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維伸手探入衣領中,,將掛在脖子上的金核桃吊墜取了下來,,手指輕輕一旋,金制的核桃外和便分開成兩個半球,,其中靜靜地躺著一塊金屬,。
兩天來里維忙碌的時候,,易龍龍并不時刻在他身邊,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神圣銀的模樣,。
作為容器的金核桃原本做得十分精美,,浮凸的花紋交錯著璀璨的金光,可是當其內(nèi)填充的神圣銀展現(xiàn)出來時,,卻已經(jīng)沒人能注意到這容器,。
當初里維并沒有多描述神圣銀的樣子,只簡單地說看到就會明白,,現(xiàn)在易龍龍明白他當初為什么會那么說了,。
那是一種有生命的顏色,分明是固體的形狀,,卻顯出了如同水銀一般,,仿佛隨時會流動起來的液體質(zhì)感,細膩而純正的銀色清亮澄澈,,照著人和龍的眼眸,,也照出里維淡漠的神情。
在對外界民眾的宣傳中,,神官所擁有的光明力量是對神的信仰而得來,,與魔法不能混為一談,為了維護信仰的需要,,少有的幾種神圣力量轉為魔力的途徑,,都被神殿最高層核心所控制掌握,但絕不外傳,,一旦外界有這樣的說法,,便立即趁著還沒有擴大影響,以瀆神的名義處決,。
站在神殿的立場上,,里維現(xiàn)在做的事是瀆神。
但是,,擁有少年人面孔和成年人心性的神官對此一字未提,,甚至好像并沒有將這當成什么重要的事,他只是將還殘留著大半塊的神圣銀倒入手中,,掌心周圍頓時也同樣映上了那種炫麗到極致也細膩到了極致的色澤,。
神圣銀這種金屬,本身也有一個奇異的物性,,那便是不管多高的溫度都不能燒軟它,,但是直接接觸到到人的肌膚時,其反而能在常溫下化成液體,。
躺在掌心的銀塊緩慢溶化,,好似吸收了生命一般,,緩慢地延展著,漫延遍里維平攤的手掌,,隨后順著指縫一滴滴地漏下來,。
第一滴神圣銀落入魔法陣中時,周圍亮起了一抹微微的銀光,,但很快便黯淡下去,,第二滴第三滴緊隨而下,那銀光變得持久了一些,。
里維朝易龍龍看了一眼,,后者立即會意地站進這個她完全沒多少信心的三角圖案中,站在里維預先指定的某個點上,,隨后,,她看見自己的眼前被銀色所包圍。
接著,,在一片銀色的世界里,,從四面八方飛過來各式各樣亮著光芒的符號紋樣,先后打在她的身上,,隨即沉沒入她的身體中,,第一個符號印在身上時,易龍龍嚇得不敢動彈,,好像有什么東西滲入肌膚中,,但是卻又沒有確定的實質(zhì),一旦接觸身體,,便立即融化開,。
隨著那樣的符號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易龍龍漸漸地放松下來,,她仿佛能感覺到,身體內(nèi)有什么在涌動著,,仿佛從骨骼血液的深處,,卷起了不可逆轉的狂瀾。
周遭感受到的壓力越來越重,,空氣也仿佛要凝固起來,。
易龍龍禁不住屏住呼吸。
就如同賽跑的最后沖刺,,等待著沖線的那一刻,。
隨后,周圍的各種色澤,蜂擁著擠入了銀色的世界,,好像匯聚了所有的光彩,流麗斑瀾得接近迷眩,。
不同的色澤同時最大程度地綻放開,,好像無數(shù)個太陽爆炸,易龍龍甚至還來不及閉上眼,,眼前就被太過耀眼的光輝淹沒,。
下一刻,所有的光輝瞬間消散,。
眼前和頭頂,,又再度恢復成幽靜的夜色。
易龍龍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怔怔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久,她低頭看了看,,爪子還是爪子,,雪白柔嫩,帶著一點肉,,并沒有變成她心目中的模樣,。
里維輕嘆一聲,手腕一轉,,收回剩余的神圣銀:“失敗了,。”很遺憾,。
夏夜很靜也很溫柔,,在這個沒有風也并不寒冷的夜晚中,易龍龍卻忽然打了個寒顫,,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好像多看一會便會有所不同似的,然而不管她怎么看,,爪子還是爪子,,始終不能變成手。
是否,,她永遠都必須維持著這個模樣呢,?
以龍而非人的生活生存著,不管到了哪里,,都必須迎接別人錯愕的目光,,緊隨著,便是別有用心的人打她的主意,一生都不可能有正常人的日子,。
她走出樹海,,就是為了這樣的將來嗎?
雖然里維曾對她說過可能會變身不成功,,雖然她也告訴過自己假如沒成功,,也不必灰心喪氣,可是真的面臨這個境況時,,她卻忽然有些難以承受,。
在不知不覺間,因為感受到外界的壓力,,她漸漸地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變身的魔法陣上,,甚至還幻想過自己變成人的時候,能不能變得比前世好看些……
不過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必想了,。
易龍龍輕笑了一聲,異常軟嫩的童音,,卻顯出些微的蒼涼,,她一握爪子,空氣從縫隙間溜走,,眨眼間什么都沒握住,。
“就這樣吧?!币堼埪刈叱瞿Х?,“謝謝你,神官,,雖然你有點兒奇怪,,但是你確實是一個好人?!?p> 也許變成龍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也許生命獲得延續(xù)就要付出代價。誰都不會明白,,她想變成人,,并不單只是為了不受傷害。
然而正如那首詩說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也許她真的沒辦法變成人吧,。
她又轉向羅蘭,沖他微笑:“盜賊先生,雖然我們之間有一點不愉快,,但是我希望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化解了,,你放心,今后我不會干擾到你,?!?p> 聽出她話語中的訣別意味,里維皺起眉頭:“你要干什么,?”
易龍龍輕輕地說:“我要回樹海去,?!彼抗馄届o,,聲音輕得像一抹煙。
她知道自己這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個逃兵,,可是現(xiàn)在她只想找一個安靜安全的地方,,一個人默默地舔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