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圓驚聞阿繡難產(chǎn)而死的噩耗，怎么也不肯相信,，田嬸哭道：“孩子太大了,，頭怎么也下不來,，這才……可憐阿繡……”小圓眼一酸，也要落下淚來,，突然想起,，阿繡上回過年時(shí)才有的身孕，忙問：“阿繡的孩子并未足月,，怎地就早產(chǎn)了,？”程慕天聽她這一說也疑惑起來，程福他們這胎還不足八個(gè)月,，就算難產(chǎn),，多半也不會是這樣的情形。田嬸睜大了眼淚：“我進(jìn)陳姨娘家門時(shí)阿繡已是嫁了,，原來她懷的娃娃還未足月,，難不成是騙人的？”
阿繡自五歲上就跟著小圓,，二人名為主仆,，實(shí)則姐妹，程慕天知小圓焦急,，忙讓人去叫送信人,，不料那小廝早已摸黑下山去了。田嬸見狀安慰小圓：“少夫人,，必是誆人的,，不然為何這樣急?！毙A緩緩點(diǎn)頭,，一顆心卻始終懸著，整夜碾轉(zhuǎn)反側(cè),。
第二日天還未亮,，她正要使人下山去探消息，程三娘的口信就到了,，那小廝卻是陳姨娘家的,，累得腿直發(fā)顫，“少夫人,，程三娘說來不及寫信了,，遣我連夜送口信來，讓少爺少夫人千萬莫回去,，說是家中海船失竊一事已被泉州的大房知曉,，使了人來正在家住著呢?！?p> 小圓不放心,，問道：“三娘可曾提起阿繡,？她可還安好？”
小廝搖頭道：“不曾提起,，繡姐姐怎么了,，我昨日還見著她來尋陳姨娘呢?！?p> 小圓氣得直咬牙：“想騙我們回去自投羅網(wǎng)也就罷了,，偏要咒人死?！背棠教彀研P叫到一旁細(xì)問了幾句,，卻連聲叫好，笑著讓田二帶他下去歇息吃酒,。小圓猶自生氣,，程慕天勸慰她道：“不過虛驚一場，這樣的餿主意,，定是丁姨娘出的,。”小圓見他竟是春風(fēng)滿面的樣子,，奇道：“大房都從泉州趕來抓你這只賊了,，你還笑得出來？”
程慕天走到里屋坐下,，方道：“他們哪里是為失竊來的,，其實(shí)是因泉州的海貨運(yùn)來臨安無人接應(yīng),，興師問罪來了,。”
小圓問道：“不是還有叔叔家么,？”
程慕天露出一臉的不屑,，小圓心下明了,，必是叔叔家的幾個(gè)兒子都不很成氣，便又問他是否要回去,。前些時(shí)候程慕天日夜掛念著家中生意,，此刻卻不著急起來，摟了小圓道：“等著人來請?jiān)蹅兞T,，且先睡個(gè)回籠覺,。”
小圓見他志在必得的樣子,，心知離他們下山的日子不遠(yuǎn)了,，又因即將入秋，天氣漸冷，便忙著安排莊中諸項(xiàng)事宜,，加派人手收竹筍,，喂肥山羊,；叫田二在尚未竣工的別院里修上了取暖煙道,；又讓采梅按著家中下人的份例給莊戶們分發(fā)了秋冬的衣裳。
這日她正在房內(nèi)捏針線,，想給程慕天再繡個(gè)帕子,，采梅紅著臉進(jìn)來道：“少夫人，趙郎中來了,?！毙A抬起頭，只見趙郎中一身新夾襖,，正是采梅前些日子縫的那件,，她笑看采梅一眼，羞得采梅扭身就跑,。
趙郎中上前施禮道：“少夫人,，山中天氣涼，我想求少夫人多給幾個(gè)火桶子,?！毙A詫異道：“采梅沒給你送去？”趙郎中點(diǎn)頭道：“送了兩個(gè),，但我怕冷,，因此厚著臉皮來找少夫人再要幾個(gè)?！?p> 過冬物資就是采梅管著,，火桶子又不是什么緊要物件，為何不直接找她去拿,？小圓冷著面將趙郎中上下打量,，突然發(fā)問：“你是要給谷中孫氏送去？”
趙郎中愣了一愣,，倒也大方承認(rèn),。
小圓愈發(fā)不悅：“趙郎中，所有莊戶我都是一視同仁,，難不成偏漏了她們母女,？”
趙郎中忙道：“少夫人，我并無此意,，我只是……”
“只是要趕著去表心意兒,？”小圓打斷他的話，她以為趙郎中會矢口否認(rèn)，不料他卻朗聲道：“不瞞少夫人說,，我的確憐惜她們母女,，她們孤苦無依，女兒又患了肺癆,，著實(shí)可憐,。”
小圓放緩了語氣,，“我知道她們可憐,，早讓人送了過冬的衣物和火桶子去了?！闭f完故意把他身上的夾襖一指：“這是孫氏替你做的,？”
趙郎中馬上搖頭：“不是，這是采梅的手藝,?！?p> 他竟如此理直氣壯！小圓強(qiáng)壓下怒氣,，道：“采梅雖然跟我的時(shí)間不長,，但也是極受看重的，既識得字,，又有一手好針線,，一手好廚藝，等她出閣,，我是要將賣身契還她的,。”
趙郎中鄭重道：“少夫人盡可放心,，我絕不會委屈采梅,。”
“怎么個(gè)不委屈法,？”小圓問,。
趙郎中道：“稟報(bào)雙親，使黃背子媒人來,，聘為正妻,。”
“那孫氏呢,？”小圓緊緊追問,。
趙郎中竟嘆了口氣：“只能委屈她做個(gè)妾室了?！?p> 采梅躲在外頭站了半日,，只聽得屋內(nèi)啪的一聲響,，慌忙跑進(jìn)來看，原來是小圓將繡繃子摔在了地上,，正橫眉冷對趙郎中,。她不知緣由，卻擔(dān)心情郎,，忙推他道：“怎么惹少夫人生氣了,，趕緊陪個(gè)不是?！?p> 小圓拿不定主意采梅是否知曉孫氏一事,，只得揮手叫他們下去,，另叫了采蓮進(jìn)來問,。
采蓮在門口碰見那二人，進(jìn)來又見了地上的繡繃子,，忙問小圓出了何事,。小圓長嘆一口氣，“趙郎中打的好主意,，又想娶采梅,，又想納孫氏，不知采梅知道會作何感想,?！辈缮彄炱鹂囎优牧伺幕遥溃骸摆w郎中是臨安本地人,，家中有薄產(chǎn),，在少爺面前又得意，我們不過是丫頭,，能嫁給他這樣的人作正妻,，已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哪里還顧得了他納不納妾,?！?p> 小圓愣道：“你們竟是……竟是這樣想的，那采梅也是如此,？”
采蓮低頭不語,，只將繃子上的帕子擰來擰去，小圓望著她,，眼里漸漸浮上些哀意來,。
程慕天進(jìn)來見她這副模樣，忙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圓苦笑：“不管是哪個(gè)人家,，妻和妾一同抬進(jìn)門,，也是樁丟臉的事罷?！背棠教炻犓v了原委,，頭一回沒怪她替丫頭操心，道：“是趙郎中行事不妥當(dāng),，這樣待采梅,，是打了你的臉面，看我明日說他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