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成吞了口唾沫才道：“莊正,，莊五那兩個混人剛才下去還是不服，召集了七八十號人劫道去了,?！?p> 這句話如同一道悶雷當(dāng)頭炸響，唐無病只覺得一陣暈眩,，這個莊正怎么忒是膽大,，竟然敢私下暴走。以他們這種無頭蒼蠅一般的做法,，必敗無疑,。
二爺臉色蒼白，氣得緊緊握著拐杖,，一雙眼睛睜得老大：“這兩個畜生,，是要害死全村的人啊。無病,，你,，你快去將他們追回來?！?p> 唐無病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diǎn),，本來這種無本買賣首先要謀劃妥當(dāng)，力求萬無一失,，不能走漏一人,。這些毫無準(zhǔn)備的烏合之眾必然失敗，必然會遭來官府的追究,，看來如果想保命,，就得盡快追回這伙愚蠢的強(qiáng)盜，否則不出一月,，長峁村和自己都要面臨滅頂之災(zāi),。唐無病甚至后悔剛才應(yīng)該跟莊正他們好好合計合計，把這一票做了便了,，自己一時的怯懦導(dǎo)致了如今的被動,。
唐無病也不啰嗦，起來對二爺做個禮：“二爺,，此事刻不容緩,，必須立刻行動，斗膽請召集本村青壯,?！?p> 二爺點(diǎn)點(diǎn)頭：“好，辛成,，一切都聽無病的,。”辛成點(diǎn)頭唱喏,。
出得門來,，突然身后傳來二爺?shù)穆曇簦骸盁o病，這把刀你拿著,?！?p> 唐無病轉(zhuǎn)身一看，只見二爺將一把刀鞘漆黑的雁翎刀塞了過來,，周圍幾個青壯眼中露出異樣的神色,。唐無病拿起來掂量了一下,，分量合適，反手抽刀,，一泓寒光映入眼簾,，好刀！
二爺臉上一陣痛苦的神色：“無病,，二伯老了,，不中用了，這刀就該你拿著了,?！?p> 唐無病無暇理會二爺說得話，帶著辛成轉(zhuǎn)身就走,。辛成帶著他來到祠堂,，只見門口有一口銅鐘，辛成見唐無病沒有動作,，連忙道：“十八叔,，您快敲鐘召集青壯啊?！?p> 唐無病道：“怎么是我敲,？”
唐辛成道：“真給你急死了，此鐘只有族長才能敲響,，二爺給你的刀乃族長信物,。”
唐無病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拿起鐘旁的小錘,，使勁敲了起來?！拌K……鐺”悠揚(yáng)的鐘聲讓整個小村沸騰了,。
不消半刻功夫，祠堂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好幾十名青壯,，唐無病朗聲道：“莊正莊五帶著一群弟兄去劫道,，他們此去兇多吉少，你們愿跟我去將他們攔回來嗎,？”
看著唐無病手中的刀,，幾乎所有人一同唱喏。唐無病握著雁翎刀,，心中感嘆,，在這個時代，宗族的力量如此之大，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由辛成帶路,，總共七十八名青壯一路幾乎是小跑著過去，離他們劫路的官道大概有五里的路程,，等到差不多接近了,，唐無病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聽到了喊殺聲。糟了,，緊趕慢趕還是來不及,。
唐無病一行辨明方向,，讓大隊在山凹里等候,，自己三兩步走上一處山坡，遠(yuǎn)遠(yuǎn)望去,，路對面是無定河,，這邊是溝溝壑壑的黃土高坡，山坡轉(zhuǎn)過去大路,，一片開闊地,。一伙衣衫襤褸雜亂無章的人正與一幫黑衣人在路上廝殺，不過看樣子雜亂無章的一幫有些吃不住勁了,，唐無病眼尖看到兩個大漢如瘋子一般舞刀拼殺,，正式莊正莊五，長峁村的青壯正是靠著他們哥倆,，勉強(qiáng)還有勇氣抵擋,。
反觀黑衣人那邊，人數(shù)比唐家青壯少一半,，但他們?nèi)膫€人一個小組,，進(jìn)退自如，一不留神就有一個唐家青壯被傷,。
完了,，這是唐無病第一個感覺，搶劫失敗了,，長峁村的“好漢們”根本打不過對方有組織的押車護(hù)衛(wèi),。這就意味著整個宗族將面臨滅頂之災(zāi)，鹽商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會立刻找到米脂縣官府,，控告在這個地界被人搶了，那些受傷逃不掉的人會供出是長峁村的人劫道,。這年頭劫道的就是賊寇,，等著官兵進(jìn)剿，族滅！
