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率領五百學員走到靖港,，下令就地安營扎寨，不再往前走了,。
蒙虎不解,，找來問道：“校長,，此地距離月亮島已經(jīng)不遠了，眼看就要回學校了,，為何反而停了下來,？”
秦漢道：“暫時不能回校，前幾天曾國華先期返回長沙,，我雖然叮囑他嚴令長沙協(xié)的張標不得擅動,，但多少還是會露出些備戰(zhàn)的氣息，長毛肯定知道他們已經(jīng)露出破綻并且做好準備了,，我們貿(mào)貿(mào)然闖了去,，不是正好落進他們的陷阱里?！?p> 蒙虎道：“那當初就不應該讓曾國華回長沙報信,，張標就不會露出破綻，長毛就不會知道他們的行蹤已經(jīng)敗露了,，正好我們可以打個措手不及,。”
秦漢道：“沒那么簡單,！如果本校長料得不錯,，這個羅剛應該就是羅大綱,，此人也是湖南人,，一身武藝、滿腹韜略,，非常不簡單哪,，跟這樣的人打仗，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不然……只要一點點的紕漏就可能被他緊緊揪住,、反敗為勝?！?p> 蒙虎作色道：“此人如此厲害,？”
秦漢道：“絕非危言聳聽！不過,，長毛從廣西舉義,，后來雖然殺到江寧立國，但向來只信任廣西人,，對外地人多少有些壓制,，此人雖然文韜武略,，但在長毛軍中郁郁不得志，東征西戰(zhàn)多年,，到現(xiàn)在也僅是個小小的軍帥而已,。”
蒙虎道：“這次,，學生倒要好好領教領教,。”
“會有機會的,?！鼻貪h道，“傳令,，立即扎營,，營盤按一千人規(guī)模修筑！蒙虎,，你立即點齊十名身手敏捷,、頭腦冷靜的學員，趁夜?jié)撏铝翇u附近,，探明長毛的虛實,！你倒說說，具體有哪些要素需要偵察,？”
蒙虎一挺身軀,，厲聲道：“長毛的人數(shù)、裝備,、番號,、士氣、訓練度,，糧輜儲備,、指揮官姓名、扎營地地形,、附近十里地形,。”
秦漢點頭道：“很好,，快去快回,。”
****
太平軍大營,。
顧明大步走進帥營,，向羅大綱報告道：“大帥，剛剛得到消息，江對面的巡邏隊失蹤了兩名士兵,，這邊也失蹤了一個,，附近五里都找遍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羅大綱點頭道：“恩,，看來秦漢已經(jīng)回長沙了,，他正在派人偵察我部的底細，他就在附近,！”
顧明道：“是不是派出弟兄大肆搜索,？不然，我們的形跡很可能暴露,?！?p> “不必了?！绷_大綱沉聲道,，“據(jù)本帥估計，我部的形跡早就被湖南清妖所識破了,，不然這許多天也不可能會如此平靜,。”
顧明困惑,，問道：“大帥,，如果湖南清妖識破了我部的形跡，他們?yōu)楹尾话l(fā)兵進攻呢,？卻任由我部將月亮島團團圍?。俊?p> 羅大綱道：“顧明哪,，滿清的官場素來是互相傾輒,，十分復雜呀,！況且,，根據(jù)曾國華處得來的情報，本帥分析斷定,，清妖在湖南守備空虛,，秦漢雖然是湖廣提督，可他麾下根本就沒有多少可用之兵,，他縱然是想圍剿我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長沙的綠營獲悉我部前來，守城尚且不及,，豈敢擅自出城,、主動進攻？”
“原來如此,?！鳖櫭餍刂谢羧婚_朗，大聲道,，“大帥,，既然秦妖頭麾下沒有多少可用之兵，他必然會選擇龜縮進長沙城里,，我們是不是選擇在他前往長沙的必經(jīng)之路上設伏呀,？不然，萬一秦妖頭進了長沙,，再要引他出來就不太容易了,。”
