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靳氏上吊
“他娘,快出來,!”
韓子明一聽,,大驚失色,,把韓妍妍拉起來,朝院內(nèi)叫了一聲,,看到林氏的身影之后,,繼續(xù)說道,“鐵林家的上吊了,,咱得快去看看,。
“啥,上吊了,?,!”
林氏顧不上梳頭洗臉,胸前的盤扣也草草一扣,,扶著韓妍妍跟在韓子明身后就往韓鐵林家里趕去,。
因為韓妍妍的氣味很不熟悉,黑豆不??窠?,之前被韓子明喝了一聲,現(xiàn)在三人一走,,它又開始叫了起來,。
“黑豆,別叫了,,等會兒回來給你喂食,。”
韓玉匆匆穿好了衣裳,,來到大門口,,摸了摸黑豆的腦袋,說罷也邁著小短腿趕過去了,。
這個時辰,,看天色應該就是農(nóng)家人所說的“霧燈昏”,凌晨四點鐘左右,,深秋和冬春季節(jié),,這個時間點正是起霧的時候,就算點了燈,,也是昏沉沉的,,因此得名。胡同里的泥路,,因為長年累月雨水的沖刷,,也變得凸凹不平,韓玉雖然匆忙,,也不敢掉以輕心,,以免跌倒摔出個什么毛病來,,畢竟斷個胳膊瘸個腿,可都不是好玩的,。
家家戶戶都還沒有開門,,韓鐵林家的卻是大門敞開。屋里點了燈,,影影綽綽幾個人影,。走進去,東間里,,一張木床上躺著眼睛緊閉的靳氏,,呼吸很平穩(wěn),臉上殘留斑斑的淚痕,。在昏黃的油燈光線下,,她脖子下的勒痕也能隱隱約約看到,地面上躺著一條斷掉的麻繩,,彎彎曲曲跟條蛇似的,。而韓鐵林,卻坐在堂屋里,,耷拉著腦袋,,不停地長吁短嘆。
“鐵林哥,,這咋回事,,又鬧啥了?”
韓子明在堂屋里坐定,,看著韓鐵林問道,,“有啥過不去的坎,能叫她上吊,?”
“她也不知道從哪聽來的,,非說我跟后面的國齊家有一腿,又是哭又是鬧的,?!?p> 韓鐵林終于找到可以傾訴的人似的,抬起頭來,,沮喪著臉,,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顯得很有力道,,“吵了大半夜,,娃子都睡了,她把我關(guān)到堂屋里,,自個兒尋了根馬麻繩上吊了,。”
“哎,,我看見了,,幸虧這麻繩年月久了不結(jié)實了?!?p> 韓子明站起來,,拍了拍韓鐵林的肩膀,安慰了一句,,“這啥事都說清楚了最好辦,,兩口子過日子,不是一天兩天,,是一輩子的事兒,,安安穩(wěn)穩(wěn)才是福啊,沒啥解不開的疙瘩,,等人都走了,,好言好語、好商好量地說說勸勸,?!?p> “她嬸子,你有啥想不開的,,這年紀輕輕的,,有啥說不過去的!”
說話的是韓鐵林家隔路對面的學志家的婆娘——楊氏,,十幾年前嫁過來的時候就有羊羔瘋,,也就是癲癇,犯病的時候人事不省,,口吐白沫,;不犯病的時候都好好的,神志清醒,,為人和善,。
“是啊,不說其他的,,你要是走了,,四個娃子可咋辦吧?,!”
韓國龍家的解氏也坐在床沿上,,拉著靳氏的手,語氣沉重地說道,。
韓冰冰和韓妍妍兩個大點的女娃子都懂事了,,躲在角落里偷偷掉淚,,眼睛哭得跟王母娘娘的仙桃似的,韓玉貓著腰從大人堆里鉆過去,,蹲在兩人跟前,,也不說話,不時幫她們抹一下淚,,側(cè)著耳朵,,聽著屋里的講話。
林氏說道:“這昨個兒還好好的,,去俺家有說有笑的,。”
“還不是國齊家那個死不要臉的騷妮子,,跟鐵林在那偷偷摸摸,,勾勾搭搭,當人家都是瞎子,,看不見,!”
另一個婦人夏氏,走過去把東間的門關(guān)上,,這才惡狠狠地說道,,“那個**半門子,早晚得死到男子身子底下,!”
韓鐵林兄弟姊妹共六個,,其中一個兄弟二十二歲那年惹上惡疾死了。這婦人夏氏正是老大韓子豐的婆娘,,是韓鐵林的大嫂,,為人直爽,有啥說話,,是出了名的彪悍,,人送外號:夏大炮。就是因為她說話跟放炮仗似的,,又響又狠,。
夏氏這么一說,其他人誰還敢說話,,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要我看,叫咱韓家活著的幾個老白子喊到一塊,直接一商量,,把那騷妮子浸豬籠了,!”
見沒人開口,夏氏又忍不住“啪”的拍手喊道,。
“嫂子,,這不成,要是真按規(guī)矩,,男的亂棒打死,女的浸豬籠,,咱鐵林哥也保不住,。”
林氏覺得夏氏的提議不妥,,便插話說道,,“再說了,這種事要是傳揚出去,,咱老韓家的臉都沒地方擱了,。”
“鐵林也真是的,,又不是屁事不懂的年輕人,,都幾個娃子的爹了,還這么不正經(jīng),!平時里喝了酒就又打又吵,,這也就算了,現(xiàn)在好了,,看他長不長點耳性(記性,、教訓)!”
