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fù)選的時間定在了九月十五,，由班主花夷親自過目通過初選的弟子,。
無棠院中此時的氣氛安靜無比,，花廳之上的首座,，一位四十來歲的白面男子端坐當(dāng)中,，雖然上了年紀(jì),，容貌卻是俊秀不凡,，依稀可辨當(dāng)年之色,。只見他目光沉吟地掃了下首眾弟子一眼,，并未多加理會,，只是側(cè)眼朝身邊同樣垂首而立的唐虞開口問道：“你先大致介紹一下這些低階弟子的資質(zhì)如何，為師再親自挑選,?！?p> 唐虞上前一步，略清了清嗓,，緩緩道：“稟班主,，這次通過初選的九等弟子一共有十人，三男七女。另外八級弟子中有三位是上次復(fù)選落榜的,，也按照班主的要求一并帶來再次考察,。”
花夷點點頭,，又道：“可有你覺得資質(zhì)出眾者,？”
唐虞抬眼看了一下十三個待選的弟子，略思考了一番,，答道：“弟子前日里挑選的時候,，確實有幾人不錯，這次九等弟子的資質(zhì)算是比以往要好很多,?！闭f罷走到廳堂中央，指了止卿和桃香出來,，領(lǐng)著她們一齊上前一步：“這兩人算是其中的翹楚,，您可親自考察一二?！?p> “弟子止卿......”
“弟子桃香......”
“參見班主,！”
兩人一個青衣一個紅衣，立在當(dāng)中姿容出眾,，出聲參拜時也能聽出嗓音圓潤有度,，讓花夷滿意地點了點頭，直接一揮袖：“不錯,，兩個都是唱青衣旦的好料子,，都收了吧?！?p> 出乎意料,，止卿和桃香竟如此容易就通過了復(fù)選，連讓他們開口考察唱功都免了,，讓剩下的十一哥弟子心中的緊張退去了三分,，看來傳聞中如此艱難的復(fù)選也不是太難。而班主也并非那樣挑剔之人,，不禁殿中氣氛大好,，膽大的弟子甚至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班主。
子妤也謹(jǐn)小慎微地抬眼往上輕輕一望,，瞧見了花夷的面容之后心下一沉：咦,，此人莫非是閹人不成，已經(jīng)四旬左右的年紀(jì)還面無髯須,，白凈如斯,。而且剛才聽他說話,，雖然壓低了嗓音，卻仍舊掩不住的一絲尖細(xì),。
“好了,，剩下的若有長處之人,，你也一并介紹介紹,。”花夷沒有怎么理會下首眾小娃的躁動,，只是提高了聲量,，又吩咐了一聲唐虞。
唐虞領(lǐng)命,，又指了幾人出來,，只是目光掠過一個纖細(xì)身影之時，略微一滯,，最后還是點了花子妤出來,，這才回話道：“稟班主，這幾人身上確有過人長處,，班主可親自考察,，看是否有資格入選?！?p> 花夷仔細(xì)看了看,，對唐虞點出的這幾個人好像也挺滿意似的：“好吧，一個個上前,，都把自己的本事亮出來,。”
花子妤看了一眼前面的幾個人,，都是相貌俊美嬌媚之人,，只有自己稍顯得有些平淡了，不由得捏緊了手心,，好生想著待會兒該怎么應(yīng)對,，是唱小曲兒小調(diào)還是干脆唱出自己練習(xí)了快半個月的一個戲曲段子。
不容她多想,，前面已經(jīng)有三個師兄弟唱畢退了下去,，其中兩人都沒有意外的被點名通過了復(fù)選，此時面露喜色地站到了止卿和桃香的身邊,。
止卿倒是沒什么,，小聲地對兩位道了“恭喜”便繼續(xù)看場中其余人的表現(xiàn)，而桃香略顯得有些傲色地看了那幾個人一眼,，并沒說話,。
接下來這人正是花子紓,，只見他面色微紅地上前一步：“稟班主，弟子所學(xué)乃是武生,，需要開闊一些的地方才能施展,。”
“也好,，花家班的武生除了朝元之外,，后繼之才卻是極少，就試試吧,?！闭f著花夷起身來，一招手,，示意花子紓到無棠院的庭院里去練上一招,，好讓他仔細(xì)觀看。而其余弟子都由唐虞守著,，并未能跟出去一并觀看,。