“不必,?！绷_大綱微笑道，“以本帥對秦漢的了解,，此人十分自負,，性喜冒險！兩年前,，在武昌城下,，他還只是統(tǒng)領五百人的區(qū)區(qū)營官，就敢主動攻擊我前鋒驍將康祿的三千前鋒精兵,！那一仗,，我軍前鋒大敗而逃，前鋒驍將康祿陣亡,！還是那年,，秦漢率二千人孤軍深入，殺得我軍措手不及,，引發(fā)雪崩效應,，我左中右三路大軍全線崩潰，春官又正丞相林紹璋陣亡,，國宗爺韋俊險些被生擒活捉,，第二次西征徹底失利！去年,，我東王殿下率五萬中軍主力從九江出發(fā),、大舉入湘,，以摧枯拉朽之勢，殺得留守綠營是望風而逃,，眼看長沙在望,、勝利在即……還是這個秦漢，以區(qū)區(qū)一千余人,，就敢設伏幕阜山,，誘殲我東王以下總制以上所有高級將領，我五萬大軍頓時群龍無首,，分崩離析,，直接導致李帥和韋帥的南北兩路大軍的相繼敗退，第三次西征又告失利,！”
顧明倒吸一口冷氣道：“這個秦妖頭竟如此厲害,！”
羅大綱眸子里掠過一絲異色，厲聲道：“秦漢如果不厲害,，翼王殿下會如此不惜代價,，命我部千里突進、不求戰(zhàn)功只求將之斬殺嗎,？秦漢不除,，圣國將永無寧日！大好江山,，都可能斷送在此人手里呀,！”
顧明道：“大帥，這個秦漢如此厲害,，我們只有區(qū)區(qū)兩千人,，而且還孤軍深入，沒有后援沒有糧草接濟,，會是他的對手嗎,？”
羅大綱道：“秦漢固然厲害，但以本帥和他交戰(zhàn)多年得出的分析,，此人也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性喜冒險！他總想以少勝多,，每戰(zhàn)必追求出其不意,、大獲全勝！縱觀他這幾年的戰(zhàn)跡,，全是如此,！因此，本帥斷定,，這一次,，他同樣不會例外，他手里掌握著五百名訓練了差不多半年的學員,，必不會輕易縮進長沙,，定會尋機殲滅我軍?！?p> 顧明厲聲道：“以五百娃娃兵就想消滅我兩千久經(jīng)沙場的精銳騎兵,，這個秦漢，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羅大綱正色道：“顧明萬不可大意,，當年他只有五百綠營兵，不照樣打敗了我前鋒驍將康祿的三千前鋒精銳,？這一仗,，我軍雖然孤軍深入，一無后援二無接濟,，但我部皆是騎兵,，來去如風，行動如電,，得勝追殺如附骨之蛆,，戰(zhàn)敗后撤如風卷殘云，主動權盡在我部,！敵不動則我不動,，敵若動則后發(fā)制人！傳我將令,，多派探馬,、四處偵察，將范圍擴大到方圓五十里,，所有弟兄提高警惕,，晚上睡覺不準解衣，隨時做好戰(zhàn)斗準備,?！?p> “是?！鳖櫭鲄柡鹨宦?，大步出營而去。
羅大綱臉色深沉,，自言自語道：“秦漢哪秦漢,，這次定叫你在劫難逃?！?p> ****
靖港,，湘楚軍校學生軍大營,。
蒙虎身上、臉上滿是污泥,，不過神情振奮,，正在向秦漢報告他探得的情報。
“校長,，我們抓了三個舌頭,，已經(jīng)徹底摸清了這支長毛的底細！這支長毛共有兩千多人,，清一色的騎兵,，都使用砍馬刀，沒有火槍,，領頭的是叫羅大綱,。這伙長毛不簡單，營寨扎得很穩(wěn),，選擇的地形十分講究,，依山傍水，前后都是開闊地帶,，利于騎兵迅速展開,！月亮島附近的地形，在野外偵察訓練課上,，我們已經(jīng)演示了不下數(shù)十次了,，我就不多說了。最后一點就是,，這伙長毛的單兵素質很高,，訓練有素，抓第三個舌頭時我們差點失手,?！?p> “嗯?！鼻貪h點頭,，陷入沉思，“兩千訓練有素的精銳騎兵,？孤軍深入湖南,？他們干什么來了？”
“月亮島呢,？”秦漢問道,，“月亮島還好嗎？”
蒙虎道：“學生已經(jīng)派劉三刀泅水上島了,，如果不出意外,，再有半個時辰也該回來復命了,。”
“嗯,，蒙虎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p> 蒙虎一走，秦漢趕緊拿出珍藏的地圖,，鋪在行軍床上,，開始仔細察看起來。
太平軍有兩千訓練有素,、裝備馬刀的騎兵,！機動能力超強。
