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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布

第八章:布行

牽布 鐘書舍人 6924 2022-02-16 00:05:00

  周永清掛了視頻通話,,在凳子上坐了一會才緩緩走出房間,。劉隆慶已經(jīng)在裁床邊,,將一條布放在擱布架上獨自松布,。

  “這么快休息好了?”

  “中午打下瞌睡,,十幾分鐘就特別精神了,!”

  “年輕就是好!會開車嗎,?”

  “會,!”

  劉隆慶興奮地?fù)崦坊④嚨姆较虮P。周永清坐在后面開口道:“去白云區(qū)廣從四路52號,,GD省女子監(jiān)獄,。我睡會,,到了叫我,!”

  “好嘞!永哥,!”

  ……

  探監(jiān)室,,周永清拿著話筒,,向玻璃對面的女人打招呼:“夢!好久不見,!”

  她臉色蒼白消瘦,,右臉上的酒窩不再明顯,左邊手腕上幾條清洗可見的傷痕,。先前渾濁的眼神在看清眼前這個男人的臉的那一刻,,有了光,充滿怨恨的光,,握著電話的手開始劇烈顫抖,,咬著牙說道:“你把我害成這樣!你怎么——怎么還沒死,?”

  “你會如愿以償?shù)?,不過我都給你解釋多少遍了,不是我報的警……”

  十幾分鐘后,,摩托車到達(dá)東曉南路的公交站牌附近,。

  馬路東面是中大眾多實力雄厚的布行倉庫所在地,一般下午一兩點后會變得擁擠不堪,,此刻寬闊的道路上見不到幾個行人,,偶爾幾輛三輪車和面包車停在路邊,司機在座位上打著盹,,幾輛貨柜車停在倉庫門口卸布,。

  “多少錢?”周永清要給車費,。

  張常貴急忙擺手道:“談錢多傷感情,,上次的事還一起鉆過墻縫,一起對抗過強敵呢,!”,。

  周永清盯著張常貴的臉,問道:“你的臉怎么啦,!”

  “和趙福榮剛才又吵起來了,!”

  “你倆又鬧矛盾啊,!”

  “康樂村道哥不是被砸頭了嗎,?我賭他在醫(yī)院住3天以上,就會亂,,趙福榮不信,,我們就吵起來了,然后就被他打了,!”

  看來你還沒有吸取以前挨打的教訓(xùn),,和你打不過的人爭論個什么玩意,?周永清心里吐槽,嘴上問:“你們怎么知道道哥被砸頭,?”

  “車船店腳牙,,消息都靈通,這幾天載客我要盡量避開康樂村,,以免被傷及無辜,!”

  “原來如此!”周永清恍然大悟,。

  “嗨,,幾幫混混的事只是老百姓茶前飯后的談資,大家只是害怕他們——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周永清豎起大拇指,。

  “我可是俺們村唯一的初中生,!”趙福榮自豪道。

  “厲害我的哥,!不上高中可惜了,!”周永清嘴里稱贊,心里感嘆:上次填表格多少字不會寫,!

  “我也是這么覺得,!”

  趙福榮說完告辭,哼著歌發(fā)動摩托,。

  “我想邀請坐上我的野摩托,,我愿意帶你喝酒吃肉再唱歌……”

  周永清朝著遠(yuǎn)去的車影揮了揮手,開始在一排排布行倉庫之間轉(zhuǎn)悠,,尋找招工信息,。

  “一個個倉庫至少幾千平米,布行老板就是闊氣,,賣布比賣衣服更賺錢?。 敝苡狼逭锌?,身后不遠(yuǎn)處一輛貨柜車上突然飛出一條布,,砸在他后腦勺上。

  “哎呀,!”周永清慘叫一聲撲倒在地,。剛爬起來又飛來一條?!鞍パ?!真是禍布單行!”他連滾帶爬,,退到貨柜車幾丈開外,。

  此時,那輛貨柜車的車廂內(nèi),,以絡(luò)腮胡大漢為首的十幾個搬運工從貨柜車上跳下來,,走到大興布行門口,沖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大喊著:“加工資,,加工資,!……”

