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深淵里的救贖6
推搡的感覺清晰得不似夢(mèng),,眼皮似有千斤重,,胸口傳出的悶哼壓得幾乎喘不過氣,。
宋年珩抬起的手驀地抓空,周圍的混沌如云開月明,,五官對(duì)外界的感知一點(diǎn)一點(diǎn)恢復(fù)。
小小的一聲又軟又奶,,由遠(yuǎn)及近——
“阿珩哥哥~”
很矮很矮的墻頭另一邊,,怯生生地探出一個(gè)小腦袋,漂亮精致如瓷娃娃,,頭頂?shù)膬蓚€(gè)小丸子帶著毛絨絨的小圓球,,眼眶里似乎裝上了黑色夜明珠。
“奶奶說你又被罰了,?”
小小的女孩兒“噔噔噔”跑到面前,,費(fèi)力地搬來自己院子里的凳子,小短腿費(fèi)力地往上爬。
白嫩的小手灰撲撲的一片,,踮著腳仰頭看著爬上墻頭的人,,小小圓圓的腦袋歪了歪。
從口袋里掏出捂得熱乎乎的老式水果糖,,白嫩的掌心攤開——
“吶~給你,。”
宋年珩低頭,,看著矮一截的小豆丁,,微冷的眸子眨了眨,遲鈍地掃了一眼熟悉而陌生的大院,,藏鋒的眉眼微皺,。
哪怕他再想忘記,也清晰的意識(shí)到,,這是他小時(shí)候生活的地方,。
一磚一瓦,仿佛刻在骨血里,。
是夢(mèng)嗎,?
輕松就能翻過的墻頭,宋年珩垂眸,,眼底甚至冷靜得毫無波瀾,。
從前的夢(mèng)境,他大約,,不想回憶起,。
瞥了一眼身后算不上高的距離,眉心皺了皺,,隨后將右腳后退懸空——
跳下去,,應(yīng)該是打破夢(mèng)境的最好方法。
唇瓣微抿,,衣角被扯了扯,,小姑娘仰著頭,小手將糖紙剝開,,遞到他跟前,,漆黑漂亮的眼睛又乖又軟地看著他。
頭頂小小的兩個(gè)毛絨團(tuán)子將小姑娘襯得如年娃娃一般可可愛愛,。
宋年珩眼尾上挑,,小姑娘看著有幾分眼熟,但實(shí)在沒有太大印象,。
瞥見手心里的糖果,,宋年珩垂著眼皮拒絕,。
“哥哥,低頭頭~”
奶聲奶氣的小姑娘又伸了伸手,,小小的身子踩在凳子上搖搖晃晃,。
宋年珩淺淺生出幾分耐心,半蹲下身子,,靠近小姑娘,。
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顆糖果。
老式水果糖的甘甜彌漫,,刺激著味蕾,。
小姑娘笑彎了眼睛,肉乎乎的小奶膘堆了起來,,奶聲奶氣:
“甜的,!”
夢(mèng)里不可能有味覺出現(xiàn),而且被拉扯的觸感哪怕再微小也不容忽視,。
宋年珩抵了抵上牙,,瞥了一眼面前的小豆丁,生火做飯的煙飄了出來,,此起彼伏的蟬鳴夾雜著來往交談的聲音,。
車轱轆滾過石青地板,,“咔噠咔噠”的從一堵圍墻外傳入耳膜,。
他溫吞地在小姑娘面前蹲下,抬手碰了碰她頭頂?shù)男F(tuán)子,,新奇的感受席卷而來,,呼吸夾雜著糖果的香甜。
“給您添麻煩了,,小珩這孩子一向調(diào)皮,。”
溫婉的女聲猝不及防闖入,,宋年珩慢半拍抬起頭,,口腔被糖果的甜味包裹,眼眶酸脹得厲害,。
“阿珩哥哥,?”