學生軍只有五百學員,，裝備步槍,，火力強大，但機動能力不足,，這仗打起來,，學生軍可以獲勝，但不能徹底殲滅太平軍,！一旦打虎不死,，讓這支剽悍的太平軍流竄在湘楚大地，將是個極大的威脅,，你根本就不能預料他什么時候會從哪里鉆出來,，冷不丁給你來一下子。
一定要將這支太平精騎徹底消滅,！
但這一仗選擇在哪里打,？該怎么打？
秦漢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靖港這兩個字上,，眼前頓時一亮,，靖港！一個想法在他腦海里迅速形成……
****
顧明大步走進大營,，向羅大綱道：“大帥,，已經(jīng)探明了，秦妖頭的娃娃兵躲在靖港,！”
“靖港,？”羅大綱眼前一亮，沉聲道,，“秦漢竟在靖港扎營,？”
“是的,，大帥！”顧明沉聲道,，“聽說大帥當年也曾參加過靖港之戰(zhàn),，在那里大敗曾妖頭的湘軍，逼得曾妖頭跳江自盡,，差點就一命嗚呼了,？”
“是有那么一回事?！绷_大綱道,，“當時，曾妖頭還沒什么帶兵經(jīng)驗,，第一戰(zhàn)便中了石帥的計,，大敗而逃，如果不是林紹璋的偏師在湘潭被塔妖頭的湘軍擊敗,，也許今天根本就不會有曾國藩這號人了,。”
顧明道：“大帥,，那我們就讓歷史重演一次,，讓秦妖頭也在靖港吃一場大敗仗?！?p> 羅大綱緩緩搖頭,，沉聲道：“這個秦漢，選擇靖港扎營,，究竟安的什么心,？是想把靖港當成兩軍交戰(zhàn)的決戰(zhàn)場嗎？顧明,，把地圖給本帥展開,，我要再看看靖港的地形?！?p> 顧明迅速拿起地圖,，在桌上展開。
“大帥,，你看,，靖港在這里，秦妖頭的娃娃兵就駐扎在這里,，這個位置,。”顧明指著地圖某處說道，“靖港地處江邊,，地勢開闊平緩,，利于我騎兵機動，秦妖頭將娃娃兵駐扎在這里,，簡直就是自投死地,！我軍只要將騎兵展開，往前一壓,，看他還往哪兒跑,？”
“嗯，看來這個秦漢老毛病又犯了,！”羅大綱冷然道,，“這次他扎營靖港,，明顯含有復仇的意味,！三年前，我們在這里打敗了曾國藩的湘軍,，現(xiàn)在,，他想在同一個地方打敗我們太平軍！這樣一來,，湖南的老百姓就會想,，在靖港，曾國藩敗給了我們太平軍,，而我們太平軍又敗給了秦漢,，兩相比較，在湖南王的爭奪上,，老百姓們就會倒向秦漢了,！這個秦漢，心計很深想得也很遠哪,?！?p> 顧明道：“大帥，無論是曾國藩還是秦漢,，都只是滿清的地方官,，想在湖南稱王怕還沒這個膽量吧？”
羅大綱道：“滿清是兔子尾巴長不了啦,！完蛋是早晚的事,！九江失守，曾國藩把湘軍兵分兩路分別進駐武穴和南康,，就很有意思,！他分明也是看到滿清王朝已經(jīng)朝不保夕了，所以要未雨綢繆，多占些地盤替今后的發(fā)展作打算了,?！?p> 顧明道：“這個曾妖頭，心計果然深沉,！”
羅大綱道：“秦漢也不是省油的燈,，本帥倒真希望有朝一日，他們兩個能夠打起來,！不過,，目前看來這不太可能。先不說這些,，秦漢既然選擇了這死地,，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么辦法反敗為勝？也許,，過了明天,，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秦漢這號人了?！?p> “大帥,，不是也許，是肯定,！”顧明沉聲道,，“秦漢扎營江邊開闊地帶，根本就無險可守,，我鐵騎一沖,，他拿什么抵擋？這一仗,，他敗定了,！”
“對付秦漢，需要慎之又慎,，多派探馬,，再探！發(fā)現(xiàn)任何情況立即向我報告,?！?p> “是！”顧明領命而去,。
****
靖港,，學生軍大營。
秦漢正在抓緊時間做作戰(zhàn)部署,。
