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陳季常的武功（下）
左手處,，坐著一名小吏模樣的人,，衣服洗的很白，顯得很整潔,。右手,，是名年輕人……也不年輕了,，三十多歲的人了，臉上線條雖然依舊分明,，但渾身肌肉已微顯松弛,，不過，那人氣度豪氣逼人,，看得出,，他年輕時是個快意恩仇的漢子。
難以想象,，這樣一個令豪俠之士不敢仰視的人,，怕老婆也怕的如此出色,！
趙興一邊與這人點頭示意，一邊暢想那位“河?xùn)|獅”的風(fēng)姿,，禁不住癡了,。
茶分送給了四人，穿著月白僧袍的佛印首先舉杯示意,，分坐在四角的人微微弓身回謝,，然后大家各自舉杯，品味著杯里的茶湯,。
趙興覺得小口喝不解渴,，他本不是個雅人，就想一口喝下滾熱的茶湯,。但蘇東坡坐在上手,，這讓他不愿太出格，只好依照規(guī)則,，小口小口的酌著茶水,。
現(xiàn)在他明白金不二在看什么，金不二在看全套的茶道,。
高麗茶道傳自唐代,，現(xiàn)在他身處天朝上國，見到完整的茶藝展示,，自然迷醉的一塌糊涂,。
第一杯茶喝下，進入了聊天時間,，現(xiàn)場的氣氛輕松了很多,。
蘇東坡首先向趙興介紹陳慥陳季常，陳慥還有一個外號叫“陳驚坐”,，意思是別人一聽他的名字,，便驚的坐不住。
然而,，歲月已經(jīng)消磨了對方的英氣,，現(xiàn)在他顯得很溫和，似乎是家里那位“母獅子”調(diào)教得法,。
陳慥指了指院外，笑說：“我看你院里的布置,，像個射箭場,。可我不懂院那些古怪器械干啥用,，尤其沒想到,，在這樣殺氣騰騰的院內(nèi),，還有一間禪室?！?p> 這間房子布置的很干凈,，空蕩蕩的大廳確實給人一股空靈剔透的感覺，然而它不是修禪的,。趙興弓身解釋：“季常兄見笑了,，院里那些東西是鞍馬、單杠,、攀援墻,、石杠。
我的孩兒們都是山民,，爬山射獵是他們的謀生手段,。我不想孩子們搬到城里，讀了書后反而忘記謀生技巧,，所以布置了這個院落,。這樣，將來他們學(xué)書不成,，也不至于無法生存……這房子也不是參禪的,，它是演武室，用來較量身手的,?！?p> “噢？,！”陳季常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子,，想不出它怎么用來較量身手。
蘇東坡已接著向趙興介紹剩下的那人：“這位,，曾是我的掌書記（師爺）馬夢得,，我有東坡那塊地，全靠夢得兄交通官府……”
馬夢得,，字正卿,，原在京城做“太學(xué)正”的學(xué)官，因生性耿直,，不擅交際,，人緣兒不是太好，“學(xué)生既不喜,，博士亦忌之”,。不過蘇東坡倒是挺欣賞他，認(rèn)為他“清苦有氣節(jié)”，經(jīng)常去找他玩,。后來,，馬夢得不想“堂上書生空白頭”，便跟著蘇軾到鳳翔做幕僚,，從此一路追隨,。
蘇軾這么一介紹，趙興有點不好意思,。蘇軾稱其為兄,，他剛才也稱陳季常為兄，顯然有點不合適,，他弄錯了輩分,，為此，趙興連忙向陳慥道歉,，并重新向?qū)Ψ揭姸Y,，而后才正式為馬夢得相互行禮。
其實,，這也不算弄錯輩分,。宋代與別的朝代不同，宋代師傅和學(xué)生的關(guān)系,，是兄弟的關(guān)系,，所以叫做“徒弟”，水滸傳中史進就曾自稱“小弟”,。到了后世,，強調(diào)“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才有了“師父”和“徒兒”的稱呼,。
