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把它在柴房關(guān)一晚?”張曉無奈,,從懷中掏出二錢銀子遞給伙計,。
伙計接了銀子臉色立時就變了,滿臉堆起笑說道:“這位姑娘里邊請,!”邊說邊把銀子往懷里塞——這可頂他半年的工錢了,!
張曉見他臉色轉(zhuǎn)變?nèi)绱酥欤行┛扌Σ坏?,心底卻暗暗后悔給的有點多了,,怕是只給一錢銀子他也肯的。
張曉隨意吃了點東西,,叫了個房間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就叫了那伙計過來打聽神算子的消息?;镉嬜宰蛉帐樟藦垥缘你y子之后格外殷勤,,別說是問禹州有名的神算子了,就算是問些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恐怕也會去打聽了來說給張曉聽,。那神算子原本并不是禹州城里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一開始只是在城中鬧市處擺了個不起眼的攤子,,后來一來二去有了名氣,,便不再擺攤,每日只是在家中養(yǎng)魚種花,,很是悠閑,。自然有那大戶人家上門去請——便是拿了銀子去請,也要看他心情如何,。有次城郊的黃員外抬了五百兩銀子來請那神算子,,神算子竟然蹲在地上只顧著看地上的一盆芍藥,頭都沒抬一下就說今日不宜卜卦,。黃員外不明所以,,就問道那明日呢?神算子眼一翻就說明日也不宜,。黃員外這才明白人家是不愛搭理他,,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張曉聽那伙計如此這般講了大半天,,總算是明白神算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卻也不得不走這一遭,畢竟試過雖不一定能成功,,沒試過則一定不會成功,。也不耐煩再聽那伙計啰嗦,只問明神算子家宅所在,,叫了周醉山施施然向著神算子家中走去,。
按說像神算子這樣的“高人”,起住所本該清靜幽雅,,但張曉尚未走近就聽到院內(nèi)雞飛狗跳一般鬧得不可開交,。走到近前,隔著院墻只聽到隱隱約約的小孩哭鬧聲,。
張曉與周醉山相視一眼,,覺得來的似乎不是時候,正想回轉(zhuǎn),,門卻“吱咯”一聲從里面打開了,。張曉抬眼望去,只見一個年約四十許留著山羊胡子的男子,,身上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葛衫,,袖口已磨出了毛邊,下擺掖在腰間,,褲腳處還有幾個已經(jīng)干了的泥點,。
山羊胡子見張曉上下打量,,低頭看了自己身上一眼,也不尷尬,,只拱手說道:“我就算到近日會有貴客到訪,果然來了,!”
張曉有點回不過神來,,難道這個就是神算子?像神算子這樣比較傳奇的“高人”,,不是應(yīng)該羽扇綸巾整日做高深莫測狀,,動不動就說“昨日夜觀星相”嗎?一旁周醉山見張曉不說話,,只望著人家發(fā)愣,,不由有些著急,但在外人面前沒有張曉的示意也不敢就開口,,只得裝作累了的樣子趴到張曉腳邊,,趁機在她鞋子是碰了碰。
張曉被周醉山一碰,,這才回過神來,。對著面前這不像神算子又像是神算子的人問道:“請問有位神算子老先生是住在這里嗎?”
“神算子是有一個,,老先生可沒有,!”山羊胡子捊著胡子笑瞇瞇地說。
張曉強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問道:“您是……,?”
“嘿嘿,說到禹州城的神算子,,舍我其誰,。”山羊胡子毫不謙虛地說道,。
張曉又想翻白眼了,,礙于此來有求于人,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說道:“神算子……額,,先生,,您好,我是從青云山那邊專程過來找您的,!”周醉山一聽就知道張曉又想叫人家“老先生”,,總算是把那個老字吞下去了。
“我已經(jīng)知道你與青云閣有些淵源了,,至于專程,,可就未必吧,?”神算子邊笑著,邊伸出手,,將張曉師徒引入院中,。
得,看來這神算子啥都知道,,根本不用跟他介紹,。張曉暗暗想著。至于說是否專程來尋神算子,,張曉自己也說不清楚,,雖然她本來是想到鬼谷看看李思忠能否找到武器完成考校,但路上收到朱洪照的信之后也是直奔禹州而來,。想到李思忠,,張曉偷偷掰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自抽簽之日到今天,,剛好是第十五天了,,想來李思忠已經(jīng)拿到武器了吧?
神算子早把張曉低頭數(shù)手指的動作看在眼中,,微微嘆了口氣,,卻沒說什么。
張曉聽見嘆氣聲,,抬頭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神算子,,不知道他是為什么嘆氣。正想著,,已是到了院中一株海桐樹下,,樹下一個石桌,幾張石凳,,也不等神算子來請,,就自行坐了下來。
神算子似是毫不介懷,,只隨意坐在對面一張石凳上,,對著周醉山說:“這位……先生,雖不太方便,,也請坐吧,。”
周醉山見人家對自己講話,,想來就算不開口也瞞不了對方,,于是恭敬說道:“多謝先生。”便坐在張曉身邊的地上,。
張曉這才開口問道:“神算子先生,,您剛才說算到有客要來,不知可算出是從哪來,?”她這是有心想難為一下這神算子了,。
“客自然從來處來?!鄙袼阕哟丝滩艛[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只身上穿著打扮實在讓人無法將他與高深二字聯(lián)系起來。
“來處又是何處呢,?”張曉偏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神算子捊著胡子說道:“客人的來處,,難道還要問我嗎,?總是一處不好明言直說的地方罷了??腿瞬环羻枂柶渌??”
