腸也都賣的一干二凈,，他數(shù)了一下錢,，凈賺了五百文。心里一高興,，毫不猶豫地送還本錢給豐娘,，然后把圈里的第二頭豬也殺了。

　　小年在即,，豐娘終于交了最后一個門簾,，把王力剛送來的豬血炒了一盤。

　　前幾天雖然王力剛也有送,，是崔氏炒的,，和娘親做的沒法比，燕然一個不小心便吃多了,，小肚子脹鼓鼓的,，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赧然道：“娘做得菜真好吃,?！?p>　　“好吃，娘今后多做幾次,?！必S娘嘴上這么說，心里特別難過,，覺得兒女跟著自己吃了苦,。

　　王力剛的第二頭豬，賣得便快了些,，臘月二十三這天,，他又殺了第三頭豬,，豐娘給錢，想把頭蹄下水全留了下來,，王力剛推脫不收,，最后還是接了二百文。

　　“娘這是要做殺豬菜嗎,？”燕然好心好意地賣萌,，誰知說錯了話。

　　“什么是殺豬菜,？”豐娘問,。

　　燕然尬尷地紅了臉，期期艾艾地說道：“我聽他們說,，殺豬菜,，就是殺豬時做的菜，把豬骨頭燉了湯,，放酸菜,，還要加豬血、粉條,、辣油……”燕然做出想不出來的樣子,，眼睛朝天上看。

　　豐娘卻聽懂了,，她笑了笑：“嗯,，想著都好吃，好,，娘給你們做,。”

　　王力剛不是專業(yè)屠戶,，前頭的豬骨頭都埋地里漚糞了,，聽說豐娘要用，全部剔出來讓表弟送來,，豐娘在廚房忙了一上午,，做出一大鍋的殺豬菜。

　　她的手藝好,，廚房里那股子香氣,，飄得滿山坡都聞得到。菜做好了,，豐娘舀出一盆送給崔氏,，回頭給英睿和燕然每人舀了一大碗。

　　豐娘的殺豬菜又酸又香又辣,，燕然吃得肚子脹,，嘴里還饞,，坐在飯桌前看著鍋里發(fā)呆，豐娘被她的小模樣逗得直笑,，燕然這才紅著臉走開了,。

　　王力剛和表弟晚上出攤回來，崔氏把留下的多半熱了熱,，兩人吃得額頭冒汗,，連呼痛快：“太好吃了，這是什么菜,？”

　　“杜嫂送來的,，我也不知道?！?p>　　姚表弟是個很沉默的人,，但并不是心眼不夠，他感慨了一句：“現(xiàn)在鎮(zhèn)上人很多,，要是能擺個攤賣這個,，一準(zhǔn)掙錢,?！?p>　　王力剛嘆了口氣：“杜嫂肯定不會去擺攤的?！?p>　　“不是有那個跛子杜小哥嗎,？表哥，你說,，杜嫂負(fù)責(zé)做,，我和杜小哥去賣，行不行,？”

　　王力剛心動不已,，表弟不說能掙什么錢，哪怕混個肚子圓,，也算給他減輕負(fù)擔(dān)了,。

　　晚上睡覺，王力剛和崔氏商量：“你說這事行不行,？”

　　崔氏道：“杜嫂是個痛快人,，一準(zhǔn)行的，就是咱們欠人家太多了,?！?p>　　“這個好辦，她拿大頭不就行了,？”

　　崔氏想了想：“行,！我明天問她去,。”

　　年節(jié)將近,，豐娘的點心賣得火,，崔氏到的時候，豐娘剛剛幫著杜德廣裝好車,，一臉疲憊,，崔氏到了嘴邊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豐娘是個熱心人,，反而主動問崔氏：“王嫂，有事兒嗎,？”

　　崔氏吞吞吐吐的把來意說了,，一邊的杜德廣一聽就心動了，他覺得嫂子做的殺豬菜,，是這輩子吃的最香最好吃的菜,。

　　豐娘苦笑了一下：“我恐怕是沒時間了，昨天鎮(zhèn)上來了兩個販子,，要把家里的公雞都買了呢,，我大概得幫忙抓雞呢?！?p>　　“嫂子,，我把德榮哥叫來，他給我留過話,，愿意幫忙呢,。”

　　豐娘想了一下：“這好辦,，我把做法教給德榮,，你們賣去?！?p>　　“恐怕不行,，還得嫂子你來呢，廚子要是那么好學(xué),，還不滿天下都是廚子了,？”

　　豐娘一想，也是這理兒,。她和崔氏一樣的炒豬血腸,，崔氏做的就沒味道。以前在老院兒，徐氏也曾想偷藝,，無奈做出的菜還根本沒法比,。

　　“德榮哥去賣糕點，我和小姚哥賣菜,，我招呼客人,、看攤、收錢,，他負(fù)責(zé)端盤子洗碗抹桌子,。”

　　豐娘覺得可行,，點了點頭,，杜德廣下午賣完點心，就回家給父親說了,，七大爺又去找十奶奶,，第二天，杜德榮趕著牛車,，上面還放了風(fēng)箱和磚泥砌出來的灶頭

　　豐娘更加忙碌,，還好冬天里食物耐放，她改成下午做點心,，早上跟著去鎮(zhèn)上做菜,。豐娘臉皮薄，不愿拋頭露面,，杜德榮用布單子圍了個四方框,，把她擋住,。

　　燕然在家里,，和林大娘點數(shù)，把公雞全賣了,，那收雞的見她是個小孩,，林大娘不是主人，還想蒙人,，先是少點了四只雞,，讓燕然指出來了，他又少算錢,。

　　“算了,，這生意沒法做了，你走吧,?！毖嗳恍∈忠粩[，要把雞販子趕走,。

　　“我和你娘說好的,，你這小娃娃,，怎么說話不算話呢？”

　　燕然鄙夷地掃了他一眼：“我是不稀罕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想收我家雞的人多了,，誰都知道年關(guān)前販出去那就是錢，不賣給你了,?！?p>　　收雞的販子臉漲得通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軟話：“小姑娘,，哎,，姑娘，我這不是一文不少給你嗎,？雞賣給誰不一樣?。俊?p>　　“什么一文不少,，當(dāng)我不會算賬嗎,？”

　　雞販子的臉立刻漲得通紅，燕然說什么也不肯賣雞給他,，雞販子沒想到小姑娘脾氣這么大,，跟前跟后地說好話，最后還是林大娘不耐煩,，讓他加了三百錢,，燕然才點了頭。

　　林大娘聽雞販子背著人拍了自己一嘴巴：“瞧你嘴賤的,?！毙Φ枚亲犹邸?p>　　離年節(jié)越來越近,，這邊的人也越來越忙,，清晨，微弱的晨曦隱隱約約能讓人看清道路,，胡家莊村東頭的荒坡上,，已經(jīng)人影憧憧，忙碌不已,，杜德榮先幫著把切好的酸菜,、白菜，豆腐,，豬血,、還有鹵熟的豬大腸，一樣一樣地碼在大木盆里，然后搬到牛車上,。

　　負(fù)責(zé)切菜的豐娘,、杜德廣、姚表弟停下手,，豐娘給大豬骨配了調(diào)料,，放在大鍋里，姚表弟和杜德榮把這些抬上牛車,，最后還有一大筐前一天晚上蒸好的麥面饅頭,，然后，早上的隊伍便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