不過，趙興愿意居下,，蘇軾是不反對的,，他替趙興主婚，本就是拿對方當(dāng)自己的子侄看?，F(xiàn)在,，身份問題完美解決，讓蘇軾覺得很有面子,。
馬夢得已跟了蘇軾八年,，蘇軾介紹完后，還感慨的補充說：別人跟著官員做事,，都是想發(fā)財,，而馬夢得跟了他這么久,，依舊一貧如洗，慚愧呀,。
看到對方洗的發(fā)白的衣衫，趙興也相信這點,。
馬夢得不在意蘇軾的感慨,，他急忙解釋這次從老家杞縣趕來的原因：“近日，澶（今河南濮陽）,、魏（今河北大名）保甲鬧事,，澶州（今河南清豐東）保甲三百余人攻入縣城。大名府,、相州（今河北臨漳）保甲紛起響應(yīng),，司馬相公已上書請廢保甲法，我估計,，保甲法廢除,，學(xué)士起復(fù)的日子不遠(yuǎn)了?！?p> 所謂保甲法,，是王安石的一個變法內(nèi)容，其核心就是：武裝地痞流氓,。
王安石的本意大概是想藏兵于民,，但由于沒有制約機制，武裝后的地痞流氓成了鄉(xiāng)間一霸,，他們竟敢白晝劫掠農(nóng)戶,，這次，他們覺得小打小鬧搶不過癮,，干脆搶劫官府,。輕易攻占縣城后，他們覺得應(yīng)該將事業(yè)做大做強,，甚至搶個皇帝坐坐,。
現(xiàn)在，各地地痞都開始“農(nóng)民起義”了,，整個北方前線已被流氓占據(jù),，奇怪的是，該地農(nóng)民反而紛紛出逃以躲避“農(nóng)民起義”,。
馬夢得也是來躲避戰(zhàn)火的,，順便給蘇軾帶來了朝廷的最新消息。
司馬光,、劉摯等人認(rèn)為保甲法本身即是“農(nóng)民起義”的誘因,，地痞流氓武裝了以后，往往破壞現(xiàn)存的執(zhí)法秩序，因而應(yīng)及時取消保甲法,，社會才能安定,。為此，他們提出了“廢罷保甲法”的建議,。
馬夢得意見是對的,，蘇東坡不是個新法的徹底反對者，但他也認(rèn)為新法過于酷烈,，給老百姓造成諸多不便,，在實行中往往成為惡吏劣紳欺壓百姓的工具，所以要求“緩進式”變革,。
如果官家（皇帝）這次接受廢除保甲法的建議,，便意味著他承認(rèn)新法的失敗，這時,，他就要想起當(dāng)初反對新法的那批人,，這就意味著蘇軾起復(fù)的日子不遠(yuǎn)了。
場中人的精力在討論當(dāng)前局勢上,，反把佛印涼在了一邊,。
不過，這僧人顯然無愧于高級公關(guān)人員的身份,，他一直坐在場中心那張?zhí)偌苌?，面帶和煦的微笑，文雅的傾聽著,，一句話也不插嘴,。
看到對方這風(fēng)度，趙興不禁暗伸大拇指,。
現(xiàn)在蘇軾是場中最輕松之人,。徐知州過世了，新知州沒上任,，代理的官員顧不上管制蘇軾,，所以他可以放心聊政局，還兼代談?wù)擄L(fēng)花雪月,，只見他揮舞著手中的《源氏物語》向趙興說：“此書不錯,，很有意思?！?p> 早期印刷的《源氏物語》是帶標(biāo)點符號的,，而且它分段落和章節(jié)。據(jù)說,，這種排版方式是從中國傳入的,，中國僧人前去日本傳佛經(jīng),，順便把這種源自印度佛經(jīng)的排版方式帶入日本。
與此同時,，在中國國內(nèi),，標(biāo)點符號及段落的推廣應(yīng)用還要等800年。
