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軍令如山,你可不能視如兒戲?!鼻貪h一臉狡詐的笑意,,“是你下的令,,讓兄弟們以實(shí)戰(zhàn)代訓(xùn)練,,又怎么能夠反悔?”
塔齊布一怔,,旋即醒悟,,指著秦漢道:“你這家伙,一早就下好了套讓本督往里鉆,,本督一時不察竟中了你的詭計,。不過進(jìn)攻野人山一事,沒得商量,,你真想實(shí)戰(zhàn)代練,,也需找個弱一點(diǎn)的對手,要不就拿湘鄉(xiāng)的天地會開刀吧,?!?p> “天地會算什么?”秦漢搖頭道,,“一伙流民而已,,給六營試刀都不配,也就野人山的半邊銅錢會還有些規(guī)模,,值得一練,,大人放心,卑將向你打保票,,不出一月,,一定剿滅了半邊銅錢會,順便還給你帶回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師,?!?p> 讓秦漢說得有些心動,塔齊布忍不住問道:“你真有把握,?”
“大人你就放心吧,。”秦漢一正臉色,,正色道,“卑將已經(jīng)詳細(xì)調(diào)查過官軍歷年的征戰(zhàn)記錄,,對野人山的地形和半邊銅錢會也已經(jīng)仔細(xì)地進(jìn)過分析,,雖然還缺乏實(shí)地堪查,,但相信已經(jīng)離事實(shí)不遠(yuǎn)。卑將以為,,以一千精兵進(jìn)攻野人山,,只要攻守得法,必然馬到功成,?!?p> “好家伙,敢情你早已有預(yù)謀了,?!彼R布笑罵一句,神色馬上冷肅下來,,凝聲道,,“不過野人山一戰(zhàn)事關(guān)重大,可以說是我綠營整編之后的第一場硬場,,戰(zhàn)事的結(jié)果直接關(guān)乎新編綠營的榮譽(yù)和生死存亡,,秦漢你一定要打好,絕不能讓本督失望,?!?p> “大人放心,卑將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一月之內(nèi)定然踏平野人山,,剿滅半邊銅錢會?!鼻貪h大喝一聲,,厲聲道,“你就在大營等候好消息吧,,卑將告辭,。”
一刻鐘之后,。
秦漢率九百余人從城南大營開拔,,以兩列縱隊浩浩蕩蕩地向南進(jìn)發(fā)。周公望,、常貴和德福隆三人聚在營門前,,目送秦漢率軍遠(yuǎn)去。
“他想干什么,?”常貴臉有不屑之色,,“還真想率軍實(shí)戰(zhàn)?就他?”
“笑話,,將熊熊一個,,兵熊熊一窩?!钡赂B∫彩敲嬗胁恍贾?,冷然道,“抓幾個盜賊或者還行,,若真拉去打長毛,,那簡直就是送死。憑秦漢那廝也配指揮大軍作戰(zhàn),?兩千多人的隊伍,,不到兩天就只剩下不足千人,什么玩意兒,?就配當(dāng)個小小的什長,,什么東西?”
周公望神色深沉,,默然不語,,雙眼卻是直直地盯著遠(yuǎn)去的隊伍。在周公望眼里,,這支隊伍竟然和以前的綠營有些異樣,,但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他一時間卻說不上來,,只是這種感覺已經(jīng)縈繞心頭……
秦漢這次出征帶足了一月的糧草,,心下也已經(jīng)有了嚴(yán)密的計劃和部署。
第一天,,在向南挺進(jìn)五十里地后,,秦漢在一邊開闊的河灘下令安營扎寨,并且深掘壕溝,,擺出一副要在這里長期扎營的架勢,。士兵們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了他的命令,在短短的一個晚上,,就挖出了一個像樣的營盤,,很有些模樣。
扎營地距離野人山尚有兩百余里,,但秦漢卻已經(jīng)將聲勢造足,,沿途所過之外,大肆向附近的鄉(xiāng)民們宣稱,,奉命率軍征討半邊銅錢會,,誓要踏平野人山,。那架勢,似乎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要率軍出征野人山一事,。
消息傳到城南大營,,常貴等人自然免不了聚在一塊,,冷嘲熱諷一番,。
“他這是想干什么?明目張膽地將行軍目的暴露給敵方,,這可是兵家之大忌,,這樣的蠢材,怎配統(tǒng)兵作戰(zhàn),?”德福隆身為正黃旗人,,素來驕傲慣了,說話自來不留情面,,刻薄異常,,“真他奶奶的,咱真是羞于與之為伍,?!?p> 常貴陰陰一笑,說道:“依卑將看,,這秦漢根本就沒有率軍進(jìn)攻野人山的打算,,才前出了五十里地,就忙著挖深溝,、壘高墻,,他這是想干什么?想堅守等待野人山的盜匪們主動前來進(jìn)攻,?我靠,,這可不就是守株待兔嘛?”