那邊唐家青壯已經(jīng)抵擋不住了,，莊正顯然挨了一刀,，是莊五拼命救下了他。幾個青壯膽怯了,，翻身就跑,，終于頂不住了。
辛成抽出刀,，就要和青壯殺下去,，唐無病伸手一攔，沒用的,，這會下去就是送死,，亂哄哄的兩下匯合，自己這邊的人只會被肝膽盡喪的逃命者沖垮,。
辛成指了指跑在最前面的：“叔,，莊齊那兔崽子跑得最快?！?p> 唐無病腦子里飛快地運(yùn)轉(zhuǎn)著,，左邊是官道，延伸至河邊,，右邊是一溜低矮的山坡,，大概離官道三四米高，唐無病腦子里迅速形成了一個方案,，雖然有點(diǎn)行險,，但只能如此。
他對辛成道,，“你帶著大多數(shù)人,，從這邊下去，攔住跑路的兄弟,，跟他們說,，退就是個死，咱們劫的是官糧,，跑回村里,，官兵也遲早找上門來把咱們一村給屠了。不如殺回去,，拼了一條命,，說不定打贏了吃香喝辣?！碧茻o病拍拍辛成,，“等他們停下來，也不要廝殺，就在這里盯著,，以車隊著火為號,，再掩殺過去，明白嗎,？能不能反敗為勝就看你的了,。”
辛成點(diǎn)點(diǎn)頭：“叔,，你呢,？”
唐無病不答話，回身對青壯們道：“大家都看到了,，長峁村上下老小的命就在你我手里,，這一仗如果打不贏，等著咱們的就是官軍的刀鋒?，F(xiàn)在有一個辦法讓大家敗中求勝,，但十分危險,，我要你們中自愿跟我去的,，有沒有?！?p>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無人回答,。一個身體敦實(shí)的身影在人群中擠出來舉著手：“十八爺,，莊河跟你走?！碧茻o病對他點(diǎn)點(diǎn)頭,。
有了一個，其他幾人也一起附和,，最后包括無恨,、辛墾有十二個人自愿出來。后面來的人之中有刀的不過一半,，其他的大多掄著鋤頭翻鏟,。唐無病讓十二人里沒有刀的都跟別人換上，然后一擺手：“辛成,，還有一事,，盡量不留活口，去吧,?！贝箨犎笋R在辛成率領(lǐng)下，沖下山坡。
唐無病把十二人召集在一起圍了一圈,，對大家道：“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都是好樣的,，來,，咱們?nèi)绱巳绱恕?p> 十幾人跟著唐無病冒著腰，從山坡上沿著官道朝車隊跑過去,。下面官道上唐家青壯早就崩潰了,，人們四散奔逃，那些黑衣人正飛也似地殺過來,，砍翻了兩個把背脊梁送給敵人的青壯,。唐無病偶爾露頭觀察著官道上戰(zhàn)況，這邊山坡因為有三四米的斷崖隔著,，所以沒人能攀上來,。
估摸著到了位置，唐無病一擺手,，所有人一起趴下,。他悄悄抬頭望去，只見此處是車隊最前頭,，后面一溜幾十輛大車,。十幾名黑衣人排成一排，后面有輛箱車,，里面仿佛有人,，車旁一個黑衣大漢坐在一匹馬上，顯然是護(hù)衛(wèi)的頭目,，還不時用馬鞭發(fā)號施令,。
唐無病觀察完，回頭對幾個人道：“看好了,，咱們下去,，不管這么多，直取那箱車,，莊河跟我對付騎馬的黑衣人,，無恨、辛墾你們?nèi)プハ滠嚴(yán)锏娜?，記得,，車?yán)锏娜艘セ畹模渌艘宦煽沉?，不留活口,?！弊詈筮@句狠話從這個平時溫文爾雅的秀才嘴里說出，幾個青壯眼里的害怕立刻滲入了一絲驚訝,。
唐無病布置停當(dāng),，看看官道上的形勢，唐家青壯已經(jīng)風(fēng)卷殘云般四散逃跑,，護(hù)衛(wèi)們的注意力已經(jīng)完全注意到了前方,。
唐無病回頭問道：“怕死嗎？”
莊河握刀的手有些發(fā)抖,，吞了口唾沫點(diǎn)點(diǎn)頭：“怕,！”
唐無病微微一笑：“怕就對了?！?p> 笑容嘎然而止,，只見他一躍而起，縱身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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