“羅大綱是長毛軍中一員悍將,，但他有個最大的弱點，他一直在西線作戰(zhàn)，沒有和東線的洋人交過火,！在西線也從未和本校長以前統(tǒng)率的六營交過手,，他對火器的威力缺乏足夠的認識。沒有認識到火槍的威力啊,。他的戰(zhàn)略還停留在冷兵器時代,，這是他最大的弱點，我軍一定要好好加以利用,，爭取將這支長毛精騎消滅在靖港,。”
蒙虎道：“校長,，你說吧,，這仗怎么打？”
秦漢兩眼一瞪,，厲聲道：“閉嘴,！本校長平日是怎么教導你們的？你們是軍官,，是未來的將軍,，不是普通的士兵！你們的任務不是沖鋒陷陣,，你們將來是要指揮千軍萬馬的！這么難得的一次歷練機會,，你們豈能不善加利用,！嗯？”
蒙虎被秦漢訓得滿臉通紅,，說道：“校長,，學生愚昧！”
秦漢道：“現(xiàn)在,，假設你們每個人都是這次戰(zhàn)役的指揮官,，整理好你們的想法，對自己有信心的,，就大膽走到前面來,，講出你們的作戰(zhàn)計劃！然后大家集體討論,，誰的作戰(zhàn)計劃最優(yōu)秀最完美,，這仗就按照誰的作戰(zhàn)計劃來打?！?p> 沉默,，秦漢說完好半天，還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發(fā)言。
“怎么,？沒一個人能拿出作戰(zhàn)計劃,？”秦漢厲聲道，“哪怕是最終打了敗仗,，那也是個作戰(zhàn)計劃,！就沒一個人敢上來說？”
“校長,，我先來,！”
白飄云長身而起，終于有人敢挺身而出了,。
“嗯,，飄云，你先來說,?！?p> 白飄云昂然走上前臺，雙眼掃視全場一圈,，厲聲道：“長毛都是騎兵,，騎兵馬快，如果全速沖鋒,，大約只需要一分鐘就可以沖過我軍步槍的有效射程（前文一千碼是美國造的樣品,，不是武漢軍械局造的產(chǎn)品），也就是六百米,！在一分鐘左右時間里,，我軍每名學員基本可以發(fā)射兩發(fā)子彈，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兩發(fā)子彈的機會,！長毛就將沖到面前?！?p> 有學員反駁道：“我們還有威力強大的投擲彈,！”
白飄云道：“投擲彈我已經(jīng)考慮過了，但靠人力投擲,，距離太近,，等你想投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使用投擲彈基本上就等同于同歸于盡了,！你投完彈,，敵人也殺到你跟前了！況且,，我軍現(xiàn)有的投擲彈數(shù)量并不充足,，上次打湘陰已經(jīng)消耗得差不多了,。”
見沒人再反駁,，白飄云接著往下說,。
“作最壞打算，長毛將不采用逐次投入兵力的戰(zhàn)術,，一開始就發(fā)起集團沖鋒,，考慮陣形、命中率等因素,，每兩發(fā)子彈基本可以打死一個長毛,，這樣，在短兵相接之前,，我軍可以打死五百長毛,，但剩下的一千五百長毛騎兵將洶涌而入。
因此,，正面作戰(zhàn),，我軍沒有任何勝算，必敗無疑,?！?p> 白飄云稍竭，秦漢點評道：“嗯,，為將者帶兵作戰(zhàn),，必須考慮最壞的情況，并做好妥善的應對措施,，飄云你繼續(xù)說應對措施,。”
白飄云道：“既然正面作戰(zhàn)沒有任何勝算,，就必須考慮其它戰(zhàn)術！根據(jù)戰(zhàn)略戰(zhàn)術教材上的內(nèi)容,，在冷兵器時代,，對付騎兵的戰(zhàn)術無非就是借助有利地形、挖掘拒馬壕,、使用拒馬槍等三種戰(zhàn)術,，蘇格蘭的華萊士就曾采用拒馬槍大敗英格蘭重裝騎兵，我國古代也靠堅城來阻擋游牧騎兵的侵擾,，但這三種戰(zhàn)術,，現(xiàn)在都不適用?！?p> “挖掘拒馬壕已經(jīng)來不及,，拒馬槍又弄不到,，地形就更不用說了，我們唯一可以借助的有利條件就是湘江,！騎兵雖利,，卻沖不進江里，一旦入了江,，騎兵就失去了機動的優(yōu)勢,，就會成為我們的練習射擊的活靶子?！?p> “說得好,！”秦漢鼓勵道，“接著往下講,?！?p> “但怎樣誘使長毛騎兵入江，學生卻沒想好,?！卑罪h云道，“總不能讓大家跳入江中游泳來誘惑長毛追擊吧,？”
