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真假寶扇終相見,,元宵燈會誤終身
甘露寺乃佛門重地,,輕易不可喧鬧,。
二人一路行來,,四周清凈不已,,只見院中幾株菩提蒼翠高擎,,挺拔俊秀,,廟廓綠樹環(huán)抱,,花草簇擁,,飛檐上雕刻的石獅威嚴聳立,,四周琉璃流光溢彩,時而有帶著灰褐色尼姑帽,,身著道袍的比丘尼自身旁走過,,她們低眉順目,,手中握著一串佛珠,看起來與塵世的因果已經(jīng)了無關系,。
“師太,,打擾了,您知道今日是否有一孕婦在此處養(yǎng)胎,?”疏桐對那道姑行了個禮,,畢恭畢敬地問道。
“是有一位……您是那位施主的朋友嗎,?”
“是的,,能麻煩您帶我去見見她嗎?”疏桐追問道,。
“請隨我來,。”道姑右手前伸,,向前引路,。
甘露寺后院有一排客房,那道姑對著其中一戶敲了敲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進來吧,。”
推門而入,,薛寶扇正半坐半躺在床上,身后墊了一個灰褐色的靠枕,。
她粉黛未施,,素面朝天,長長的秀發(fā)隨意挽在身后,,換上了寺中有些寬大的道袍,,看不出微微隆起的孕肚,見到疏桐,,她終于有了精神,,道:“疏桐,分別了幾日,,卻感覺已經(jīng)很久了……我終于見到你了,。”
“寶扇,,幾日不見,,你憔悴了好多?!笔柰┬奶鄣厣锨叭?,半蹲在床沿,,細細打量寶扇。
“我沒事的,,就是孕吐得太厲害了,,身子骨有些吃不消?!睂毶鹊?,“你呢,你過得怎么樣,?”
“我挺好的,。”疏桐眼中綴著幾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對了,這位是……”寶扇抬起臉,,迎上了白攸之的目光,。
“哦,這位是新晉侍郎幼子白攸之,,便是圣上賜婚給你的那人,。”疏桐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白攸之,,又對寶扇道。
“薛小姐,,初次見面,,請多指教?!卑棕⑽壬淼?。薛寶扇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前些日子逃婚,,恐怕駁了白公子的面子,,而且此刻自己有孕在身,狀態(tài)疲憊,,沒想到白公子會來,,因此低著頭,臉上些許泛紅,,“不好意思啊……”
話說到一半,,白攸之打圓場道:“不用道歉,薛姑娘心有所屬,,若是委身于我才是遺憾,,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
正聊時,,門扉自外側被推入,,一白衣小生跨門而入。
那人束發(fā)長衣,,兩條長長的發(fā)帶披掛在身后,,五官分明,杏眼薄唇,,膚色很白,,言行舉止間很有儀態(tài)。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端著一碗白粥,,上面撒著一些干果和咸菜,,見屋內(nèi)有兩個陌生人,現(xiàn)實愣了一下,,隨即規(guī)矩地行禮,,將粥置于桌前,倒了兩杯茶水待客,。
“這是許天星,,”寶扇對攸之和疏桐道,又對許天星介紹道:“這位姑娘是我的舊相識,,這位公子是新晉侍郎幼子白攸之,。”
許天星點點頭,,道:“適才你又吐了,,連酸水都嘔了出來,我去廚房里給你燒了一碗粥,,葡萄干和杏仁干是甜的,吃了不會惡心,,你快趁熱吃一點吧,。過會兒我再把雞湯端來,喝了好養(yǎng)身子,?!?p> 寶扇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好,,謝謝夫君,。”
許天星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然后送到寶扇嘴邊,,寶扇張嘴吃了一口,許天星細心地用手帕擦拭嘴角,。
疏桐在這不大的客房里溜達走動,。桌案上放著二人閑暇之時應和的詩句“桃花流水送春去,可憐心中人未歸”“多情更比無情惱,,一片傷心畫不成”“春風未動,,曾入我心”……
白攸之不知何時站到了疏桐身后,輕輕說道:“他們倒是志趣相投,?!?p> 疏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猛地一回頭,,額間碰到了一個酥軟的東西……
她連忙向前一步,,拉開距離,抬頭去看攸之神色,。
他的唇輕輕貼上了她的額間,,然后又飛快地離去。
一切發(fā)生得那么突然,。
她趕忙觀察寶扇和天星,,幸好他們正專心于吃粥,沒看到這一幕,。
“是……是啊,。”疏桐心不在焉地附和著,。
“你在緊張,?”白攸之分明臉上發(fā)燙,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著,。
“我……不小心碰到的,。”疏桐慌亂地解釋道,。
白攸之向前邁了一步,,疏桐更加慌亂,邁腿再要向前,,膝蓋卻狠狠磕到了桌角,。
痛……疏桐欲哭無淚,在心里慘叫著,。
“怎么了,?”寶扇抬眼望去,關心詢問,。
“沒事,,就是我不小心磕到桌角了,。”疏桐咬著聲氣說道,。
白攸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向后一拉,疏桐重心不穩(wěn)跌進他的懷中,,隨即站直,。
“我看看?!彼皖^要去看疏桐的膝蓋,。
“真沒事兒?!笔柰┑?,逃跑似的閃身向?qū)毶茸呷ィ黹_話題道:“聽薛老爺說胎兒的位置不是很正,,可有請大夫來推拿過,?”
