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割指
我是阿斗
第六十二章割指
趙正死后,,黑塞臨時升任我的護(hù)衛(wèi)隊長,他性格剛強,,豪放不羈,,又是異族,整個人象一支鋒利的矛,,而不象一個保護(hù)我的盾,。不過他是先生送給我的,且在鶉觚立下大功,我還是選擇了他,。
晚上定更,,習(xí)慣性放下手邊文件,喚聲趙正,,手邊卻沒有平常的那杯恰恰溫好的茶,,身后也沒有趙正那聲輕悄而干脆的應(yīng)。心下一陣黯然,,回頭看時,,黑塞卻早打著鼾睡著了。
“黑塞,!”我大聲叫著,。
“諾!”黑塞一躍而起,,立直站定,,四下懵懵懂懂的張望,似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我不由笑了,,笑到后來,卻又惻然,。
黑塞道:“少主,,這么晚,你還看書,,不睡,?”
我搖頭道:“習(xí)慣了。隨我去巡營,?!?p> 黑塞立刻緊張起來,他一聲呼嘯,,八陣圖從旁邊營中直沖出來,,緊接著是二十余名白耳精兵列成陣式環(huán)住我的軍帳。我看看這地動山搖的架勢,,搖搖頭:“要這樣,,我不巡營了,你這動靜,,能把營盤巡亂了,。”
“不巡營,,正好啊,?!焙谌f話還是硬硬的,帶不出感情,,但眼神中卻有幾分釋然,。這個家伙,居然還想算計我,。
“不,。”我的聲音清晰而堅定,,“我要巡營,而且最多你帶著八陣隨我,。正因為我遇了刺,,所以我更不能改變自己的規(guī)律!否則,,營中兵士會不安的,。”
帶了八陣在營中巡視著,,我一切表現(xiàn)如常,,既不少說一句話,也不刻意多有半分表示,。但是那些兵士們,,不自覺得都表現(xiàn)出一種嚴(yán)肅,一種殷切,。在關(guān)平的左營,,一個士兵被我拍了拍肩頭后竟然說道:“殿下,您放心,!”
“放心什么,?”我笑道,奇怪的看著他,。
“明天,,我們絕不會讓賊人擾亂盟會!”
我看著那張比我年長不了兩歲的年輕面孔,,嚴(yán)肅起來,,對他行了一個軍禮。
八月十五日,,天高云淡,,日麗風(fēng)清。太守府中,,彩旗飄飄,,角聲嘶鳴,五千精兵持戈仗戟嚴(yán)陣以待。三丈高的四岳神祭臺上,,高高供奉著羌人眼中的最高神--四岳之神,。
為了這一天,我們經(jīng)過了太久的籌備,,這是平定涼州以來第一次盛會,,它的舉行,將確定父親和我對這里的統(tǒng)治,,將彌合近百年戰(zhàn)爭帶來的傷痛,,將第一次把羌人胡人列為與漢人同樣的大漢子民。它的舉行,,是一道分水嶺,,它將把征戰(zhàn)不息的涼州重新變?yōu)槟粮栾h揚的樂土,而這,,是我與在場所有人的心愿,。
雖然這里的一切,都是我親自劃定和部署的,,但我還是被太守府中的氛圍激動了,。
“咚!咚,!咚,!咚!”涼州金鼓,,聲聲不絕,,深沉有力,激蕩滄涼,,似能點燃人們心頭的火焰,。抬眼望去,黃河水自天外飛來,,大漠風(fēng)從天邊吹至,,我在鼓聲中登上高高的四岳神祭臺,環(huán)顧沿臺而列的各郡英豪,,只覺一陣陣熱血翻涌,。
“諸公!”我將手平伸,,鼓聲驟停,,只余湯湯的河水流去,飄飄的大旗飛空,。我略帶童音的聲音緩緩送出去,,似能到達(dá)最后一個兵士的耳中,,“近百年來,涼州戰(zhàn)亂頻起,,民不聊生,。各部各族,相互仇殺,,血流成河,,恨積成山。劉禪父奉漢中王之命,,安撫涼州,,平息戰(zhàn)火,還百姓以平安,,還涼州以清寧,,謹(jǐn)設(shè)此四岳神祭臺,會盟諸部,,愿四岳之神共鑒?!?p> 轉(zhuǎn)過身來,,我?guī)ьI(lǐng)群雄伏下身子,拜祭四岳神,,并宣讀祭文曰:“維建安二十五年,,八月正朔,漢中王世子劉禪率涼州官吏人等,,謹(jǐn)以清酌少牢之奠,,祭于四岳之神,誓曰:涼州之土,,大漢之土,,涼州生民,大漢生民,,無分羌漢胡戎,,皆為一家,各部各族,,不為寇敵,,不舉兵革,不相侵謀封境,,或有猜阻,,捉生問事訖給與衣糧放歸。涼州生民,,皆可得地而耕,,得草而畜,,得桑而織,得麻而績,,得工而勞,,得商而務(wù),得官而守,。少有所依,,老有所養(yǎng),男有所處,,婦有所從,。社稷山川如一,為此大和,。使涼州煙塵不揚,,罔聞寇盜之名,復(fù)無驚恐之患,,封入撤備,,鄉(xiāng)土俱安。故盟此誓,,惟神聰明正直,,福盈福謙,亭良黎庶,,作鎮(zhèn)四方,。國家天覆地載,罔不宅心,,航海梯山,,來賓成服。神目如電,,鑒此誓曰,,如有違者,神人共亟,!”