小姑娘疑惑地歪過頭,小小的身子挪到他面前,,搖搖晃晃因?yàn)槭е孛偷爻麚淞诉^去,。
只是本能,本就窄小的墻頭,,宋年珩一把接住倒過來的小姑娘,,不受控制地落下——
長(zhǎng)睫輕顫,眼眸一壓,失落和嘲弄被逐一掩蓋,。
已經(jīng)好久,,沒聽到過他母親的聲音了……
余光的盡頭淺灰色的衣角露出,控制不住顫抖的手,。
倒地的一刻,,夢(mèng)境就該結(jié)束。
可第一次入夢(mèng)的母親,,他卻連面也見不上,。
多可惜啊……
眼睛半闔著,垂下等待的眼瞼覆蓋著一片陰影,,仿佛被宣判了死刑的罪犯,。
懷里的小姑娘抬手抱住了他的腰,全身心依賴的閉緊眼睛,。
是被嚇到了嗎,?
難得分出些心思,宋年珩輕輕碰了碰女孩兒頭頂?shù)男F(tuán)子,,抿唇等待從夢(mèng)中醒來,。
身體砸在地上的痛感清晰傳出,懷里的小姑娘由于慣性滾了出去,。
真真實(shí)實(shí)的痛感,。
“我們這次回來一定好好教育他…小珩!”
嘈雜銷聲匿跡,,疼痛越發(fā)明顯,。
宋年珩咬緊牙關(guān),干裂的眼眶像是藏了沙礫,。
幾乎是下意識(shí)的,,清凈卻又吵鬧的耳邊透出女人熟悉的聲音。
驀地抬頭,,撐在地上的手泛白,。
女人目光看過來,擔(dān)憂的聲線鮮明得讓人幾欲落淚,。
“宋年珩,,你怎么還敢爬墻!”
女人快速過來扶起摔在地上的兩個(gè)孩子,,瞥見自家兒子短褲下被擦破的膝蓋和手臂,,心疼地拉近吹了吹,透著英氣的眉眼緊皺,。
“這是隔壁院子商家的小姑娘,,怎么今天跑出來了,。”
六七十歲的婦人走近,,慈眉善目和十幾年后幾乎沒有太大區(qū)別,。
上前替女孩兒拍了拍身上的灰,老婦人又檢查了一道,。
沒受傷,。
眼底爬滿霧氣,將顫抖的手藏在身后,,顧不上傷口處火辣辣的疼痛,,宋年珩眼睛一酸,驀地朝著女人撲了過去,。
“這孩子,,自己犯了錯(cuò)怎么還先哭了?”
女人半蹲下身子,,抬手的動(dòng)作卻極為溫柔,,輕輕拍打著男孩兒的脊背,溫聲哄著:
“小珩乖,,一個(gè)星期后就是你的七歲生日了,,你不是一直想讓爸爸媽媽回來陪你過生日嗎?這次啊,,我們肯定能回來,。”
用力抱住母親的手驀地僵住,,宋年珩仰頭,,水霧遮住的視野被他親手撕開,殘忍的逼迫他直面現(xiàn)實(shí)——
就是因?yàn)樗麩o休止的吵鬧,,身為臥底警察的父母才會(huì)因?yàn)樗中谋荒切┤丝闯銎凭`,在趕回來給他過生日的時(shí)候出了人為車禍,。
是他的錯(cuò)……
指甲陷進(jìn)肉里,,近乎貪婪,宋年珩仰頭蹭了蹭母親的下巴,,輕顫的聲音浸了無端的恐慌:
“我,,我不過生日了……”
哪怕是場(chǎng)夢(mèng)……
如果他沒有吵鬧,如果他的父母沒有趕回來給他過生日……
那場(chǎng)意外,,會(huì)不會(huì),,不存在?
長(zhǎng)睫輕顫,,干涸發(fā)裂的眼眶疼得厲害,,眼珠子幾乎有隨時(shí)蹦出來的危險(xiǎn),。
“胡說什么?”
女人抬手敲了一下自家兒子的頭,,看到旁邊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一眼就喜愛得不行。
“還當(dāng)著妹妹的面就哭鼻子,,都成小男子漢了也不害臊,。”
扯過一截袖子,,女人溫柔地將埋在頸窩里的小臉兒抬起來,,眉眼落了一片柔和,。
這是他十幾年后奢望卻遙不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