  女人圓臉高馬尾,一身深藍(lán)色職業(yè)裝,,里面襯衣上兩顆扣子開著,,傲然挺立的胸脯快撐開余下的紐扣,荔枝眼波瀾不驚地盯著手里的海鮮粥,,小口小口地抿著,,右邊臉上一個月牙狀的酒窩在跳動。

  “哇哦,!這驚人的事業(yè)線,,我都抑制不住想吹個口哨,叫一聲好球,!可惜是圓臉不是我的菜,,我還喜歡瓜子臉、鵝蛋臉,。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不過,遠(yuǎn)遠(yuǎn)的熱鬧還是要看的,?!敝苡狼謇^續(xù)后退幾步,當(dāng)起吃瓜群眾,。

  絡(luò)腮胡大漢揮了揮手,,眾人喊聲停止。他對著女人道:“王經(jīng)理,,這個月工資必須加200,,要不然我們集體辭職!”

  “說完了嗎,?”女人隨意說道,,“說完可以滾了,你被解雇了,!其他人愿意留下的繼續(xù)卸布,!”

  “姓王的,,你開除我就是開除所有人,看誰給你搬布,!兄弟們走,!”

  絡(luò)腮胡再次揮手,有9個人和他一起朝東曉南路走,,3個人留了下了,。

  其他人朝著3人呸了一聲道:“叛徒!”

  “好樣的,,你們?nèi)艘院笥袡C會升倉庫主管,!”女人故意放大音量說道,指了指布行玻璃門角落的一個牌子,。

  “謝謝王經(jīng)理,!”

  三人連忙道謝,兩人開始搬布,,一人心領(lǐng)神會地拿起上面寫著八毛一條的牌子,,站在門口,用云貴高原,、陜北高坡唱山歌的音量喊道:“搬布啦,!8毛一條!……”

  原本空空如也的幾條街道,,突然駛來4輛三輪車和4輛摩托車,。司機們掐滅手中香煙,將車子上鎖,,每人拿出一個寫著“偷車死|全家”的牌子放在車上,,然后向布行門口沖來。

  “防火防盜防全家,!安全意識果然強,!”周永清朝司機們豎起大拇指,也朝布行沖去,。

  那些人依次在登記表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朝著王經(jīng)理接連作揖道:“老板好生意!……”

  王經(jīng)理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繼續(xù)喝著粥,。

  接著,司機們從腰間掏出一條毛巾搭在肩膀,,上貨柜車去卸布,。

  周永清也有樣學(xué)樣去卸布,不過他沒有毛巾,衣服的肩旁處很快被布料外一層布滿灰塵的塑料袋蹭黑了,。

  王經(jīng)理所在地方是布行的辦公室,,辦公室的左右面和后面是1、2,、3號倉庫,,這批布要搬到后面的3號倉。

  “9527,、9007,、9688三款布料知道地方嗎,?”剛才舉牌青年問道,。

  “毛哥放心!我們都來搬過好多次布,,也給顧客來拖過布,,位置都熟的很!”有人答道,。

  周永清跟著幾人進(jìn)了倉庫,,看著里面幾十排的三層貨架有些發(fā)蒙。他緊跟著8人不敢落下,。在西北角倒數(shù)二列二排,,周永清正準(zhǔn)備隨他們一起放下布料時被攔住。

  其中一人喝道:“懂不懂規(guī)矩,,我們四個中間一層,,他們四個下面一層,你放最上面,!”

  “好的,,各位大哥!”

  周永清瞬間明白,,司機們已經(jīng)分成兩個小團伙,,自己孤家寡人只能認(rèn)慫,他踮起腳將布料舉的高高的,,但還是夠不著最上面的第三層,。

  “沒做過還跑來搶生意!”

