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錦就這樣靜靜的跪在那里,心頭的緊張不露聲色。
“你倒真是大膽,?!?p> 沉默良久的賀蘭瑞再度開口,,面色上已是帶了一層寒霜:“如你這般心浮氣躁的年輕人,本王怎敢用你!”
何夢錦心頭一緊,突然覺得有些冷,,有種即將要墜入冰山雪淵的感覺。
看著賀蘭瑞的目光淡淡的掃過來,,何夢錦的心都揪到了一處,,身子卻也是紋絲不動的沉穩(wěn)。
“但還是念在你年少且還幾分才氣,,今日之事,,本王不同你計(jì)較,但你今日在這恒陽府鬧出這般動靜,,想來最近這恒陽府上下要面對的案子訴狀麻煩都會接踵而至,,自己闖翻的攤子,本王要你自己去收拾殘局,,從明天開始,,你便在恒陽府做一名審侍,若是處理的不好,,后果不用本王說了,。”
說罷,,也不再看何夢錦,抬步離開,。
直到廣平王離開,,腳步聲消失不見,何夢錦一直緊繃的身心終于跨了下來,。
她有些癱軟的坐在地上,,長噓一口氣。
廣平王雖然表面對她斥責(zé),,實(shí)際上還是選擇了留下她,,說明他將自己的話聽進(jìn)去了,。
而沒有直接封她的官,沒有重用她,,一來是因?yàn)樗麑ψ约旱纳矸菁沂肋€存疑,,二來,若真是光憑自己三言兩語他就相信了,,那他就決計(jì)不是老謀深算的廣平王,。
她就知道賀蘭瑞不會輕易相信,一定會派人去調(diào)查孟錦這個(gè)身份,,所以她一早就讓李蕭然用白花花的銀子以及某父母官見不得人的秘密,,在平城做了假戶籍。
說是假的,,也不全是,,因?yàn)榇_實(shí)有孟錦這人,而且還是出身官宦人家,,但其父親為官期間犯了事惹怒了皇上,,害的他自己丟了性命不說,還敕令其家子弟入科舉,,也就是斷了人家入仕這條路,。
這人無論身份,還是名字,,都很合何夢錦的意,,是以當(dāng)下便讓李蕭然給了真的孟錦另外一個(gè)身份,自己則心安理得的做起了因終身不得出仕,,滿腹才華無處施展對皇族懷恨在心的孟錦,。
這樣的身份和因果,她自己不道明,,而是讓廣平王查到,,反而會增加幾分信服度。
只要他信了自己的身份,,還愿意給自己一個(gè)機(jī)會施展拳腳,,那么她就邁出了第一步。
不過,,這第一步也不是好走的,,因?yàn)楹螇翦\隨即想起了,廣平王那只老謀深算的,,是叫自己在恒陽府做審侍,。
審侍,顧名思義,,要輔佐府丞審理案件,,整理卷宗,,身份略高與師爺,卻是要對府丞絕對的服從和順應(yīng),。
而恒陽府的府丞,,是李向陽。
……想到此,,何夢錦不由得額頭上青筋跳了兩跳,,果然是只老狐貍……她有點(diǎn)后悔之前跟李大人的梁子結(jié)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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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抬腳出了大堂的門,何夢錦一眼就看到對面廊檐下,,對著自己笑著,,怎么看怎么像不懷好意的李大人。
“大人,,之前情勢所迫,,有得罪大人的地方,還望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后孟錦還仰仗大人多多關(guān)照,。”雖然已經(jīng)是得罪了個(gè)徹底,,但表面上的功夫,,何夢錦還是得咬著牙硬著頭皮的做。
“哪里,,孟公子連廣平王都敢上告的人,,李某人豈敢指手畫腳?”
