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馬車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天邊那抹黯淡的紅霞也隨著余暉的消散而完全消失。馬車并非是在伯爵府的大門停下的,,白文蘿一下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華麗的垂花門,,兩邊則是長得幾乎望不到盡頭的高墻,。垂花門那已經(jīng)站著幾個仆婦丫鬟,有兩個手里拿著燈籠,,見那婆子下車后,,就趕緊挑著燈籠走上前來,嘴里連道著辛苦,,眼角卻不住地往蕓三娘母子三人身上打量著,。
蕓三娘有些緊張地看著那幾個衣著鮮亮的仆婦,白文軒也有些不安地伸出那只沒受傷的手拉住蕓三娘,,白文蘿往白文軒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給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
“老太太這會在哪兒,?”那婆子下了車就開口問到,。
“剛吃了晚飯,說是胃口不好,,才吃了小半碗就回房歇著去了,。老太太交待著,說她這會精神不太好,,不想見太多人,。王嬤嬤回來后,,先把哥兒帶過去給她瞧瞧。大太太也說了,,梨香院已經(jīng)讓人打掃干凈,,就讓姑娘在那住著,好歹將就一晚,,若缺什么少什么,明兒再管她拿去,?!?p> 白文蘿在旁邊聽著她們的對話,發(fā)現(xiàn)沒一句提到蕓三娘的,。她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的往蕓三娘那看過去,,卻見蕓三娘臉上只是淡淡的,見她看過來后,,還朝她露出個安撫的笑來,。
最后王嬤嬤便讓一個仆婦帶著白文蘿去梨香院,讓另一個仆婦帶蕓三娘去榴花房那邊安頓,,然后叫來一頂小轎,,讓白文軒坐上去,由她領(lǐng)著去老太太那邊,。
“不是住在一塊的嗎,?”白文軒看著那頂停在自己跟前的小轎,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自從那垂花門走進來后,,他就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以前完全不能想象的地方。此時園內(nèi)各處的燈火已經(jīng)點上,,在那迷離的火光下,,近處的雕梁畫棟,遠處的飛檐翹壁,,四面的花木繁森,,周圍的仆從似眾,而且,,連在自家里竟然都要坐轎子,!還有剛剛聽著,姐姐和娘以后都不跟他住在一塊了,,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心慌和無措起來,。
“這是伯爵府里的規(guī)矩,公子和姑娘向來都是單獨住一處的,。還請哥兒快些上轎,,別讓老太太給等久了,。”王嬤嬤回頭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然后就要上前拉白文軒上轎。
“文軒快坐上去吧,,小心手,,一會見著老太太要知道問好,明兒姐姐再過去看你,?!卑孜奶}看著王嬤嬤那不知輕重的樣子,趕緊先上前一步側(cè)身擋住她,,輕輕交待了白文軒幾句,,看著他坐上轎子后才轉(zhuǎn)身輕笑著對那王嬤嬤說道:“有勞嬤嬤了,文軒的手還未好,,望嬤嬤一會提醒他注意著點,。小孩子心性頑皮,常常不知輕重,,若是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就不知要養(yǎng)到什么時候才能痊愈?!?p> 那王嬤嬤聽了這話后,,特意外地多瞅了她兩眼,白文蘿依舊那般得體地微笑著看著她,。王嬤嬤那精明的臉上終于現(xiàn)出幾分意外的神色,,她微頓了頓才道:“有老太太在,自會好好交待下去的,,姑娘不必?fù)?dān)心,,回院子歇著吧?!彼f完便讓人抬著轎子走了,。而另一邊,那仆婦也帶著蕓三娘往旁邊的小徑那走去,,看著像是同她相反的方向,。白文蘿望過去的時候,蕓三娘正好也往這看過來,,母女倆相互遞給對方一個放心地眼神,。
“姑娘,這邊走,?!闭驹诎孜奶}旁邊的那仆婦適當(dāng)?shù)卮吡艘幌?,卻也不敢大聲。到底是老太太開口讓接回來的,,雖瞧今晚這意思是要晾一晾,,可怎么也算是承認(rèn)了這孫女的身份。就連大太太都沒說話,,她們哪敢怠慢了,,而且那還有一個哥兒,老太太緊等著看呢,。
白文蘿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便點了點頭,那仆婦笑了一下,,就提著燈籠領(lǐng)著她往一邊走去,嘴里還解釋道:“梨香院就在那邊,,離得不遠,,穿過這條小道就是了?!?p> 園中每隔一段路就掛著一個燈籠,,但光線還是有些朦朦朧朧的,不過也給這個園子增添了一番別樣的風(fēng)情,。有那仆婦在前面領(lǐng)路,,白文蘿一邊走一邊仔細瞧著這府里的一山一石一房一屋,自那垂花門進來,,左右兩邊是一條石板路,,前面是一處假山,周邊皆有花草環(huán)繞,。而假山兩邊還各有兩條小徑,,穿過去又是一條石板路,是通向一個月洞門的,。這一路上基本沒見著幾個人影,,想是這個地方比較偏,也可能是時間的關(guān)系,。白文蘿并不多問,,只是默默跟著那仆婦穿過那月洞門后,順著前面的石子路拐個彎,,就看見一院門,。門是虛掩著的,院內(nèi)已見燈火,,那仆婦剛一推開,,還未喊話,,就見一個青衣白裙的小丫鬟從里頭跑了出來。
“偷懶的小蹄子,,怎么不在外頭候著,!”那仆婦開口就是一陣訓(xùn)斥。
“大太太不是才剛讓我過來嘛,,里頭好多地方都沒打掃干凈呢,,姑娘快進來吧,臥房那已經(jīng)整理干凈了,,熱水也備好了,。”那丫鬟倒也不怕那仆婦,,跑上來就是一臉笑嘻嘻地,,說話的時候眼睛倒是多看了白文蘿兩眼。
“行了,,姑娘帶到了,,你好好伺候著,我該到大太太那回話去,?!蹦瞧蛬D也懶得跟她多話,看白文蘿進了院子后,,意思意思說了一句,,便提著燈籠轉(zhuǎn)身走了。
白文蘿一直就沒開口,,進了院門后,,掃了一眼,這院落并不大,,院中那株高大的梨樹幾乎占去了一半的面積,。房屋建在左邊,即便光線不太清楚卻也看得出那房子很是精巧,,中間是一間不大的堂屋,,左右兩邊是廂房,邊上還有兩間耳房,,前面有游廊連著,。她看著那株枝撐如傘的梨樹,心想難怪這叫梨香院,,可惜現(xiàn)在開花時節(jié)已過,,不然倒是一番好景象。
“姑娘累了吧,,天色也不早了,,快些進去,,我伺候姑娘梳洗一番,六兒已經(jīng)去廚房那催晚飯了,?!蹦茄诀哒f著就要接過她手中的包裹。
白文蘿微一偏身子避開她的手,,然后問道:“你叫什么,?”