“這當然不行,。”秦漢心中已有計較,，便引導學員開動腦筋,，大聲道，“但飄云剛才說的好啊,，騎兵是行動迅速,，機動力超強，可那是有條件的,，比如到了水中,，到了爛泥地里，戰(zhàn)馬就反而成為累贅了,！你們再仔細看看靖港的地形,，然后再告訴我你們看到了什么？”
田石頭仔細察看了一番地圖,，大聲道：“校長,，靖港本是懸出湘江一個孤島，僅以浮橋與江岸相連,，若是湘江水位高漲之時,，可謂天險，只要扼住浮橋,，長毛縱有萬騎,，怕也難以通過,！可眼下湘江水淺，河床干涸,，縱然我們毀了浮橋,，長毛騎兵也可以從河床上殺過來?！?p> 秦漢點頭道：“好,，很好！石頭說到點子上了,！飄云,，你再想想，這里有什么文章可以做,？”
白飄云略微思索,，旋即雙目一亮，欣然道：“學生明白了,！湘江河床雖然干涸,，但泥土尚松，行人尚且半陷其足,，一旦引水灌溉,，必然化為一灘淤泥，長毛不察,，長驅直入,，人馬相重必然陷入其中難以自拔！只是這水從何來,？湘江水位低淺,，只恐難以倒流啊?！?p> 秦漢道：“再看地圖,，看銅官山！當年,，長毛就是埋伏在銅官山,，等曾國藩一進靖港就伏兵四出，殺得湘軍大敗而逃,。”
還是白飄云最先發(fā)現(xiàn)玄機,，大聲道：“銅官山上有條河,，上午察看地形的時候，學生也發(fā)現(xiàn)了,，水流頗豐,，只需稍加引導,，就會改變流道，向著我們需要的河灘匯入湘江,?！?p> 秦漢大笑道：“很好嘛，一個完美的作戰(zhàn)計劃不是已經(jīng)出來啦,？馬上毀掉浮橋,，待夜色降臨，由飄云你率第二隊上銅官山,，進行野外工兵作業(yè),，改變小河流道，引水灌溉河灘,！然后就地埋伏在銅官山上,，只等長毛騎兵陷入河灘，就從背后殺出,，截斷長毛退路,！”
“是！”
白飄云答應一聲,，滿臉振奮地去了,。
“蒙虎，你率第一隊立即在靖港西側挖掘暫壕,，擺開就地死守的架勢,！”
****
“大帥，探馬回來了,，清妖在靖港西側大舉挖掘暫壕,，看架勢是想在靖港固守，暫時不打算殺回月亮島了,?！鳖櫭鞔蟛阶哌M帥營，厲聲道,，“大帥,，快下命令吧，趁著清妖暫壕尚未完工之際,，沖殺過去,！不然，等長毛構筑了堅固的暫壕,，怕是不利于我騎兵機動哪,！卑將率第一旅愿作先鋒?！?p> “顧明,，你的勇氣可嘉,，但打仗靠的不僅僅只是勇氣！”羅大綱道,，“秦漢的娃娃兵才五百人,，一天功夫諒他也挖不了多少暫壕，就讓他盡情地挖吧,！等他們累得半死,，我們再發(fā)起攻擊！傳令,，讓弟兄們吃飽喝足,，早些休息，養(yǎng)足了精神,，明日三更造飯,，四更出發(fā)?！?p> 平靜的一夜很快過去,。
太平軍將士們?nèi)燥垼母霭l(fā),，戰(zhàn)馬以棉布裹蹄,、以竹籠束嘴，兩千人的騎兵靜悄悄地離開了駐扎將近大半個月的月亮島,，趁著夜色的掩護,，向靖港殺去。
顧明率第一旅為先鋒,，提前一刻鐘出發(fā),，也是最先抵達靖港外圍的。
站在湘江邊遠遠望去,，只見靖港鎮(zhèn)上燈火一片通明,，該死的秦妖頭居然發(fā)動了鎮(zhèn)上的百姓幫助他們挖掘暫壕，眼看一道長長的暫壕已經(jīng)差不多將整個河灘給挖斷了,！一旦這條暫壕徹底挖好,，挖得足夠闊，他的騎兵要再想沖過去,，就有些困難了,。
顧明當機立斷，準備進攻,。
“把本帥的鐵胎弓拿來,。”
一名太平軍士兵將一把沉重的鐵弓遞給顧明，顧明張弓搭箭,，舉箭瞄準了幾百碼之外搭在一顆樹上的嘹望哨，那處嘹望哨居高臨下,，正好可以將整個河灘以及周圍地區(qū)盡收眼底,，如果太平軍想發(fā)起突然襲擊，打清妖一個措手不及,，就一定要事先拔掉這個嘹望哨,。
“翁！”
“唆,！”
弓弦崩緊,，利箭猛地射出，向著幾百碼外的清妖射去,。
“當,！”
