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由
葉洛沒料到他會對她的靠近突然表現(xiàn)出這么強烈的反應,愣了一下,,連忙后退幾步,,“沒事吧,又感覺到疼了嗎,?”
她知道他的痛覺神經很敏感,,以為剛才不小心碰到了,讓他感到不適,。
其實在停止注射那些成分不明的化學藥劑后,,秦亙被放大的痛感的癥狀已經在漸漸減輕,只不過他并沒有告訴葉洛,,因此這些天她照顧他時,,動作總是輕之又輕,小心翼翼的,。
聽到她的詢問,,對上一雙不似作偽的關切瞳眸,秦亙便不由得回想起了她的照顧,。
少年緩緩搖了搖頭,,鴉羽似的眼睫微顫,狀似不經意般,,詢問:“你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嗎,?”
葉洛停頓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他有特殊體質的事情,。
“當然沒有,,這種關乎個人安危的事情怎么能隨便告訴別人呢?”
葉洛像在教育不明所以的小朋友般,,認真道:“多一個人知道,,你就會多一分危險?!?p> 即便是在末日到來前的現(xiàn)代文明,,也沒能研制出讓人恢復速度像他那么快的藥品,更別說是現(xiàn)在這個文明坍塌,、醫(yī)療條件落后,、隨時都可能會爆發(fā)流血和戰(zhàn)爭的末世。
普通的消炎藥尚且珍貴,,何況是他這一身“神藥”,?
那個組織利用所謂的“神藥”,不僅賺得盆滿缽滿,,而且收攏了人心,,讓很多人信任不已,,這大大方便了他們大肆抓捕擁有特殊異能的人。
葉洛認真地提醒著面前的少年,,他卻低垂眼瞼,,不知聽沒聽進去。
……原來她沒有把他的事情告訴她的同伴,,看來,,他們之間的信任也不過如此。
怪不得,,這些天來,,他們看他的眼神除了嫌棄和鄙夷外再無其他。
在他們眼中,,自己不過是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若是被他們得知,他們夢寐以求的“神藥”,,就來源于他的血液,,而且還是經過稀釋的血液,,恐怕就是另一副嘴臉了吧?
她沒有把他體質特殊的事情說出去,,真的如她所言,,僅僅是為了他的安危考慮嗎,?
恐怕,是打著獨占他的主意吧,?
這個猜想浮上心頭后,,秦亙不禁暗暗冷笑,愈發(fā)覺得眼前這個看似真誠單純的人不簡單,。
“小漂亮,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
骨節(jié)勻稱的五指在他面前揮了揮,。
葉洛目不轉睛地看著倏然抬頭的少年,,忽然挑眉笑了下,指著他的耳朵,,“咦,,好端端的,,你耳朵怎么紅了呢?”
聽到她的話,,秦亙耳邊的溫度不但沒下去,反而噌地一下竄了上來,,燒得他耳根發(fā)燙,。
……他,、他耳朵為什么會紅,,還不是怪她,?
“獨占”兩個字一旦出現(xiàn)在腦海中,便莫名攜帶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亂人心神,。
秦亙假裝沒聽見她的話,“你真的希望我走嗎,?”
“這并不取決于我的意愿,”葉洛正色道:“我看得出來,,你并不想加入我們,,我也不是挾恩圖報的人,,不會因為救了你就要求你做什么,,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p> 她竟然就這么直接地把她已經看穿了他心思的事情說了出來,。
秦亙有些意外。
但這并沒有改變他離開的決心,。
葉洛離開不久,便察覺到他動身離開,很快便走出了她精神力能感知的范圍,。
前腳才把話說清楚,這家伙后腳就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可真是迫不及待呀,。
她搖頭失笑著嘆了口氣,,倒也沒再糾結,安心入睡,,為明天的一場硬戰(zhàn)而養(yǎng)精蓄銳,。
……
秦亙從離開葉洛他們暫住的小旅店,,到只身一人走到山腳下,,全程暢通無阻,沒有任何人阻攔,,也沒有人偷偷跟在他身后,。
他回想著臨走前葉洛說那番話時坦蕩的神情,,和轉身離去那毫不留戀的背影,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難道,,她對他真的毫無企圖,?
