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盈專管伺候太后梳頭的事，其他時候清閑的多,，看著阿福和姜杏兒兩個都是老實孩子,，倒教給她們不少事情,，也說了一些掌故,。阿福問起玉嵐宮,，她也爽快說了,。

　　“玉嵐宮住的是宣夫人,。她入宮時曾經(jīng)得寵過,，后來生下三公主封的美人,。三公主十分聰明伶俐，玉雪可愛,，皇上十分疼愛她,。后來宣美人又生下了哲皇子，晉為夫人,，入住玉嵐宮的,。你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初進(jìn)宮時認(rèn)識的兩個同伴,，現(xiàn)在分派到玉嵐宮,，上晌領(lǐng)飯的時候碰見了?！?p>　　“哦,。”綠盈點點頭：“大概是哲皇子身邊添人了,?！?p>　　伺候皇子，不知道是不是很辛苦,。

　　阿福給姜杏兒泡了一壺茶,，綠盈順手端過來倒了一杯，茶水顏色淺綠,，喝起來微酸帶甘,，不是茶葉沖泡的。

　　“這是什么茶,？”

　　“杏兒昨天吃多了油膩,，拉肚子,，我在園子里揪了幾片草葉子回來，碾碎沖了水讓她喝的,?！?p>　　“喲，園子里還有藥草,？”

　　“也不是草藥,，就是早先在外頭的時候，聽人說這個能治瀉肚子……”阿福越說聲越低：“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效,?！?p>　　外頭有人喊了一聲：“綠盈，你在屋里么,？”便推門走進(jìn)來,。

　　阿福站起身來。

　　進(jìn)來的這個宮女人明顯沒有聲音美,。剛才在外面問話的那一聲,，聲音又軟又糯，但是本人卻圓胖了一些,，腰身看起來——就沒腰身,。

　　“太后娘娘剛才說，把那套翡翠頭面找出來給三公主,?！?p>　　“啊，這就來,?！本G盈放下茶杯要跟她一起出去，那個宮女正要走,，忽然轉(zhuǎn)過頭來：“我聽說柳夫人帶回來兩個小姑娘,，就是她們嗎？”

　　姜杏兒躺在那里睡的昏昏沉沉的,，阿福朝她微微屈膝：“見過姐姐,，姐姐喊我阿福就是?！?p>　　“嗯,，我是紫玫?！?p>　　阿神乖巧的說了一句：“紫玫姐姐,，以后請你多多教導(dǎo)提點?！?p>　　紫玫點個頭,，神態(tài)有些冷漠,，和紅盈兩個人去了。

　　到晚上杏兒總算好多了,，雖然飯里也有肉,，可是她卻一塊也不敢碰了，扒著飯就著茶吃了,。

　　“常聽人說人窮志短,，我這倒好，窮命,，腸子細(xì),，吃了好的都容不下?！?p>　　阿福很想笑,，硬忍住了。

　　大概真有這個原因吧,。

　　“以后慢慢就好了,。”

　　“謝謝你阿福,?！?p>　　“好啦,，這些就別說了,。”

　　第二天劉潤看她們一起等在那里,，也沒多說什么,。

　　炎熱的夏天，德福宮里卻顯的花木深深,，多少抵消幾分暑意,。綠盈對她們還算照顧，天天不忘給她們留一份綠豆湯在屋里,，有時候還能喝到難得的冰鎮(zhèn)過了的酸梅湯,。

　　但阿福知道并非所有的宮女都有這樣的好運(yùn)氣。有天遇到姜淑秀,，她說起那些同住一屋,，但是分到香沉苑去的女孩子，還是許多個人擠在一個屋一個鋪上,，每天的活兒多的做不完,，還經(jīng)常挨罵挨罰。

　　“還有,，我們雖然還沒有俸祿,，但是她們肯定也領(lǐng)不到幾文……”

　　阿福不敢讓她再說,，沖她搖手。

　　“我知道……”她壓低聲音：“你又不是別人嘛,?！?p>　　“你們最近過的怎么樣？活兒累不累,？有沒有受打罵,？”

