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陽陰了下去,卻更悶熱了,,王掌柜和王夫人一人拿了一把蒲扇煩燥的搖著,四眼相對,,怎么看心情怎么的不好,。
“你真能確定他們接的是五千匹?”王掌柜在聽到這數(shù)時倒吸了口冷氣,,張開的嘴半天沒能合上,。
王夫人瞪著丈夫,這氣也不知打哪兒出,,這以前幾次三番要他接些軍布來做,,他抵死不肯,結(jié)果斷了這條路,,現(xiàn)在人家一接便是五千匹,,這是什么生意?“我都問得明明白白,,他們自己就征了三千匹,,衙門私下又給了兩千,整整五千,,一匹不少,。”
“這么說一家分了五百,,他自己還有兩千,?”王掌柜恨得牙癢癢。
“可不是嗎,?”王夫人沒好氣的使勁搖蒲扇,,斜依在床上,按照以往,,早倒在床上午睡了,,這時卻怎么也睡不著,“這次價錢給的也好,,比往年還高了些,。”
王掌柜更是揪心的痛,,嘆了一回氣,,“我也要人去打聽了,赫子佩獨不給我們家,,明擺著是要擠兌我們呢,。”
王夫人停下手中的扇子,撐起身,,向王掌柜湊近些,,正了正臉色,“你說苤子那事是不是辦砸了,,他們這是在報復(fù),。”
王掌柜這幾天尋不到苤子就有這想法,,只是沒礙著王夫人面子上不好過,,加上沒證據(jù)也就沒說出來,王夫人自己先說出來了,,也就不瞞了,,“照著這些天,對面的舉動態(tài)度,,的確是這味道,。”
王夫人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如果當(dāng)真知道了,他們怎么不沖過來找我們,,就這么沉得住氣,?”
“就是不來找,才叫人擔(dān)心,,不知赫子佩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如果光是染這批布,不就多掙幾個錢嗎,?也沒多大的事,。但我覺得這事不是這么簡單,這后面肯定有文章,,還是大文章,。”
王掌柜想著伙計帶回來的話,,就搔心,,“這軍布的事,沒有補救的辦法了,?”
王夫人沒好氣的呸了他一口,,“人都被你得罪光了,布也發(fā)出去了,,還能有啥法子,?”她還打探到了另一個消息,,不過捏著不肯馬上說出來,故意長嘆了口氣,,靠回床欄,。
王掌柜看她并不多著急,這十來年的夫妻也不是白做的,,屁股從角凳移到床上,,用手背拍了拍王夫人的腿,“你有事兒瞞著我,。”
王夫人也不否認(rèn),,伸手掩了嘴,,打著哈欠,“困了,?!闭f著,身子一歪,,就要往下倒,。
王掌柜忙拉住,“你倒底聽到了些啥,?別急死我了,。”
王夫人也不睜眼,,“那珍娘啥時讓領(lǐng)走,?”
王掌柜心里痛了一下,扯著臉皮笑了笑,,“你不是都找好婆子,,這領(lǐng)走還不是隨時的事?!?p> 王夫人搖了兩下蒲扇,,“她啥時走,我啥時告訴你,?!?p> 王掌柜馬上起身,沖到門口,,拉下開沖著下面喊,,“馬上去個人,叫王婆子去我家里領(lǐng)人,?!?p> 下面有人應(yīng)了,,“掌柜的,是領(lǐng)誰???”
王掌柜正要關(guān)門,聽下面問,,只得又拉開門,,“她知道,別忘了把銀子捎回來,?!?p> ‘哐’的一聲關(guān)了門,轉(zhuǎn)回床邊,,“滿意了,?”
王夫人這才重新睜開了眼,“這批布完了,,接著有一批,,也是五千匹?!?p> 王掌柜眼皮一跳,,也分不清這是跳財還是跳災(zāi),“貨期多天,?”
王夫人伸出兩個手指,,“兩個月?!?p> 王掌柜低頭盤算,,搖了搖頭,“以我們現(xiàn)在的堂子,,兩個月出不了五千,。”頓了頓,,“雖然染缸可以加,,但是……”
“但是啥?”王夫人冷笑了笑,,暗罵真是塊扶不上墻的爛泥巴,,沒生意苦著臉叫喚,這有生意又不敢接了,。
“我們?nèi)静怀瞿巧?,以前你大舅家說染軍布的事,我就看過,,那時不接就有這原因,,那色我們?nèi)静怀鰜?,那料一放進(jìn)我們?nèi)靖祝妥兒诹?,怎么調(diào)色都亮不起來,。”他一直把這事瞞著,,就是怕王夫人娘家看輕了他,,但這時候不說是不成了。
王夫人猛的坐起身,,瞪大了眼,,“以前怎么不聽你提過?他們家染得,,我們怎么就染不得了,?姓赫的技術(shù)就好到這程度了?”
王掌柜耷拉了肩膀,,重重的嘆了口氣,對赫子佩再看不順眼,,這點真沒辦法否認(rèn),,“是比我們家那些師傅強(qiáng)多去了?!?p> 王夫人對著窗往染坊的方向呸了一口,,“一群只知道吃,做不了事的蠢貨,。難道這么多家的布,,赫子佩一個人染不成?我還不信了,,沒他不行,。”
一語點醒了夢中人,,王掌柜手里的蒲扇往腿上一拍,,“有了?!?p> 王夫人被他突然的一聲吼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叫魂???什么有了?”
“有染布的人了,?!蓖跽乒衿^,,細(xì)想著這事有分成可行度。
“什么有染布的人了,?你這話別說一半,,留一半的,能急得死人,?!蓖醴蛉丝此纳袂椋碌绞怯兄饕饬?,也來了精神,。
王掌柜又向王夫人坐近了些,壓低了聲音,,“聽說這次各染坊的接過的布,,全由赫子佩派出來的人跟著染,這么說來,,會染這布的就不會是赫子佩一個人,。”
王夫人赫然明白了什么,,吸了口氣,,“你是說……”看王掌柜眼里閃著興奮點了點頭,想了想,,搖頭道:“如果是程根,,你想也別想,那程根跑了娘,,死了爹,,可是跟著他們家大的,又是個死腦筋,,能過來跟你,?”
王掌柜意味深長的笑了,“程根自然不會肯過來的,,但另一個人可就說不準(zhǔn)了,。”
“還有誰,?”王夫人把‘大和’的人一個個的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你是說沈洪?”
王掌柜揚了揚那幾根稀稀拉拉的眉毛,,“就是他,。”
王夫人皺了皺眉,,“聽說他家里鬧饑荒,,是赫子佩收留了他,,對他可是有恩的,能過來,?”
王掌柜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角,,“有錢能使鬼推磨,當(dāng)初赫子佩收留他是不假,,但過了這么久了,,他給赫子佩也掙了不少了,赫子佩也沒說給他加錢工錢,,前兩天還聽說他為染軍布的事報怨,,要他跑幾家堂子,累得跟狗一樣,,也不加點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