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梓明愣了愣,,道:“這位,是蘇夫人吧,?”
“是,,正是我們夫人?!泵洗旱溃骸袄蠣敵鲩T去了,,今天吃了中飯就走了,參加商會每年的聚會,,要有近十日才能回來,。”
“哦,?!蓖翳髅鼽c點頭,蘇晟每年參加商會,,這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有些聽聞的人都知道。
“如今府上的事情,,是夫人做主嗎,?”汪梓明猶豫了一下。雖然王惠他也見過,,但是內(nèi)宅的夫人,,自然不會有什么接觸,只是他剛才站在人群外了正好聽見了王惠說話那一幕,,覺得這個女人,,似乎不是能夠冷靜處理事務的。
嵊州雖然離京都并不近,,但是因為富碩,,所以十分受重視,因此嵊州城內(nèi)也是重點管轄的一個地方,,派出的地方官員也是在朝中得到重用的人,,一般在當?shù)刈錾弦坏絻扇危灰獦I(yè)績突出,,或者哪怕是維穩(wěn),,就能調(diào)任回京,委以重任,。
是以嵊州算是個安穩(wěn)的地方,,來這里的官員基本清廉公正。誰也不傻,,都知道嵊州是塊試金石,,做好了,前途無量,,自然的都可著勁兒的做個好官,,誰會吃飽了撐著冒險圖一時之利,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清廉公正,,就意味著即便是蘇晟這樣的人家,如果犯了事兒,,那也是要秉公處理的,,頂多在人看不見的暗地里操作操作,小范圍的通融一下,,明目張膽的收錢偏袒的事情,,是不敢做的。
萬一收了錢做了違背王法的事情,,被人知道的,,被檢舉告發(fā)了,那可不是錢要吐出來的問題,而且是烏紗不保,,說不定,,連項上人頭也不保。
汪梓明如今最怕遇到的,,就是這樣仗著自己有錢有身份,,不知天高地厚,在人前大放厥詞,,一點兒不知道收斂的人,。
蘇晟出門了,家中又無老人,,自然是王惠為大,,她理所當然道:“如今府上的事情,自然是……”
誰也沒想到,,王惠話沒說完,,一個清亮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如今府上的事情,是我做主,,大人有什么事情,,和我說即可?!?p> 眾人真是誰也沒想到,,王惠也愕然了,大家一起轉頭,,只見一個白紗蒙著臉的女子,,身后跟著兩個丫鬟小廝,從門旁緩緩走過來,。
蘇沫,,竟然是蘇沫?王惠只覺得匪夷所思,,感覺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這個時候,應該在院子里待著養(yǎng)病的蘇沫,,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一般來說,大宅子的小姐,,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即便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兒或者有了什么心想事兒,也是打發(fā)丫鬟小廝去探聽,,自己在屋里等消息便可,,哪兒有這么拋頭露面的,。何況,這是什么場面,,哪里輪的到她一個小丫頭說話,。
而且,她還大咧咧的說,,如今府上的事情,,是她做主。
王惠都不知道自己聽了這話后是想笑還是該什么表情,,蘇沫這是病傻了病糊涂了吧,即便蘇晟不在家,,當家作主,,也萬萬輪不到她吧。
蘇家,,還有她這個名正言順的正室夫人在,,再不成,還有她兒子,,蘇恒雖然比蘇沫小些,,但卻是蘇晟最大的兒子,也是如今唯一一個已經(jīng)成年的兒子,,名符其實的長子,。
汪梓明可不知道蘇府這彎彎轉轉的事情,在王惠這一愣中,,已經(jīng)到:“請問這位小姐,,是……”
“這是我們府上的二小姐?!蓖趸輲еc冷笑道:“二小姐,,你不在院子里養(yǎng)病,出來做什么,?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攙和了,不好好養(yǎng)病,,等老爺回來了,,又要怪我照顧不周,我可擔待不起,?!?p> “多謝夫人關心,我的病已經(jīng)大好了,?!碧K沫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雖然大半張臉都蒙在白紗中看不真切表情,可對著王惠的質問,,卻一點兒也沒有怯意,,回答她的問題,也十分的鎮(zhèn)定硬氣,。
“就算是大好,,也要多休息才是?!蓖趸莅櫫税櫭迹骸皝砣?,送二小姐回去休息。姑娘家的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
“我拋頭露面確實是不合適,,不過家里出了事,,父親又不在家,也是逼不得已,?!碧K沫冷冷看了一眼想要上來請她進去的王惠身邊的人:“夫人,如今爹不在,,府里的事情自然應該你做主,,但是這件事,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避,?!?p> 蘇沫的話,讓汪梓明眼前一亮,。
“如今涉世的三弟,,是夫人的獨生子,于情于理,,夫人應該避嫌,。”蘇沫毫不客氣的道:“既然夫人避了嫌,,這府中能說話的,,也只有我了。雖然我身體尚有些不適,,不過如今府中出了這樣的事情,,挺身而出,自然責無旁貸,,不敢推諉,?!?p> 王惠感覺自己氣的想笑,卻又實在笑不出來,,有些憋得心口痛的道:“二小姐,,你說話可得注意,什么叫我應該避嫌,,我為什么要避嫌,?難道你覺得,恒兒真的會做這樣的事情不成,,這賣菜婆子給咱們家潑污水,,你竟然還覺得有理?”