“請了的,”許天星回道,,“還配了幾副藥,,每日按時服用,希望再過幾個月分娩時能將位置調(diào)回來,?!彼麌@了口氣,眼中盡是擔憂,。
“那就好,,你們也不必過于擔心,慢慢調(diào)理,?!笔柰┌参康馈?p> “許公子是在準備策論嗎,?”白攸之在桌案上來回踱步,,看見紙簍里疊著厚厚一疊練習,問道,。
“是的,,前段時間中了三年一度的鄉(xiāng)武,,有幸拿了個舉人的稱號,,準備明年春天參加會試,希望能夠中榜,,一來寶扇爹娘能放心將寶扇交給我照顧,,二來我也能有個養(yǎng)家糊口的差事,。”許天星笑著道,。
“許公子寫得很好,。”白攸之稱贊,。
“不敢當,,都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p> “不必謙虛,,這篇《商民論》里提到的舉措確實能夠很大程度改善現(xiàn)在農(nóng)本商末的局面,將來你一定會是個好官的,?!卑棕謱⒛羌埛磸头戳藥状危\懇道,。
“好了,,天色已經(jīng)不早,我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改日我再來看你們,。”疏桐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暗下來的日光,,準備離開。
“好,,改日你一定要來呀,,這些日子可把我悶壞了,我可等著你再來和我聊聊天呢,?!睂毶刃Φ馈?p> “是啊,,你一來,,她的氣色都變好了許多呢?!痹S天星摸了摸寶扇的頭,,咧嘴說道。
疏桐,、攸之二人步行回家,。
路上,白攸之問道:“薛小姐和許公子二人姻緣的前世今生為何?”
“你還別說,,真是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呢,。”疏桐不由得感慨道,,邊走邊緩緩道出了故事,。
那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街上張燈結彩地掛滿了琳瑯滿目的燈籠,,每隔幾刻鐘岸邊便會傳來熱鬧的煙火聲,,男女老少提著燈籠,戴著面具行走在熱鬧的街道上,,樹上,、墻上掛滿了燈謎,那景象好不熱鬧,,火樹銀花,,光彩炫目,真真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啊,。
素日里薛老爺不愿讓寶扇拋頭露面,,故寶扇很少外出,可那日街上實在熱鬧,,寶扇好求歹求,,老爺終于同意小姐出來逛逛熱鬧。
寶扇戴著鑲金的半個面具,,提著自己糊制的小云彩燈,,美滋滋地走在街上。
她踮起腳尖,,去夠樹上的燈謎彩條,。
“日近黃昏……”她喃喃低語著。
“日近黃昏……”一聲音自她身后想起,,“那一定是……”
“那一定是……”寶扇也道,。
“洛陽?!倍送瑫r脫口而出,,相視而笑,。
“兩位客官都猜中了我們的燈謎,可小禮物只有一份……”老板左右看看,,他用手托著一片燙金的楓葉,陷入兩難之中,。
“給這位姑娘吧,。”那男子道,。
寶扇接過楓葉,,小心翼翼地放入袋中,道:“謝謝公子,?!?p> 說話之間,花車巡游經(jīng)過,,人群變得擁擠起來,,大家好奇地向前擁去,看花車上盛裝打扮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跳著舞,。
薛寶扇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艱難閃躲著,,素日不出閨房的她對此情此景有些不知所措。
“當心,?!甭曇舨唤贿h地傳來,那公子站在她約莫十寸的位置,,伸手護著她,,替她分開這擁擠的人群。
“謝謝,?!彼÷暤馈?p> 一男子的斗笠無意間鉤住了寶扇的頭發(fā),,寶扇只感到頭皮一痛,,一縷頭發(fā)便散開來,系著面具的頭繩也散開來,,露出一張幾分驚赫幾分錯然的臉,。
“沒事兒吧?”那男子關切地問,,試圖去撿地上的面具,。
“沒事兒,此處擁擠,,面具算了,。”寶扇下意識拉住那人的胳膊,然后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識彈開,。
“那我們……先離開此處吧?!蹦悄凶拥?。
“嗯?!倍艘宦非倚星易?,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聊著什么。
明月西照,,不及那火樹銀花燦爛……
這便是相府千金薛寶扇和白衣書生許天星的相識,。
故事從疏桐口中緩緩流出,白攸之認真地聽著,。
“很感動,。”白攸之道,。
“可他們?nèi)蘸蟮穆愤€很艱難,。”疏桐嘆了口氣,,“俗世的眼光,,身份的差異……愛一個人,就是像他們二人這般吧,,可以不顧一切地放棄所有,。”
“嗯,?!卑棕c點頭,“世間難得多情兒,?!?p> 方過南小街,丁仝領著一小隊人馬急匆匆地迎了上來:“白大人,,宮里出事了,,宸妃……薨了?!?p> “什么,?”白攸之眉頭一皺,“什么時候的事情,?”
“溺斃護城河,,剛才發(fā)現(xiàn)的尸體,。”
“去看看,?!卑棕畤烂C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