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三年三月初五，長峁村的團練算是開張了,，二百多名長峁村青壯卯時全部聚集到了曬麥場,。天蒙蒙亮，風兒還似刀割一般,，可周圍已經(jīng)來了不少婦女老幼,，他們擠在一起,，抻著腦袋，看看長峁村百年來第一支民團,。
唐無病走到一輛大車上站穩(wěn),，清清嗓子對著曬麥場中橫倒斜臥的團丁喊道：“都給我站起來?！毕旅娴娜宋仄鹕?，看著這些鳥人的樣子，唐無病直想吐血,。麥場周圍圍著一圈男女老幼,，大家新奇地看著自己的男人，父兄,。
“今天咱們長峁民團正式成立了,！咱們將肩負起保衛(wèi)鄉(xiāng)里的重任，所以有點事要給大家交待交待,?！碧茻o病提高嗓音，嘈雜的場面才逐漸安靜下來,。
唐無病神情嚴肅,，目光在麥場中掃了一圈：“就你們這樣，上了戰(zhàn)場也是個死,！”死字一出,，臺下徹底鴉雀無聲了，秀才說的是實話,，上次差點全軍覆沒,。
唐無病道：“所以，咱們今日成了團,，也要有點規(guī)矩,，多了你們不明白，只有三條,?！闭f著從身后拿出一塊木牌，上面一張宣紙寫著三行字,，“第一,，軍令如山，第二不欺壓百姓,，第三一切繳獲要歸公,。”唐無病琢磨著這練兵自己是外行,，但軍隊怎么說不過“令行禁止”四個字嗎,？所以一上來必須有點規(guī)矩,，他能想到的就這三條。
莊五率先喊道：“秀才爺爺說啥是啥,，咱聽著就是了,。”跟著是一群附和的聲音,。
莊河個子不高,，在人群中露出一張臉問道：“爺，啥意思跟咱們講講,？”
嗯還是這孩子實在,，不像莊五那么會拍馬屁，唐無病回身指著木牌上的字：“第一條,，軍令如山,，這個可能你們都聽過，行伍間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進退之間都由命令約束,。
為什么必須聽命令呢？這是因為,，軍隊是由每個個人組成,，聽同一個命令做同一件事，你不聽命令,，可能導致事情做不好,，更嚴重的會導致他人的傷亡。所有人一同聽命,，咱們就能擰成一股繩,。就如那日，如果不出現(xiàn)逃跑的,，咱們就不會潰敗,。明白了嗎？”唐無病將道理深入淺出地說出來,，團丁們就算再傻也能聽懂了,。
“明白了！”回答得稀稀拉拉,。
唐無病厭煩地喊道：“是吃不飽還是早上拉稀了,，聲音太小，聽不到,！明白了嗎,？”
“明白了！”
“聽不到！”
“明白了,！”最后一次，所有人使勁全身力氣扯著嗓子吼了出來,。
“第二條,，不欺壓百姓，這個不必多說,，昨天已經(jīng)講過了,，欺負百姓就是欺負自己，你想自己恨自己嗎,？那就去欺負自己試試,。”說完,，臺下傳來一陣哂笑,。
“第三條，一切繳獲要歸公,，咱們都是長峁村出來的,，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大家都是兄弟,，上了戰(zhàn)場,，惟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兄弟。兄弟是什么,，就是一個碗里吃飯,，一個茅坑拉屎，一起面對生死的關(guān)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所以戰(zhàn)場上收獲的無論是敵人的首級還是財物都要歸公,，按照功勞分配,。
另外，如果在戰(zhàn)場上,，大家光顧著搶東西了,，還怎么追殺敵人？所以以后所有繳獲都有人統(tǒng)一收獲,，統(tǒng)一分配,。這一條大家有沒有不明白的？”唐無病對于這條十分看重,，舊時軍隊打仗的動力就是搶東西,，但這是一把雙刃劍，如果追擊敵人時，都顧著搶戰(zhàn)利品,，仗就沒法打了,。
到了明朝就更加如此，明初還是以表現(xiàn)與首級并論,，后來武官漸漸受文官壓制,，表現(xiàn)如何是在戰(zhàn)場上見分曉，文官們有幾人能上得了戰(zhàn)場,，得武官說了算,。文官們一想那哪成啊，得將論功的權(quán)力拿到自己手里,，檢驗首級吧,，這個文官是可以辦到的。于是久而久之,，明朝的軍功都以首級計算,。
重文輕武的傳統(tǒng)沿襲百年，這里面的是非曲折可以寫成一篇論文,，唐無病下決心非得解決這個老大難問題不可,。
對于這條，團丁們更是沒有意見,，那日分糧食銀錢,，唐無病分得十分公平，甚至連自己當了首功的,，也不愿多占,，只是跟辛成他們算次功而已。
唐無病將這手中木牌舉過頭頂：“咱們的隊伍才開張,，規(guī)矩多了你們記不住,，明日我就著人把三條刻在石板上，你們每個人都得記牢了,，如有違反,，可要受懲罰，明白了嗎,？”
“明白,！”又是一陣吼聲，唐無病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反正當兵的首先要學會吼,，岳武穆不是說過嗎，什么是好兵,，好兵就是“上得戰(zhàn)場,，拿得住槍,，口中有唾，便是好兵”唐無病覺得這些青壯離著好兵真是差大老遠了,，所以干脆讓他們學會大嗓門,，在戰(zhàn)場上，叫喊本身就是讓人壯膽的靈丹妙藥,。
唐無病給團丁們樹立起一個榜樣,，命令該短促，回答要有力,，聽到命令后只需要回答“明白”或“不明白”，除此以外不許有第四個字,。就這么簡單的話,，長峁團練說了整整一個月才象個樣。
“哪邊是左,？”唐無病煩的只想打人,，教了五天了，還有人分不清左右,。被問到的團丁舉舉左手嘿嘿傻笑,。
唐無病吼道：“那你剛才為什么先伸出右腳，我說了一百遍了,，齊步走之后是先出左腳,。再看一遍！”說著又給這一派團丁示范了一遍,。
“好了,，你們再來一遍，”唐無病強壓著心中的煩悶,，“聽口令,，齊步走，一,、一,、一二一?！?p> 天啊,，那個團丁還是先伸出了右腳，唐無病的耐心已經(jīng)突破了極點,，氣的他快跑兩步,，一腳踹在那人身上，“你真是豬八戒他媽,，笨死了,！”那團丁摔在地上,，趕緊站起來，立正站好,，臉上的傻笑已經(jīng)消失了,，一臉敬畏地看著唐無病。
唐無病指著他罵道：“你個混球,，再走一遍,，要是錯了，鞭子伺候,。來,，齊步走，一,、一,、一二一?！?p>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被打過的跟豬那么蠢的團丁終于先邁出了左腳。唐無病氣得一個勁掰著手指關(guān)節(jié),，難道真是不打不成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