-
第二天,,葉洛一行人整裝待發(fā),很快抵達山腳,,找到一條便捷的路上山,。
至于突然少了的那個人,,葉洛只是簡單解釋了幾句,,說自己讓他離開了,,其他人便沒再多問,,露出見怪不怪的神情。
倒是葉洛有些遲疑,,“如果有人現(xiàn)在改變主意,,想留下來的話可以直說,不要礙于面子不好意思說出來,,畢竟獵殺六階褻瀆者是很危險的事情,,說出來沒有人會怪你們的,?!?p> 人只有一條性命,,惜命是再正常不過的心理。
有人面對危險時產生退縮的心理,,葉洛再理解不過了,。
比起到了敵人面前臨門一腳才改變主意,,想要臨陣脫逃,,還不如在上山前把話說清楚,。
在她說完這句話后,,還真有那么幾個人,,猶猶豫豫地站了出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好意思抬頭,。
見狀,,有脾氣比較火爆的同伴擰著眉,,不滿地開口:“你們……”
葉洛連忙制止了她,,掃了眼主動站出來的幾個人,,都是二階的異能者,,她不感到意外,,溫和地點了點頭,,又問:“還有人想要退出嗎,?”
許是有了出頭鳥,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幾個人決定退出這次行動,。
確定沒有人再退出之后,,葉洛才說:“好,,那么這次救援的行動就由我們七個人進行,但既然你們決定不參與救援和獵殺,,那么也就沒有瓜分此次獲得的物質的資格,,這應該沒有異議吧?”
退出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齊刷刷地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于是最終上山的只有以葉洛為首的七個人,。
葉洛曾經獨自一人成功斬殺過五階魔物,。
她知道六階魔物很強,,但她沒想到會強到能將他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把他們耍得團團轉的地步。
……
當秦亙找到這個褻瀆者的巢穴時,,葉洛已經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尚存一絲理智,。
而其他六個人則生死不明,,身上傷勢慘重。
秦亙看到褻瀆者貪婪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正要把它骯臟的手伸過去觸碰她,。
少年眉心緊蹙,五指收緊,,空中無形的風刃便猛然將那只手切掉,。
被偷襲的褻瀆者發(fā)出慘叫,扭頭看了眼自己被切斷后掉在地上的手,,回過頭死死瞪著悄無聲息出現(xiàn)的少年,。
褻瀆者身材比人類相對粗壯很多,面貌丑陋,,看似笨重,,發(fā)起進攻時的速度卻很快。
它如同盯住獵物般猛然沖過來,,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露出了尖銳的獠牙,仿佛要一舉咬破他的咽喉,。
秦亙一動不動,,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
在距離他兩三步的距離,,撲過來的褻瀆者撞在了一張無形的由凌厲風刃編織而成的巨網之上,,身軀眨眼間便被切割成了數十塊碎肉。
一塊閃爍著瑩瑩綠光的晶核落在地上,。
——是六階魔核,。
異能者進階依靠的便是魔核中蘊含的能量,而一顆六階魔核十分珍貴,,有市無價,。
秦亙神色平靜地彎腰撿起來。
這是自離開了那個牢籠般的基地之后,,秦亙第一次真正運用自己的異能,。
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順利一些,。
大概是他剛才切斷它的手的緣故,激起了它的怒氣,,讓它失去了理智,,只想一舉將他擊殺,不作多想便撲了過來,,直接跳進了他準備好的陷阱中,。
傳說中智商趨近人類的魔物,也不過如此,。
“不自量力,。”
秦亙面無表情地避開了橫飛的血漬,,走到陷入昏迷的女孩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也不知是在說那六階的褻瀆者,,還是在諷刺葉洛,。
-
下顎被人捏住,葉洛是被痛醒的,。
尚未睜眼,,四周充斥的血腥氣息便撲鼻而來,讓她不由自主地皺眉,。
而流入她口中的鮮血則令葉洛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猛然睜開雙眸,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他捏著她下顎的力道很大,,迫使她張開嘴,,喝著他掌心流出來的血。
強烈的視覺刺激令葉洛偏過頭,,避開了他的“投喂”。
感到身上的疼痛在漸漸減緩,,葉洛便知道他給她喂血是為了給她治傷,。
但……
一想到她喝了他的血,,葉洛便感到極不自在,。
她起身去查看其他同伴的傷勢,,詢問他:“你怎么會在這里,,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發(fā)覺他們還有呼吸,,葉洛不由松了口氣,。
“路過,。”
口是心非,。
葉洛才不信他是路過,。
她轉過身,,從儲物袋里找出一個玻璃瓶,,遲疑地問:“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點你的血,?”
