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煎好后,，劉青并沒像周子冽吩咐的那樣放在門口,，而是直接端了進(jìn)來,。
周子冽正在給大寶施針，見劉青開門進(jìn)來,，皺眉道：“我不是叫你放在門口嗎？怎么不聽話,？”
劉青把藥放好，走過去看著小寶,，道：“我不希望大寶醒過來時,，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闭f完,，她的鼻子有些酸楚。她前世在病床上躺了幾個月,，特別能體會身邊沒有親人的感受,。她希望能給大寶她前世沒有感受到的溫暖。
“再說,，你不也在里面嗎,？”她頓了頓，又道,。
看周子冽取完了針,，劉青便想去抱大寶起來喝藥，周子冽制止她：“你別動,，我來,。我?guī)煾附o我種過人痘，我是不會被傳染的,。你趕緊出去,。”
“我不,?！眲⑶嘤行┤涡缘卮鸬馈Ｋ钦湎∶?，她比任何人都珍惜這一段撿來的時光,。但除此之外她還有自己做人的準(zhǔn)則和堅持。如果今天她丟下大寶走出了這個門口,，她會一輩子不開心的,。不開心的人生，要來有何用,？
周子冽把大寶扶到懷里,，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地道：“那我扶著,，你喂藥,?！?p> 兩人配合著給大寶喂了藥下去，周子冽把大寶放下睡好,，示意劉青坐到桌子旁,，開口道：“你剛才說的牛痘，是怎么回事,？”
劉青雖然一直希望能低調(diào)生活,，不引人注意，所以有些不屬于這時代的東西,，她一直深深地埋在心底,。但這一次，是關(guān)系人類生命的大事,，她既然知道,，自然不會隱藏起來。她問道：“你師父研究人痘,，應(yīng)該給人種過吧,？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周子冽沉吟了一會兒,，道：“我?guī)煾高@幾年陸續(xù)給人種痘,，種痘者八九百人，其莫救者兩三人,。否則,，我也不會叫你們種痘?！?p> “危險性也不算大啊,。”這數(shù)字倒有些出乎劉青的意外,，她道,，“不過，據(jù)我所知,，牛痘病毒更為安全,，對人體不會致病。是百分之百的幾率,?！?p> 周子冽聞言一震，凝望著劉青,，久久不說話,。
“我去叫人找找出痘的牛吧。這東西,，這時候不一定能找得到,。如果碰巧能找到,，我要種牛痘?！眲⑶鄨远ǖ貙ι现茏淤哪抗?。
周子冽移開眼睛，看著窗外的一株隨風(fēng)飄舞的柳樹,，出了好一會兒神,，這才點點頭，道：“這病有一段時間的潛伏期,，我得在這段時間之前，給你和你哥嫂都種上痘?，F(xiàn)在時間挺緊,，不知能否找得到出痘的牛。不過大寶現(xiàn)在也還沒出痘,，趁這段時間,，在周圍找找看，有沒有人家的牛出痘的,?！?p> 正說著話，外面?zhèn)鱽磬须s聲,。劉青正想出去,，卻見劉大春在外面道：“周公子，村里發(fā)現(xiàn)一個孩子跟大寶一個樣,?！?p> 周子冽走到窗邊，道：“叫他們把孩子和接觸過孩子的人全送進(jìn)來,。轉(zhuǎn)告村里的人,，不要出村。還有,，看看有誰家的牛出痘的,。如果有，讓他們趕緊送過來,?！?p> “是?！眲⒋蟠黑s緊去傳話,。一會兒，一個跟大寶差不多大的孩子被送進(jìn)了房里,，其父母則被安排在了劉青的房間里,。
每多出一次房間,，就會多一分機會把病毒帶出去，所以劉青叫劉大春把爐子藥罐等東西搬到了房間門口,，找了個避風(fēng)又不會讓煙冒進(jìn)房里的角落,，在那里煎藥燒水。晚飯則是劉大春做好了送到放到院子的一張桌上的,。那兩對夫婦掛心兒子的病情,，總?cè)滩蛔∨苓^來探頭探腦。周子冽板著臉用木棍在院子中間畫了一個大弧形,，把這間房圍起來,，又叫劉大春搬了一張桌子出來，放在弧內(nèi),，道：“如果你們誰敢走進(jìn)這條線內(nèi),，你們的兒子就另找人治吧。吃的用的東西,，只能放在這桌上,，叫一聲就行，用不著端過來,?！?p> 但這方法哪里止得住父母對孩子的擔(dān)心？因顧忌著二寶,，劉大春沒敢讓秦玉英出房門,，自己和另一個孩子的爹娘，時不時地在那條線外轉(zhuǎn)悠,。但想起周子冽的話,，還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周子冽身上冒出的疏冷之氣,，讓他們不得不相信他的那句威脅,。
房里的兩個人卻沒空去安慰他們，不停地忙著給兩個孩子用冷水降溫,、扎針灸,、喂藥。劉青雖然來明朝有五年多了,，但骨子里還是現(xiàn)代思想,，一點不覺得男女呆在一個房間里護(hù)理病人有什么不妥；而周子冽從小受的訓(xùn)練和他師父教授的出世思想,，對社會的這些個倫理道德束縛視若如無,，反正他只會考慮跟人在一起是不是舒服自在，而男女大防之事,，在這救命的特殊時期,，一點都沒讓他放在心上,。
建新房時，劉大春多建了幾間房,，預(yù)備著孩子多了,，能夠每人一間。大寶進(jìn)六歲時,，說自己長大了,，是男子漢了，堅持要自己一個人住一間房,。農(nóng)家的房間也無甚么擺設(shè),，基本上只有一床，一柜,。因大寶要識字練字,，所以劉大春在閑暇之余給他做了一張四方桌，四周放上幾張條凳,，桌上放個茶壺和茶碗，算是比別人家奢華了許多,。
兩個孩子躺在床上,，劉青和周子冽則一人搬了一張凳子坐在床前。開始一直忙碌著倒沒什么,，可當(dāng)夜慢慢深下來,，兩個孩子的體溫和呼吸也平穩(wěn)了許多，兩個人開始百無聊賴起來,。
周子冽看看劉青,，道：“你趴那桌上睡一下吧。我看著孩子就行,?！?p> 劉青回頭看看桌子，又看看周子冽,，搖搖頭：“我不困,。”
“這病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起碼要守個七八天的,。再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敝茏淤溃叭グ?！聽話,?！?p> “好吧。我瞇一會兒,，下半夜你叫醒我,，咱倆輪流來守?！?p> “嗯,，行?！?p> 劉青坐到桌子邊,，慢慢睡去。
可等她睜開眼時,，天已五更了,，她竟睡了一夜。周子冽坐在房門口,，生著火在煎藥,。在黎明前的暗夜里，紅紅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使他的五官顯得輪廓分明,，更添了幾分英武之氣；平日里晶亮不羈的眼眸,，此刻正怔怔地看著跳動的火焰,，顯得尤為幽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