利箭精確命中那清妖的胸膛，卻異常地發(fā)出一聲脆響,，緊接著,，那顆樹下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了急促而又尖銳的哨子聲，劃破了黑夜的寂靜,，格外地刺耳,！
正在緊結地忙著挖掘暫壕的清妖迅速做出反應，紛紛拋掉了手里的器具,，返身跳進了暫壕拿起武器,，準備應戰(zhàn)。
顧明懊惱欲死,，還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那一箭明明射中了清妖哨兵的胸膛，卻怎么還是暴露了行蹤呢,？
不過顧明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他指揮第一旅太平軍立即發(fā)動了進攻。
三百多騎戰(zhàn)馬在黑暗中匯入一道洶涌的洪流,，如風卷殘云般向著湘楚軍校學生軍挖掘的暫壕陣地涌去,，那沉重的馬蹄聲就像棒槌般敲打著年輕學員的心臟，令他們熱血激蕩,，又心驚膽戰(zhàn)……
發(fā)現(xiàn)長毛殺過來,，趕來幫忙的靖港鎮(zhèn)百姓一窩蜂似地逃走了，原本熱鬧的陣地上頓時便冷清了下來,，學員們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除了沉重的呼吸聲、急促的心跳聲，就只有對面黑暗中傳來的鼓點般的馬蹄聲,。
秦漢肅立陣地最前沿,，側耳聆聽馬蹄聲。
突然間,，秦漢的眉頭一蹙,，不對，從馬蹄聲的雜亂程度來分析,，來騎不過兩三百騎,，莫非只是太平軍的前鋒？如果讓太平軍的前鋒沖進了已經(jīng)松軟的河灘洼地,，那用來對付大隊太平軍的陷阱頓時就要原形畢露了,，不行，必須立即阻止這小股太平軍的前進,，將他們消滅在進入河灘洼地之前的硬地上,。
“第二隊，出暫壕,，列隊,！”
秦漢帶著長長尾音的凄厲吼聲就像利箭般劃破了夜空，傳出老遠,，一直傳進了太平軍將士的耳朵里,。
兩百五十名學員迅速從暫壕里爬了上來，以最快的速度在秦漢面前以五路橫隊列好陣形,。
“上刺刀,！舉槍！”
學員們嚴格執(zhí)行秦漢的命令,，迅速將刺刀上好,，然后齊刷刷地舉起手里的步槍，兩百多柄利刃在黑夜里閃爍著森冷的冷焰,，一股鐵血的殺意開始在陣前漫延,，每一名學員的臉上都流露出猙獰的殺機。
秦漢鏘地抽出腰際的指揮刀,，轉身向前猛地揮出,，厲聲吼道：“以攻擊速度，前進,！”
“殺,！殺！殺,！”
兩百五十名學員高喊著富有節(jié)奏的口號,，舉著上好刺刀的步槍,，踩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緊緊追隨秦漢身后,，洶涌向前,，如一道洪流淹過已經(jīng)松軟的河灘洼地，迎上了滾滾而來的太平軍騎兵鐵流……
簡直就是找死,！
顧明的眸子里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機,，憑這區(qū)區(qū)兩百多號人，就想抵擋得住太平軍鐵騎潮水般的沖鋒,？簡直就是癡人做夢！顧明奮力高舉馬刀,，大喝一聲：“殺,！”
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太平軍士兵跟隨主將，發(fā)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殺,！”
兩百騎太平軍在顧明的指揮下迅速呈一字陣形向兩翼展開,，形成了一道又寬又廣的弧形。
兩軍的距離迅速接近,，太平軍騎兵的沖鋒已經(jīng)接近了極限,，很快就越過了最后的官道，沖進了向下略微傾斜的硬河床,。借著居高臨下的威勢,，太平軍將士的沖鋒顯得聲勢更壯了！那排山倒海的氣勢仿佛要踏碎整個河山,，無可阻擋……
秦漢目測一下兩軍距離,，大約八百米，太平軍很快就要進入射程了,！