  一個人不屑地說了句,。眾人都笑著離開了,。

  周永清在倉庫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長凳搭臺才將布料放上去。待到9527款布料搬完時,,周永清搬了不到10條,,而其他人已經(jīng)二三十條了。

  東南角五列三排,9007款布料只有上面一層貨架空著,。周永清看著前面的人將布放脖子上,,雙手按住布料兩端使布料彎曲成一定角度,其中一只手猛地松開,,另一個手借助布料反彈之力輕松將布料推上了第三層貨架,。

  “哎呦!這個厲害??!”周永清驚奇地叫道。

  眾人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眼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好像小品《主角與配角》中朱時茂嘲諷從沒碰過槍套的陳佩斯:好玩吧?會玩吧,?沒玩過吧,?

  切,會點雕蟲小技,,神氣什么?。课覡敔敍]有輸給戰(zhàn)火,,我父親沒有輸給貧窮,,我會在和平年代輸兼職的搬運工?周永清心里罵了一句,,一臉堅毅的神情,,身體站的筆直,跟駱駝祥子似的像一棵挺脫的樹,。

  其他人笑著離開,,周永清繼續(xù)學(xué)習(xí)“彈布上架”。不過不是彈低了,,布料撞到其他布料后反彈回來,,就是彈遠(yuǎn)彈歪到其他貨架上。好不容易成功一次,,正欲仰長笑之際,,幾條布突然滾落下來將他砸倒在地。

  一車布卸完去領(lǐng)錢時,,其他人看著滿身灰塵,、鼻青臉腫的周永清,開始哈哈大笑,?!皢燕?!兄弟!別人搬布要錢,,你搬布要命?。 ?p>  周永清訕笑幾聲,,心里碎碎念: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坐下吃,,四回躺下住,,五回你的財產(chǎn)我做主,六回你的老婆我照顧,!

  搬了22條布,,領(lǐng)了17塊錢。當(dāng)周永清準(zhǔn)備離開時,,看見先前離開的10個搬運工又回來了9人,,那個王經(jīng)理訓(xùn)斥了幾句后留下了他們,。

  帶頭的絡(luò)腮胡子還在路邊站著,,成了孤家寡人。他朝著布行方向吐了口唾沫,,憤恨地離開了,。

  周永清向管事的章小毛問道:“毛哥,布行還招搬運工不,?”

  “一個月1500,,包兩餐不包住?!?p>  “需要壓一個月工資嗎,?”

  “不需要!不過你這瘦胳膊瘦腿的,,干得了搬運嗎,?”

  “沒問題,濃縮的都是精華,,我以前制衣廠經(jīng)常搬布料的,!”

  王經(jīng)理喝完粥出門丟垃圾時,章小毛趕緊指著周永清恭敬地說道:“經(jīng)理,,這是新招的搬運,!”

  王經(jīng)理看著鼻青臉腫的周永清,突然噗呲一聲笑了,,月牙酒窩在顫動,,周永清恨不得拿個熨斗將她的酒窩燙平。

  “這種體力活能堅持住嗎?至少要做滿一個月才有工資,,中途離開一分錢都沒有的,!”王經(jīng)理收斂笑容,鄭重說道,。

  “堅持,,是一種態(tài)度,是大家必有而又難得珍存的一種態(tài)度,。因此,,堅持也需堅持。我能堅持??!”周永清充分發(fā)揮拿來主義的精神,甩出一句以前韓力裝逼的話,。

  王經(jīng)理詫異看了一眼這個一臉倔強的平頭哥,,點頭道:“好!你現(xiàn)在到倉庫蔡主管那里登記一下,!隨后讓章小毛帶你熟悉一下布料的位置,。”

  出了辦公室,,張小毛問道:“兄弟哪里人?。俊?p>  “湖北天門人,?!?p>  “啊,?天門人?。俊?p>  當(dāng)周永清回答蔡主管,、章小毛和布行的眾多搬運工這個問題時,,他們都是一臉驚訝的表情。在他們印象里,,天門人不是城中村做衣服的手藝人,,就是服裝檔口賣衣服的檔口老板,很少做純體力的工作,。

  周永清感覺又給家鄉(xiāng)人民丟臉了,,面對眾人的反應(yīng),他真想像爾康一樣嗤之以鼻孔,,然后理直氣壯地爭辯,,“我是天門人,,又不是天龍人,,更不是婆羅門,、剎帝利,有什么大驚小怪,?”(天龍人:動漫《海賊王》里面的貴族,。婆羅門、剎帝利:印度貴族)

