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惠有些苦惱:“我也不知道,。聽我祖母說,,她嫁進來的時候這院子里就沒有一根竹子。反正現(xiàn)在給了我做院子,,就是我的了,。”
“那你住的地方豈不叫新竹院,!”
“是?。 绷河谆轃o奈地道,,“很土吧,!”
“是有點!”沈穆清語氣真摯,,“不過,,加上這半舍,就很雅致有韻味了,!”
兩人說著話,,丹珠已上前給她們揭了簾子,梁幼惠領(lǐng)著沈穆清進了屋子。
屋子有點小,,擺的卻是全套的紫檀木的家具,,在光線并不十分明亮的屋子里泛著幽幽的光華,有一種低調(diào)的華麗,。特別是堂屋正中一張長案,。長約四丈、寬約兩丈,,案面由整體的紫檀木制成,,鑲著牙象做的萬字不斷頭的牙邊,非常漂亮,、華美,。沈穆清對它不由嘖嘖稱奇:“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長這么寬的紫檀木長案!”
梁幼惠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拉著沈穆清進了她的睡房,。
睡房的家具也很名貴。正對面小小一張?zhí)钇嵛?,臨窗是鑲楠木板的大炕,,左右條幾是梨花木的,上擺著用玻璃罩子罩著的玉石盆景,,其中一盆紫水晶做的葡萄,,晶瑩剔透,璀璨奪目,。
丹珠服侍梁幼惠上了炕,,落梅服侍沈穆清上了炕。
有人奉茶,。
沈穆清一看,,竟然是紫紗。
大家也算認識,,她就朝著紫紗笑了笑,。
紫紗也回了她一個親切的笑容。
梁幼惠見了,,解釋道:“祖母把紫紗拔到了我屋里,!”
沈穆清趁機捧紫紗:“紫紗姐姐是個能干的,到你屋里,,定能幫你不少,。”
梁幼惠好像并不想多談她似的,,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后吩咐屋里的人:“你們都下去吧!”
屋子里的丫鬟媳婦都屈膝行禮,,退了下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了梁幼惠和沈穆清,梁幼惠就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沈穆清一看,,心中大喜。壓住涌上心間的激動,,低聲地道:“是不是有戲,!”
梁幼惠很是得意:“那當(dāng)然?!?p> “哎呀,!”沈穆清高興地握住了梁幼惠的手,“這下好了,。我也不用每天對著杜姑姑那憂怨的目光了,。”
梁幼惠望著沈穆清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臉龐,,掩嘴而笑,。
兩人高興了一會,梁幼惠就伏在沈穆清的肩頭耳語:“我把人藏在我奶兄家了——等會你回去的時候,,接回去就行了,。”說著,,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你有沒有地方放啊,?要是沒有,,就暫時讓她繼續(xù)住在我奶兄那里,反正我奶兄只要銀子,,有銀子什么都好說,。”
沈穆清擔(dān)心的卻是另一樁事:“沒讓你表哥為難吧,!”
梁幼惠搖頭:“有什么為難的,,一個浣衣司的宮女?!?p> “浣衣司的,?”沈穆清驚訝道,“你可聽明白了,,是浣衣司的,?”
“嗯,!”梁幼惠不解地道:“我表哥還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一去打聽,,原來是浣衣司的……要不然,,哪有這么容易的!”
上次杜姑姑明明就說她的這位胞妹曾經(jīng)在皇后面前服侍過的……
沈穆清斟酌道:“可對上姓名了,?”
“那當(dāng)然,!”梁幼惠對沈穆清的小心翼翼有點不高興,“表哥還問了她認不認識你們府上的杜姑姑,,她說是她的胞姐,。表哥這才要的人!”
