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元年,新皇登基不久,朝廷就征發(fā)丁匠千余人修繕大明宮,。
為方便丁匠就醫(yī),負責工程的將作監(jiān)在大明宮翰林門不遠處,,搭了幾座草棚設為門診,。
張仲善就在這里開啟了自己被貶后的行醫(yī)生涯,不到一年時間,,憑著高超的醫(yī)術(shù)和不計得失的仁心,,他就得到了丁匠們的認可。
閑暇之余,,近在咫尺的宮門,,常常勾起張仲善的回憶。
只是現(xiàn)在的他,,還比不上卑微的丁匠,,再也沒有資格踏入眼前尊貴的宮殿了。
“張大夫,,我們工頭的背傷又復發(fā)了,。”兩個渾身是土的工人攙扶著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走進草屋,,喧鬧聲打斷了張仲善的回憶,。
“哦,是李工頭啊,??磥砟銢]有聽我的話,又在工地上出力了,?!睆堉偕粕鲜謹v著工頭,讓他慢慢爬在病床上,。
“張大夫,,上次您給我扎了幾針后,我一直小心養(yǎng)著,,后背再沒疼過,。只是最近上頭攤派的活兒多,我必須親自上手,。沒想到只在工地走了幾圈,,后背就疼的像撕開一樣?!崩罟ゎ^皺著眉頭,,邊說話邊喘大氣。
“背傷如此,,恐怕你幾天都下不了床了?!睆堉偕葡崎_工頭背上的衣服,,邊按壓邊說,。
“朝廷的力役要是不能按期完成,我和兄弟們就要遭難了,,張大夫救我啊,。”不知是因為疼痛難忍,,還是心里害怕,,李工頭帶著哭腔向張仲善求救。
“來,,你們兩個學著點,,接下來幾日都要給李工頭如此按摩?!睆堉偕朴檬终粕舷峦鶑桶磯褐ゎ^背后的兩條大筋,,又喊來兩個工人上手模仿了幾次。
“張大夫,,這管用嗎,?我還是疼的厲害?!崩罟ゎ^忍痛壓著嗓子問,。
“背傷只能靠養(yǎng),按摩能讓你好的快些,?!睆堉偕七呎f邊把工頭背上的衣服蓋好。
“只盼您能想個好法子,,讓我扛過這幾天就行,,不然等不到背傷好了,我們幾個怕是要下獄了,?!崩罟ゎ^說著揮了揮手,兩個工人倏地一下跪在張仲善面前,。
“唉,,你們這是干什么?!睆堉偕期s緊彎腰去扶,。
“神醫(yī),救救李工頭啊......”兩個工人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起來,。
“罷了......我這兒有種丸藥,,名叫玄金丸,是萬福祥給宮里供奉的御藥,,號稱能醫(yī)百病,。你拿去吃了,,沒準有用?!睆堉偕妻D(zhuǎn)身從藥箱里拿出丸藥,,遞到工頭手里。
“您的藥肯定管用,,要多少錢,,我留給您?!崩罟ゎ^接過丸藥,,滿臉欣喜。
“這丸藥是朋友送我的,,你只管服下,,不收錢。至于能不能治你的背傷,,我也拿不準了,。”張仲善又叮囑了丸藥用量,,在千恩萬謝聲中送走了三人,。
將作監(jiān)門診接收的病人大多患了頭疼腦熱、跌打損傷這類小病,,但因為病人數(shù)量多,,張仲善經(jīng)常忙的頭昏腦脹。
給李工頭診病后過了三日,,張仲善才想起,,應該回訪跟蹤玄金丸的藥效。
在征發(fā)丁匠一眼望不到頭的營地里,,張仲善四處打聽,,才在一個不起眼的帳篷里找到李工頭。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此刻的李工頭已經(jīng)完全康復,,他竟然在賭桌前,紅著眼睛使勁搖著骰盅,。
“李工頭,,近來可好?”看到李工頭勝了一局,,張仲善才招呼了一句,。
“張大夫,我原打算贏了錢去孝敬您老,沒想到您先來找我了,?!崩罟ゎ^有些不好意思,,邊說邊往張仲善手里塞錢,。
“我來找你,是想看看你的背傷,,你不要多想,。”張仲善和李工頭一陣推搡,,怎么也不肯收錢,。
“張大夫,我的背傷已經(jīng)不疼了,,現(xiàn)在還能和兄弟們一起干活呢,。您真是神醫(yī)啊?!崩罟ゎ^說著轉(zhuǎn)過身,,露出后背給張仲善看。
“不對,,我看你的背傷并未好轉(zhuǎn),,怎么會不疼呢?”張仲善用手輕輕按壓李工頭后背,,一臉疑惑的說,。
“按照您的吩咐服下丸藥,只過了一晚,,后背就不疼了,。只是這兩丸藥不經(jīng)吃,我打算再去萬福祥買些,?!崩罟ゎ^不時瞟著賭桌,滿臉諂笑的說,。
“就算不疼,,你還是要靜養(yǎng)。這藥能解表,,可能不能解里現(xiàn)在還不好說,。罷了,我不擾你了,?!币娎罟ゎ^賭興正濃,張仲善不再多說,,轉(zhuǎn)身走了,。
這次回訪,,勾起了張仲善對玄金丸的興趣,他從未見過藥力如此強的丸藥,。
回到門診,,張仲善心緒不寧,他決定去萬福祥問個究竟,。
在將作監(jiān)門診行醫(yī)一年來,,張仲善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患病的丁匠身上,他幾乎和過去相熟的長安醫(yī)工們斷了聯(lián)系,。
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保全自己所剩無幾的自尊。
可是這次張仲善避無可避,,他只有來萬福祥一探究竟,,才能搞清玄金丸神奇藥效背后的秘密。
申時,,長安的藥肆就要關(guān)門了,,張仲善不緊不慢來到西市。
他聽說這里新開了一家萬福祥分店,,掌柜是一個他沒聽說過的年輕人,。
“老人家想買些什么藥啊,?”張仲善剛到萬福祥門口,,就有伙計上來招呼。
“哦,,我不買藥,,我也是城里的大夫,想找你們掌柜的聊聊,?!睆堉偕朴行┚执伲幌朐谌f福祥碰見熟人,。
“您可來著啦,,我們?nèi)f福祥正缺坐診的大夫,尤其是您這樣的老大夫,。我?guī)M內(nèi)廳,,我們掌柜的在里面喝茶呢?!被镉嫕M臉熱情,,引著張仲善往里走。
伙計進屋通報的時候,張仲善聽見有人在里面熱烈的討論著,。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起身相迎,屋里還有一個年歲相仿的胡人坐著飲茶,。
“張?zhí)t(yī),,您怎么來了?”年輕人一臉驚訝,,上手攙住張仲善,。
“老朽冒昧了,公子您是,?”張仲善有些不好意思,他對眼前人沒有一點印象,。
“我是宋清啊,,景云元年,我在太醫(yī)署向您請教過藥理,?!蹦贻p人說著,把張仲善引到上座,。
“你是李昇榮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你當年搗鼓的那味藥就是......”張仲善看著宋清,又看了眼邊上坐著的胡人,,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