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榮困倦之極,，頭一著枕就會周公去了,。這一覺睡得很沉,，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時間,，給一聲歡快的牛吼吵醒，揉著惺松的睡眼,，搖搖頭,。又是一聲牛吼，原來是小黑在吼叫,，陳晚榮嘀咕一句“發(fā)什么牛瘋,，吵得人連覺都睡不好”。

　　天光已經(jīng)大亮了,，這一覺睡了不少時間,，該起床了，陳晚榮穿衣起床,，出了屋子只見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了,，要是再不起來，連午飯都趕不上了,。

　　“晚榮,，起來啦！快看,，小黑多瘋哦,。”陳老實站在院子里,，手里抓著一把草料,，沖陳晚榮打聲招呼,，手里的草料在小黑面前一晃，呵呵一笑：“跳一個,?！?p>　　這是牛，不是猴,，你以為是耍猴說跳就跳,？陳晚榮瞧著陳老實那副笑呵呵的幸福模樣，不以為然,。

　　讓陳晚榮跌眼鏡的是小黑很聽話，一蹦老高,，落下來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嘴一張接過陳老實遞過來的草料，不緊不慢的嚼著,，尾巴甩來甩去,，前蹄不時在地上刨著，好象饞嘴的孩子吃著糖果般幸福,。

　　陳王氏也不甘落后,，右手揮動：“小黑，來一個,?！?p>　　小黑很聽話，一雙彎月牛角對著陳王氏的右手伸去,，牛角抵在手上,，不住晃動腦袋，好象戀娘的孩子似的調(diào)皮,，把個陳王氏樂得呵呵直笑：“小黑真乖,，象個乖孩子！”

　　兩夫婦大清早逗牛玩,，真是老頑童,，陳晚榮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不由得有點好笑,。

　　陳老實催起來：“別瘋了,，去給晚榮打洗臉?biāo)Ｍ順s,，小黑已經(jīng)喂飽了,，你今兒要給李老板送鞣劑，小黑吃飽了才有力氣拉車,?！?p>　　原來他們一大早起來是為我做準(zhǔn)備工作,，我真是會錯意了。陳晚榮心里流淌著一股暖流：“謝謝爹,，謝謝娘,！”

　　“晚榮，快來洗臉,?！标愅跏匣匚堇锎蛳茨?biāo)チ恕?p>　　還有比得到父母呵護(hù)更溫暖的事么？陳晚榮眼睛為一層霧氣罩著,，應(yīng)一聲,，小跑著去了茅廁，解決掉內(nèi)部矛盾才回到屋里,。一盆冒著熱氣的洗臉?biāo)缇头旁谧雷由狭?，陳王氏從灶間端飯菜，陳老實也沒閑著,，過去打下手,。

　　陳晚榮洗完臉，剛坐到桌子上,，陳王氏把一碗飯放到陳晚榮面前,，陳老實忙著給陳晚榮夾菜：“晚榮，昨兒你累壞了,，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做香皂?！?p>　　“老頭了,，你少說兩句行么？晚榮飯還沒吃,，你就在哆嗦那些事兒,，吃個飯都不消停?！标愅跏显捓锉M多維護(hù)之意,。

　　要是在往常，陳老實肯定會不服氣,，頂一兩句,，今兒卻是什么話也沒有說，聰明的選擇了閉嘴,。

　　吃完飯,，陳晚榮挽起袖子，準(zhǔn)備幫著收拾鍋碗,，陳王氏忙攔住道：“晚榮,，你去看看鞣劑合用不合用,。水已經(jīng)給你燒好了，要做香皂得趁快,?！?p>　　用廢水做香皂必須要用到開水，這事自己沒有說,，陳王氏卻給準(zhǔn)備好了,，陳晚榮異常驚奇，脫口問道：“娘,，您怎么知道我要用開水,？”

　　“這還用問么？廢水里面那么多東西,，油呀,、雜物攪在一起，你不用開水能洗得干凈么,？”陳王氏一邊收拾鍋碗，一邊分析起來：“不把毛發(fā)碎皮爛肉分開,，你怎么做香皂,？”

　　分析得太有道理了，由不得由陳晚榮不服氣,，由衷贊道：“娘,，您真是聰明，想得這么周到,！”

　　陳老實剔著牙,，爭功了：“要不是我給你說，你能想到么,？”

　　“你說甚了你,？你不就說過廢水要想辦法分離才能做香皂么？”陳王氏白了他一眼,，有點沒好氣的數(shù)落起來,，頗有幾分嘲笑：“你那笨辦法，要去挑去選,，等你一根一根挑出來,，生個兒子頭發(fā)都白了呢?！?p>　　制皮過程中,，清洗皮革要用到堿。堿會和皮上的脂肪發(fā)生皂化反應(yīng),，生成肥皂,。在這種情況下生成的肥皂是一種絮狀物,，收集在一起，和油份,、碎皮爛肉,，以及毛發(fā)混在一起，就象泥濘一樣粘糊,，靠人工去挑根本就不可能,。