趙興近日曾得到幾篇歷代狀元的考試試卷——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沒有標(biāo)點符號,，沒有分段。其中,，殿試是采用一問一答的方式，皇帝問考生回答,。
但即便這樣,，這一問一答也沒有分段沒有標(biāo)點，看的他頭昏腦脹,。所以他就打算借助這本《源氏物語》,，讓標(biāo)點符號“回歸”。
幾個人聊得很熱烈,，但陳慥不脫任俠本色,，這種官場言語他插不上嘴，便傾身詢問趙興：“看離人的布置,，想必也是好武之人,，不如離人來演示一下身手，如何,？”
趙興一聽這話,，他身子傾傾，目光灼灼的打量了一下陳慥,，等待對方做出反應(yīng)……
然而,，對方只是笑意殷殷，帶著期待的神情等待趙興的“演示”,。
顯然,，陳慥說“演示”，是想看趙興的表演而不是想與趙興較量,。
現(xiàn)在的局面是：只要陳慥不表態(tài),，趙興就不能主動，因為對方是叔叔輩人物,，趙興這樣一個小字輩向其挑戰(zhàn),，傳揚出去，連院外那些豪杰都不會愿意,。
對方半天沒反應(yīng),，趙興把身子坐直,，提醒蘇軾：“恩師，各地保甲鬧事,，我們這里也豪杰齊聚,，傳揚出去恐怕不妥，是否讓季常叔出面,，讓他們先散去,。”
蘇東坡是罪官身份,，豪爽的他此前顯然沒想到這曾顧忌,，聽到提醒，他連忙望向陳季常,。陳慥立刻起身：“離人提醒的對,，我這就打發(fā)他們?！?p> 趙興躬身向陳慥說：“如此,，我且去更衣，等陳叔回來,，便向陳叔演武,。”
競技跆拳道與實戰(zhàn)跆拳道有很大區(qū)別,，競技跆拳道加了很多限制,，以防止比賽顯得過于慘烈，而沒有限制的實戰(zhàn)跆拳道則兇狠異常,。趙興與金不二一來一往,，斗得十分激烈。金不二技法嫻熟,，而趙興身高力猛,，兩人打起來震天響，看的眾人目眩神迷,。
“這就是‘唐手’,？盛唐時代竟有如此兇惡殺技？”看了比賽,，連蘇東坡這個文人都禁不住悚然動容,。陳慥恍然半天，又禁不住輕輕搖頭,，但不知道他為何搖頭,。
停了片刻，馬夢得插話：“如此戰(zhàn)法,，若用于軍陣技法……”
趙興打斷對方的話,，也不顧金不二的臉色,，兀自說：“這不是軍陣技法，僅僅是個人防身術(shù),。夢得叔,，此前，數(shù)萬精通‘唐手’的高麗兵,，在遼人面前也不過是盤菜,。”
馬夢得震驚：“數(shù)萬……一盤菜,，難道遼人如此可怖,？”
“軍陣，講究的是組織與協(xié)調(diào)”,，趙興意味深長的結(jié)束了這個話,。
一個平民談?wù)撥婈牭膽?zhàn)斗技巧，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趙興的終止恰到好處，蘇軾及時轉(zhuǎn)移了話題：“夢得,，這次你就別走了吧,，既然你覺得我起復(fù)在即，那就在黃州待著,，這段時間你可去離人那里幫忙,，離人現(xiàn)在缺人手，你去,，正好分憂,。”
陳慥突然插嘴：“離人缺人手嗎,？吾有一子,，愚頑不堪，不如也送來離人這里,，一同學(xué)藝讀書,，如何？”
ps：感謝各位讀者支持,，下午的更新可能晚點,，估計在23時左右，希望讀者不要等了,。
還請讀者繼續(xù)支持,！多謝您的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