“第一排,，臥倒！”
刷,！第一排五十名學員迅速臥倒,，趴進已經(jīng)被河水浸軟的爛泥堆里。
“第二排,，蹲下,！”
第二排學員迅速半蹲。
“前三排都有,，瞄準,！”秦漢高高舉起手里的指揮刀。
前三排學員沉住氣,，舉槍,，瞄準，順著黑洞洞的槍管往前看，太平軍呼嘯而來,，直立雙腿跨在馬背上的身軀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
七百米！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
秦漢不動如山，學員們手掌心里都已經(jīng)緊張地沁出汗來,，但沒有校長的命令,，沒有人敢擅自開槍！
“射擊,！”
秦漢厲吼一聲,，狠狠揮落指揮刀！
激烈的槍聲驟然響起,，灼熱的子彈呼嘯著從槍管里噴射而出,，閃電般向毫無防備的太平軍將士射去。
“噗,！”
一名太平軍士兵的胸口上驟然綻開一個大洞,，鮮血頓時激濺而出，力量像潮水般從他的軀體上退去,，失去了支撐的軀體再跨不住奔騰的戰(zhàn)馬,，一頭栽落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下,，一只腳卻仍然被緊緊地卡在馬蹬上,，受驚的戰(zhàn)馬拖著失去生命的戰(zhàn)士掉轉馬頭，往前狂奔而去……
后面躍馬揮刀的太平軍將士看到前面的戰(zhàn)友驟然倒下,，正驚疑間,，陡覺眼前一黑，徹底喪失了意識,，一顆子彈呼嘯著從他眉心穿入又從腦后飛出,，帶走了大片的血肉，也帶走了他的生命……
“咴……”
顧明跨下的戰(zhàn)馬陡然人立而起,，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嘶,，落地栽倒，旋即寂然不動,，顧明被強大的慣性重重地甩了出去,，一頭撞在河床上，松軟的河床救了他一命,，雖然摔得滿身是泥,，好歹保住了一條性命,。
當顧明掙扎著站起來，看到的卻是一副怎也不敢相信的景象,。
第一旅的攻勢已經(jīng)徹底瓦解,！河床上已經(jīng)躺滿了戰(zhàn)馬和將士們的尸體，僅有少數(shù)幸存的戰(zhàn)士仍然吶喊著策馬前沖,，但很快便跟著倒下,，只有無主的戰(zhàn)馬在河床上四處狂奔，凄慘的嘶叫震碎了長空……
片刻功夫,，僅僅只是片刻功夫哪,！
兩百多騎精銳騎兵就這樣沒了！顧明目瞪口呆,、半天喘不過氣來,！
“旅帥，我們撤吧,！”一名士兵掙扎著從死人堆里爬了起來，爬到顧明身邊,，“弟兄們完了,，第一旅完了，全完了,！嗚嗚……”
“撤,，撤吧……”顧明有氣無力地站起身來，在那名士兵的攙扶下蹣跚后撤,。
一名湘楚軍校的學員端起步槍,，瞄準了已經(jīng)重疊在一起的兩名長毛的身影，正欲扣動扳機,，一只沉重的大手按上了步槍,，秦漢冰冷的面孔出現(xiàn)在學員面前。
“讓他們走,?！?p> ****
“你說什么？”羅大綱吃驚地瞪著顧明,，“第一旅完了,？這么快！”
“大帥,，你自己看看吧,。”顧百痛苦地指著前面不遠處的戰(zhàn)場,，“清妖有火槍,，我們根本就沖不到他們跟前,，就都已經(jīng)……已經(jīng)……”
羅大綱順著顧明所指的方向望去，此時的天色已經(jīng)漸漸地亮了,，借著薄薄的晨曦,，正好將慘烈的戰(zhàn)場景象盡收眼底，寬闊的河灘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太平軍將士的尸體,，對面河灘上橫著一道長長的暫壕,，卻看不到一名清妖身影。
打了這么多年的仗,，羅大綱早已經(jīng)看慣了將士們的生生死死,！
兩百多人的損失對他來說只是數(shù)字上的增減，他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感情的波動,！唯一讓他有些擔憂的是,，損失了第一旅之后，他手里就只有一千五百騎兵了,，更嚴峻的是,，秦漢的娃娃兵擁有厲害的步槍。