  “布行面料針織布為主,,一百多種布料分布在1號,、2號、3號倉庫,,其中1909號40支半精梳莫代爾有96種顏色,,在1號倉5號貨架9列10、11,、12排,。5442B冰瓷奧代爾棉有150種顏色,在2號倉7列和8列9,、10,、11排。18155號40支精棉羅紋拉架食毛有200種顏色,,在3號倉……”章小毛一下說了十幾種暢銷布料和七八種冷門布料的位置,。像一個炫技型前鋒使出蹴鞠級腳法,,沒指望眼前的二愣子能一下子接住,。他希望看到新人懵逼的表情,,來彰顯自己熟練業(yè)務(wù)的優(yōu)越感,。

  可是周永清只是點了點頭,,確實已經(jīng)記住了,,接著來了句,“那剩下90多種布料在什么位置,?”

  章小毛愣了一下,,對眼前這個愣頭青突然一肚子怒火?!斑@里的搬運工快則一個多星期,,慢則一個多月才熟悉布料擺放位置。你自己多轉(zhuǎn)轉(zhuǎn),,不知道位置的問陳強,!”

  章小毛走出不多遠(yuǎn),,罵道:“媽的!裝什么裝,,有你出糗的時候,!”他走到搬運工陳強那里耳語幾句,陳強會意地點點頭,。

  周永清一上午記住了3號倉庫所有布料的位置,。每當(dāng)布行的貨車到了,,1,、2號倉卸布料時,他還是會跟著陳強后面走,,可是這個老油條受了章小毛的指示,,好幾次故意和其他搬運一起落在后面,等著看周永清出錯,,挨蔡主管的奚落謾罵,他們在旁一個勁的偷笑,。

  “豬,!豬頭!蠢豬,!大蠢豬,!豬狗不如的記性!”

  “主管,,我今天才剛上班,!”

  “你個吊毛還敢頂嘴!真是懶老婆上雞窩,,笨蛋,!武大郎耍門杠,人熊家伙笨,!母豬都會上樹了,,你咋就搞不清布料的位置呢?”

  ……

  晚上十點下班后,,周永清身心俱疲地離開布行,,來到附近的石崗漁村租房子,。

  “被罵了一天了,,真是眉毛上掛豬膽,苦在眼前,!手頭上才三百八十多塊錢,,一押一租,,還差點錢,!”周永清無奈的嘆口氣,,在村里的各個巷子里瞎轉(zhuǎn)悠。

  突然,,迎面走來一個扛著一大桶礦泉水的女人,。周永清認(rèn)出是布行的王經(jīng)理,緊忙上前打招呼:“王經(jīng)理好,!”心里感嘆:女人的力氣真的難以捉摸,,擰不開瓶蓋,卻能擰開你的天靈蓋,!

  “是你,你也住這里,?”王經(jīng)理詫異地問道,。

  “不是,我來附近租房子,!”

  周永清正整準(zhǔn)備打聽一下附近便宜的房子,,突然從一個巷子沖出一名持刀男子,正是上午被解雇的絡(luò)腮胡,。

  “姓王的,,這月工資給我結(jié)了,要不然我——”

  他話沒說完,,王經(jīng)理就揮動了手中的水桶打在絡(luò)腮胡的手腕上,,將刀打飛,接著用高跟鞋在他的雙腳上各踩一下,。

  遭遇三連擊的絡(luò)腮胡疼得哇哇叫著,,在地上翻滾起來?!澳銈€臭三八,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老子話都還沒說完就動手!”

  一旁的周永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剎那間心思百轉(zhuǎn)千回,。

  反派往往死于話多,可眼前這倒霉蛋一句話還沒說完,!群眾演員也是演員,,好歹給人家表現(xiàn)一下的機會,,這樣打斷別人放狠話,實在是太沒家教了,!不過,,眼前這個女人的果斷與強悍,我突然感覺好喜歡,!好欽佩!好想給她唱常香玉的豫劇《誰說女子不如男》,。

  翻滾一陣后,,絡(luò)腮胡翻滾一會后,絡(luò)腮胡子緩緩朝刀子掉落的方向爬去,。

  “你,!還不過去制服他!”王經(jīng)理命令的口吻對周永清說道,。

  啥,?你這么彪悍根本不需要我動手好吧!才做了我一天的老板,,又不是我老婆,,憑什么讓我給你賣命?萬一我動作慢了,,沖過去對方剛好撿起刀,,那我豈不是肥豬上屠場,成了挨刀的貨,!