“瞧我,忘了跟姑娘說了,,我叫木香,,是三月前進的府,剛學(xué)完規(guī)矩大太太便讓我到這邊伺候姑娘,。這里還有一個六兒,,小我兩歲,比我晚一個月進府,,姑娘一會就能見到她了,。”
“你多大了,?”白文蘿一邊問著,一邊往里頭走去,。
“回姑娘,,今年十四了?!蹦鞠阏f著就趕緊上前兩步給她打開簾子,。
白文蘿進了房間一看,里外都各點上一盞燭燈,,暖暖的光線灑了一屋,。她進了里間,只見房間正面放著一張花梨木圓桌,,桌上擺著一套紫砂茶具,;墻邊上是一張架水銀鏡的梳妝臺,邊上擺著一個繡墩兒,;后面便是一張掛了項月白百蝶湖羅帳子的拔步床,,床上鋪著秋香色的花絲細被褥,上面放了一個引枕,;另一邊還立著兩個大的楠木衣柜,,并立著一個紫檀木架子,架上擺著一個圓肚水墨花瓶,??傮w給人的感覺比較素雅,,沒什么多余的擺設(shè),不過用具倒是一應(yīng)俱全,,桌椅也都擦得錚亮無塵,。
白文蘿把手里的包裹放到床上后,木香馬上給她端來一盆熱水,。白文蘿沒讓她伺候,,自己洗了手擦干凈后,正想問她什么,,卻這時忽然聽到外頭有人發(fā)出一聲驚叫,,緊接著就是什么東西忽然落到地上,咣當(dāng)當(dāng)?shù)匕l(fā)出幾聲清脆地聲響,!
“是六兒,!”一聽那聲叫,木香便有些驚訝的說道,。
白文蘿往外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毛巾,淡淡地說道:“去看看怎么了,?!?p> 兩人出去一看,就見一個身量尚小的丫鬟一臉蒼白的站在門邊,,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而她腳下是散了一地的湯水飯菜,還有數(shù)個碎了的盤碗,。而最讓人意外的是,,唯一一個完整大碗此時正扣在一個小東西的腦袋上,使得那小東西一個勁地在原地亂轉(zhuǎn),,而且它身上沾了好些菜葉和米飯還有不停往下滴答的湯水,!
“那是什么?”白文蘿看著那只被扣住腦袋,,四只短腿不停在原地亂轉(zhuǎn),,全身圓滾滾的東西問道。
“木,,木香姐,,不,不是我,,是它忽然竄過來,,嚇我一跳所以就……”那小丫鬟此時終于回過神,一時間也沒注意到白文蘿,馬上求救的看著木香,,帶著哭腔說道,。
“姑娘在這呢,嚷嚷什么,!”木香朝她一瞪眼,。
“姑,姑娘,!”被木香這一瞪,,那小丫鬟似這會才看到白文蘿,更有些傻住,。
“算了,,把這弄干凈吧?!卑孜奶}不打算弄清楚那只胖得跟個球的小東西到底是什么,,也懶得安撫一個受到驚嚇的小丫鬟,淡淡說了一句就打算回屋去,。
“還不快把那碗給拿下來,,給它洗干凈,一會若是被瑞哥兒知道了,,仔細剝了你的皮,!”見白文蘿不管這事,木香有些氣急敗壞地說著就趕緊上前兩步,,蹲下去,,小心按住那只圓球,正要把扣在它頭上的那只碗給拿下來,,卻不想這會那外頭就傳進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小豬,小豬,,小豬……”
“哎喲,,瑞哥兒,慢點慢點,,小心摔著了,!”
“我瞧,瞧——它跑這邊來了,,小豬——”
白文蘿剛剛聽到木香說道瑞哥兒的時候,,正往里走的腳步頓時就停了下來,而這會回頭一看,,就見那兩丫鬟正一臉驚慌地站在原地,,似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而木香手里抓著的那只臟兮兮的圓球,看著像是只胖胖的哈巴狗,。
院門被推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胖子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后頭還跟著一個丫鬟和一個婆子,。木香嚇得松了手,,那只小圓球叫了兩聲就朝那小胖子跑過去,瞧著那整一只圓球的模樣,,跑得倒是不慢嘛,。白文蘿看了那只球一眼,就把目光移到那個沖進來的小胖子上身,,是大太太的兒子嗎,?
“這是誰干的!”那小胖子一看圓球那渾身臟兮兮的模樣,,頓時大叫一聲,,然后就一臉怒氣地往白文蘿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