其實她覺得這樣的要求很冒犯,,但她的同伴們現(xiàn)在傷勢很重,,普通的藥物起效很慢,,而她又不是治愈系的異能者,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出此下策,。
秦亙卻不太在意,,輕輕點了下頭,,便用風刃在掌心即將愈合的傷口上劃了一道,。
葉洛看著都感覺肉疼,連忙用玻璃瓶接住流下來的血,,很快便用紗布把他的傷口包扎起來,。
“你做什么,?”
秦亙蹙起眉,似乎不太理解地看著她包扎的舉動,。
葉洛沒好氣道:“我才要問你在做什么呢,我只需要你的幾滴血就夠了,,你割那么大一口子干什么,?不怕疼死嗎,?”
他的幾滴血,即便是以1:1000的比例稀釋,,都能達到普通治療藥物數十倍的效果,。
秦亙唇角動了動,本想告訴她,這點小傷,,很快就會自動痊愈了,,根本不需要包扎。
但鬼使神差的,,話到嘴邊,,看到她那類似于心疼的神情,便被他咽了下去,。
……
葉洛曾問過他的名字,,而秦亙在短暫的猶豫后,沒有如實相告,。
他只是緩緩搖著頭,,微蹙著眉,帶著點茫然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她,,說:“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而對于他這句話,,葉洛不假思索地相信了。
她此前從他口中得知他被那個黑心肝的組織抓走研究了兩年,,而“神藥”也的確是從兩年前開始面世,。
她想,當時才17歲的少年被當作實驗室的小白鼠一樣虐待式研究,,注射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身體沒有出現(xiàn)什么嚴重的毛病已經是謝天謝地,失憶什么的完全可以理解,。
因此在秦亙平靜地說自己失憶了之后,,葉洛竟沒有追問,不曾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甚至為了不刺激他想起那些痛苦的記憶,,對他被關在那個組織基地那兩年的事情絕口不提。
她興致勃勃地找出一本泛舊的字典,,說:“那我?guī)湍闳∫粋€名字吧,!”
“……”
秦亙沒拒絕。
不過看著她這副認真翻字典的模樣,,總讓他有種她在給自己的孩子取名的錯覺,。
過了幾天,葉洛才終于想出了一個滿意的名字,。
“我宣布,,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葉翛然!”
怕他不知道是哪幾個字,葉洛把為他取的名字寫在了紙上,。
她沒有特意解釋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只是期待地看著他:“你覺得這個名字怎么樣?好聽吧,?我想了好久的,!”
秦亙摩挲著薄薄的紙張,垂眸看著紙張上雋秀的字跡,,挑眉:“我和你同姓,?”
葉洛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對呀,,反正你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和我姓有什么不可以?我的姓多好聽啊,,和你的名字連起來讀也很好聽,。”
“……”行吧,。
見他接受了這個名字,,葉洛顯得很高興。
后來秦亙查過這個詞的釋義,。
翛然,,自由。
被關在那個死氣沉沉的基地,,冷冰冰的實驗室和試驗臺中,,秦亙失去了兩年的自由。
而這個姑娘只字未提,,卻認認真真得翻著字典,,給他取了這個意味著自由的名字。
……
葉翛然,,是末世的葉洛為他取的名字,。
秦亙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個世界的葉洛口中,,再度聽到這個名字,。
或許這只是個巧合,或許她喚的是另一個人的名字,,只不過是恰好同音罷了,。
但那一刻,他愿意相信,,并祈禱著,,這億萬分之一的概率,,真正降臨到了他的身上。
秦亙屏住呼吸,,緊緊盯著睡夢中的女孩,,再一次問道:“你叫的人是誰?”
睡夢中,,女孩烏發(fā)散亂,,眉心微攏,輕輕抿著唇,,并未聽見他的聲音,,自然沒有給予他回應。
他擰了下眉,,抬起手又遲疑地放下,,既迫切地希望她醒來,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她醒來后,,給出的會是令他希望落空的回答。

夜無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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