一時誓畢,,眾人相看之時,已多了幾分親近之色,。
按著羌俗,,祭祀一步步進(jìn)行著。各部豪帥的面容都極其神圣,。
然而,,最后一步是血祀,竟是牽了十個八九歲的孩子上來,。我大吃一驚,,為收羌胡之心,,我決定一切皆按羌人之習(xí)俗操作。當(dāng)時看到血祀二字,,只以為是以牛羊之屬祀神,,哪想到卻是以活人來祀。
我對馬超道:“孟起叔叔,,怎么是人,?”
馬超面色如常:“自然是人?!?p> “可有轉(zhuǎn)機,?”
馬超一愣:“少主為這些人求情,會被視為軟弱之主的,。不過是些奴隸,,誰會在乎呢?”
“我在乎,!”我一挺身,,站到祭臺之上。
一時間,,眾人皆驚,,誰也想不到,我會破壞自己主持的神圣的慶典,。一時間,,四岳臺下議論紛紛,,有些性子暴烈的羌人早瞪圓了眼睛,。
我沒有說話,只走在那些少年身前,。他們一個個是這樣的單薄,,又是這樣的稚嫩,就象才發(fā)芽的小草,,眼望著車碾馬踏,,卻無法回避,無力逃脫,。
誰會在乎這些細(xì)小的生命呢,?
我俯下身子,輕輕摸了摸一個少年的頭:“你幾歲了,?”
那少年驚慌的逃避著,,似一頭受驚的小鹿。語言不同,,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我猛得回過身來,,向著臺下眾人:“今日之會,是求安寧詳和,,涼州見得血太多了,,為什么今天還要再見血呢?”
臺下一陣議論,,如風(fēng)卷過河心,,泛起滾滾旋渦。黃華站出來,,高聲道:“世子殿下,,殺牲祀神,是羌人自古的規(guī)矩,,不見血,,四岳神會見怪的。今日之會,,本是世子殿下召集,,世子阻止?fàn)奚菍λ脑郎癫痪??還是對會盟沒有誠意,?”
他才說完,張進(jìn)也站出來響應(yīng),,鞠演剛要動,,卻看了眼馬超,終于沒有抬腿,。此次之會,,期望最高,失望最大的,,便是他們?nèi)?。他們以為會被封為太守,卻只得一個小吏,。只是在我身邊,,不敢發(fā)作,故而此時借機跳出來發(fā)難,。由于他們所言乃是羌人古理,,響應(yīng)的卻也不少。
我不動聲色,,冷冷的看著:“還有誰與他們想法一致,?”
“我!”
“我,!”
“還有我,!”
羌人性格耿直,,認(rèn)準(zhǔn)的事,便不會回頭,。一時間,,竟站出了五六十人。
我點點頭:“必得要見血,,才能令四岳神滿意么,?”
“不錯,這是誠心,,打不得折扣,!否則會引來災(zāi)難的!”
“很好,。我來涼州不久,,但我視涼州每一個人--無論他是家主還是平民還是奴隸,都如我的手指一般,,碰到哪一根都會痛到心里,。既然今天必要見血,來人,,拿刀來,。”
黃華等人面面相覷,,恐懼道:“世子,,你,你不要……”此次會盟,,為了防止刺殺事件再次發(fā)生,,不但對每個人都進(jìn)行了檢查,而且收繳了所有的兵器,,此時我若翻臉,,在場中的人,,沒一個逃得過,。黃華或是想到此處,臉色不由發(fā)白,。
我看著這幾個出頭又怕被箭射到的笨鳥,,冷笑一聲,單手執(zhí)刀對著大家道:“既然他們是我的手指,,我便瀝我手指之血來祀四岳之神,。當(dāng)今大漢天子族弟、漢中王世子的血脈,,不知能不能表示誠心,,能不能換得四岳之神對涼州生民的佑護(hù),?”
此言一出,臺下群雄跪倒了一大片,,黃華等也跪倒在地上,,連叫“不可”。
我不出一語,,取了一個大碗,,便用銀刀割開左手拇指。
殷紅的血頓時淌了下來,,十指連心,,我的右手有些發(fā)抖。身后眾人齊聲高叫著:“不可啊,,世子不可為這些賤奴淌血?。 ?p> 我不出一語,,將四指握住銀刀,,輕輕一抽,鮮血流了滿手,,一滴滴淌在潔白的碗中,。接著我將刀咬在口中,刀刃向外,,右手五指在刃上一抹,。
額上冷汗登時漬了出來。平常我看手下將士們,,斷了手臂還在交戰(zhàn),,腸子流出都要拼殺,但在自己身上,,只是幾道淺淺的傷口就如此之痛,。
我咬著牙,張開口,,把銀刀吐在地上,,任血一滴滴的淌著,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臺下叫喊聲,,叩頭聲響成一片,還是老將楊秋跳出來,,叫著:“夠了,,足夠了,快給世子包扎傷口!世子一片仁慈之心,,關(guān)護(hù)涼州生民,,親瀝鮮血祀神祈福,實乃萬民之福??!”
臺下亂轟轟的叫喊著:“世子仁慈,萬民之福??!”
醫(yī)官們?yōu)槲野鴤冢纬藖y靠近我的耳邊,,輕聲道:“高明,!”
我扎煞著兩手,任醫(yī)官包裹著,,心頭苦笑,。游楚以為這一切都是我刻意安排的。算了,,隨他去想,,反正會盟圓滿完成了,涼州群雄的心我也大部分得到了,,十個小奴隸的性命也救下來了,,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