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災(zāi)人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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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嬌笑著的女子便是淮南王之女劉陵。這宅子也是她在長安數(shù)個落腳地中的一個,,平日并不張揚,連府門都甚少開啟,,外人看著還以為里面住的是個深居簡出的老儒生,。
劉陵一翻身,把背沖給那位男子,,佯怒道:“你這是在嫌棄我了,?”那位男子趕忙趴了過去,邊拿手順著劉陵的頭發(fā),,眼睛順著劉陵的身子往下看去,,邊嘿嘿輕笑道:“哪里的話,能夠和名滿長安的陵翁主有肌膚之親,,實乃三生得幸阿,,小人怎敢嫌棄你呢?!闭f著,雙手又已是不老實起來,。
劉陵一翻身坐了起來,,披上衣服,攏了攏頭發(fā),,嗔笑道:“好了,,你老娘累了?!蹦俏荒凶勇勓砸彩浅嗌碜似饋?,笑道:“好,小人伺候您穿衣,?”
劉陵咯咯笑道:“看你這副模樣,,說起去,誰又能相信這便是平日里行俠仗義的郭解郭大俠阿,?”郭解笑道:“平日里是平日里,,在陵翁主這里,老虎也要變成貓了,?!?p> 劉陵穿好衣服,斜倚榻上,,悠悠道:“你別盡拿話來捧我,,我交代你的事情辦好沒有?”,。郭解笑了笑,,也站起來穿衣,道:“這是自然,我這一趟來長安不就是跟翁主你通報嗎,?要不然我跑到這個官府衙役云集的地方來做什么,?”
劉陵微一淺笑,道:“天底下能抓住你郭大俠的官府還沒開設(shè)呢,。你少拿這個來表功,。”
劉陵又道:“這個人可靠嗎,?”,,郭解道:“放心,這個人,,我父親在世的時候就甚為器重,。和我也是生死之交,即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會出賣朋友,?!眲⒘甑溃骸疤斓紫碌娜耍嬲軌蛏釛壣W⊥h的能有多少,?你還是要好好考驗他一下,,然后再想辦法動手?!?p> 郭解道:“翁主要不要和他認(rèn)識一下,。”劉陵立即道:“不必,,我不想被攪進(jìn)去,。你也少給我打歪主意,我脫不了身,,你也跑不了,。”
郭解拉長聲道:“行~~~~~,,一切都依陵翁主的,。”
劉陵又笑道:“你辦事我倒是放心,。對了,,上次那件事情的人,都滅口了沒有,?”郭解微一遲疑,,道:“都滅了?!?p> 只是劉陵是心思何等銳利之人,,郭解這微一遲疑,,她便起了疑心,當(dāng)下起身,,臉若冰霜道:“你沒有按我說的去做,?”郭解囁嚅了片刻,道:“還有一個,,此人是我最信得過的一個兄弟之一,,出生入死多少年,不會有事的,?!闭f的時候底氣卻是不足。
劉陵聞言,,低聲怒喝道:“不行,!什么人都不行,就算你親爹也不行,。趕快按我說的,,了斷了此事,要是透露出半點風(fēng)聲去,,你我三族不保,!你還想在這跟我逍遙快活?”
郭解還要猶豫,,劉陵見狀冷哼一聲,怒道:“郭解,,我看你是活膩了,,以前殺人不眨眼,現(xiàn)在卻學(xué)得這么好心腸,?你應(yīng)該知道企圖襲殺東宮是什么罪名,!”
郭解當(dāng)下也不敢再猶豫,道:“好,,郭某一時婦人之仁,,我會立刻讓人把這件事辦了,翁主請放心,?!眲⒘耆允桥瓪馕聪溃骸拔揖共恢滥氵@么糊涂,。這件事情,,牽扯豈同小可?傳出半點風(fēng)聲去,,就要天下大亂,?!闭f著,又低下聲音,,道:“現(xiàn)在被關(guān)著的這位,,九成九就是因為你被廢的,你居然還敢留著個把柄在世上,,你有幾個腦袋給人砍的,?”