　　“還好，慧珍姐挺照顧我的,，她聰明嘛,，有她提點我也沒有犯什么大錯兒。宣夫人脾氣很好,，三公主也挺好……就是哲皇子,，”她忽然換了話題：“反正我就是干點雜活兒，送東西,，灑掃庭院什么的,。”

　　阿福覺得,，這種安靜的,，和花花草草打交道的日子，和以前在山上的生活區(qū)別不大,。但是……山上可以看到廣闊的天空,，一切都是那么自在。這里的天空,，是四方的,，被嚴(yán)嚴(yán)實實的框起來的。說話不能高聲,，走路也要輕巧,，連最傻氣的淑秀都漸漸變的規(guī)矩起來。阿福有些好奇她是怎么這樣快的改變了,，但是同時又隱約覺得,，最好不要去探究原因比較好。

　　但是杏兒卻聽說了原因,，當(dāng)然立刻告訴了阿福,。玉嵐宮挨著北苑，有一個也是剛進(jìn)宮的小宮女因為說話不慎,，被杖責(zé)二十,，大概暗傷重，雖然當(dāng)時還能說話，可是當(dāng)天晚上就咽了氣,。

　　“淑秀好象和那個小宮女是同鄉(xiāng)呢,，一定嚇壞了?！毙觾嚎s縮頭：“幸好我們在德福宮,，太后她是好人?！?p>　　太后是好人嗎,？

　　阿福也不知道，她們還沒見過太后,。干的都是些低微的雜活兒,，離貴人的距離遠(yuǎn)的很。

　　但是,，太后當(dāng)年也曾經(jīng)是后宮中無數(shù)美人中的一個,。她能力壓群芳，笑到最后——當(dāng)然,，太后現(xiàn)在也許是善良的,。

　　杏兒今天熱心的幫阿福攬了個活計。劉潤的袖子被花枝勾破了一個口子,，杏兒主動熱情的表示她們來幫他補(bǔ)上,。

　　當(dāng)然，杏兒那手針線活,，還是獻(xiàn)丑不如藏拙的好,。

　　她笑的很諂媚，把那件藍(lán)灰的外衣遞給阿福：“阿福姐,，麻煩你……洗臉洗腳水我去打,！我去領(lǐng)飯,！你就幫我……”

　　“你啊,。”

　　她就算不說,，阿福也會補(bǔ)的,，劉潤對她們很照顧的。

　　劉潤啊……

　　阿福想起他,，覺得心情很復(fù)雜,。

　　宮女或許還有離開的一天，等待那遙遙無期的皇帝的開恩,，讓這些被禁錮了自由,，消磨了青春的女子能夠離開皇城。但是劉潤他們別無選擇。

　　阿福的手哆嗦了一下,，一滴血珠滲出來,，迅速在那藍(lán)灰的衣料上暈出一個暗紅的圓圈。

　　啊,，糟糕,！這種淺顏色的衣裳沾了血可不好洗！要是搓洗的太厲害,，那上頭藍(lán)灰的顏色也會脫掉,，衣服灰一塊白一塊可就不能看了！

　　阿福皺著眉頭,，除了皂角,，還有別的什么辦法能……

　　阿福在針線筐里翻了翻，還有一團(tuán)淺灰的線,，大約是絲的,，看起來有點柔和的亮光。

　　阿福對著光看看,，在光線下頭這線看起來象一團(tuán)煙霧似的,，大概就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不好繡什么花樣,。

　　嗯,，蓋起來，應(yīng)該不難辦,，天黑前能干完,。天黑之后就不方便了，蠟燭珍貴,，油燈有煙氣熏眼,，看不清不說，時間稍長一些眼睛特別難受,。

　　好吧,，開工。

　　阿?？纯赐饷娴奶焐?，希望天黑前一定完工！

　　太陽快落山,，屋里已經(jīng)暗了許多,。杏兒端了她們的晚飯來，第一眼就看到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床頭的那件衣裳,。

　　“啊,，已經(jīng)縫好了,？”

　　她把衣服抖開看，又展平了摸,，眼睛越瞪越大：“這,，這補(bǔ)的……阿福！你手藝真好,！這補(bǔ)的天衣無縫?。　?p>　　干了半下午活兒餓的不得了的阿福狠狠咬了一口麥餅,，含混不清的說：“補(bǔ)過的是左襟,，你看右襟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