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呢,?楚大人又如何了,?”看著風蘭衣那張熟悉的面孔,巫夢寒只覺得心頭發(fā)涼,。
風蘭衣似乎頗為惋惜,,嘆道:“楚穆陵么,自然是對他不住了……”巫夢寒臉色愈加蒼白,,把牙關咬得咯咯直響,。風蘭衣又道:“他是個好人不假,,卻是不夠聰明。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未曾聽從你的建議,,也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局面?!?p> “楚大人待你不?。 蔽讐艉е?,幾乎一字一頓地道:“你竟也下得去殺手,!你還是人不是?”
“這話卻奇了,?!憋L蘭衣失笑道:“若是好人便可不死,恐怕人人都會去爭當好人,,這世界倒也可太平無事了……”
“住口,!住口!給我住口,!”
巫夢寒腦袋嗡嗡作響,,眩暈得幾乎看不清東西。這一時間,,正似天地倒置,,黑白反轉(zhuǎn),任誰也難以接受,。然則這少年猛然咬了下嘴唇,,一縷殷紅的鮮血自嘴角淌下,這痛楚令他冷靜了下來,。
“是了,,我早該知道是你……”巫夢寒戒備地護在云水鏡前,死死盯著風蘭衣道:“你身懷三品的修為,,根本難以掩飾,,于是便裝作癡迷術法,四處與人比斗,。哼,,這一手果然該高明,我等竟都被你瞞了過去,!”
“不錯,,”風蘭衣并無動手之意,只是淡淡道:“此時能想到這個,,足見你的不凡,?!?p> 巫夢寒眼角抽搐了一下,對方的贊賞簡直是個諷刺,。他咬著牙道:“你暗中殺了金師言,,斷了密防司的線索,又以危言夸大,,讓楚大人不得不動用接管令……這份心機,,我可是甘拜下風!”
“這也怪不得你,?!憋L蘭衣嘆道:“不過是你明我暗罷了,若異地而處,,想必我也看不出來,。這密防司皆碌碌之輩,唯你大不相同,?!?p> “在城守府,你故意指出明祥國的‘火種’,,就是為了分散我們注意,,好渾水摸魚!恐怕進駐天柱塔,,也是你的提議,!”
“不錯,楚穆陵人雖好,,卻未免不智,,終究脫不得利祿之心。若不是他擔心自己的前程,,事情何以到了這步,?”風蘭衣感慨地搖了搖頭,突然笑道:“你是否正在奇怪,,為何拖延了這半天,還未有人上來,?”
巫夢寒被說中心事,,瞳孔驟然一縮!
風蘭衣悠然撫弄著手指,,道:“我從楚穆陵那里就已布下了隔絕法陣,,便是這里天崩地陷,也傳不到外面去,?!?p> 此言才出,,巫夢寒目中寒光一閃,整個人突然消失不見,。風蘭衣一怔,,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開始,此間到處都飄散著淡淡的霧氣,。
風蘭衣絲毫不亂,,失笑道:“我竟還是小看了你,原來上次的法器還沒用完,,你竟趁我下樓布下了這幻水陣么,?”
“這本不為防你?!蔽讐艉穆曇舫錆M了失望,,在霧氣中飄忽。
“不過各為其主罷了,?!憋L蘭衣嘆了口氣,他猛地一揮袍袖,,周邊的霧氣竟轟然退散,,露出一片真實的地面來?!爸链?,復何言矣!”
風蘭衣?lián)]袖之勢,,便迫開方圓丈許的迷霧,,令潛于霧中的巫夢寒心頭一凜。便是當日那江天,,拼著粉身碎骨換來的力量,,也做不到這般輕松寫意。如此看來,,風蘭衣的真實修為,,還在用了“碎靈訣”的江天之上!
巫夢寒一面催動霧氣彌合,,一面朝樓下退去,。幻水陣一旦展開,,立時千里幻境,,無界弗遠,想必能拖住風蘭衣一時半刻。他只消叫了人來,,事態(tài)尚可挽回,。
誰知才一動步,眼前竟懸浮千萬水滴,,顆顆閃爍著晶瑩的光彩,,似乎感觸到巫夢寒的氣機,這無數(shù)水滴皆是一顫,,漫天光影晃動,,驟然激射而來!巫夢寒大駭,,匆忙轉(zhuǎn)動陣法,,瞬間移位,這才躲過勢無可避的一擊,,只聽適才立足之處一陣暴雨驟落,,竟隱隱有金石相擊之聲!他心頭怦怦直跳,,暗道萬幸,,若不是自己布有陣法,這等招式又怎生抵擋,?
然則他這才發(fā)現(xiàn),,無論他怎么借法陣反轉(zhuǎn)騰移,總有無數(shù)水滴擋在前面,,根本靠不近樓梯,,也不知風蘭衣用了何種辦法,竟能超出幻水陣的限制,,直接阻攔他這個布陣之人,。就這么幾次騰挪之后,忽聽一聲大笑,,風蘭衣已經(jīng)破霧而出,,擋在了巫夢寒面前。
“可惜這陣法并不完全,,只能阻我這些時候,!”風蘭衣一邊說話,一邊憑空拈出顆淡綠的彈丸,,電閃般點在巫夢寒額頭之上,。巫夢寒猝不及防,只覺一陣麻木自頭顱開始,,瞬間通遍全身,登時如泥塑木雕一般立在當場,再也不能動彈,。
“枯木符,!”巫夢寒全身僵硬,尚能開口說話,,他咬牙道:“原來你是豐安國的細作,!”
