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為刺客們平日太過嚴(yán)肅,，受不起瘋狂大笑的折磨,，亦或是覺得這樣受刑實在太過丟人,，沒能支撐多久，便一五一十地招了出來,。

　　結(jié)合九人的供詞,，獄卒將審訊結(jié)果寫在紙上,，遞給招英,，隨后又做了幾個動作，眼光卻不時瞥向聶然,。

　　招英回了幾個手勢,，雖然看不大明白，但大約可以從其中擺手的動作,，猜到是拒絕的意思,。

　　待獄卒們面帶遺憾地退下后，聶然好奇問道：“他們說什么,？”

　　招英郁悶道：“他們說,，聶相能新創(chuàng)刑罰，以笑為折磨,，實乃天縱奇才,，他們希望能將這種酷刑列入自己編寫的《刑典》之中?！?p>　　這些獄卒平日深居簡出,，不知道聶相近來性情大變，以為是別辟蹊徑的創(chuàng)新,。但招英卻知道,，那不過是少女心腸柔軟，為了不見血,，誤打誤撞的餿主意罷了,。

　　這件事一定要列為最高機密，不得外傳,。

　　丞相府的臉面啊……

　　從刺客們身上獲取的訊息很少,。

　　他們原本只是像何田田那樣的獨行刺客，在約莫一年到半年前,，被陸續(xù)地收攏起來,，服下劇毒的藥物，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短暫地提升戰(zhàn)斗力,。

　　這些刺客曾經(jīng)試圖誣陷明春水為幕后主使者,，試圖挑起聶然與明家的明爭暗斗，但被招英看出破綻,，再三逼問后,，得知他們并不知主事者的真面目,，因為主事者從來都未曾露面，隱藏在幕后,。

　　還有一名刺客在笑得暈厥過去,，醒過來后，又多透露出一些訊息,，他們出發(fā)之前,，有個人來見過他們，那人臉上戴著層層面紗,，看不清臉容,，從頎長的身形可以看出十分年輕，穿著的衣裳十分精致華貴,。

　　聶然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只有把供詞還給招英：“接下來該怎么做？”

　　招英小心地將紙張折疊起來,，收入懷里,，道：“聶相不必憂心，我已命獄卒畫下那幾人面容,，很快便會循此追查下去,。”

　　聶然道：“那便交給你了,?！?p>　　三人說話間便往回走，然而走到上地面的樓梯前,，聶然下意識地看了眼另一條通道,。

　　地牢之中，不管是階梯兩側(cè),，還是牢房密室,，有人無人，各處皆有點燈,，或者明亮,，或者暗淡，但總歸能勉強看清,，然而那另一條道路上,，卻是深深幽幽，空空寂寂,。

　　聶然只能隱約瞧見,，通道盡頭，是一扇門,。

　　而因為環(huán)境的幽暗,，那扇門也顯得深邃起來,。

　　聶然忍不住頓住腳步：“招英，這邊是什么地方,？”

　　招英微一遲疑,，低聲道：“聶相，我也不知曉,?！?p>　　聶然驚訝道：“你不知道？”以聶清玉對招英的器重和任用,，丞相府里居然有招英不知道的地方,？是招英不需要知道,，還是……聶清玉不想他知道,？

　　沒有覺察到聶然的異樣心思，招英理所當(dāng)然道：“我只知門后關(guān)的是一名刺客,，已經(jīng)關(guān)了兩年之久,，聶相每次去見他，都是孤身一人前往,，不讓任何人陪同,。”而那名刺客的日常起居,，都是由幾名獄卒照料的,。

　　換而言之，門后所關(guān)著的刺客,，是聶清玉一個人的秘密,。

　　聶然低著頭沉吟許久，才慢慢道：“我要見那人,?！?p>　　頓了一頓她又道：“你也陪我一道去吧……嗯，凰真也一道,?！彼龑嵲跊]有勇氣，獨自前往那陌生神秘之處,。

　　……

　　沒有立即回到地面上,，招英從樓梯旁的墻邊，摘下一支活動的燈盞,，舉著燈火,，三人緩步走上另一條通道。

　　通道不長,，全程僅有五六丈,，走到盡頭時,，聶然發(fā)現(xiàn)橫在眼前的，是一面厚重的石門,。

　　石門表面光滑冰涼,。

　　招英用鑰匙開啟石門上的鎖鏈，接著用力推開來,，三人先后走入,。

　　聶然本以為，在這幽暗的地方關(guān)了兩年,，環(huán)境一定不怎么樣,，但方一進入門內(nèi)，她便愣住了,。

　　這是一間非常寬敞的房間,，不僅干凈整潔，甚至還相當(dāng)明亮,。

　　數(shù)根粗大潔白的蠟燭列成整整齊齊的一排,，照得室內(nèi)亮如白晝。

　　室內(nèi)桌椅床榻俱全,，木料用的是貴重的黃花梨木,，而一名身著淡青色長衫的男子，雙目緊閉,，靜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倘若不是他手腳上都纏繞著沉重的鐵鐐，聶然幾乎難以想象這里是地牢的一部分,。

　　那青衫男子身量極高,，卻更顯出他的瘦削，他臉容蒼白不帶半絲血色,，眉心一點殷紅朱砂,，反透出幾分妖異的詭麗。

　　他神情冷漠至極,，聽見開門的聲響與腳步聲,，以及門前細微的說話聲，也只是微微轉(zhuǎn)過頭來,，閉目對著聶然所在的方向,，冰冷微笑道：“今次你竟帶著旁人同來……聶若無，你如今不怕我說出你的底細了,？”看這人情狀,，居然是雙目失明。

　　聶然心中狂跳,。

　　聶若無,？難道是聶清玉從前的名字,？

　　這人知道聶清玉的過去？

　　聶然幾乎想要親切鼓勵：說吧說吧,，我等著聽呢,。

　　但眼前人應(yīng)該是聶清玉的敵人，倘若一個處理不好,，可能會弄巧反拙,。

　　正心里琢磨著應(yīng)該怎么套話，聶然忽然覺察有些不對,，連忙轉(zhuǎn)頭看去,，只見素來顯得堅毅果斷的招英，此時卻似有些神情恍惚,，他眉頭微皺,，好似正神思不屬，努力回想著什么,。

　　招英怎么會這樣,？

　　方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唯一發(fā)生的,，似乎就只是那名刺客開口說話，叫出一個名字,。

　　一瞬間,，聶然仿佛有些明白過來。

　　她用力一咬下唇,，拉上招英,，拽著他走出門外，接著飛快吩咐凰真關(guān)門,。

　　關(guān)上門后,，招英也恢復(fù)了正常，還有些奇怪地問道：“聶相,，您不審問那人了,？”

　　聶然沒回答，只讓招英落鎖上鏈,，望著已經(jīng)封閉的石門,，她的心臟依舊在狂跳，不知道是因為緊張,，興奮,，還是焦慮，畏懼,。

　　這扇門之后,，或許就關(guān)著聶清玉的過去,，又或者，應(yīng)該叫她另一個名字,？

　　她雖然極想知道聶清玉的從前,，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此時卻忽然想要退縮起來,。

　　她亦牢牢地記著,，石門完全合上之前，門內(nèi)飄出來那人冰冷的話語：“你就是來一千次一萬次,，我也不會告訴你,，琥珀丹朱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