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大飛
說實在的對于我這種沒有遠大抱負的人來說，成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有工作,，有地方耍，有夜生活,，我能暢想著這平淡的一聲是這么度過的：上班,，下班，和朋友拼拼酒量,，周末的時候不遠不近的開著車四處看看風(fēng)景,，這悠閑的一生，我不會厭倦,，因為還有趙靈兒能給我詩意的靈感,。
我也許真的是胸?zé)o大志，想起趙靈兒的話,，我又笑了,，就像這次出差，我僅有的目標(biāo)是能夠按時回家,，所以我才霸蠻地搶貨,。也許別的同事就不會是我的這個境界。
還在喝茶的時候,，領(lǐng)導(dǎo)就給我打電話了,。
“領(lǐng)導(dǎo)，貨都已經(jīng)發(fā)了,，發(fā)的是快遞,，快遞單號我都發(fā)給同事了，估計明兒就能收到了,?！鳖I(lǐng)導(dǎo)還沒說話，我就先匯報工作了,。一切還都是因為我緊張,，我一緊張就不會管是不是領(lǐng)導(dǎo),，是不是應(yīng)該先有禮貌地向領(lǐng)導(dǎo)問好，我只當(dāng)做領(lǐng)導(dǎo)來電的目的就是問工作的進度,，所以我跟領(lǐng)導(dǎo)之間永遠只保持著這種工作上的關(guān)系,。
“林楊，我都知道了,。剛才王總都跟我說了,。”領(lǐng)導(dǎo)頓了頓說道,，“你也光明正大的搶貨也不太好啊,。”
領(lǐng)導(dǎo)的語氣中還是略帶一絲調(diào)侃,。
“領(lǐng)導(dǎo),，不搶我就回不來了?！蔽艺f道
后來領(lǐng)導(dǎo)還說了好些話,，大致的意思是我們跟供應(yīng)商還是合作的關(guān)系，要用溫和的方法來處理問題,，但是這次你完成得很好,，超乎了我的期望。
我不知道怎么跟領(lǐng)導(dǎo)掛的電話,，只知道我從今天開始就算放假了，供應(yīng)商雖然不滿意,，但是重要的是公司滿意了,，于是大家也就滿意了。而此時我眼里飄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大飛,，大飛?！蔽液艉爸?p> 那個抱著孩子的男人回過頭來看著我,，然后我便聽到了親切而熟悉的聲音。
“林楊,，你怎么來成都了,？”
大飛懷里抱著孩子，孩子正閉著雙眼熟睡著,。
“很可愛啊,。”我說道,，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孩子柔潤的臉龐,。
“你可別弄醒他了,。”大飛說道,，“他可難對付了,。好不容易才睡著的?！?p> “什么名字?。俊?p> “小名嘟嘟,?！贝箫w說道，“她媽媽取的,?！?p> “陳楠她，怎么樣了,？”我問道
“走了,。”大飛輕描淡寫地說道,，那神情就好像在說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guān)的人一樣,。
“那孩子？”我猶疑著問
“她希望我能帶著他,?！贝箫w說道
“所以，你算是接受了,？”我看著大飛,，其實我的意思是你不恨陳楠了嗎？
大飛突然笑了,，說道：“我想我應(yīng)該是這個世上最傻的人了,。”
大飛不喝酒了,，我們便以茶代酒碰了碰杯,。
“有時候你恨一個人，恨到不想再見她一眼,，可是當(dāng)她要離你而去的時候,，你發(fā)現(xiàn)，自己連恨她的理由都沒有了,，你同情她其實是在同情你自己,，你恨她也就是在恨自己，到最后,，你再也看不到她了,，你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恨根本就沒有來由,，你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愛她?！?p>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陳楠雖然欺騙了大飛，可終究那是在結(jié)婚前犯的錯,。
