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從床上睜開雙眼,身體在柔軟的床鋪里越陷越深。床頭的鬧鐘依然在兢兢業(yè)業(yè)的工作,。立木瀧抬眼一望,預(yù)想中的溫暖陽光似乎仍沒有到來,,窗邊依舊是一片清冷白霜。
已經(jīng)有多久像這樣睡不著了,?是帶著《海女》初稿出發(fā)去久慈的前夜,,還是向新月社寄送作品的當(dāng)晚…他的每一次睡不著,似乎都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那么今天是要做一個什么樣的決定呢,?
無論在橋本愛口中描繪出來的是怎樣一個理想情況,,他都要去思考那些“如果不行”的萬一。如果準(zhǔn)備的金額不夠打動本間憲怎么辦,?如果找不到合適的經(jīng)紀(jì)人怎么辦,?如果之后沒有角色資源怎么辦?…..隨著思考不斷深入,,種種此前沒有考慮過的問題卻一個接一個地浮現(xiàn)出來,將心中的郁結(jié)頂在了嗓子眼,。
“唉…”
無意義的發(fā)出一句疲憊的宣言,,掙扎著從床上起來,狹小的空間里他幾乎被沉默的空氣擠壓得快要窒息,,扭頭向窗外望去,,高掛在天空的月亮如同指引著維京勇士的瓦爾基里,讓他心里猛然冒出了想要出去透透氣的想法,,立木瀧系緊了運(yùn)動鞋的鞋帶,,循著月光出門慢跑。
他并不是一個熱衷夜跑的人,,只是想將心中的一件件煩惱甩開,。專注著眼前的方向,腳步漸漸輕快了起來,,像是晚風(fēng)在背后輕輕推了一把,。耳邊的聲音也從嘈雜慢慢剝離得只剩下布料被風(fēng)摩擦,、鞋底與地面擁抱。
等回過神來,,周遭的燈火已經(jīng)只有一排排安靜佇立的街燈,。
視野里的環(huán)境也越來越陌生,不知覺間已跟隨腳步跑到未知的地方,,一個東京不知名的小街道,。看著四處陌生的光景,,他卻沒來由的想起了《強(qiáng)風(fēng)吹拂》里的一句話,。
“雖然不知道跑下去的意義,但是我不跑就一定沒有意義”,。
只是跑著跑著,,立木瀧還是不自覺放慢了步調(diào),倒不是想要多沉浸一會兒在這難得的空明時間里,,而是實(shí)在有些跑不動了,。缺乏鍛煉的軀體在過了最初的輕松感后,酸痛的觸覺迅速填補(bǔ)了興奮遺留的空缺,,和自己的身體較起了勁,。
“你喜歡跑步嗎?”
耳后傳來一聲招呼,,循著聲音望去,,是一個并不認(rèn)識的女人從身后追了上來,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或許是難得在這樣一個深夜碰上還在跑步的人,,讓她誤以為是同好
“不..不是,我…我今天是第一次”,。
“跑步是一個會讓人上癮的習(xí)慣,。”女人聞言也并沒有失望,,反而調(diào)整了自己步頻,,保持和立木瀧并側(cè)。雖然在運(yùn)動中看不清對方的臉色,,但那逐漸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還是暴露了自己的
“第一次跑太久的話,,身體會承受不住的,到前面的路口停下來休息一下吧,?!?p> “好…好的…”
掛著些濕潤霧氣的夜空
停下腳步后,他這才想起來還不知道對方是誰。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突如其來的搭話,,但卻并沒有絲毫感到陌生,好像他們本該相識一樣,。
“林香”看著立木瀧有些猶豫的表情,,女人主動道出了自己的姓名“林香具矢”。
“立木瀧”
立木瀧微微頷首,,算是回禮,。只是對方的目光仍然放在自己的臉上,
“林香桑,,我的臉上有什么嘛,?”
“沒有?!绷窒闩繐u了搖頭,,突然間笑了起來?!安皇橇⒛旧D隳樕嫌惺裁?,而是立木桑你心里有什么?!?p> 有些詫異地的瞪大眼睛,,只是瞧見對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這才明白點(diǎn)什么,。
“林香桑的觀察力真是敏銳啊,。”
“職業(yè)習(xí)慣而已”
夜里的風(fēng)漸漸有些涼了,,或許是吹冷了后頸黏附住的汗珠,,立木瀧摩挲著手掌,在明黃色的街燈下,,呼出了口白色而稀薄的霧氣,。是自己內(nèi)心真的想找個人傾訴一下,還是說對面的林香具矢有讓人放下心房的魔力,。他對此不得而知,只是卡在喉嚨里的文字此刻卻早已忍不住傾訴,。
“如果林香桑的朋友遇到了困難,,當(dāng)你想幫助他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你的方法反而可能會令他陷入更糟的情境,,但除此之外,,好像又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那林香桑你還會用這個方法嗎?”
“可能,?”
“因?yàn)槲乙膊恢罆粫?p> “既然不知道,,那為什么不呢?”
“什么,?”
