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無病連忙一通不敢當,。徐穆塵把唐無病引入偏廳,只見洪承疇已經(jīng)換了一套便服,,米脂官員如勞正言,、何正雄,、黃飛虎都已經(jīng)下去了,。只有他一人坐在正中喝著茶水,。
唐無病走到他面前,叉手行了個大禮,,“在下長峁秀才唐無病拜見參政大人,。”
洪承疇將茶碗放下,,淡淡地說:“不必客氣,坐吧,。來人,,看茶?!?p> 唐無病直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徐穆塵微笑著努努嘴,,唐無病坐在一張椅子上,,看了看洪承疇。這位明末名將,,比吳三桂還早就做了漢奸的人現(xiàn)在就在自己面前,,只見他一雙大眼正上下打量著秀才,仿佛目光中有一把刀子要把他切開,。
唐無病不敢與他直視,,身子有些不自在,一名隨從送上茶水,,他趕緊端起來喝了一口,,舒緩一下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洪承疇終于收起那道刀子般的目光,,微微一笑,,“秀才無須拘束,隨便坐坐,?!?p> “剛才黃典史和何主簿介紹起米脂防戰(zhàn),,一城老小安危全仗玄安所持,參政大人甚是贊賞,,特命人招來秀才,,親自慰問?!毙炷聣m在一旁說道,。
聽到這話,唐無病連忙站起來對著洪承疇又是一個大禮,,“在下安得大人夸獎,,誠惶誠恐?!?p> 洪承疇呵呵一笑,,“秀才動不動就站起來,連本官都覺得拘束了,?!?p> “就是就是,坐下吧玄安,,大人十分平易近人,,你這樣反倒不好?!毙炷聣m道,。
唐無病又坐下道:“大人可稱在下玄安?!?p> 洪承疇點點頭,,“嗯,這才對,,玄安怎么想起來組織團練,?”
唐無病道:“長峁村南來北往的,流寇哪撥過來都會劫掠我村,,那不如組織村里青壯結團自保,。”
洪承疇道:“總督楊大人,,撫臺劉大人不是撫了好幾股流寇了嗎,?”
嗯,來了,,唐無病很清楚洪承疇是主剿一派,,和楊鶴、劉廣生是對著干,,他這么問,,是不是在試探自己,?唐無病道:“撫是撫了,可是叛還是叛,,平日沒了糧食就縱橫鄉(xiāng)里,,搶大戶,劫道,。然后官軍去了,,又揭竿而起。唉,,真正老實做民的沒幾個,。”
洪承疇和徐穆塵交換了一下眼色,,洪承疇嘿嘿一笑,,話鋒一轉,“玄安,,這個表字取得不錯,。是誰取的?”
唐無病道:“知縣陳大人,?!?p> 洪承疇一聽,微微笑著,,“陳大人,陳守旺是吧,?”
直呼其名,,在古代是十分不尊重的行為,唐無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敢答話,。徐穆塵道:“陳大人好像是七月十八那日離開的米脂?”
唐無病道:“正是,?!?p> 洪承疇道:“他為何在流寇圍城之時離開?”
唐無病看看洪承疇,,又看看徐穆塵,,不知道他們唱得是哪一出,當下有些躊躇,,該怎么說好呢,。對了,洪承疇直呼陳守旺的名字,,這已經(jīng)說明了問題,。只是該怎么辦呢,,眼前明擺著是要他站隊了。
唐無病在這個時代最怕的是三種人,,流寇,、文官還有僧道,現(xiàn)在好不容易應付走了流寇,,立刻遭遇了文官,,而且明末官場逃不開“黨爭”二字,無論是滿清大兵壓境,,還是流寇攪黃了天下,,東林和閹黨們完全可以對此視而不見,錢謙益,、周延儒相爭,,周延儒、溫體仁相傾,,袁崇煥獲罪,,姜采、熊開元的廷杖,,哪個不是兩黨斗出來的,?
到了北都不守,清兵南下,,福王弘光即位南京,,半壁天下應該和衷共濟了吧。不行,,復社跳出來非要說馬士英,、阮大鋮是閹黨余孽,生生把馬士英逼到反面,,偽太子,、偽皇妃都脫不了黨爭糾紛,左帥清君側有黨爭的身影,,史相死揚州何嘗不是黨爭的下場,。可憐隆武伏處福建,,魯王監(jiān)國海上,,他們還要辯白叔侄的名分,桂王僅有云貴兩省,,他們的臣子還要分出個吳黨,、楚黨,斗得執(zhí)著,,斗得頑強,,怨念之強大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直到咒水之役同歸于盡才算一了百了,最終落得個亡天下的可悲收場,。
洪承疇為何讓自己站隊,?對明末黨爭恨之入骨的唐無病莫名其妙地產(chǎn)生一絲迷惑。難道他已經(jīng)站在黨爭的門口嗎,?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他搞不清楚洪承疇是哪一邊的,如果貿貿然就押寶,,豈不很危險,?
徐穆塵看唐無病有些愕然,以為他不明白洪承疇的意思,,就稍微提點一下:“洪大人的意思是,,陳知縣出逃,是不是使米脂陷入險境,?”