樂驍勇對兩人的說辭頗有些看法,,但臉上并未表露出來,,只是淡然道:“德將軍,常將軍,,秦漢自請一月為限,,這才是第一天,就此下定論未免過早了,,還是等事情有了結(jié)果再說也不遲,,如果兩位沒有別的軍務(wù),卑將想這就告辭了,,明日一早,,卑將也要率軍出擊了,岳州的串子會最近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是時候剿滅他們了,?!?p> 說完,不待兩人發(fā)話,,便自起身徑直而去,。
“他媽的?!钡赂B_樂驍勇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罵道,“仗著有幾分蠻力就自命不凡,,不過一介武夫罷了,。”
常貴陰陰一笑,,向德福隆道:“來,,我們喝酒,不理這個無趣的家伙,?!?p> ***
就在秦漢大張旗鼓地率軍進(jìn)攻野人山時,湖南巡撫張亮基卻正陷于無邊的痛苦之中,。
理智告訴他,,絕不能坐長了半邊銅錢會的威風(fēng),既便是犧牲了女兒的小命也不能答應(yīng)對方的要挾,。既然選擇了仕途,,就已經(jīng)有了替朝廷、替皇上獻(xiàn)出一切的覺悟,,便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可是他生平僅此一女,,平時愛如珍寶,,加之夫人過世得早,身邊僅女兒一個親人,,一旦不在,,這晚年孤涼……
想到痛苦處,張亮基不禁長吁短嘆,,在簽押房內(nèi)來回踱步,,煩躁不堪。
左宗棠視線跟著張亮基來回地轉(zhuǎn),,心下也是難過不已,。這幾天,,他同樣絞盡腦汁在想對策,可自謂今亮的他也是一籌莫展,,既要張小姐毫發(fā)無損,,又不能答應(yīng)盜匪的任何要求,這簡直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是個死結(jié),,根本無從解開。
理智告訴左宗棠,,張小姐一旦落入這伙盜匪手里,,只怕早已經(jīng)兇多吉少,救不救已經(jīng)沒有多大意義,。有句話他一直想跟張亮基說,卻一直沒敢說,,如果張雨涵真的落入了半邊銅錢會的手里,,救出來只怕還不如不救出來。
但巡撫大人如此痛苦,,短短數(shù)日間竟如蒼老了幾歲,,左宗棠心下難免負(fù)疚。
“宗棠,,野人山那邊有什么消息過來,?”張亮基停下腳步,神色似乎又見蒼老,,“雨兒是否安好,?”
左宗棠嘆息一聲道:“那邊已經(jīng)連續(xù)送來十封警告信,除了催促我們加緊籌備外,,并無任何新內(nèi)容,,不過信中一再提及小姐和碧兒一切安好,里面還附了碧兒的親筆短信一封,,說她和小姐在野人山一切安好……”
左宗棠的聲音嘎然而止,,似是被人以刀生生切斷。
張亮基發(fā)覺異樣,,抬頭望向左宗棠,,突然發(fā)現(xiàn)左宗棠的眸子竟是莫明地明亮。他剛想問左宗棠是怎么了,?表情竟如此奇怪,?左宗棠已經(jīng)喜極吼道:“大人,小姐有救了,?!?p> “什么,?”張亮基似乎仍然沉浸在愛女被劫的痛苦中,一時沒有聽清左宗棠的話意,,“誰有救了,?”
“小姐有救了呀!”左宗棠興奮地摁住張亮基的雙肩,,大聲道,,“大人,如果卑職沒有猜錯,,小姐她其實(shí)并未落入半邊銅錢會的手里,,哈哈,只要小姐沒有落入半邊銅錢會的手里,,那么事情就仍有挽回的余地,。”
“你說什么,?雨兒她沒有落在半邊銅錢會手里,?”張亮基有些不相信地望著左宗棠,臉上并無半絲興奮之色,,“你又如何知曉,?”
“道理很簡單?!弊笞谔囊慌碾p手,,說道,“卑職早該發(fā)覺的,,只是這數(shù)日苦思解救之策,,卻忘了這等基本的判斷。大人請想,,如果小姐真的落入了那伙盜匪手里,,他們在寫信索要錢銀時,是否會捎上小姐的信物,?或者身上的首飾,,或者親筆書信,可半邊銅錢會除了一紙要挾信,,卻沒有任何信物,。連續(xù)送來十封要挾信皆是如此,而今天更是送來了碧兒的親筆短信,,才讓卑職霍然頓悟,,小姐定然不在他們手里。以卑職看來,,半邊銅錢會劫持小姐的時候,,中途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導(dǎo)致行動功敗垂成?!?p> 張亮基的眸子也逐漸亮了起來,,一掃方才的頹廢之氣,興奮地道:“是啊,,宗棠分析得極是,,事情想來定是如此?!?p> 但張亮基臉上的興奮之色馬上就又黯淡下去,,說道:“可雨兒她既然不在半邊銅錢會手里,那她又會在哪里呢,?如果是有人半途救下她,,又為何不將雨兒送回?”
“大人不要著急,?!弊笞谔膶捨康溃耙苍S小姐出了一些意外,,或者遇到一些難事,讓她一時間無法返回長沙,,總之只要小姐沒有落在半邊銅錢會的手里,,事情就不會很糟糕,讓卑職想一想,,先理出個頭緒來,。”
兩人正說話間,,管家張祿急急忙忙地從后院跑進(jìn)了簽押房,,急聲道:“老爺不好了,新編湖南第六營,,在營官秦漢的率領(lǐng)下前去攻打野人山了,,小姐她……她……怕是要有性命之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