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平安縣奏報
大雨傾蓋般從厚重的云層瓢潑而下,豆大的雨點噼啪打在身上,,隔著油布斗篷敲得人生疼,。
男人指向遠處被霧靄籠罩的地方,,在大雨中大聲喊:“馬上到常州地界了!小秦,,下山后有驛站,!先休息會兒吧!”
一行人星夜兼程奔行數(shù)日,,途中除了在驛站換馬,、飲食,幾乎沒停下過,。
“等不得,!”秦艽扶住頭上被雨拍歪的斗笠:“皇上急等平安縣的奏報!”
“你腰上還有傷呢,!這么顛下去,,你受不住,!”
眾人的前襟,、衣擺都被雨打得濕透,濕涼意絲絲的滲進骨子里,。
秦艽甩甩手上雨水,,攥緊韁繩:“圣命要緊!我的腰斷了又有什么,?勞得兄弟們一同受累了,!”
這種程度他們不當回事,畢竟他們是行伍之人,,身體比常人強健,。只是擔心秦艽,恐他有個好歹,。
不說兄弟情義,,上頭還有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和皇上呢,!
眼見秦艽執(zhí)著,,他們也不再說什么,應和一聲,,眾人揮鞭往常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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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將至,闔宮金桂飄香,?;ㄋ芈深^戴三支金釵,穿件華麗亮眼的大紅色織金裙行動張揚,,帶風地走往光明宮前殿,,身后跟著多多和其他宮人亦是腳步匆匆,。
國安侯在前殿門口,見她走來,,剛要俯下身,,聽見說:“免禮,進去,?!壁s忙起身跟在她后頭,進到書房里,。
一進去,,花素律焦急地問:“東西呢?”
書房里只他二人,,國安將蠟封的長扁木匣雙手捧著,,送到花素律面前。
花素律拿到案前去掉蠟封,,打開匣子,,里面躺一張朱色奏疏,拿起來指尖微有潮意,。
這是八百里加急,,從平安縣傳回的。
花素律憂心許久的事終于來信,,激動得忘記坐下,,站在案前打開奏折大體掠了一眼,眉眼霎時亮了:“好哇,!好哇,!”
國安未看過折子,聽她聲音便知是喜訊,,懸了許久的心終于放下些,。
花素律細細看起折子,讀了一遍又一遍,,愈看眉眼愈彎起來,。看完了,,她合上折子,,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來回在書房里轉(zhuǎn)圈,。
轉(zhuǎn)頭見國安細縫眼里濃郁的好奇,,她也明白,快步過去把奏折放到國安面前:“看看,!”
國安早等不及,,趕緊接過折子,道一句:“謝皇上”,,看起內(nèi)容,。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說得就是秦艽這樣的,!”花素律已是笑聲都忍不住,。
折子里秦艽寫了初到平安縣的所見所聞,以及后續(xù)處理方式,。
秦艽未先去府衙,,而是同三名羽林軍偷偷鉆進受災的平安縣,見到的是房屋傾塌,、餓殍遍地,。
百姓歪斜在路邊或墻角,聽不到怨天搶地的呼喊,,偶爾有幾聲有氣無力的嘆息與惙泣,,整座城像死氣沉沉的地獄。
整座縣設立了一個粥棚,,三口鍋,。
秦艽等人擔心露出行蹤,沒有湊近,,但見災民手中的粥碗里零星有幾粒米,,也能知鍋里的情況。
隨后幾人去到常州衙門,,宣讀完圣旨,,秦艽直接讓人將常州都督、知府等與賑災事宜有關(guān)的七八名要員捆了手腳,,連同牢里的前平安縣令,,一并帶到最熱鬧的大街上打二十板子。
邊打邊讓人在旁高喝,,他們的罪名是治災不力,。
二十板子是羽林軍打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不重,,但當街杖責,侮辱性極大,。
有人氣急起來,,趴在行刑凳上抻脖子大喊自己是何出身,恐嚇秦艽,。
花素律看到這兒時會心一笑,,覺得那場景大概和“我爸是xx”差不多,。
秦艽一直坐邊上,聽到有人這么說,,他高聲讓身邊的羽林軍記下來:某某及某族,,恫嚇按察使,蔑視皇威,,意圖謀反,。
那人立刻熄火,除了喊冤再不敢說別的,。
他喊冤,,要有人信才行!