唐無病不知道洪承疇站在誰一邊,,但他卻清楚知道,洪承疇很快就要巡撫延綏,,然后又很快趕走楊鶴,,總督三邊,甚至一度總督七省軍務,,成為除了薊遼督師之外,,全大明權力最大的封疆大吏。這段歷史沒有任何改變的跡象,,此時此刻他只能有一個選擇,,站在強勢的一方。
唐無病點點頭:“陳大令說要去請救兵,,可是一城之中數(shù)他最大,是全城的主心骨啊,。他一走人心即亂,,碎金驛千總王仁幾乎立即叛亂,當晚城中流寇坐探起事?lián)岄T,。這些事情交織在一起,,差點讓米脂陷入賊手?!?p> 洪承疇沒有說話,,徐穆塵看了他一眼道:“玄安是說,這些事都與陳守旺擅離職守有關,?”
唐無病道:“有無關系我不知道,,但這些事的確發(fā)生在大令離開那天,。”
聽到這話,,洪承疇點點頭,,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本子道:“這是教諭勞先生參劾陳守旺的本子,如果真如玄安所說,,陳守旺的罪狀可不止勞先生說的那些,。”這句話一出,,唐無病心里就有底了,,洪承疇稱自己表字,關系又近了一層,。
徐穆塵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該讓勞教諭再上一個本子,,把事情說齊全了?!?p> 唐無病見他們竟然當著他的面就商量起如何處置陳守旺,,有些驚訝,又覺得自己呆在這實在不合適,,起身行禮:“大人們商量公務,,在下告退?!?p> 洪承疇笑笑做手勢讓秀才坐下:“坐,,我等沒有什么可以瞞著玄安的?!?p> 唐無病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洪承疇對自己這么熱情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有些不適應,。洪承疇轉向徐穆塵:“我看這個本子要讓主簿來寫,,他畢竟是陳守旺逃跑后米脂主政之人。另外玄安愿意連署嗎,?”
唐無病連忙擺手搖頭:“使不得,,在下不過白丁,哪里敢參劾一縣牧守,?”他不懂官場規(guī)矩,,只覺得自己一個破秀才哪里有資格參劾一縣牧守?
徐穆塵道:“別人說話此時都沒玄安管用,,洪大人決定了給黃典史和玄安表功,,誰都知道米脂得保是二位之功,何正雄那里不過是狗皮膏藥,裝裝門面,。所以對于別人說的話可以不信,,但作為米脂功臣的話,分量可就不同了,?!?p> 唐無病承認,雖然很不愿意卷入明朝官員的爭斗之中,,但自己已經(jīng)無法選擇地掉進坑中,。人在江湖,誰不挨刀,,只是這刀不能白挨,。
唐無病站起來叉手向洪承疇行禮:“大人,守衛(wèi)米脂不是在下的功勞,,在下不過是為了保全族的命,,保自己的命勉力而為爾。真要說什么為國為民,,無病還真不敢當,。至于表功,無病更不敢當,,如果不是大人救援殺退流寇,,我等都死在城中,何功只有,?”洪承疇見他如此謙遜,,倒是微笑點頭。
徐穆塵心中一陣驚訝,,先是謙虛一番,,而且做出真心實意地謙虛,但話鋒一轉竟然是在拍洪承疇的馬屁,,唐無病竟然能將馬屁拍得如此不顯山不露水,,說秀才是實人,真是天大的笑話,,想起自己當初在勞正言那還有些看不懂他,,現(xiàn)在算是終于看明白了。徐穆塵微微一笑,,對洪承疇道:“大人,玄安此人格外實誠,,怎么樣,,卑職沒說錯吧。”沒辦法,,徐穆塵仍然要將戲演下去,。
洪承疇點點頭對唐無病道:“不錯,難得的質樸人才,,有文韜有武略,。可就之才,?!?p> 唐無病連忙擺手:“大人過譽,學生擔待不起,?!?p> 洪承疇對二人道:“本職有些累了,你們下去商量一下參劾的本子怎么寫吧,?!闭f著拿起茶碗。
唐無病和徐穆塵起身行禮退下,。剛走下臺階,,徐穆塵微笑地對唐無病道:“看來洪大人對你十分看好?!?p> 唐無病抱拳道:“還不是靠玉川兄提點,?”
徐穆塵道:“哪里,如果你沒有死守危城的膽量,,就沒有今日的功勞,。而且你懂得功勞不會一個人獨占,這更加難得,?!?p> 徐穆塵這一提醒,唐無病立刻道:“玉川兄提醒得是,,那些首級,,一會就讓人送到縣衙來,請兄驗收,?!?p> 徐穆塵點點頭,輕輕道:“玄安啊,,眼下你立了大功,,而且洪大人看得起你,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只是在陳守旺和首級的事上,,玄安應該知道怎么做,,特別是知縣的事,如果做好了,,大人必不會忘記你,。”
唐無病有些迷惑,,問道:“玉川兄,,小弟不過白丁,怎么能有資格參劾知縣大人,?”
徐穆塵道:“沒有讓你參劾,,只是讓你作證,參劾之事自有洪大人安排,,你只需要署名證明此事便行,。”
唐無病點點頭,,對方出牌了,,他肯定得應著,在即將巡撫延綏的洪承疇面前,,有什么都得接著,,否則就是不識抬舉,會死得很慘,。
效忠不是不行,,也得讓利益最大化,唐無病臉色一轉:“玉川兄,,有一事還相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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