“那先生覺得,我為何而來,?”張曉興致正高,,也忍不住學(xué)著以前在電視里看過的樣子打起了玄機。
神算子凝視著張曉不出聲,,看的張曉渾身不自在起來,,這才慢悠悠地說道:“夢有的時候就是啟示?!?p> “啟示,?”張曉挑眉,“啟示什么,?”
“那要看做夢的人怎樣理解了,。”神算子微笑說道,,手指卻在石桌上一敲一敲,。
張曉被那敲擊聲弄得有點煩躁,也不耐煩再與神算子繞來繞去,,直接問道:“那我到底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夢,?又為什么會使出夢里見過的法術(shù)?”
神算子停了手上動作,,思慮半晌,,拖著長音說道:“這個……不可說啊,!”
“那到底有什么是可說的,?”張曉氣結(jié),,敢情這嘮了大半天什么都沒說啊,還說叫她問問別的,!結(jié)果呢,?問是問了,答也答了,,答案就是:不可說,!
神算子似是察覺到張曉的暴躁,正色說道:“客人既然問了,,我倒有幾句話要送與客人,。”
“什么話,?”
“第一呢,,這世界上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好人不一定就是好人,,壞人也不一定就是壞人,。”頓了頓,,見張曉面上不解之色甚重,,卻也不多做解釋,只繼續(xù)說道:“第二呢,,井底之蛙往往以為頭上的那方天就是世界,,其實不知井外到底多廣闊。但如若永遠不離開井底,,對青蛙來說也未嘗不是種幸福,。”
張曉認真聽了半天,,只覺得每個字都明白,,但串在一起再由神算子說出來,就變得無法理解了,。
神算子看著張曉茫然的神色,,笑道:“其實客人也不必多想,需知船到橋頭自然直,?!?p> “您說的很對!”張曉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里擠出來,,站起身就要告辭,,想到來了一趟卻幾乎一無所獲,心里氣悶的很。正想往外走,,突然想到可以順便問問林夕的下落,,于是又坐了下來,問道:“那如果我想尋人呢,?”
神算子卻站起身來撣撣袖子,,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出來,說道:“客人的緣法到了,,自然就會尋到想尋之人,。”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張曉沖口而出,,抬腿就向外走去。
周醉山覺得張曉這樣很沒禮貌,,忙對著神算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這才向著張曉追去。
等周醉山追到大門外時,,就看到張曉對著院墻一腳一腳的踢著,,嘴上還嘟嘟囔囔的罵到:“什么狗屁神算子,,說的都是些廢話,,人從來處來,找不到人說明緣法未到,,還什么船到橋頭自然直,,都是狗屁!”
“可是我覺得很有道理???”周醉山疑惑不解地說道。
“就是因為太有道理了,!”張曉大叫,,“有道理的不能再有道理了!有道理到這些話能解釋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我也會說,!”
周醉山張大嘴,膛目無語,。
這時,,卻是一個耳熟的聲音從墻內(nèi)傳來:“爹爹,你為什么把救我的人趕走了,?”
“什么叫趕走,?我已經(jīng)回答了她的問題了,她不走難道還留下來吃飯嗎?”神算子的聲音答道,。
“人家救我一次,,留下來吃個飯又怎么樣?你兒子在你心里就連頓飯都不如,!”墻內(nèi)那耳熟的聲音又叫道,。
張曉這才聽出來,原來神算子的兒子就是昨日在山中那個掉落陷阱的小孩了,。難怪昨天那小孩說什么不宜出行,,不由啞然失笑,笑過之后才覺得剛才心中的惱怒煩悶散了一些,。也不欲再與那神算子糾纏,,直接回了客棧。
反正不管神算子告不告訴她,,該做的事總是要做的,,該找的人也總是要找的。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句話,,雖然有些萬金油,,但總是不會錯的。張曉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剛到客棧門口,,卻見昨日那小孩追了過來,口中大叫:“等一下,!等一下,!”
張曉止住腳步,見那小孩氣喘吁吁的跑到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姑娘,,我爹爹說請你晚上到我家吃飯?!?p> “吃飯,?”張曉疑惑地問,剛才不是都說完了嗎,?還有什么飯好吃的,?
小孩深呼吸幾次,強忍住喘息,,憋的滿臉通紅,,這才說道:“我和爹爹說昨天是你們救了我,爹爹說很是應(yīng)該感謝一番,,所以叫我請你去我家吃飯,?!?p> 張曉不知道神算子賣的什么關(guān)子,只得應(yīng)了下來,。待到晚上,,依舊與周醉山一同敲響了神算子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