  一念及此,,周永清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忙擺手推托,,“經(jīng)理?。∧先思覐姾返膶嵙δ弥斑^去補刀,,能輕易將他ko,,我?guī)湍鋈ソ芯?!?p>  說完周永清轉(zhuǎn)身要跑,。王經(jīng)理在后面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朝絡(luò)腮胡方向甩過去,。

  “過去吧你!拿出你男子漢的擔(dān)當(dāng),!”

  周永清被甩過去,,心里面先問候王經(jīng)理全家,,再問候王經(jīng)理本人:黑蟒口中舌,黃蜂尾上針,。兩般猶未毒,,最毒婦人心啊,!

  周永清在絡(luò)腮胡撿到刀之前,,一腳將刀踢開,然后和其扭打在一塊,。他還是有些心虛,。完嘍完嘍!我做過木匠,、裝修,、牽布、裁剪,,這般博而不純,、雜而不精的打工人,,怎么斗得過術(shù)業(yè)有專攻,、長期力量訓(xùn)練的搬運大拿?如同功夫多,、雜、假的鳩摩智,,如何斗得過武功重,、快、準(zhǔn),、精,、奇、巧的喬峰呢,?

  王經(jīng)理似乎察覺出周永清的怯戰(zhàn),,不咸不淡地說了句,“一個經(jīng)常熬夜抽煙喝酒打麻將,,身體已經(jīng)透支的廢人你都對付不了,,搬運的工作也沒必要干了!”說完她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激將法顯現(xiàn)效果,,周永清和絡(luò)腮胡一通王八拳互毆后,,最終他以過硬的身體素質(zhì)勝出,將絡(luò)腮胡艱難地按在地上,。不一會,,警察趕到……

  兩人去派出所錄完口供,出來時已經(jīng)十一點多鐘,。

  “剛才謝謝了,!我叫王忻夢,上班還是叫我王經(jīng)理,,下班后可以叫我王姐,。”王經(jīng)理主動報出姓名,。

  周永清心里吐糟,,你應(yīng)該叫王噩夢比較合適,嘴上卻說道:“我叫周永清,,王姐知道哪里有便宜一點的房子出租嗎?”

  “想租多少價位的,?”

  “不超過兩百,。”

  王忻夢將周永清帶到自己租的房子的7樓樓頂,,一個夾芯板搭建的10平米左右的單間,。

  “這里面是泡沫吧!”周永清敲了敲墻板說道,,“白天暴曬一天,,晚上還不把人悶熱死啊,!”

  “全村就這一間低于兩百的,!”王忻夢說,。

  “我說夢姑,!”

  “叫——王姐!”王忻夢有些生氣地強調(diào),。

  “王姐,支點工資唄,,我想租個好點的,!”

  “年輕人吃點苦有好處!”

  “嘿!泡了半輩子苦罐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嗎,?我將曾經(jīng)的苦難向蟑螂老鼠傾訴,,它們會立馬從樓上跳下去,你信不信,?”

  “不信,!”