“那天,，我離開你們并不是去青海找于昊去了?！?p> 我很訝異,，說道：“我們都以為你去青海找她了呢?！?p> “那天,，陳楠的媽媽打電話給我，說陳楠有話要跟我說,。當(dāng)時我聽她媽媽的聲音,，我的心一下就軟了。她讓我快回來,，快回來,。
我回到成都醫(yī)院的時候，陳楠還在硬挺著,，看到她身上的各種管子和已經(jīng)計劃沒有血色的臉,，那一刻我真想抽自己個大嘴巴，我憑什么對陳楠這么狠心,。陳楠只對我說了一句話,，她說嘟嘟只叫過我爸爸。她那樣痛苦的堅持著就為了親自告訴我,，雖然我和她離婚了,，雖然嘟嘟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是對于嘟嘟而言,，我就是他的親人，我就是他的父親,?！?p> “那他出現(xiàn)了嗎？”我問道
大飛知道我說的是誰,，他搖搖頭說：“還在監(jiān)獄里呢,。”
“那她爸爸媽媽同意嗎,？”我問道
“她不放心,?！贝箫w說道，“所以她才等我回來,?！?p> 我低頭看著熟睡的嘟嘟，也許在這個孩子的世界里還沒有形成母親的印象,，也許在孩子成長的路上,，會無數(shù)次的想象著母親的樣子，但是至少他沒有失去一個父親的愛,。
“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想,。”大飛說著話的時候雖然平靜,，但還是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悲傷,，不只是因為剛剛失去了陳楠，對陳楠的死還無法淡然視之,，還是因為此生也許再沒有了上青藏高原的勇氣,，去面對那個曾經(jīng)追隨自己腳步的女人。
“你應(yīng)該往前看,?！蔽艺f道，我不太會勸別人,，只好這樣安慰著大飛,。
”要不去我家坐坐?！贝箫w說道,，“等會嘟嘟該醒了，我這是帶他出來溜溜,，曬曬太陽,。”
陳楠騙了大飛：房子終究還是沒有賣,。所以家里的布置還是跟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一般無二,，于是你還能看到房間里掛著他們的婚紗照，還能看見房間里貼著的還沒有褪色的喜字,，只是瓶子里的花空了,，只是房子里少了女主人的氣息。
開門的是大飛的母親,，大飛的母親以為是貴客來了,，趕緊把各種吃的拿出來放在桌上，一個勁兒地勸我拿著吃。
我笑著說告訴她我就是大飛得普通朋友,，不是什么領(lǐng)導(dǎo),。
大飛的母親聽了，就說：“朋友好啊,，朋友就不用客氣了,，拿著吃嘛?！?p> 大飛把孩子哄在床上后,，出來跟我說道：“我下去買點菜，你坐坐,?！?p> 我站起來說，“我跟你一塊去吧,?！?p> 大飛擺擺手說：“我很快就回來?！?p> 等大飛出門后,，大飛的母親就不斷的感嘆著：可苦了這孩子。
我以為大飛說的是嘟嘟,，就說道：“大飛是個好爸爸,。”
“你說這孩子跟我們大飛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為了這個孩子,，大飛把工作也丟了，都是我前世造的孽,，這孩子剛結(jié)婚,，就發(fā)生這種事情?！贝箫w的母親愁著臉,，不住地嘆氣。
我才明白說的是大飛,。只好轉(zhuǎn)移話題說道：“嘟嘟長得真好看,。”
“長得再好看,，不是我們家得種又有什么用呢,？”大飛的母親說道,，顯然大飛的母親對孩子這件事情還是耿耿于懷的,。
“你是大飛的朋友，你有什么好的朋友，你就介紹給我們家大飛,?！贝箫w的母親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那眼睛亮著,。
我只好微笑地點點頭,。
“哎，這是造的什么孽啊,?！贝箫w的母親說道，“你說讓我怎么去見祖宗哪,？”
大飛回來了,，聽見母親的抱怨，便沖我笑道,，說：“我媽這老觀念,。”
