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曰：小華之山,，其木多荊杞,，其獸多如牛，其陰多磬石,，其陽多珷枎之玉,。
小華山,，即少華山，在一處余脈側峰的半山腰,，賈詡正和一位身披黑色扎甲的將軍遙遙觀戰(zhàn),。
這是一座處于鄭縣東北方約四五里的小山，他們倆的周圍的喬木旁站滿了持刀負弓的精銳甲士,。
“看來文和先生之前透露出的內奸消息,，并沒有起到什么效果?！?p> “賈某在長安這兩年,，總是知道點機密的，此事也是偶然得知的,，隨手為之罷了,。”
段煨點了點頭,，雙手抱胸,，繼續(xù)看著遠處兩萬余人的慘烈廝殺。
“楊定還是這副見死不救的樣子,，看來南路軍要敗了,。”
賈詡微微一怔,，甚至不小心失手把自己的胡須拽掉了一根,。
若說見死不救，手握五千精兵的段煨,，現在在遠處悠閑觀戰(zhàn),，難道不是這四個字的最好體現嗎？
“到也未必,?！?p> 賈詡指了指遠處西側凹陷，東側突出的戰(zhàn)場,，從高處看,，他們的視野異常清晰。
“郭汜軍這般往城北的西側營壘土突,，側翼全都暴露了,，說不得會被左右夾擊，只要攔腰夾斷，郭汜攻進去的部隊就都要被吃掉了,，朱儁應該就是存了這種想法,。”
“朱儁是人,，不是神仙,。”
段煨攤了攤手,，直言道：“他現在指揮的又不是北軍,，南路軍一萬人能分成五個部分各為其主，就算是勉強聽從朱儁的指揮,，都顧及自己的本錢,，怎么可能舍得拼命。況且,，就算是朱儁,，之前不也被李傕和郭汜擊敗了嗎？”
其實,，話里話外,，段煨的意思都是認同保存實力的做法的。
眼見他的這位姑臧同鄉(xiāng),，這種軍閥習氣和打不開的格局,，賈詡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心下卻只是暗嘆一聲,。
——想找個逞心如意的明主,，可真不容易。
要知道,，賈詡當初給李傕,、郭汜獻的計策，可是“奉天子以征天下”,！
結果生生被搞成今天這幅樣子,，實在是讓賈詡也無能為力。
“咦,？”
段煨的輕呼打斷了賈詡的沉思,。
“文和你看?！?p> 段煨拉著賈詡的衣袖,，給他指向了東北方的官道。
賈詡凝神看去,，卻見得遠處塵土飛揚,，儼然就是有一支千余騎的隊伍正在行進,。
“忠明你派兵了？”
“肯定不是我的兵,。”
段煨亦是疑惑不已,，鄭縣和他的駐地華陰縣相距只有幾十里,，他本就存了隔岸觀火的想法，怎么可能派兵過來,。
在山上坐看雙方打得你死我活段煨才開心呢,。
可明明是從東方過來的，不是自己的兵,，又是誰的,？張濟的駐地倒是在東方更遠處的陜縣，可是張濟已經把兵都帶過來了??！
眼見這支情況不明的千騎隊伍距離戰(zhàn)場只有十里左右了，山上有著上帝視角的段煨和賈詡百思不得其解,。
可回到劉弋所見,，他可沒有賈詡段煨二人的上帝視角！
在幾丈高的城墻上,，當郭汜的第二輪大規(guī)模進攻撤去以后,，劉弋目光所及，像是滔天巨浪拍打在礁石后一樣,，只留下滿目瘡痍,。
“朱公不高興嗎？”
眼見著朱儁的面色愈發(fā)陰沉,，劉弋問道,。
朱儁搖了搖頭，“陛下,，這是郭汜的計策,。”
“郭汜的計策,？”
朱儁給劉弋稍作解釋：“剛才郭汜的進攻軍隊,，除了第一波的騎軍是他的嫡系的部隊，其余全是依附于他的大小將領的部曲,?！?p> “郭汜的部隊成分這么復雜？”
劉弋眉頭一皺,，當他聽到郭汜這個鐵憨憨用計策的時候,，有一種離奇的違和感,。
“郭汜和李傕還稍有不同，李傕的主力是繼承自董卓的飛熊軍,，郭汜的主力則多為涼州鄉(xiāng)黨,，還有跟他一起當沙匪盜馬賊出身的鐵桿，其余都是依附于他的,，并不是言聽令從,。”
朱儁補充道：“涼州那邊,，只要不過姑臧還能稱得上非是蠻夷之地,，可郭汜的部隊大多數出身于涼州姑臧以西的敦煌、酒泉,、張掖三郡,，以及西域長史府，在涼州軍里是最野蠻,、最兇殘的存在,。”
“朱公是說,，郭汜在用我們去消耗他手下不聽話的將領的兵力,？”
“非止如此?！敝靸y的無奈之色顯得更深了,，“這是一石二鳥之計，除了能消耗非嫡系的力量,，還能泄我軍的一口‘氣’,。”
“一口氣...”劉弋喃喃自語,。
“是的,，我軍成分更加駁雜，戰(zhàn)力和戰(zhàn)意也遠比不過郭汜所部,，所謂一鼓作氣,，要是一直打下去，我軍憑借著血勇反而能堅持下去,。
一旦這口氣泄了,，看著滿地的殘肢斷臂和死尸，士兵們定然心生恐懼,，再過一陣子,，熱血上頭的狀態(tài)過去，冷靜下來就開始后怕,，到了那時候,，郭汜軍再來進攻,，營壘已經快被徹底摧毀，我軍就很難堅持下去了,?！?p> 就在這時，忽有軍士來報,，郭汜竟然遣使來了,。
劉弋看著遠遠地扯著白布的使者，思慮片刻問道,。
“是為了看我軍虛實？”
朱儁點點頭,，說道：“陛下不如讓他把文書或話語告知親衛(wèi),，然后再轉與陛下，不能放他入城,，這樣敵軍使者既看不到我軍的情況,，也不能通過話語擾亂軍心?！?p> 不多時,，便有親衛(wèi)低聲來報，城上稍遠處的眾臣盡皆投來目光,。
身側的朱儁聽到了親衛(wèi)的話語,。
“郭汜說：定是董承、楊奉這兩個逆賊挑撥臣與陛下的關系,，陛下只要把他倆綁了送給臣,，臣馬上退兵?！?p> “告訴郭汜,，覆巢之下無完卵，他的要求朕不會同意的,，朕就在這,，讓他盡管來?！?p> 劉弋沒有說出郭汜的要求,，只是毫不猶豫地回復了過去。
朱儁看著脊背筆直的少年天子,，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動容,。
這個回復并不出郭汜所料，當使者調轉馬頭的時候,，郭汜的第三輪大規(guī)模進攻,，便已箭在弦上,。
而這一輪進攻，郭汜赫然真的撥了兩千騎下馬步戰(zhàn),！
劉弋握著劍沒有說話,，他看著戰(zhàn)場西側，朱儁始終沒有動用的張濟所部三千騎,，攥緊了劍柄,。
沒有蓋世英雄踩著七彩祥云來救他了，說不得,，這次得他親身上陣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