  兩人正抬杠時,房東小老頭手持蒲扇,,氣喘吁吁的跑上樓,。

  “小伙子,租房子真是好眼光啊!這里可是成功人士的巔峰豪宅,!”老頭指了指天。

  “輕風(fēng)庭院,!”老頭將蒲扇朝周永清扇了過去,。距離沒把握好,周永清的臉啪的一聲被扇了一巴掌,,哎呀叫了一聲,。王忻夢噗呲一聲笑了。

  “坐擁臨水美景,!”老頭指了指房間不遠(yuǎn)處的蓄水池,。

  “盡享貴族至尊!”老頭走到西北角,,將一把廢棄的搖搖椅扒拉一下,,搖搖椅開始搖起來,突然一個扶手duang的一聲掉落,。

  什么鬼,?坐個破椅子就貴族至尊?周永清恨不得一把將老頭按在搖搖椅上,,讓他掏一元硬幣,,然后狠命晃動椅子,讓他唱“爸爸的爸爸叫周元”,。

  “私家叢林,!”老頭指了指東北角的一盆仙人掌。

  “養(yǎng)生秘境,!”老頭指了指旁邊的一盆蘆薈,。

  “入戶十米長廊!”老頭在寬闊的頂樓一個來回,,氣喘吁吁地跳了段廣場舞,。倘若還年輕10歲,他會來段芭蕾天鵝湖,。

  “一鍵滑動解鎖,!”老頭將房間鐵栓拉開,,一股混合著霉味的熱氣撲面而來,,熏得周永清差點熱淚盈眶,地上還跳出多只小強夾道歡迎,。

  “全生態(tài)沃土風(fēng)華,,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經(jīng)過百般打磨!”老頭撫摸著沾滿塵土的夾芯板,,突然手上沾到一個黏糊糊的東西,,然后開始羊癲瘋一般甩手,,好半天才甩掉手上的東西,。期間,周永清和王忻夢差點撥打120,。

  “太沒有公德心了,!”老頭甩出一句話,然后跑到樓道角落提來一桶油漆,,在房間側(cè)面墻上奮筆疾書:嚴(yán)禁亂扔口香糖,,違者罰掃樓道一個月!

  寫完他覺得不妥,,將口香糖劃了橫杠,上面寫“垃圾”,。得,!墻壁變身廣告牌了。

  老頭意識到自己差點忘了推銷使命,,于是接著忽悠,。

  “小伙子,住在高處還是有很多好處,,自古多少遷客騷人都是在高處才開始才高八斗,、才華橫溢、才思泉涌的,,人生境界就此得到升華,。比如——無限風(fēng)光在樓頂,。再比如——會當(dāng)凌樓頂,,一覽眾屋??!”

  “好詩好詩,!老頭您是老師?”

  “嘿,!你怎么知道?我是退休多年了,!”

  “您如此這般魔改古詩,,很容易教壞小朋友的!我們再看看其他房子,!”

  周永清又轉(zhuǎn)頭對王忻夢說:“王姐,,好歹我剛才為你和持刀歹徒生死博斗,大戰(zhàn)三百回合,,我有三百多塊,,支個幾十塊錢工資,我去看看其他房子,!”

  王忻夢不屑地撇撇嘴,,但還是點了點頭。

  老頭一看兩人要走,,終于祭出終極大殺器,。他拉著周永清到南面欄桿邊,,指著斜對面一棟樓的5樓一扇窗戶,,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啊,!那里是兩個超市收銀小姑娘租的房子的浴室,晚上9點到11點之間,,從這里看的一清二楚哦,!”他說完朝周永清擠了擠色瞇瞇的眼睛。

  “哦,!口講此話當(dāng)真,?”

  “當(dāng)真!”

  “果然,?”

  “果然,!”

  “哈-哈-哈……”

  一老一少雙肩抖動,發(fā)出一陣猥瑣的笑聲,。

  王忻夢在不遠(yuǎn)處翻了翻白眼,,恨恨哼哼道:“男人果然都是骯臟,、齷齪的東西!”

  就這樣,,周永清以160元租下這個冬冷夏熱的房間,。一壓一租320,周永清全部身價只剩下60多塊錢,。

  房里太悶熱,周永清直接將小木床搬到外面睡的,。晚上,,在這吱吱呀呀的木板床上,周永清做了個春夢……

  當(dāng)他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上方鐵絲上掛滿濕漉漉的衣服,一件內(nèi)衣的滴水正落進(jìn)他嘴里,,他一陣惡心干嘔,。

  周永清連忙起身,搬開木床憤怒地罵道:“誰tm這么沒公德心,?樓上這么多根鐵絲,,偏偏要掛在人睡覺的地方,真是濕德敗壞,!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是夢遺大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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