取下隨身攜帶的運(yùn)動水壺,,在立木瀧愈發(fā)迷茫的表情中,林香具矢轉(zhuǎn)過身來,,眨了眨眼
“立木桑不是已經(jīng)說了嘛,,我的朋友現(xiàn)在已經(jīng)遇到了困難?!?p> 像是點(diǎn)撥自己不開竅的弟弟,,林香具矢進(jìn)一步把話攤開“也許之后可能會陷入更糟的境地,但至少此刻他正需要幫助,。更何況,,可能這個詞本身就具有迷惑性,是50%會發(fā)生,?70%會發(fā)生,?還是99%會發(fā)生?既然沒有發(fā)生,,又為什么要為了這個虛無可能性去放棄呢,?”
頭頂?shù)奶炷挥l(fā)漆黑如墨,先前僅有的幾粒星光也似乎有些困了,,隱在云后沉沉睡去,。林香具矢抬頭看向什么也沒有的天空。
“更何況,,你有將這個方法告訴朋友嗎,?他又是什么想法呢?總是高高在上的自以為是,,你想幫助的人是小孩子嗎,?”
戛然而止的話語留下伶仃的幾個字句,身后的立木瀧琢磨起她話語里的深意,。
林香具矢收起水壺,,選擇踏上了繼續(xù)向前的路。
“再見了,,立木桑,。”
就像是神話故事里為路人傳道解惑的仙人一般,,在點(diǎn)撥迷津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立木瀧望著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倒是并沒有追上去,,褪去臨時上腦的沖動后,,深夜的寒氣終于找上了他不常運(yùn)動的肌肉,恰巧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身體迅速打了個寒戰(zhàn)
“回去吧”
明晃晃的路燈佇立在街角的路口,,只是一人向前,一人折返,。
第二天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立木瀧也依舊同昨天一樣只身一人站在了大樓的門口。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有登上前往lespros的電梯,,偶爾的一次還算是運(yùn)氣好,,要是連續(xù)出現(xiàn),難免會被前臺留意,。
點(diǎn)了杯和昨天一樣的咖啡,,他的臉上卻沒了昨日的那般焦急神色。不過十幾分鐘,,咖啡廳的門口便小心翼翼地竄出個頭戴鴨舌帽,,用口罩包裹面容的神秘身影。
先是機(jī)械地張望了一圈,,而后突然有些激動,,仿若電子游戲里頭上冒出感嘆號的女主角,大踏步的走到立木瀧的面前,,用亮閃閃的眼睛等待著屬于自己的劇情,。
“立木桑!”
即使因?yàn)轭櫦杀恢車l(fā)現(xiàn)而壓抑了音量,,也不難察覺出她口中的興奮之情,。
“能年,抱歉啊,,這么突然找你出來,。”
立木瀧手指交叉在一起,,剛才準(zhǔn)備好的腹稿,,此刻卻有些吞吞吐吐了起來??粗鴮Ψ狡诖难凵?,
“能年,如果讓你換一家事務(wù)所,,你愿意嗎,?”
“換一家事務(wù)所?”
“是的,,換一家可能會比較小,,也沒有那么專業(yè),工資也可能沒有那么高…”立木瀧一邊打量著能年玲奈的表情,,一邊斟酌著自己所能給出的全部條件,。“…不過唯有讓你自由選擇想做的事這一點(diǎn),,我可以保證”
聽著對方的話,,能年玲奈反倒越發(fā)糊涂了,
“立木桑的意思是,?”
“對不起,,我能想出的辦法是讓你來我的事務(wù)所”
“立木桑要開事務(wù)所了?”能年玲奈用手扯下口罩的一角,,驚訝的有些合不上嘴,。從坐下見到立木瀧的第一刻起,她就有些跟不上對方的思路了,?!笆菍iT為了我嗎?”
“也不僅僅是吧…”立木瀧抿了下嘴唇,,雖說目前是只為了能從lespros的雪藏中拯救能年玲奈,,但是后續(xù)為了事務(wù)所的正常運(yùn)行,肯定也是要招收一些其他藝人的,。
能年玲奈微微歪著腦袋,,在她過于簡單的職業(yè)經(jīng)歷里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因?yàn)殂裤街略Y(jié)衣而加入lespros,,在藝能界默默無聞直到突然成為家喻戶曉的小秋…
她本以為會這樣在lespros一直待下去,。
“抱歉,立木桑,,能讓我考慮一下嘛…”
“當(dāng)然,,不如說,請你一定要謹(jǐn)慎考慮,?!睆哪苣炅崮窝壑凶x出了茫然。立木瀧自然也清楚這件事不是當(dāng)下能立即決定的,。
將心中的想法和托出后,,曾經(jīng)困擾自己的苦惱似乎也就跟著傳遞給了下一個人,看著能年眉頭緊鎖的樣子,,他反倒此刻輕松了不少,。
“雖然這件事也不是一定成功,,還要看本間憲那邊的態(tài)度,不過橋本說很大概率能成行,?!?p> “愛醬?,!”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能年猛然瞪大眼睛。
“是的,,這個建議還是橋本提的…嗯,,能年,大家都想幫你,?!?p> 在立木瀧的說話間眨了眨眼,接著像是鼓足勇氣一般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做,!”
“什么?”
“不管是讓我去立木桑的事務(wù)所還是其他的,,我做,!”
似乎是發(fā)現(xiàn)對方正看著自己,她又微微垂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有了能年玲奈的答案,,立木瀧頓時長舒了一口氣,考慮著事務(wù)所的事,,沒注意到她的細(xì)小動作,。接下來所要做的,就只有從本間憲手中拿下合同這一件事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其他的事需要他去做。
手機(jī)里的日程表中,,被框定出了渡邊淳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