梁幼惠幫了自己,,自己卻在這里懷疑東懷疑西的,,也難怪她會不高興??蛇@與杜姑姑先前說的可不一樣?。?p> 沈穆清心里著急,,但明白這個話題不適宜再說下去,。
她無奈地自我安慰:反正到時候讓杜姑姑去接人的時候就明白了。萬一真的要錯了人,,就當(dāng)是自己做了好事的,。
拿定了主意,沈穆清笑解釋道:“我真沒有想到,,你們辦事的速度會這么快,,這也不過幾天的功夫……”
聽到沈穆清的贊揚,剛才那點小小的不快很快就煙消云散,。
梁幼惠就拿出了自己新繡的一副繡品給沈穆清欣賞:“你看這抓蝴蝶的小貓……身上的毛就是照著杜姑姑告訴的方法繡的,,漂亮吧!”
用陰陽法來凸現(xiàn)小貓身上毛發(fā)的亮澤與順滑,,真的是栩栩如生,。
“比杜姑姑繡得還好!”沈穆清真誠地贊揚道,。
“真的嗎,?真的比杜姑姑還繡得好!”梁幼惠一聽,,立刻眉飛色揚,。
“傻丫頭,人家沈姑娘那是在和你客氣呢,!”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插了進來,。
沈穆清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婦人在一個丫鬟的虛扶下走了進來,。
“大嫂,!”梁幼惠笑著撲了過去,。
沈穆清忙下了炕,,屈膝給來人行禮。
那婦人被梁幼惠撲得一個趔趄,,她身后的小丫鬟見了,,忙扶了她,三個人抱成了一團,。
沈穆清趁機打量著梁幼惠的大嫂,,也就是和他父親斗了一輩子的政敵王盛云的女兒王溫蕙。
中等的個子,,身材微腴,,圓圓的臉,五官很平常,,但皮膚白皙細膩,,頭發(fā)烏黑澤亮,顯得精神奕奕的,,加之眼角眉梢都帶著甜甜的笑意,,讓人看了也很是賞心悅目。是個典型的第二眼美女,。
王溫蕙輕輕捏了捏梁幼惠的面頰:“快站好了,,別讓沈姑娘看笑話!”神態(tài)間,,很是親昵,。
梁幼惠嘻嘻哈哈地站直了。
王溫蕙就滿臉歉意地對沈穆清道:“沈姑娘別見怪,。我嫁過來的時候,,幼惠才兩歲,那時候我常常抱她,,她把我當(dāng)成她屋里的媽媽,,因此從小就跟我親。我們嘻笑慣了,,不像別的姑嫂那樣拘禮,!”
“大奶奶言重了!”沈穆清和她客氣地笑,,“我只有一個弟弟,,看大奶奶和姐姐這樣親昵,,羨慕還來不及,哪里會見怪,!”
王溫蕙笑道:“沈姑娘真會說話,!”
梁幼惠就拉著王溫蕙上炕:“好了,好了,,大家都別這樣客氣了,!大嫂,你怎么到我屋里來了,!”
王溫蕙請沈穆清和梁幼惠坐下,,然后自己才挨著梁幼惠半坐到了炕邊,笑道:“我這不是聽祖母說你屋里來了客人,,怕你毛毛燥燥的,,招待不周,特意讓人帶了些我小廚房里做的糕點,?!?p> “謝謝大嫂!”梁幼惠喜笑顏開,,“是芷苓做的嗎,?我最愛吃她做的糕點了?!?p> 沈穆清也忙向王溫蕙道謝,。
跟著王溫惠來的小丫鬟就笑著拿了一個食盒進來,交給了紫紗,。
王溫蕙又親昵地捏了捏梁幼惠的耳朵:“那可是給沈姑娘的,,你別只顧著自己吃!”
梁幼惠訕笑:“大嫂放心,!”
王溫蕙就站了起來:“那我走了,。你們好好的玩。記得可別吃的太多,,等會祖母要留沈姑娘飯的,,你可是要相陪的?!弊詈笠痪?,卻是囑咐的梁幼惠。
梁幼惠連連點頭,,留王溫蕙在這里多逗留些時候,。
“你二嫂要生了,我還趕著給未出世的侄兒做鞋,、做衣裳呢,!”王溫蕙笑道,,“對了,你二嫂讓你做的斗蓬了,,你可做好了,!”