郭解趕忙又陪笑道:“唉,郭某一時糊涂,,一時糊涂,,請翁主見諒,今夜我就讓人把事給辦了,?!?p> 劉陵冷道:“最好是這樣。還有,,這次的這個人,,將來不管事成事敗,都要立刻格殺,。你若再敢不聽我的,,小心我翻臉不認(rèn)人?!?p> 郭解輕笑道:“好了,,我的翁主大人,你兇起來還真是讓人消受不起,?!闭f著就去扶劉陵的腰。劉陵撐不住笑道:“別來這一套,?!惫鉁惿锨埃p聲道:“小人好不容易才一親芳澤,,翁主就多賞小人一些吧,。”說著已把劉陵推dao在了榻上,,劉陵低聲笑罵道:“你們這些男人,,怎么都這副德性,上到藩王,,下到你這樣的地痞無賴,。”
郭解諂笑道:“那是那些皇子皇孫好啊,,還是我這樣的地痞無賴好???”劉陵也不答言,只顧咯咯笑著,。
二人談?wù)摰恼墙ㄔ?,夏五月的那場廢帝之事。那夜,,竇太后車駕在回京路上被一隊人馬突襲,,來得迅速而毫無征兆,似乎早已在當(dāng)?shù)芈穹?。與宮衛(wèi)戰(zhàn)了片刻,,眼見不敵,這些兵丁忽又全都退走,。李廣因為生怕是敵軍調(diào)虎離山之計,,也不敢派人去追殺,當(dāng)時也只有加強(qiáng)隊伍兩翼護(hù)衛(wèi),,加快行軍速度,。
因此這一隊人馬的來歷竟成了謎團(tuán),查都不知道該從何處查起,。竇太后也不想把它按在劉徹身上,,有些答案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些。若是查來查去,,真的是劉徹做的,,竇太后想不殺他,恐怕都沒理由了,。她畢竟年高心軟,,因此就將此事壓下不查,只是滿城之中自已是謠言四起,??上卦诖耸轮蠹幢粡U,,否則他應(yīng)該是最想查清此事之人,。
而當(dāng)日這一隊人馬正是郭解組織少數(shù)游俠,由他們帶領(lǐng)手下數(shù)百死士組成的,。他們的目的并非要襲殺竇太后,,而是想要嫁禍給劉徹,給當(dāng)日已經(jīng)不妙的情形增添幾分詭異和血腥,,更堅定竇太后廢除劉徹的決心,。畢竟敢于襲殺太皇太后,除了皇帝,,也沒有什么人了,。況且當(dāng)日派人去砍伐巨木,,阻擋竇太后車駕的還真的就是趙綰,王臧等人,。
郭解聽命于誰,?自然是劉陵,當(dāng)日得到這個消息最早的除了陳氏,,便是她,。劉陵從竇嬰府邸回去之后,仍覺得此事不足以造成她所要的結(jié)果,,因此立刻又找來在京逗留的郭解,,提及淮南王之前對他的厚恩,又許以美色,。劉陵自然清楚郭解想得到她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
郭解此人,為游俠數(shù)十年,,行事狠辣非常,。年輕時候殺人不眨眼,等稍微年長了一些,,雖然也行俠義之道,,卻仍不改心狠手辣。他為人重義輕財,,但凡對他有恩之人,,不計錢財名利,一定竭力相報,。這也成就了他的赫赫俠義之名,。
早年,郭解殺人,,被官府發(fā)令緝捕,,輾轉(zhuǎn)遠(yuǎn)遁避禍到了淮南國,碰巧遇上了淮南王府的郎中,,劍客雷被,,因此而被引見給了淮南王?;茨贤醺拭安啬湟钢?,將郭解納于王宮中,待以上賓之禮,。大赦之后,,郭解離開淮南王宮,卻仍念念不忘劉安的大恩,,誓言相報,。
由此,,劉陵才能差遣得動他。游俠等人的性格,,大抵都是如此,,否則也當(dāng)不得起這個俠字。不過,,郭解重義之外,,卻未免仍有些貪色。劉陵憑借色,,義,,這兩個全然不能搭在一起的字眼,玩弄郭解于股掌之中,,而郭解也是心甘情愿,,效命于美人裙下。
竇太后立劉發(fā)為帝之后,,淮南王與劉陵均是錯愕不已,。劉安勉強(qiáng)留在長安講了幾天《鴻烈》,竇太后那時也沒有心思聽這些,,因此劉安隨即匆匆告辭之國,,走的時候不免有些失望與怨怒。而劉陵仍是留在長安,,明著收斂行徑,,深居簡出,暗地里所為卻并未稍減,。劉平有心要早點鏟除她,,一時卻也未能找到把柄,無處下手,。
轉(zhuǎn)瞬,,劉發(fā)登基的第一年已過,時間轉(zhuǎn)到了建元三年,,一個史載人吃人的年份,。
建元三年,春,,黃河決口,,河水溢于平原,,大饑,,人相食。
黃河沿岸,,十余郡,,數(shù)萬頃良田皆被毀,。沿岸村莊土地都被洪水沖刷一空,人畜皆不能免,。一整年的收成也成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數(shù)以十萬計的災(zāi)民彷徨逃奔于黃河沿岸,哭嚎頓首,,無計可施,,餓死者無可計數(shù)。稍微有口氣的人,,吃盡了所有可吃的東西,,最后為了生存,也完全不顧人性,,將餓死者烹煮而食,。甚至有些還未斷氣,奄奄一息在地之人,,也被扔入大甕之中,,活活烹殺以為食。
至為可怕的是,,有些壯年男子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存,,集結(jié)起來,四處獵殺落單的災(zāi)民,,不拘老幼婦孺,,一律殺死烹食。
如此大的天災(zāi),,自然是震動朝野,。各郡縣求朝廷撥糧賑災(zāi)的奏章高高堆在劉發(fā)的幾案上,看得劉發(fā)頭疼不已,。
這一日朝議,,群臣禮畢。
劉發(fā)道:“諸位臣工,,黃河年年泛濫,,今年的災(zāi)情還要甚于往年。沿岸郡縣紛紛奏請朝廷撥糧賑災(zāi),。諸位現(xiàn)在就商量出個法子來,,究竟派哪些要員下去,如何監(jiān)督賑災(zāi)糧錢的發(fā)放,,最后又該如何安撫受災(zāi)的郡縣百姓,。這件事情若是不能處理好,國本動搖,社稷受損,。諸位臣工,,此番定要戮力而為,絕不可因私而廢公,,否則嚴(yán)懲不?。 ?p> 眾臣皆拜伏道:“臣萬死不敢稍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