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小丁香正催促著葉連翹幫她搛一顆遠處的鹵水蛋,,葉連翹胳臂都伸到一半了,,聽見曹師傅的話,,驀地又停了下來。
讓她去與蘇時煥“商量”,?
一側,,姜掌柜也恍然道:“喲,可不是,?四公子自六歲起便熟讀醫(yī)藥書,,家里誰人有個頭疼腦熱大病小災,都是他來診脈開藥方,,壓根兒不必奔醫(yī)館哩,!要我說呀,也是他家世好,,用不著他出來行醫(yī)掙錢,,否則,莫說是清南縣,,即便是整個府城,,這‘第一名醫(yī)’的名號,也非他莫屬,!”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吶,,葉姑娘,你如今也算近水樓臺,,去同四公子討個主意,,豈不便當?”
葉連翹抿了抿唇,。
蘇家四公子對于醫(yī)藥的了解非比尋常,,這一點,她自己就深有體會,,并沒存著半點懷疑,,去找他請教那紫癜風的醫(yī)法,保不齊真能有所得,,但……
她想了想,,仿佛有些為難地局促一笑:“那位劉大哥,是頭一個來找我?guī)兔Φ?,坐堂第一天,,我就束手無策,還得去給蘇四公子添麻煩,,傳出去多丟人哪……”
說著還摸了摸額角,顯得十分苦惱。
眾人立時“哈哈哈”地笑開了,。
“這算什么,?”
曹師傅端著飯碗,將半拉身子都扭轉過來笑個不住,,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別別扭扭的孩子,,語氣里也帶著一股哄自家閨女的溺愛:“似紫癜風這等疑難病癥,城里的郎中都無法醫(yī)得斷根,,恐怕也只有四公子那里還有一線希望,。再怎么說,他也是這松年堂的東家,,這事……”
“我想自個兒再琢磨琢磨,。”
葉連翹沒等他把話說完,,執(zhí)拗地搖搖頭:“我也曉得自己對于醫(yī)藥的了解不精,,但我既然做了這一行,又怎能事事求人,?我跟劉大哥說了,,讓他兩天后再來,這期間內我多花些心思,,若是到那時仍舊沒頭緒,,不用您提醒,我也一定會去向蘇四公子討教的,?!?p> 曹師傅張了張嘴,未及出聲,,卻又聽得她溫和一笑,。
“面子再要緊,也抵不過給人解除病痛的事兒大,,您放心,,我知道分輕重?!?p> 話說到這份上,,曹師傅也就不好再勸,點點頭,,道一句“行,,你這丫頭有分寸,我就安心了”,,便沒再多言,,回身一邊吃飯,一邊與眾人插科打諢起來。
剩下的人也都把這事兒丟開,,吆吆喝喝地夾菜添飯,,唯獨葉冬葵,看了葉連翹一眼,,幾不可查地沖她微微點了點頭,。
松年堂是清南縣最有名的藥鋪,人人都知鋪子上新來了個專給人解決容貌問題的“坐堂”,,私底下自是議論不休,,但這頭一天,真正上門來的人卻并不多,,除開一大早便跑來求助的那個姓劉的男人之外,,也就只有三兩個從前便與葉連翹相熟的婦人來買了幾罐脂油。
葉連翹心中清楚,,現(xiàn)下城里大多數的人都還在觀望,,因此也并不覺得著急,買賣清淡,,她便自顧自看書,,閑閑過了一日,待得下晌申時許,,曹紀靈便跟著她娘走了來,。
這位曹姑娘,在她爹口中是個最刁鉆古怪讓人頭疼的人物,,前些日子被燈油燙成那樣,,疼得齜牙咧嘴,兀自不忘了沖葉連翹擠眉弄眼地笑,,然而今日一見,,她卻是蔫蔫兒的提不起精神,從頭到尾,,話也沒兩句,。
其實她臉上的燙火傷恢復得很不錯,用了羅幃花的汁子之后,,愈合得十分漂亮,,沒留下疤,只是左側臉上有一塊約莫半個手掌大小的顏色沉積,,瞧著有些明顯,。
姑娘家對容貌最是緊張,葉連翹明白她是怕那塊褐黃色的印記會跟自己一輩子,,才這樣憂心忡忡,,便也不耽擱,,將她拉到面前,仔仔細細檢查一回,。
“不妨事,。”
片刻,,葉連翹寫了一張小箋交給元冬,讓她去取藥,,軟聲對曹紀靈道:“顏色沉積實屬正常,,你的狀況并不嚴重。我馬上就給你敷藥,,往后你每天都這個時辰來,,敷上藥以后不要亂動,隔天一早再洗掉,,我能擔保,,不出五天,顏色就會變淡,?!?p> “真的?”
