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個屁!給老子把你那屁股擦干凈!”大漢一臉暴躁,,上了妝的臉上竟驟然又紅了幾分,。“大……大……大王,,那個娘……娘……們似的小子,趁小的在門樓上跟他喊……喊……喊話,一顆石頭飛上來,,給小的頭……頭……頭上砸了個大包?!蹦切∽淇薜酶鼉戳?。
“不就是塊石頭么,你長眼睛不知道躲??!”沒等大漢罵完,那小卒卻大起膽子搶過話頭:“可……可是大王,,那……那小子罵你……你……你是……”剛磕巴了幾句,,他的聲音又漸漸弱下來。
“他罵老子啥,!你娘的倒是說話??!”大漢說著又踹了那小卒一腳。那小卒抖了一抖,,眼一閉心一橫,,脫口而出:“罵你占了個小山包就以為自己是皇帝了,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重,,說你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老匹夫,,沒見過世面,還說……”呵,,竟是連口吃都沒有了,。
“給老子閉上你的鳥嘴!”大漢用力地將那小卒踢出了幾步遠,,張牙舞爪的怒道:“哇呀呀呀呀,,氣死老子了,看老子不把那小子大卸八塊下酒吃,!來人,,把老子的斬月刀抬上來!”
戲臺上,,伶人們演得活靈活現(xiàn),,我心中卻十分狐疑,雖說我不大喜歡聽戲,,但總也是聽過一些的,,今天這出戲,不知為什么,,我總瞧著有些怪怪的,,好像是哪里……不太正常。
帶著滿心的疑問,,我左右張望了一下,,只見皇帝看得似乎還挺起興,,眉毛不住的上揚,;太后和皇后還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不說話也不動,,硬邦邦地端坐在座位上,;賢王一臉的認真,大概真的把這戲看進去了,;聿王面無表情地看著臺上的伶人,,我卻覺得他的心思恐怕早都飛得老遠了;那位止郡王手扶著下頜,,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笑得一臉玩味,。
人心深似海,看相猜別人的心思實在是個勞累的活兒,,搖搖頭,,丟開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我轉正腦袋,,繼續(xù)看戲,。
那大漢已然站在了門樓子上,方才下了場的少年正站在城下,,手持銀槍,,端的是意氣風發(fā)好兒郎?!扮H”的一聲將銀槍插在地上,,少年開口唱到:“我乃懷山常四郎,自幼習武勢無雙,,揭得皇榜除賊佞,,老匹夫速速下來,吃我獨門常家槍,!”
我想起來了,!這出戲怪就怪在,除了這少年,,余下的伶人一直在念唱詞,!雖說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有些戲里會多少加入一些念詞的段落,,但這出戲的念詞未免太多了些,,甚至讓我覺得,他們不是為了達到表演效果而念詞,,而是因為……不會唱,!
雖說當初我陪德妃甄選戲班時,深覺旗云社唱功身法行頭都很不錯,,但我記得當時上臺的都是些旦角,,而非這幾個武生,會不會……
想到這兒,,我心中一驚,!能進宮表演,按理來說,,這戲班的每一個伶人唱功身法行頭都應無一不是行中的翹楚,,所以無論戲班中的哪個伶人也不該讓我這個外行有這樣的感覺啊……除非……對了,還有那個奇怪的班主,,似乎經(jīng)常莫名其妙消失,,氣度也完全不像個跑江湖的班主,。
這樣一班伶人進宮表演,難道……天哪,,要真是這樣,,最后決定留用他們的德妃和我便是罪不可恕,死不足惜了……
背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我緊張得很不能縮成一團躲進角落,。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若他們真有心行刺皇帝,手里拿的是現(xiàn)成的家伙,,侍衛(wèi)站在園子外圍也遠水救不了近火,,那他們豈不是勢在必得了!
我正緊張地胡思亂想著,,臺上的二人已熱熱鬧鬧地斗了起來,,雖說他們手中拿的道具是事先檢查過的,但若他們有武功底子,,這樣近距離行刺,,即便是用道具,也絕對做得到,。
看著他們刀來槍往,,飛上跳下,我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鍋上細細煎烤,,焦躁難耐,。手指頻頻扭著袖口上的花樣,我眼睛緊緊盯著爭斗著的二人,。
突然,,二人自臺上跳下,邊打邊走,,不一會兒,,離皇帝已然只有不到五步的距離了!我驚得差點站起來,,而在我站起來之前,,賢王已先一步站起身,,擋在了皇帝面前,。
“賢兒,你太緊張了,,無事,,你做回去吧,。”皇帝揮了揮手,,示意賢王回到座位上,。
這是皇帝身為帝王的自尊心,若非遇到顯而易見的危機,,他不會表現(xiàn)出慌張和緊張,,也不希望在別人眼中顯得膽小如鼠。
賢王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慢慢回了座位坐下,。
我手緊扣著扶手,悲傷冷汗直流,,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兩人還打得熱火朝天,離皇帝的距離也還是那樣的危險,。
煎熬又煎熬,,我大氣都不敢喘地緊緊扣著扶手,指甲里都扣進了椅子扶手上的木屑,,終于等到二人又飛身上臺,,我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際的冷汗,。
這出戲在我這樣跌宕起伏的心情中終于落了幕,,心中的大石放下,離席時我雙膝發(fā)軟,,甚至有些站不起身,。
努力站起身,我膝下一軟,,眼看著便要坐倒在地,,卻被德妃眼疾手快地拉住。握著我的手,,德妃露出一個溫暖寵溺的微笑:“月丫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沒事了,,都過去了,,放松點?!?p> 我的心驟然跳快了幾下,。德妃她……竟然也看出來了,而且即便是看出來了,也表現(xiàn)得這樣鎮(zhèn)定自若,!
看著德妃無懈可擊的端莊神情,,再回想她方才看戲時的鎮(zhèn)定表現(xiàn),我猛然間明白,,冷靜,、一切如常才是此時我們最該做的啊,不然的話……如果方才真出了什么事,,那我們慌張的表現(xiàn)就成了我們串通刺客的鐵證了,!
暗暗嘆了口氣,唉,,我果然還是太稚嫩,,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做不到平心靜氣地處理問題,,做不到冷靜的分析緊急的情況,。這樣小家子氣又稚嫩的我,同德妃相比,,真的是……天壤之別,。
“月丫頭,時間會讓人成長,?!钡洛拷乙恍÷曉谖叶呎f到,?!跋嘈盼以卵绢^,假以時日,,你絕對會比我強上萬分,,而在你強出我萬分之前,我會好好教你的,,別擔心,,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
一陣暖流涌進我的心里,,我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我不知道,在德妃眼中,,我是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面對這條早已無法再退出的爭斗道路,,或許在她看來,,我是一個稍有些腦子,一心想要在這偌大的皇宮給自己謀一個高位的千金,,所以她在用她的方式給我?guī)椭椭笇?。我不能明明白白對她講清楚是什么支撐著我這樣一路走下去,,但我真心真意感謝她對我的關心和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