說著,,李向陽表情復(fù)雜的看了何夢錦一眼,,便也不再多言,放何夢錦離開,。
何夢錦一邊思索著李向陽的表情含義,,一邊行了禮告辭。
剛跨出這內(nèi)進(jìn)的院子,,何夢錦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gè)身影靜立在府衙門口,。
正值傍晚十分,夏日獨(dú)有的燥熱已經(jīng)褪去,,何夢錦迎著那斜陽的余暉望去,,心頭的頓時(shí)如一彎清泉,溢滿了溫暖與動容,。
那兩個(gè)被晚霞拉長的身影,此時(shí)正眸色緊張的盯著她出來的方向,。
正是冷香和何昕,。
一見何夢錦出來,,蒙著面紗的冷香還看不出來情緒波動,倒是何昕,,一下子掙開冷香拉著的手,,朝何夢錦撲過來。
許是由于個(gè)子太小,,跑的太急,,還未到何夢錦跟前,便是一個(gè)踉蹌的向地上撲去,。
何夢錦眼疾手快的大跨一步,,同時(shí)彎下腰,抬手將那小小的身子撈在懷中,。
四五歲的孩子,,也許尚不懂得這世間的陰險(xiǎn)狡詐,不懂得冰冷殘酷的現(xiàn)實(shí),,但是他懂得愛,,他懂得了珍惜。
今日此番,,雖然已有八分把握,,但到底是鋌而走險(xiǎn)的,所以她才沒有帶著何昕,,將他先托付給了冷香和李蕭然,,本以為自己以有事要忙為由打發(fā)他別跟來,卻不曾想,,到底還是讓他感到了害怕,。
此時(shí),哪怕何夢錦擁著他入懷,,仍舊能感到那小小的尚帶著奶香的身子有些瑟瑟發(fā)抖,。
他在害怕。
于他的世界,,父母已經(jīng)不見,,何夢錦便是他全部的依靠與安全的庇護(hù),何夢錦之于他,,是出于本能的依靠,,更是因?yàn)橛兄}的心意相系。
“昕兒,,姑姑在,,別怕?!?p> 何夢錦輕輕拍著何昕的后背,,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寵溺,,她緊緊抱著他,將頭靠在孩子小小的頸窩,,微微一笑,。
這一笑是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所有的防御所有的戒備,如春風(fēng)拂花,,溫暖了歲月,,溫暖了芳華,溫暖了這世上所有的冰冷殘忍,。
本是絕色自傾城的容顏,,因這一笑,越發(fā)華光璀璨,,明艷不可方物,。
何夢錦這般神情,看的幾步開外站著的冷香不由得心頭一暖,,一行清淚竟不由自主的跟著滴了下來,。
“姑姑,你要答應(yīng)昕兒,,以后都不要再丟下昕兒好嗎,?”
懷里尚在抽噎的何昕咬著牙齒,一字一頓的說:“冷香姑姑說,,姑姑要去辦大事,,會遇到很多壞人,叫昕兒不可以讓姑姑分神,,可是姑姑,,昕兒想要陪姑姑一起,遇到壞人,,就由昕兒來保護(hù)姑姑,。”
本是孩子般天真的話語,,在何夢錦聽來,,卻覺得既窩心,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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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shí),,有人在耳邊說過,阿錦,,不要怕,,有大哥二哥來保護(hù)你。
阿錦,不要怕,。
可是,,大哥二哥,我現(xiàn)在真的好怕,。
前世里她嬌縱任性,不知危機(jī)為何物,,有了這般慘烈的結(jié)局,,重生后的她發(fā)誓,她要變得強(qiáng)大,,要守護(hù)好這一世的親人,!
努力平復(fù)了自己的心緒,何夢錦才從何昕的頸窩里抬起頭來,,對著何昕那雙水盈盈的大眼睛,,認(rèn)真道:“好,但是,,要保護(hù)姑姑的前提是要保護(hù)好你自己,。”
“嗯,,姑姑放心,。”
何夢錦輕嘆了一口氣,,“我怎么能放的下心呢,。”
話音剛落,,何夢錦卻是一怔,,因?yàn)檎f這一番話的同時(shí),她眼角的余光不經(jīng)意的一撇,,看到了身后側(cè)那抹芝蘭玉樹的身影時(shí)候,,心頭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