梁幼惠吐了吐舌頭,很心虛地道:“還差一點點就做完了,?!?p> 王溫蕙了然地笑,道:“今天就歇一天吧,,好好陪陪沈姑娘,。要是無聊,,就和沈姑娘到花房里走走,,上次沈姑娘送了你那么名貴的蘭花,這次趁著我們家的茶花長勢好,,讓沈姑娘也挑兩盆帶回去,,過年過節(jié)的擺上,添添喜氣,?!?p> 梁幼惠忙應(yīng)了。
沈穆清謝了王溫蕙的關(guān)心,。
王溫蕙笑道:“這花都是祖母種的,,我也就是借花獻佛罷了?!?p> ******
送走了王溫蕙,,梁幼惠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食盒。
紅漆雕花攢盒里,,整整齊齊擺著九個雪白的酥餅,,各點了一個紅紅的梅花。紅白相間,,煞是好看,。
看得出來,是用了心思的,。
梁幼惠很感動的樣子:“這是大嫂親手做的,,是大嫂從王家?guī)н^來的秘方,叫雪酥餅,,做起來很麻煩,,我家只有嫂嫂會做。祖母心痛她,,輕易不讓她下廚,,沒想到今天為了款待妹妹,,大嫂竟然親自下了廚?!?p> 沈穆清微怔,。
沒想到王溫蕙會這樣待她,可她為什么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父輩的關(guān)系,?
想到這些,她不由嘴角微翹,,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梁幼惠讓紫紗幫著煮了普洱茶,拿了小碟出來,,大家喝著茶,,吃著王溫蕙親手做的雪酥餅。
對于沈穆清這種吃過中西糕點的,,算不上什么,,但對梁幼惠這種喜歡美食的人來說,自然是吃的津津有味,。
吃了雪酥餅,,梁幼惠很聽話的提議去花房看看。
“除了給你挑兩盆茶花,,我們正好走走,。”
反正來梁家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了,,接下來也就是混混時間,。
沈穆清點了點頭,和梁幼惠披上披風(fēng),,去了梁家的花房,。
雖然是隆冬,但花房里姹紫嫣紅,,顯得春意盎然,。
守花房的是個六十來歲的婆子,好奇地打量了沈穆清一眼,,就很緊張地跟在梁幼惠的身后:“二姑娘,,您要什么花,直管叫丹珠來拿就是,!”
梁幼惠瞪了那婆子一聲,,道:“是大嫂讓我來的,給沈姑娘挑幾盆山茶花?!?p> 那婆子一聽,,滿臉的褶皺笑起了一朵花:“原來是大奶奶讓您來的啊,!您怎么不早說,。”說著,,就很殷情地把梁幼惠和沈穆清領(lǐng)到了花房的一個角落:“這里全是結(jié)了蕾的山茶花,,這個是十八學(xué)士,這個是狀元紅,,這個是國色天香,,這個是賽牡丹……二姑娘喜歡怎樣的,我?guī)湍粢慌??!?p> 梁幼惠臉上無光,悄聲對沈穆清抱怨:“這婆子是我祖母的一個陪嫁丫鬟,,自梳了留在家里,,又帶大了我父親,所以待人很是倨傲,。”
沈穆清不由低聲地笑:“我看她對大少奶奶就很好,!”
梁幼惠訕然:“我大嫂治好了她的腿疾,。”
“大少奶奶還會醫(yī)術(shù)??!”沈穆清很是意外,“真沒有想到,?!?p> 梁幼惠點頭:“你可別告訴別人。我大哥不喜歡,,說婦道人家,,鉆這些旁門左道,不安份,?!?p> 這又是一個意外。
不過,,對于梁伯恭這種典型的封建大男子主義思想,,沈穆清還是有點反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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