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轟然叫好,，無論長峁團丁還是米脂衙役,，胸中被黑壓壓的賊眾抑郁半日的惡氣一吐為快,。
賊寇陣中轟然大嘩,，賊眾爭先恐后離開死者,，人潮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從兩名死者的位置向四周擴散,，人踩馬踏,，死傷累籍,，黑壓壓一線陣列竟然就這樣亂了，如潮水般向后退卻,。
陣陣號角從陣中響起,，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幾十名刀斧手，砍翻幾個逃得最快的人,，隊伍才稍稍穩(wěn)定,。一些當頭目的用刀逼著賊兵重新整隊。
整個賊軍陣列向后退了足足二十步以上,，才穩(wěn)定陣腳,，只是剛才叫罵嬉鬧的陣列已經(jīng)再無聲息，最前面那排兵丁極力向后躲閃著,，能退一寸是一寸,。
在新的戰(zhàn)線之前，一片空曠,，除了兩具被釘在地上的尸體,，還有幾十個慌亂撤退時人馬踩踏受傷的人。有的杵著兵器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蹣跚著朝本隊挪去,；有的站不起來，只能在地上一點點地往回爬,；還有的受傷很重,，倒在地上呻吟著，無法動彈,。
可是沒有一個人愿意出來幫助他們,，誰都害怕城上還會不會發(fā)出奪命的羽箭。
唐無病震驚地望著城外這一幕,，雖然明知道賊眾不過一班烏合之眾,，但根本沒有料到，兩箭射出竟然能產(chǎn)生如此迅猛的多米諾骨牌效應(yīng),。
黃飛虎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對唐無病道：“玄安，莫要再調(diào)笑于我,，飛虎知你胸有成竹,，只兩箭就讓賊寇陣潰，今日城中我只唯玄安馬首是瞻,?！?p> 唐無病無奈苦笑，自己第一次上戰(zhàn)場,，第一次上古代的戰(zhàn)場,，口中有唾,，卻也不多，胸中有懼,，自然不少,。要說戰(zhàn)勝眼前數(shù)萬蟊賊，信心未必十足也只能硬撐,。
只是旁人眼中,，這位敢于率軍獨對數(shù)萬賊寇的長峁秀才，微笑不語,，依墻而立,，胸中似有百萬雄兵，令人豪氣頓生,。
這時，賊眾戰(zhàn)列中跑出十幾個刀斧手,，一刀一個,，將場中受傷的兵丁不論輕重全部結(jié)果。絕望的慘叫,，在曠野中回蕩,，場面血腥，觀者戰(zhàn)栗,。一名首領(lǐng)摸樣的漢子掣刀出陣,，先對著本陣哇啦哇啦喊了一通，然后回身緩緩縱馬走到那排羽箭之前對著城樓方向高聲叫罵,。遠遠飄來斷續(xù)的話音,，盡是天下最惡毒之言。
莊正聽到幾句,，怒道：“這挨刀的貨,，十八爺下令吧，讓我將他放倒,?！?p> 唐無病擺手制止：“賊寇士氣以奪，他不過跑出來挽回點場子而已,。由他去吧,，這么遠的距離，射不射得中那純粹是人品問題,?！鼻f正有些不快轉(zhuǎn)到一邊口中還喃喃自語：“人品怎么了，我莊正人品向來不差,?！?p> 唐無病微笑著對下面發(fā)令：“莊正，你的哨留在北門，辛墾率我的哨同守北門,，辛成你的哨去西門,，莊五你的哨前往東門布防。你們以每什為單位組成督戰(zhàn)隊,，游走墻上,，對于有危險地點隨時進行增援?！备魃陂L得令而去,。
唐無病又對黃飛虎道：“黃典史，城中還有多少堪用之兵,？”
黃飛虎道：“衙役四十五,，巡檢司弓手五十，青壯約八百,，還有王千總那二百多人,。”
唐無病點點頭：“好,，請黃典史親帥衙役守衛(wèi)南門,，我再給你補幾十人，其他八百青壯組織起來每個城門各放二百,，五十弓手調(diào)西門協(xié)守,。再組織八百老少健婦，同樣也是每門分配二百,，負責搬運器械,，搶救傷員，做飯送水,。另外還要把城內(nèi)郎中組織起來,，設(shè)立專門的營地收容傷員?！?p> 每說一樣,，黃飛虎就點一次頭，最后問道：“那王千總的人馬,？”
唐無病輕輕掰著手指關(guān)節(jié),，沉吟片刻才小聲道，“他們是客軍,，我怕關(guān)鍵時刻最容易動搖的便是他們,。所以盡量不要依靠這些早已膽寒的敗軍?！秉S飛虎暗暗點頭,。
唐無病剛下城墻,，就看到一名青衣文帽的中年人朝城門走來，離遠了就跟無病揮手招呼：“無病弟,，別來無恙?。俊敝灰娝械壬聿?，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面龐黝黑，衣服還打著補丁,，看上去似是個落魄文人,。
唐無病一愣，這是誰??？黃飛虎對來人拱了拱手：“茂清兄，沒想到你與玄安兄是舊相識,?！毙悴牛刻茻o病肚子中立馬轉(zhuǎn)了兩圈,，看來此人是縣學里自己的過去的同學，茂清,？
唐無病連忙拱手：“茂清兄,，好久不見了，進城逃難事情繁多,，沒有機會拜會老兄,，恕罪，恕罪,?！?p> 黃飛虎笑笑：“你們二位秀才敘舊，飛虎去安排事情,，一會玄安得空再來找我,，守城的事你可是責無旁貸?！闭f著拱手告辭,。
唐無病尷尬地笑笑，真郁悶,，眼前這人是誰,，自己除了知道他是秀才，字茂清,，其他都不甚了了,。
茂清秀才道：“玄安,？無病弟何時有了表字？”唐無病把知縣賜字一事說了出來,。
茂清秀才面露羨慕：“哦,，大令大人賜字，無病好大的面子啊,?！?p> 唐無病連忙擺手：“哪里，哪里,，茂清兄向來可好,？”
兩人慢慢朝城里走著，邊走邊聊,，茂清道：“自從你得病返回鄉(xiāng)里,，兄日日掛念，沒想到如今玄安都帶著一旅虎賁回米脂了,?！?p> 唐無病連忙擺手：“什么虎賁，都是鄉(xiāng)里結(jié)團自保而已,，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唉……”
茂清笑道：“玄安謙虛了，你這支兵馬掩護碎金王千總?cè)氤?，米脂上下都傳開了,，說長峁團練一陣鼓噪，擊退了賊寇一萬,，殺得城外尸橫遍野,。說你唐秀才是武曲星下凡，一把青龍偃月刀在賊陣之中幾進幾出,，擋者皆辟,。那真是岳武穆再世，關(guān)武帝臨凡,?！?p> 唐無病驚訝地看著這人，不去說書真是可惜,，“哪里有,，只用弓箭射死了兩人，對方自相踐踏死傷了一些人而已,，無病不敢搶功,。”
茂清突然小聲道：“玄安,，這個功你就占了吧,，賊眾勢大,，如果不是如此宣揚，你說這城內(nèi)百姓哪里還有信心守城,？”
唐無病眼前一亮,，茂清此言讓他頗為驚訝，原以為這個秀才不過是溜須拍馬的人物,，沒想到還有這般謀略,，當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