無法看到弟弟的情況，子妤心中有些著急,，卻并不好表現(xiàn)出來,，只是看了一眼站在首座高階旁的唐虞，知道以他所處的位置定能看到庭院中的子紓,，便仔細(xì)瞧著他的表情,。不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他暮然的神色之下略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如許的面色,，也讓花子妤心中一動，知道弟弟定然能安然通過復(fù)選,，神色一松,，隨即笑意浮現(xiàn)。
誰知唐虞剛一收回眼神就發(fā)覺了花子妤在觀察自己,，目色一沉,，她卻早已埋頭下去不語，只看到半片玉額和唇角的一絲淡淡笑意,。心道這女娃心思頗深,，竟曉得通過查看自己的神情來知道庭院外的情況，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兩眼,。
若不是她姓花,，而班主又交待過要照顧一二，恐怕以她的資質(zhì)根本就無法通過初選,。雖然先前花子妤所唱的小曲兒確實有些意思,，嗓音明顯也有著兩分清麗,，卻輕飄飄的不太經(jīng)得起打磨。而花夷向來對資質(zhì)高的弟子放寬限制,，而對資質(zhì)普通的弟子更加嚴(yán)格,，恐怕親自查看之后，只會放棄罷了,，根本不會顧及什么花家遠(yuǎn)親的情分,。
如此，唐虞看向花子妤的冷漠眼神中便有了半分同情,。說來可笑,，兩人均是互不熟悉，但一見之下堪堪皆有憐意,，也不知是緣還是孽。
“好了,，你也去那邊吧,。”
花夷滿意的聲音出現(xiàn)在花廳門口,，大家也知道花子紓一定是通過了復(fù)選,，看向他的時候都有些羨慕。止卿看到子紓站到身邊,，眼中也是隱有笑意,，但隨即想著該輪到于花子妤了，心境卻無法放松起來,。
接下來的兩個女弟子中只有一個通過,，竟是那個名喚茗月的小姑娘，一張憨厚如滿月般的稚氣臉龐上掩不住的驚異之色,。雖然先前她唱起段子時因為太過緊張而有些顫巍巍的,，但好歹音色不俗，花夷略思考了片刻,，也讓她通過了復(fù)選,。
這下，就輪到花子妤上場了,。
只看了看這張比起普通女子稍微清秀些的容貌,，花夷就蹙了蹙眉：“唐虞，這個弟子......”
“稟班主,，她便是弟子提起的花子妤,，剛才那個就是她的同胞弟弟?！碧朴萆锨耙徊?，主動釋疑,。
花夷聽了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也罷，你雖然生的不是太過出眾,，但氣質(zhì)沉穩(wěn),，倒和那些個小丫頭有些不一樣。再加上古婆子臨終托孤,，本人就給你一個機會好了,。”
“多謝班主成全,?！弊渔ナ媪丝跉猓雷约鹤松贿^中等,，花夷還真看不上眼,。如今借著古婆婆的一分薄面，和同為花姓的淵源,，她的機會也多了幾分,。
“準(zhǔn)備唱什么？”花夷白面之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雖然掩不住的敷衍之色,，卻還是壓住了心頭的輕視。
“弟子就唱《孽海記》中《思凡》的一小段吧,?！被ㄗ渔ニ紤]了好半晌，才下了決定,。
先前雖然也想用小曲小調(diào)兒來過關(guān),，可花夷顯然不是唐虞那般好糊弄的，要進入正規(guī)的行當(dāng)學(xué)習(xí),，師傅不可能不聽一聽你唱戲的功法如何,。所以左挑右選，才看中了這《思凡》,。此段子輕唱功重表演,，主角兒是個十六歲的女道姑，雖然性格是個鬼機靈,，但扮演起來比那些正旦要輕松了許多,，至少沒那么多講究，倒也適合自己來演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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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乃是昆曲中的唱段,，很有意思，感興趣的書友可以去文后的《一樹梨花》分類里面找唱詞來讀讀,，也可以在網(wǎng)上搜視頻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