但頭腦冷靜的羅大綱很快就分析出了結果,，火槍雖然厲害,，但秦漢所部畢竟人數(shù)上占據(jù)絕對劣勢！如果一千五百人一起發(fā)起沖鋒,，清妖的火槍再厲害,，也不可能將太平軍全部摞倒，只要有一半的士兵能夠沖過去,，秦漢就難受敗亡的下場,！勝利就仍然屬于太平軍！
為了殺掉秦漢,，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羅大綱腦海里不禁浮起了翼王石達開的臉容，仿佛又對著他說：“不惜任何代價也要除掉秦漢,?！?p> 悲憤的神色迅速在羅大綱臉上浮起，他舉起馬刀厲聲道：“弟兄們,，該死的清妖殺死了我們第一旅的弟兄,，我們誓要替死難的弟兄報仇！跟我殺??！”
“殺啊,！”
太平軍將士齊聲怒吼,，策馬嘴在羅大綱身后,。
“消滅清妖，活剮秦妖頭,！”
羅大綱振臂高呼,，將士們瘋狂響應。
秦漢躲在暫壕里,，冰冷地看著洶涌而來的太平軍,，臉上掠過一絲冷笑！羅大綱啊羅大綱,，縱然你縱橫沙場數(shù)載從未遇過敗績,，今日也要你完敗于此！
蒙虎興奮地握緊雙拳,，厲聲道：“三年前,，湘軍靖港之恥，馬上就要被我們洗雪了,！”
湘軍靖港之?。∏貪h冷冷一笑,，是啊,，他之所以選擇靖港作為次戰(zhàn)役的戰(zhàn)場，就是想借機樹立湘楚軍校學生軍的赫赫戰(zhàn)功,！讓湘楚軍校的學員們通過實戰(zhàn)樹立對湘軍的心理優(yōu)勢！秦漢深信,，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曾國藩的湘軍必然會替代太平軍成為他的勁敵。
如風卷殘云,，羅大綱密集的馬隊涌進了已經(jīng)濕軟的河灘洼地,。
戰(zhàn)馬驟然失去支撐，頓時馬失前蹄,，哀號著栽倒在淤泥里,，馬背上的戰(zhàn)士也被重重地摜了出去，前隊驟然慢了下來,，后隊卻仍然保持著急速,，潮水般繼續(xù)沖了過來，前后相擠,、自相踐踏,，頓時就折損了許多將士。
等羅大綱發(fā)現(xiàn)異常,，他的馬隊早已經(jīng)泥綽深陷,，欲振乏力了,！
“顧明！”羅大綱厲吼起來,，“你狗日的不是說,，河床是干涸的，人馬可以通過的嗎,？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大帥,，卑將也不知道哇,！”顧明掙扎著從爛泥里爬起，爬到羅大綱面前,，凄聲道,，“昨晚探馬回報說，這里的河灘是可以通過大軍啊,，就在剛才兩軍交戰(zhàn)時,，清妖還曾從這里通過啊,！”
完了,！全完了！
羅大綱在心底痛苦地呻吟,，失去了騎兵之利,，拿著馬刀的太平軍如何會是手持火槍的清妖之對手？這仗不打也罷了,！
但羅大綱身為統(tǒng)帥,，絕不能在臉上露出泄氣之色，厲聲道：“全體將士聽著,，立即原路退回,！”
“羅大綱，已經(jīng)晚了,！”
羅大綱話音方落,，一把宏亮的聲音已經(jīng)從對面的暫壕里傳了過來，然后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漢,，身上穿著奇怪的衣裝,，從暫壕里鉆了出來，兩百多名清妖端著清一色的火槍,，跟隨在他身后,，黑洞洞的槍口已經(jīng)瞄準了自己的將士。
“秦漢,！”羅大綱在爛泥里立起身來,，冷冷地盯著秦漢,，“咱們后會有期！弟兄們,，撤,！”
“哈哈哈……還想跑？門都沒有,！你們回頭看看后面,！走得了嗎？”秦漢仰天長笑起來,，響亮的笑聲直震得陷在河灘里的太平軍將士心驚膽戰(zhàn),，紛紛回頭觀看，赫然看見同樣有兩面多保清妖手持黑洞洞的火槍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