王惠從此時起,,方才覺得這場婚事這場病,,說不定都是蘇沫設計出來的。她從沒有聽蘇沫這么大聲這么鎮(zhèn)定的說過話,,這一瞬間有些恍惚,似乎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蘇沫是一場幻覺,,或者,,眼前這個氣勢逼人的蘇沫,是一場幻覺,。
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她不太明白為什么一個人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我也不相信三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碧K沫道:“正因為我們都相信他的清白,所以夫人才當避嫌,。免得本來是有理的,,變成了無理。本來是被冤枉被誣陷的,,變成了仗勢欺人,。夫人,這話,,你認為可有道理,?”
蘇沫這一番話說的理直氣壯,正義凌然的,,到是叫剛才囂張暴怒的王惠一時無話反駁起來,。半響才冷笑道:“笑話,我們蘇家是什么地位,,這賣菜婆子是什么身份,,難道她說一聲我們殺了人,,我們就乖乖的去衙門受審嗎,這我們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傳出去,,豈不成為笑談?”
“夫人這話說的不妥了,?!碧K沫道:“雖然大家門第有別,但她是嵊州的百姓,,我們蘇家也是嵊州的百姓,,無論高低貴賤,人命與人命卻并沒有什么不同,?!?p> 此事蘇府門外的圍觀人群何止兩三百,大家本來對王惠這種盛氣凌人的態(tài)度正憤怒不已,,紛紛私下指責,,誰知道事情突然一轉折,蘇府里又出來了個人,,而且還公然指責王惠,,說出來的話,聽起來也是有道理有人情,,特別的順耳,。
蘇家的二小姐,蘇沫以前不怎么出門,,這身份極少極少的有人知道,,因此大家紛紛的互相打聽,這蘇府的二小姐,,是什么人,。
雖然知道的人少,但蘇沫畢竟不是黑戶,,很快有那么一兩個知道內(nèi)情的,,比如當年認識薛婉華的,比如有親戚在蘇府里做事的,,一人湊幾句,,很快將蘇沫的身份來歷摸了個清清楚楚,并且迅速傳來,。
汪梓明是個正直的捕快,,一貫覺得有理說理,該如何就如何,,雖然不至于認死理太古板,,但是最不耐煩的就是和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天天打交道,,兇不得吼不得,仗著有錢有勢,,特別不講道理,,自以為全天下都是為她服務的,最糟糕的是,,還不講道理的理直氣壯,。
而蘇沫的出現(xiàn),她說的幾句話,,讓汪梓明覺得終于在蘇家看到一個講道理的人了,。
不管蘇沫是出于私心還是出于正義,這說的是場面話還是心里話,,總歸在這個時候,,當著這千百雙眼睛,你都必須將話說的漂亮,,蘇家說白了不過是有錢,,又不是什么皇親國戚權勢滔天,難道還覺得自己能一手遮天不成,,王惠這給蘇府拉仇恨的行為,,簡直是愚蠢之至。
將蘇沫和王惠僵持不下,,汪梓明咳嗽了一聲,道:“蘇夫人,,我覺得這事情,,二小姐說的有理。如今蘇少爺是被告,,夫人確實應該避嫌,,而且,我見夫人情緒激動,,恐怕也不適合參與調(diào)查,。”
“汪捕頭……”王惠還待再說什么,,卻被汪梓明抬手打斷:“夫人您盡管放心,,此事到底如何,我們一定會查一個水落石出,,不會聽信苦主的一面之詞,,讓蘇少爺含冤的。就算是蘇夫人不相信我,,總該相信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與蘇老爺一貫交好,,絕不會輕率而言,一定會還蘇少爺一個公道,?!?p> 蘇沫帶著點笑意看王惠,柔聲道:“夫人,,與其為這沒邊的事情置氣,,倒不如想辦法趕緊將三弟找回來,三弟昨晚一夜未歸,,想來還不知道這事情,。臟水被人潑到了臉上,自己卻不知道,,這可無益,。”
“正是,?!蓖翳髅鞯溃骸斑@個正是我要說的,按著程序,,還要請三少爺走一趟,,將這事情說個明白,和幾個苦主對峙一下才是,。希望蘇夫人如果找到了蘇少爺,,讓他盡快到衙門來?!?p> 王惠喉中動了幾下,,終究道:“好,我派人去找恒兒,,一找到,,就將他送到衙門去。還望汪捕頭認真調(diào)查,,莫要讓恒兒蒙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