這群狗貪官治災治成什么德行,,常州百姓有目共睹,。
百姓見貪官被當街剝掉褲子挨板子,目光神情里無不透露著痛快二字,。
可他們恐雍都來的大人們走了,,這群貪官還留在這兒,屆時若又刮妖風,,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可受不了,。
遂都不敢發(fā)出聲音,只看著,,甚至許多人連看都不敢看,,掩面跑走。
打完回去秦艽讓人給這些官員解綁,,讓他們該做什么做什么,。
有自認丟面子尊嚴不做的,便以怠職懶政為由,,直接扔牢里,。
那些人見秦艽如此冷絕,只得“屈從”,。下頭小官見是個硬茬,,更是誰也不敢碰,都低頭做事,。
他們心底里不服秦艽,,做事免不了陽奉陰違或故意制造難處。
這種小手腳秦艽在宮里早見慣,,他沒做什么,,只選了兩三名官吃頓酒,次日在他人面前似若無意地隨口幾句,那群官們便互相懷疑,、自相斗起來,。
秦艽則趁機安排事宜坐收漁翁之利,順便將這群家伙的所作所為記在小本本上,,送回雍都,。
而余州遲遲未到的賑災糧,也在秦艽等人抵達平安縣的第四日送達,。
賑災糧為何晚到,秦艽只在奏折里大略說,,是河道衙門扣查,,沒有細說。
總而言之,,糧錢已經(jīng)派給災民,,也已組織百姓開始災后重建,災情已經(jīng)得到緩和,。
只是秦艽去得晚,,抵達時平安縣已有一些人染上疫病。
到達常州后,,他雖立即讓人去組織郎中到平安縣治病救災,,可惜當?shù)乩芍猩伲Ч蹙?,只得先將那些染病的人都隔起來治療,,再談后續(xù)。
奏疏中秦艽還談,,他尋到常州貪案背后主謀之人線索,,待落實后,再行稟報,。
能有此成效,,花素律已經(jīng)很滿意,至于貪案,,她早已叫緒正去查,。
只盼平安縣疫病不要太重,秦艽那孩子也好早日回雍都來,。
低頭看奏疏的國安滿臉擠出笑褶,。
花素律搓搓手,倆人臉上都喜滋滋,。
之前尚志歲案柏州下馬不少官員,。
每日上朝,文武兩方為了柏州那幾個空缺爭得不可開交,緒正在中間聽她口風行事,,她就坐在上頭當裁判,,偶爾吹吹偏哨。
說起來好像很輕松,,實際花素律經(jīng)常被卷入其中,,有時不想表態(tài)都不行。
好在有緒正,。
花素律起先不想用緒正,,甚至不知深淺的在內(nèi)心想如何能架空緒正,搶回東廠,。
現(xiàn)實教育她,,想多了。
如果緒正真的倒了,,她又要過回前些日子被文臣合擊到心肌梗塞的日子……
雖然小說結(jié)局他光速倒曳,,但他現(xiàn)在真的很好用T^T
國安讀完奏疏,像是胸口的一團悶氣驟然消散,,整個人都輕快不少,。走到花素律面前,恭敬地將奏疏送回到她手上,。
花素律拿著折子,,喜笑顏開地在手里拍了拍:“他做得好!早前朕還擔心他年紀小,,會被地方官拿捏住,,現(xiàn)在看來,是朕多慮了,?!?p> 國安白胖的臉笑成包子褶樣:“這小子不負皇上所望,這主要因為皇上有一雙慧眼,!”
“行了,。”花素律坐到椅子上擺手,,國安拍馬屁的功力她早見識過,,如不打斷能一直下去。
頓了片刻,,花素律忽反應過來從剛才開始笑得有點多,,已經(jīng)偏離人設太多。
她咂下嘴,,斂了斂笑,,心里想:為什么她穿書不帶個系統(tǒng)什么的,,還能提醒她是否ooc……
奏疏放到案上,花素律緩緩將臉又沉回大怨種的模樣,。
為什么,?她明明穿成一個皇帝,卻連笑都不能隨意,?
一種苦悶感油然而生,,現(xiàn)在由內(nèi)而外都成了大怨種模式。
看看案上朱色奏疏,,花素律想起秦艽在里面提起郎中少的事:“地方上郎中很少嗎,?”
國安打小入宮,出宮次數(shù)少得能數(shù)過來,,去過最遠的地方是皇家獵場:“奴才也不大清楚,。”
說完見花素律表情又沉了沉,,長嘆口氣,他頓時自責起來:“是奴才無能,?!?p> 見他滿面的愧疚,花素律還得反過來安慰他:“各司其職,?!?p> 這種事,還是得找專業(yè)的來問,。
花素律抬下頭:“下去吧,,叫人傳太醫(yī)院院判來,朕問他點事,?!?p> 國安眉毛眼睛嘴角都往下撇,自我埋怨著退出去,。
等章太醫(yī)過來的時間,,花素律準備給秦艽的折子回點什么。
她提起筆,,就著最后那句問安寫道:朕躬尚安,,爾安否。爾初次遠行又擔以重任,,朕心甚憂,。災地疫病難防,爾當保重自身,,勿讓朕與掌印憂心,。爾之雷霆手段朕已知曉,朕解爾意,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無需心有疑慮,,萬事百姓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