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條腿和;兩條腿
柳常德早有準備,,來的時候,,傳口諭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提醒過他,因此他知花素律暈過去的事,。
“回皇上,,平安、平望,、昌俊等五縣因暴雨受災,,其中平安縣最為嚴重。今早臣等商議,,先由平安縣所屬常州支應,,調(diào)以地方錢糧,余數(shù)不足,,朝廷再補,。”
花素律審視柳常德,,這家伙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好像個忠義之士,可花素律看過劇本,,知道這老東西從不憋好屁,。
說得,好像順利的話,,朝廷可以不用花錢,。但花素律敢賭,地方一定會不足,,而且不會少,。
花素律心里嘀咕,面上含糊著,,好似隨口問:“平安等縣,,每年糧產(chǎn)儲備如何?”
戶部尚書盧義道:“平安等縣土地少,常年每畝產(chǎn)量不到一石,。按照記錄,,縣上糧倉,應該有三四萬石儲備,。常州倉約不到二十萬石,。”
“怎么這么少,?”
之前看記錄,,江南道、浙江道許多州的糧倉甚至到了百萬石,,怎么常州連人家零頭都不到,?
武利智站出來對花素律解釋:“皇上,臣以前帶兵時,,經(jīng)過劍南道,。此處地勢險峻,土地少,,山石多,。因此糧產(chǎn)低,儲糧少,?!?p> 花素律點頭,佯做無事,。
她一個文科生,土地上這些事,,壓根不懂,。
“儲備這么少,常州的糧銀足夠應對,?”花素律略思索一番后:“現(xiàn)在已快八月,,這一場洪災,今年的糧是毀了,。到明年新的糧食下來,,地方百姓都沒有吃食,這期間,,他們怎么過,?”
“柳相,你怎么做事的,?”花素律拍桌斥罵:“等到地方缺糧再運,,山高水遠,要餓死多少百姓!”
柳常德面上似有慌亂,,像是沒考慮到這一層:“是臣失察,。”
“你不是失察,!你是荒謬,!”
花素律將方才查看的地圖扔出去:“你在朝中幾十年,地方上你也去過,,你……”
柳常德直直跪下:“臣有罪,,請皇上治罪?!?p> 說罷他咣當叩頭下去,,反給花素律整不會了。
不止是她,,連同旁邊的武利智,、盧義、工部黃庭忠,,還有國安,,他們也沒看明白。
罵人的話就在嘴邊,,現(xiàn)在卻無法說,。
這,她還沒怎么著呢,!老狐貍不辯駁一下,?這么輕易認錯了?
事反常必有妖,!
花素律面上不顯,,腦子飛速運轉(zhuǎn)。
可她病未痊愈,,眼看CPU又要燒了,,她也沒尋思沒明白這老狐貍打的什么牌。
“你先起來,?!被ㄋ芈裳b著怒意未散,說,。
柳常德依然跪在地上:“臣舔居丞相位多年,,未盡人臣之責,犯如此荒謬之失,,有誤民生,!臣實在愧對皇上,,愧對先帝!”
糟了,!花素律想罵他的話,,被他自己說完了……
“臣懇請皇上降罪!罰俸,、貶官,、或讓臣回家反思,一應懲罰臣全然接受,?!?p> 花素律眼睛一瞇,哦~合著在這兒等她呢,?
借口軟禁王穆慈的方法,,根本不能用在柳常德身上。
這老家伙在朝中多年,,族親,、門生、人脈無數(shù),,他們同氣連枝,,只要他錯得不是很離譜,那些人便不會眼看著他受罰,,遂他說什么罰俸,、貶官,也不過聽聽罷了,。
他想要的,,大概是回家反思。
他是想躲過這一陣嗎,?
躲什么,?是躲平安縣,還是睢寧,?
難道平安縣里面,,他也摻和了什么,?
武利智與盧義大抵也尋思過來,,只是他倆想的比花素律更深些。
柳常德為當朝宰相,,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小小縣城之故能拿下一個尚書,卻拿不下他這位丞相,。
既然如此,,他為何要躲?
書房里幾人心思擱在肚里,各自翻轉(zhuǎn),。
唯有黃庭忠摸不到頭腦,,他還是丞相門下的人呢!是半點想不明白相爺這么干,,為了什么,。
花素律將心一橫,管你想躲那個,,你越想躲,,我越不讓你躲。
“如今朝中這么多事,,朕又病著,,丞相想躲清閑?”花素律唇邊帶一抹陰戾的笑容,。
“實是臣有過,。”柳常德萬分愧疚的語氣,,若不是花素律看過劇本,,可真要信了。
“既如此……”
武利智忽打斷花素律的話,,道:“臣以為,,此事事發(fā)突然,若依常例,,柳相的處置并無過錯,。”
“哦,?”花素律輕蔑地笑一下,,她不知道武利智突然橫插一杠是什么意思。
文武兩臣素來不合,,他們不過面子上過得去,,既如此武利智為何要提柳常德說話?