曹紀靈眼睛霍然睜大,,整個人頓時有了活泛氣:“連翹,,你可別唬我!”
開玩笑,,本姑娘額頭那么大一塊疤都能消掉,,就你這點子顏色沉積,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做甚么唬你,,哪有半點好處?”
葉連翹彎起嘴角一笑:“不過你可得答應我,,打今兒起,,再不能跟人沒輕沒重的瘋鬧了。你瞧瞧,,玩的時候倒是痛快了,,可過后,還不是你自己受苦,?”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曹紀靈這段日子被嘮叨得耳朵生繭,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個個兒都是這一套,,不許我跟人打鬧,,那大不了,,以后我來找你玩,這總行了,?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做正事,等你閑著的時候,,咱倆聊天解悶?。 ?p> “到時候再說,?!?p> 葉連翹半真半假地嗔她一眼,將元冬拿進來的那些已然研成細末的藥材用溫水調成糊,,在她臉上厚厚涂了一層,。
曹師傅不許曹紀靈在松年堂久留,眼見得敷好了藥,,又正正到了打烊的時候,,便立刻提溜著她回了家。
葉連翹同姜掌柜打過招呼,,從小書房拿了幾本書準備帶回家去看,,也與葉冬葵、小丁香兩個一塊兒離開松年堂,。
小丁香肚子里憋了句話,,一下午沒找到機會問,出了城,,終于按捺不住,,扯住葉連翹的袖子道:“二姐,那個劉大哥的紫癜風,,你現(xiàn)在明擺著就毫無辦法,,為什么不愿意去找蘇四公子商量?要是到最后,,你也想不出法子醫(yī)好他,,那怎么辦?傳了出去,,人家還以為你沒本事呢,!”
葉連翹瞇眼一笑,冷不丁在她頭上鑿了一下:“我不是說了嗎,,不想給蘇四公子添麻煩,。”
小丁香年紀還小,,能想到治不好劉大哥便會使自家二姐名聲受損,,已然很不容易,,但有些事,她如今不可能弄得明白,。
一來,,葉連翹是個姑娘家,原就不該三不五時地跟男子過從甚密,,尤其這蘇四又是個城里最打眼的人物,,就算是為了買賣上的事去找他,也難保不會有好事的人說長道短,,還是能免則免的好,;
這二來嘛,自然就是因為衛(wèi)策說的那番話了,。
那個衛(wèi)都頭,為人雖然有些乖張,,兼且橫行霸道,,實實是個討嫌的,但葉連翹卻始終愿意相信,,他的那句提醒,,是存著善意的。自己來到這大齊朝不過才幾個月,,而他卻已經在這城中混跡多年,,做的又是與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營生,既然他是好心,,多聽聽他的意見,,總是沒錯。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少些與蘇時煥來往,,都肯定能省卻許多麻煩。
“你懂甚么,,只管聽你二姐的就好,!”
葉冬葵睨著小丁香,笑不哧哧地道:“就你那核桃大的腦仁,,指望你能想通透,?別逗了!”
“你才是核桃大的腦仁,!”
小丁香哪里肯依,,一拳頭揮過去,卻被葉冬葵輕輕巧巧躲開,,撲了個空,。兩人登時追打著跑到前頭去了,,葉連翹噗地一笑,也趕忙跟了上去,。
……
回到月霞村,,在家里翻了一晚上的書,仍舊是收獲甚微,,葉連翹整夜沒睡好,,隔日一早去到松年堂,人還有點昏昏瞪瞪,。
鋪子上照舊已是熱鬧起來,,伙計們忙著搬桌椅四處清掃,姜掌柜不知在桌前拾掇甚么東西,,曹師傅卻是甩手急匆匆地要往外走,。
看見葉連翹,他便停下了腳,,嘿嘿一笑,,揚聲喚她:“丫頭來了?有沒有興趣,,跟我到藥市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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