　　陳老實這法子不是笨，是賊笨,，不可使用的一個法子,。陳王氏想到的用開水清洗的辦法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

　　要做香皂,，可以從市面上購買豬肉,、豬油來加工會方便很多。只是這是一個赤貧之家,，一文錢都得省著花,，哪里有錢去買。廢水處理起來雖然復(fù)雜一些,，但是不用花錢,，是以陳晚榮才特的把廢水要來。

　　陳老實那辦法實在是笨得夠可以,，給陳王氏揭穿,，面子上掛不住，臉上滾燙,，甩出一句沒底氣的話：“懶得跟你說,。”

　　陳王氏知道他認(rèn)慫了,，嘴硬而已,，白了他一眼這才進(jìn)灶間，吩咐道：“老頭子,，晚榮要做香皂,，你先幫著做，我把鍋碗收拾了就來,?！?p>　　“還要你說，事后諸葛亮,！”陳老實終于逮到機(jī)會找回面子：“晚榮,，要咋做你說，爹幫你打下手?！?p>　　做香皂的過程很復(fù)雜,，光靠自己不可能完成，陳老實要幫忙陳晚榮沒有理由拒絕,，略一沉吟道：“爹,，您幫做一個模子?！?p>　　“模子,？模子是甚呢？”陳老實摸著額頭,，有點迷糊了,。

　　“就是壓香皂用的框?！标愅順s撿起一塊木炭,，在地上畫起來：“是這樣的。一個底子,，一個蓋子,，四個邊框。里面都要刨得光滑,。在底子上再刨點小槽,。”

　　陳老實是老木匠,，這東西太簡單了，一看就明白：“晚榮,，你放心,，爹這就給你做，一會兒就好,。開小槽有甚用呢,？”

　　“香皂壓好之后是一大塊，開個小槽方便切塊,?！标愅順s說出用意。

　　陳老實的理解力也不錯,，一點就透道：“小槽不用開得太深太寬,，有個印子就成了，是這樣么,？”

　　“爹,，是這樣?！标愅順s肯定,。

　　陳老實也有頭腦,，安排起來：“晚榮，我去做模子,，你和你娘先把廢水處理著,。”

　　“還用你說,，晚榮不曉得么,？”陳王氏在圍裙上擦著手，從灶間出來：“晚榮,，要咋做,？”

　　陳老實去了左邊屋子，屋里馬上就傳出砰砰的響聲,。陳晚榮把米桶搬到廢水桶前,，然后用打水的桶打好開水，提到屋檐下,，道：“娘,，先清洗?！币痪湓捳f完,，一下子愣住了，摸著額頭道：“完了,，我忘了買麻布,，沒有布怎么清洗呢？”

　　要想清洗得干凈,，就得用過濾的辦法,，沒有布就沒法過濾。昨天在鎮(zhèn)上沒有想到這節(jié),，一時之間在哪里去找濾布呢,？陳晚榮真犯愁了。

　　陳王氏問道：“晚榮,，是不是要過濾,？”農(nóng)家經(jīng)常做豆腐，一提到這事她就想到了,。

　　“是呀,，娘！”陳晚榮摸著額頭,，思索著應(yīng)對之策,。

　　陳王氏說聲“等著”出屋去了，等她回來手里多了三件濕衣服，道：“就這個吧,。這是你爹的衣服,，我泡著還沒來得及洗，這不正好用得著,?！?p>　　這也太夸張了，辦法雖好卻感情上不能接受,，陳晚榮忙不迭道：“娘,，那可不行。爹穿什么呢,？”

　　陳王氏理解陳晚榮的心情,，安慰道：“晚榮，你別擔(dān)心,。這衣服已經(jīng)破成這樣了,，說不準(zhǔn)哪天就不能穿了呢。晚榮,，你能干了,，等你賺了大錢，給你爹買幾件衣服,，不是更好么,？”

　　理是這個理，可這種事有關(guān)人的感情,，要陳晚榮一下子下定決心還真有點難度,，遲疑著道：“娘，那用我的吧,?！?p>　　“晚榮，都一樣,。你那衣服和你爹的都差不多，破得不成樣,，補(bǔ)丁撂了不曉得有多少呢,。用這現(xiàn)成的，省得娘洗,?！标愅跏蟿窠馄饋怼２挥煞终f,，把木板放在木桶上,，把一個鄉(xiāng)下用的手篩放在木板上，最后把衣服平鋪在上面，疊了三層：“晚榮,，動手吧,。”

　　事已至此,，陳晚榮只得牙一咬,，用瓢從廢水桶里舀出粘乎乎的固狀物，倒在衣服里,。一連舀了幾瓢,，這才舀起開水淋了下去。肥皂溶于熱水,，經(jīng)開水一燙,，絮狀的肥皂立時溶解，嘩嘩一陣水聲響起,，桶里出現(xiàn)不少肥皂泡沫,，固狀物少了許多。

　　望著這些泡沫,，陳晚榮心里在滴血,，這次賣了錢，無論如何也要給二老添置一些衣物,，要不然今日之事會象鉛塊一樣壓在心頭,，永遠(yuǎn)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