武利智俯首道:“臣以往帶兵打仗,,若戰(zhàn)在緊要時,,將領有錯,如非大過,,暫且放置其過,,待戰(zhàn)后一并清算?!?p> 花素律半依在椅子上,,深陷眼窩的大眼有一種陰鷙病態(tài)的眸光,,她凝視武利智,修剪整齊的指尖輪番敲擊座椅扶手,。
噠噠噠的輕響在寬敞明亮的書房內(nèi),,甚是清晰的回蕩。
沒想到,,武利智竟然和她想起一起去了,。
柳常德越要跑越說明有問題,決不能讓躲過去,。
更何況,,只有他摻和進來,才有可能讓他攤上事,。
“武卿言之有理,。柳卿之才,有目共睹,,又是朝中的老臣子……一時過錯不要緊,,總還有經(jīng)驗在?!被ㄋ芈奢p笑著,。
武利智和道:“皇上說的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柳相何必因為一點過失妄自菲?。俊?p> 花素律緊接:“若說柳卿真的有錯,,便是不該一出問題,,就想著躲起來?!?p> 二人一唱一和,,愣是把柳常德抬上去,讓他下都下不來,。
“再說,,柳相若有錯,當時一并同意措施的我與國掌印,,也同樣有錯,。”武利智又補道,。
“怎會,?”柳常德抬起頭說:“你們并不熟悉地方政務,,自然……”
“對啊柳相,!你看,,你明知如此,還要扔下地方政務給我二人,,這不是刻意為難人嘛,!”
武利智為人率直,現(xiàn)在他直接將心中的疑問甩出來,。
“難道說,,柳相你……是想證明一下,大俞離不開你,?”
此言一出,,勢必有冒犯君權之嫌。
在封建王朝,,國家唯一離不得的,,只有皇帝!武利智這話,,算是在陰柳常德,,有想篡位的想法了。
花素律本就是女子登位,,身份敏感,,她又是個神經(jīng),若聽見這樣的話,,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反應,。
武利智既是在試柳常德,也是在試花素律,!
可惜,,花素律殼子還是那個殼子,芯兒卻換了,。
“誒,!”花素律趕忙抬手,好似在制止武利智繼續(xù)講下去,,悠悠道:“柳卿乃朕的肱骨之臣,,朕當然離不開柳卿?!?p>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這兩條腿走路,肯定是比一條腿走得要快嘛,?!?p> 柳常德與武利智聽到,無不是為之一駭,。
柳常德深深俯首下去,,武利智則抬起頭滿目疑問,,卻見前方的女帝,慘白的臉上勾著輕挑的笑,,與他對視上后,,還沖他眨下右眼……
武利智趕忙抱禮低頭下去,心中千回百轉(zhuǎn)地想,,女帝說的話他懂,,但對他眨眼……這個動作肯定是有什么深意!
什么意思呢,?
花素律不知道,,這個wink,足讓武大將軍琢磨好幾天,。
她沒別的想法,。
單純是覺得,有人和她配合的感覺太爽了,!
Wink純屬是表示一下,,對隊友武將軍的認同。
“柳卿也不必跪著了,,起來回話,。”
柳常德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誠惶誠恐道:“臣等回去,,會立刻根據(jù)地方上報的奏疏,估算受災土地,、人數(shù),,斟酌賑災銀糧數(shù)目?!?p> 他擦擦額上的汗,,好像真的慌得不行:“臣建議,先派行一部分,,用以頭批賑災急用,。同時讓地方上報出詳細災民數(shù),及各家受災程度,,根據(jù)程度不同,,量算數(shù)額?!?p> 花素律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賑災的錢糧不易過多,也不能過少。
少了,,必然會餓死人,,百姓鬧起來便要動兵戈,民心會亂,。
多了,難免會催生大批游手好閑之徒,,不事生產(chǎn),,最后一樣會衍生成暴民鬧事。
花素律半瞇著眼,,看前方俯首垂眸好似一派恭謹?shù)牧5?,心中暗道,賑災方案隨口就給,,怪不得老狐貍能穩(wěn)居相位多年,,果然有些本事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