大飛的母親接過話說道,，“就你傻,。就你傻?！边€一邊說一邊抹淚,。
我只好勸說道，“阿姨,，你別急,，慢慢來，大飛這么好的條件,，喜歡她的女孩子可多了,，等到這事過去了，大飛想通了就好了,?！?p> 大飛的母親一聽我這么說，果然開行了許多,，說道：“大飛這孩子就是實誠,，見不得別的可憐。哎,，不是我不喜歡嘟嘟,，要是大飛能再結(jié)婚生一個，我就更開心了,?！?p> 大飛聽了,，在我面前愣了好一會兒，然后默默地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飯菜很簡單,，吃飯的時候，嘟嘟醒了,，大飛的母親就去哄孩子,，留下我和大飛在餐廳里。
“大飛,?！蔽铱粗箫w。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贝箫w說道，“這些日子我逃避過也面對過,，我會把這些事情處理好的,。”
“我知道你心軟,，所以你才會這么痛苦,。”我說道,，“所以陳楠臨終的時候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把孩子托付給你,。”
大飛點點頭,，說道：還是老朋友了解我,。
“所以你不用愧疚，不用自責(zé),。你的責(zé)任是把嘟嘟養(yǎng)大,，但是你也要兼顧自己和父母的想法?！蔽艺f道,，“你手藝不錯，多少女孩子羨慕呀,?！?p> 大飛笑了笑，“我就還剩這么點手藝活兒,?！?p> “要不你在成都開家餐廳好了？”我突然天馬行空起來,，“拉陳晨來投資,，估計他還有興趣的,。”
“陳晨果真發(fā)了,？”大飛問道，“我怎么看不出來??？”
“陳晨發(fā)不發(fā)我不太確定，但是我確定陳晨肯定能搞來錢,。這點你信嗎,？”我說道
大飛點點頭。
大飛的母親看我和大飛聊得開心了,，也便抱著嘟嘟走了出來,，嘟嘟停止了哭泣，睜開一雙帶著眼淚的大眼睛看著我們,。
“小伙子,，你多吃點?！贝箫w的母親說著把菜往我這邊挪了挪,，然后坐在了一邊，用勺子喂嘟嘟吃米糊,。米糊是大飛一早用胡蘿卜和大米打碎了煮好的,，這時間點剛好熱好了。
嘟嘟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大飛,，眼神純凈如水,。
“你兒子在看你哪？”我笑道
大飛很是滿足地說,，“我就喜歡看他的眼睛,，你說小孩子的眼睛怎么能這么干凈呢？”
大飛的母親這時候也笑了,，說：“你們這些孩子終有長大的一天,。”
我不明白地看著大飛的母親,，大飛的母親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喂著嘟嘟，喂一勺子放下,，還不忘記了用手巾擦去嘴角留下的口水和稀飯,，那神情里滿滿地都是愛和滿足，和剛才那個抱怨的女人又完全兩樣了,，這孩子放佛有一種魔力,，讓任何靠近他的人忘記了不滿和仇恨,。這也許就是為人父母的成長吧，也也許就是父母們的快樂吧,。
離開大飛的時候,，大飛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給到我，說：“如果有一天她來找你,，你就把這個給她,。我和她也許再沒有機會見了?！?p> 我接過,，心里突然就莫名地感傷，就為這一句：我和她也許再沒有機會相見了,。
世事流轉(zhuǎn),，人來人往，我們不知道在哪個點交匯,，我們不知道在哪一點忘記,，我們的故事也許就這樣斷了，我們的故事也許就這樣隔山隔海地又聯(lián)系到了一起,。人生的事,，最怕相見，不見還好,，見了后發(fā)現(xiàn)年華已逝,，我們都彼此不再是故事中的那個你我，也許心碎再無傷痕可補,，因為在相見的那一刻便已經(jīng)支離破碎,。
大飛說的那個她是于昊，可是我不想去做這個相見或者不相見的見證人,。大飛給的盒子,，我在火車上無數(shù)次的翻來覆去，那是一個我不能也無法解開的謎底,，一切都只能等到她見我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