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追問了幾句,，還是未能問出詳細(xì),，只好閑話幾句,，各自散去。

　　第二日,，林依照舊先到靈堂拜祭張老太爺，卻見靈堂上吵吵嚷嚷,，原來張梁見任嬸今日在家,，便將她叫來與銀姐作證,，但任嬸一口咬定，張老太爺未講過出婦的話,。

　　方氏看了張梁一眼,，恨道：“我聽了你的話，不曾將她賣掉,，可她非但不感激,，反倒恩將仇報，誣陷于我”

　　妾室誣陷正妻,，乃是以下犯上,，縱使張梁有心偏袒，也只得喚過林依,，叫她把銀姐鎖進(jìn)房里,，關(guān)個禁閉。方氏還加了一句：“不許給飯吃,?！?p>　　林依帶了銀姐去偏房，一面尋鑰匙鎖門,，一面道：“這回是你自己太魯莽,，可不是我告密?！?p>　　銀姐靠在門邊,，頹然道：“隔壁村子的方大頭，眼見得就要來了,，我伸頭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哪里還理會是不是魯莽,?！?p>　　林依正要問她，方大頭是哪個,，忽聽見方氏在堂屋喚她,，忙鎖好了門趕過去。方氏先向她要了偏房的鑰匙,，親自收起,，再吩咐她道：“你且去門口瞧瞧，若是方大頭到了,，就將他領(lǐng)進(jìn)來,。”

　　林依正疑惑此人是誰,，聽得她吩咐,，忙應(yīng)了一聲,，到門口等著。候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人在門首詢問,，林依一問，正是方大頭,，后頭還跟著他的一名小妾,，她忙把客人領(lǐng)到堂屋，報于方氏知曉,。

　　方氏一見著方大頭,，笑逐顏開，命任嬸上茶,，又叫林依請來張梁,，介紹道：“這是我一位遠(yuǎn)房親戚，多年無子,，好容易攢錢買了個妾,，卻也無消息，真真是愁煞人,?！?p>　　張梁不知方氏葫蘆里賣的是甚么藥，漫不經(jīng)心答了一句：“那另買個試試,，興許就有了,。”

　　方氏笑道：“可不就是這樣打算,，只是他家不寬裕，買這個妾,，已是把錢花光了,，哪里還有閑錢再買一個?！?p>　　張梁恍然：“可是要借錢,？你看著辦就是，問我作甚,?！?p>　　方氏不作聲，只將方大頭看著,，方大頭忙站起身,，笑道：“誤會，誤會,，我不借錢,，只是想與你家換個妾使,。”

　　“換妾,？”張梁愕然,。

　　方氏見他沒有斷然拒絕，暗喜,，道：“我哥哥鄰居家的兒子,，不就是換來的妾生的，方大頭就是聽說他們得了好兒,，想照著學(xué)學(xué),，這才來求你?！?p>　　張梁一想,，確有此事，但他的愛妾,，怎能送到別人的懷里去,，真真是折辱人。他正準(zhǔn)備斥責(zé)方氏,，忽地一抬頭,，卻瞧見了方大頭家的那個妾，只見她年紀(jì)比銀姐小,，容貌比銀姐美,，腰肢比銀姐細(xì)，他瞧著瞧著,，就將方才腦子里想的那些話,，嗖地拋到了爪哇國去，另換了別的來講：“別個的妾,，是先前生育過的,，這才換了來，咱們家的銀姐,，還不知詳細(xì),，你們不嫌棄？”

　　方大頭笑道：“成不成的,，試試再說,，不行就再換回來?！?p>　　張梁板了臉,，正色道：“我家的妾，看重著哩,，豈能由你換來換去,?！?p>　　方大頭忙道：“反正我家這個妾，生不出兒子,，再換回來也無用,，你若喜歡，就留著,?！?p>　　張梁心中歡喜，但又猶豫：“我在孝中,，怎能納妾,，還是罷了，你另尋他人幫忙罷,?！?p>　　方氏已是迫不及待地叫林依去領(lǐng)銀姐，又替張梁尋借口道：“這是換妾,，又不是辦喜事,，怕甚么?！?p>　　張梁向來孝順,，還在猶豫，方氏便道：“那先叫她同林三娘住同一屋,，待得出了孝再說,。”

　　張梁喜道：“此舉甚妥,，就是這樣,。”

　　說話間,，銀姐跟在林依后頭進(jìn)了屋,，方氏臉上帶著笑，將她銀主已易的事講了一遍,，又連道三聲“恭喜”。銀姐登時面如死灰,，絕望問道：“你不是要等老太爺大殮過后才動手的么,？”

　　方氏斥道：“甚么‘動手’，莫要講得那般難聽,，這是一樁好事,，自然越早越好?！?p>　　張梁附和道：“確是一樁好事,，你也就當(dāng)是行善積德了,，到了方大頭家，好生與他續(xù)接香火,?！彼f完，又將方大頭家的妾瞧了兩眼,，道：“既是到了我們家,，以前的名兒就不要再用了，從今往后,，叫金姐罷,。”

　　方氏笑著拉過新上任的金姐,，將她交到林依手里,，吩咐道：“她先跟你住著，好生照料她,?！?p>　　林依應(yīng)下，帶了金姐回房,，打開箱子,，翻了一床干凈被褥出來，準(zhǔn)備換上,。金姐見她忙碌,，攔道：“不必麻煩?！绷忠酪詾樗蜌?，笑了一笑，執(zhí)意換上,，又照著她的身量,，將張八娘留下的舊衣取了一套出來，送與她穿,。

　　金姐又是一句“不必麻煩”,，見她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突然怔道：“你是個熱心的,，真不忍害了你?！?p>　　林依正在鋪床,，回身笑道：“你是二老爺?shù)逆c我何相干，能害著我甚么,？”

　　金姐勉強(qiáng)笑了笑,，沒有接話，起身與她一起鋪床,。

　　晚上,，林依去廚房提水，楊嬸拉了她問道：“二夫人與二老爺換來的妾,，就住在你房里,？”

　　林依點(diǎn)頭道：“二老爺給取了名兒，喚作金姐,?！?p>　　楊嬸撲哧笑出聲來：“還真叫我們說準(zhǔn)了，去了銀的,，來個金的,。”

　　林依舀著水,，心下疑惑,，方氏這般費(fèi)事?lián)Q妾，為的是哪般,，金姐銀姐,，不一樣是妾，一樣要同她爭官人,？更何況,，那金姐比銀姐更有顏色，她不怕張梁愈發(fā)不愿進(jìn)她的房,？

　　楊嬸亦是不解,，見任嬸也進(jìn)來提水，便問道：“你消息靈通,，且與我們說說,，那金姐，是不是進(jìn)門前被灌了藥,，不能生育的,？”

　　銀姐被換走，任嬸少了進(jìn)賬,，心內(nèi)正煩悶,，不耐煩道：“休要胡扯，二夫人怎會做出那樣的事,?！?p>　　楊嬸自然曉得她煩惱的是甚么,，笑道：“你急甚么,，說不準(zhǔn)那金姐,，比銀姐更有錢哩？”

　　任嬸開口便道：“她哪有甚么錢,，她是……”一語未完,，忽見林依彎著腰在灶旁舀水，唬得她一驚,，忙住了嘴,，提了水匆匆離去。

　　多年寄居,，林依心思敏感,，異于常人，她瞧出任嬸與金姐,，都有蹊蹺之處,，但卻不知關(guān)節(jié)何在，只能干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