解氏早就想發(fā)表看法,,見林氏說話,,終于也忍不住說出來。
直到東方泛白,,黎明到來,,雞鳴狗叫,床上的靳氏,,才好似三魂七魄歸了身體,,緩緩睜開眼睛。剛醒過來,,眼淚便嘩啦啦地涌了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掙扎著要坐起來,哭喊道:“咦,,我的親娘啊,,我這想死也死不了,老天爺,,你看看我這受的是啥罪,!那個不要臉的半門子,她勾搭俺家男人,,上輩子就是窯子里爬出來的,。鐵林他也不是個東西啊,俺娘兒幾個活著不如死了,,也不遭這個罪……”
楊氏拉著靳氏的手,,說道:“他嬸子,你這是何必,?,!遇見這種事兒,能咋樣啊,,忍一天是一天吧,。不圖個啥,幾個娃子要是沒了娘,,那可咋活,?”
院中忽然響起一陣狗叫聲,韓國齊領(lǐng)著戚氏站在門口,。
兩人也進門口,,就在門外站著。
“嫂子,,我敢摸著良心說,,我跟鐵林哥啥事也沒有,你要是不信,,我現(xiàn)在就跪在你家門口,,你咋樣能出氣咋樣來!”
戚氏朝著院內(nèi)大喊道,,隨后撲通跪了下去,。此時的戚氏臉上有青紫的淤痕,一只眼睛也被打成了熊貓眼,,手背上也有出血的痕跡,。
本來天已經(jīng)大亮,這么一鬧,,街坊鄰里全部都圍觀過來,,連西頭南頭的也都趕了過來,這下,想蓋也蓋不住了,。有句話說的在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任你覺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但或早或晚,,得鬧騰出來,,這是必然的。也正應了明代馮夢龍《三言二拍》中的那句話: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韓國齊平日里老實巴交,話不多,,木訥訥的,但要說狠起來,,也似一只紅了眼的狼,,誰也不認。他就這么枕著臉子,,拳頭緊握,,站在一旁。
事情鬧大了,,韓家的老白子也都坐不住了,,畢竟這關(guān)系到整個韓家的聲望。
韓錦山被請出來之后,,背著手,,對韓鐵林家門口圍觀的人吼道:“都給我滾!有啥可看的,,再不滾蛋,,我打斷他的狗腿!”
那叫一個聲如洪鐘,,氣場龐大,,眾人紛紛作鳥獸散,誰也不敢停留,。只有幾個韓家人隨他進了院子里,,留下韓國齊兩口子在外面一站一跪。
“鐵林,,你給我跪下,!”
韓錦山剛一進院子,看到迎出來的韓子明、韓鐵林和韓子豐,,大聲喝道,。韓鐵林低頭,乖乖跪下,。他立即又質(zhì)問道,,“你叫咱韓家的臉都丟光了!說,,到底咋回事,,人家外面?zhèn)鞯氖遣皇钦娴模俊?p> “五叔,,我跟她屁事沒有,!我說了一百遍,為啥就是沒人信我,!”
韓鐵林一臉的冤枉,,苦著臉申辯道,“要是真有啥,,叫我天打五雷劈,,死都沒地方埋!”
“站起來吧,?!?p> 不管相不相信,聽到韓鐵林的毒誓,,韓錦山蹙了蹙眉,,朝他擺了擺手,隨后徑直進了屋里,,來到東間,,對床上哭成淚人的靳氏說道,“別哭了,,外邊人家瞎傳你也相信,。這鐵林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喝酒這個賴毛病也是跟著我學的,,別的不說,,這人品,絕對沒問題,,不可能給國齊家的瞎搞,!聽著,五叔我把話擱著了,,從今兒個開始,,鐵林他要是再搗一回事,,我腿給他打斷!你也別哭鬧著上吊了,,不把幾個娃養(yǎng)大,,娶婆娘的娶婆娘,出門子的出門子,,咱韓家的墳院我都不叫你進,!”
靳氏一聽,哪還敢哭,,立馬憋住,,止了淚,哽咽著,。
韓玉站在一旁,,看著這平日里都醉醺醺不省人事的五爺,這處理起事情來,,果真是配得上“老白子”倆字,。有老白子出來做主說話,那自然是沒啥問題的,,事情也算是解決了,。
說到韓鐵林和戚氏瞎搞,也并不是空穴來風,,韓玉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這要說到兩個月前割麥子的時候,。兩家的田是緊挨著的,,靳氏回家做飯,戚氏見韓鐵林又渴又餓,,就把自家的水和饃饃拿給他先墊墊肚子,,一個遞一個接,這遠遠看去就跟拉手似的,,讓幾個路過的村人給看到了,,于是兩人瞎搞的說法就傳開來,傳的過程中,,不免添油加醋,,最后到了韓家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兩人在地搞“野雞”,,被人撞見,。
何為“野雞”?就是農(nóng)家人對“野合”習慣上的叫法,。田里莊稼長成,,鉆在里面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不時會有村人或外村人,在隱蔽的地方野合,,這都是眾人心知肚明的,。所以會常常聽到一些不大的娃子成群結(jié)隊、嘻嘻哈哈喊著“走,,抓野雞去”的情況,。
但到底真實情況是什么樣的,沒有人知道,。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從這件事開始,韓鐵林變了個人似的,,酒很少喝了,,脾氣好了許多,如果當初是一匹脫韁的不羈的野馬,,那現(xiàn)在就是一頭老老實實的黃牛,。
時光如流水,一晃而過,,轉(zhuǎn)眼已是半個月之后,。
間間斷斷的幾場雨過后,天氣漸漸涼了起來,,夜里不蓋點什么,,都會覺得有點冷。
這日,,艷陽高照,,習習涼風吹著。韓玉和春草在林氏身旁坐著繡花,。
林氏說道:“小玉,今兒西頭有人殺豬,,還沒見過吧,,想去的話跟你大哥二哥去看看?!?p> 殺豬,?血腥殘忍,雖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但韓玉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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