“你說是,我便是,?!憋L蘭衣嘿嘿一笑。他走到云水鏡前,,似乎已被這天地至寶的瑰麗所吸引,。
“對了,我且告訴你一件事,?!憋L蘭衣突然轉(zhuǎn)身看了看少年,詭秘一笑,,道:“當初監(jiān)視金師言的行動,,正是由我全權負責。楚穆陵嫌你鋒芒太過,,又不大沉得住氣,,便派你去吸引對方的注意。這件事情,,想必楚穆陵沒跟你說罷,?”
這消息又是一個晴天霹靂。巫夢寒雖早起了疑心,,終究沒有想到竟會如此,。他突然感到意氣消沉,一切都沒了意義,,黯然道:“你殺了我罷,!”
“我若殺你也是易如反掌?!憋L蘭衣?lián)u了搖頭,,嘆道:“只是這密防司呆了數(shù)年,一時難以翻臉無情,。適才我本提醒過你,,卻奈何執(zhí)迷不悟呀?!?p> 巫夢寒默然不語,,心中翻騰不休,。過了半晌,他冷笑一聲道:“你若不殺我,,日后我必殺你,!”
“那也隨你?!憋L蘭衣一笑,,忽然自懷中掏出一顆赤紅的珠子,捏在兩只之間,,道:“只是從今以后,,怕再也無緣見面,便是見面也不相識,?!?p> “雷元珠!”巫夢寒一驚,,看著他手中珠子,,道:“你……你這從什么地方得來的?難道你想把云水鏡炸毀不成,?”
風蘭衣將珠子晃了兩晃,,詭譎的一笑道:“自然是那金師言送了與我,可笑你們尚以為他只是傳遞消息,。我人在密防司內(nèi),,什么消息得不到?我已在塔中按了十幾顆,,只需輕輕一按……”巫夢寒突然面露恐懼之色,,嘴巴微張。風蘭衣用手比劃著,,繼續(xù)笑道:“你聽到轟得一聲,,一切便都結束了?!?p> “你瘋了不成,!”巫夢寒顫聲道:“這……你可知道,一旦沒了天柱塔,,也就沒了蘭琳城,!這云水鏡再是神奇,也不過死物一件,。你盡管拿去就是了,!可著蘭琳里還有上千百姓,你竟要生靈涂炭不成,?”
“是了,!”風蘭衣縱聲大笑起來:“我便是要這蘭琳城不復存在,!前方戰(zhàn)局打來打去,糾纏不休,,當真好沒趣味,。若沒了蘭琳,我倒看這仗又該怎么打下去,?”
“原來、原來你是中山人……是了,,我早該想得到才對,!蘭琳若是毀了,中山國便可更加肆無忌憚,。哈哈,,我再該想得到才對!”巫夢寒突然大笑幾聲,,笑聲充滿了狂亂和凄然,。笑罷,少年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風蘭衣只道巫夢寒已然認命,,便要將那雷元珠引爆,誰知才一抬頭,,忽見巫夢寒眼中精芒爆閃,,心頭忽升警兆:“不好!”
閃念功夫,,巫夢寒突然動了,!他化作一道白影,閃電般欺身而進,,揚手處,,風蘭衣只覺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兜頭罩來,霧中晶亮一片,,竟藏著億萬細小的冰錐,。風蘭衣大驚,他雙手一虛劃,,自身前陡然升起一道水墻,,白霧與水墻相撞,“叮咚”之聲如細雨驟急,,不絕如縷,。尚未松得一口氣,一只蒼白的手掌無聲無息地穿透水墻,,突然抓走了他手中的雷元珠,。
風蘭衣愣住了,,只見一片霧氣中,巫夢寒白袍飄飛,,無風自動,,面龐似水玉般透明。一股白色的霧氣圍著少年旋轉(zhuǎn),,宛若實質(zhì),。這蒼白的少年,手中捏著赤紅的珠子,。
“碎靈訣,!”風蘭衣驚叫起來:“你竟會那碎靈訣!你竟用了碎靈訣,!你還要性命不要,?”
巫夢寒手中銀光一閃,那雷元珠表層立刻結滿了冰霜,,只聽咯咯幾聲,,那赤紅的雷珠頃刻凍成冰球。巫夢寒手掌一翻,,冰球落在地上,,跌成數(shù)瓣。
“蘭琳城若沒了,,還有什么性命,!”巫夢寒咳嗽了一聲,一口鮮血自嘴角流淌下來,。他凄然一笑,,知道碎靈訣的反噬已然開始。
“可惜可惜,?!憋L蘭衣看了一眼巫夢寒,突然嘻嘻一笑,,“可惜這東西我今天帶得多了,,倒害得你白費工夫?!庇沂忠换?,變戲法般又摸出一個雷元珠,定定地瞧著巫夢寒,。
“怎么,!”巫夢寒一怔的功夫,風蘭衣已經(jīng)捏碎了雷元珠,!
那顆赤紅的珠子一被捏碎,,并未發(fā)出任何聲響,。就如一團綻放的焰火,化作萬千飛星,,自風蘭衣手掌間飄散,,那火花只綻放半刻,便驟然寂滅,。
巫夢寒感到腳下一顫,,似有一陣悶雷在下面滾動。接著,,一個響徹天地的清音,,似鳳凰鳴叫,如昆山玉碎,,驚醒了整個蘭琳城。若從遠處望去,,則可看到那座堅不可摧的通天玉柱竟從中斷裂開,,在一陣煙火一陣霜霧中,緩緩朝一側傾斜而下,。
天柱隕落,,蘭琳也將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