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寧伯府因?yàn)槔戏蛉私≡?,幾位老爺又推崇以孝治家,,所以一直沒有分府,。但是隨著孫輩的娶妻生子,,原本寬綽的伯府便顯得有些擁擠。兩年前,,宅子與伯府比鄰的內(nèi)閣大學(xué)士告老還鄉(xiāng),。伯府便適時(shí)上報(bào)朝廷,出重資將那宅子買了下來,。
那宅子的占地面積與伯府相當(dāng),,而且再過去,便是皇家的一處行宮——興慶宮,。興慶宮中有一處活水源,,長年溫水不絕。征得皇帝的同意之后,,便引了水進(jìn)府,,修成一條小河。沿岸修建亭臺樓閣,,栽種各色花草樹木,。經(jīng)過幾年來的修建,那宅子已經(jīng)儼然是一處郁郁蔥蔥的大花園了,。年前還請得御筆親題,,將園子命名為萬錦園。原本是打算全面竣工之后,,讓老夫人和孫輩們都遷到這園子里來住,。如今逢著老夫人壽辰,便正好在入住之前,,先用來作壽宴的場所,,添點(diǎn)人氣了。
小管事帶著溫玉父女倆從垂花門外側(cè)的游廊穿行而過,,直接進(jìn)入萬錦園,。在萬錦園入口處,小管事喚過一個(gè)小丫頭,,讓她先帶溫玉主仆到景春園候著,說過一會兒其他少爺小姐們都會過去,。溫玉應(yīng)了聲,,便告別溫如韜,帶著紫菱往園子,,隨著那小丫頭一道往深處走去,。
一路人走的都是比較清靜的路,到了景春園,,小丫環(huán)引溫玉進(jìn)到水榭里坐了,。奉茶上來的時(shí)候,,紫菱聽到隔院隱約有絲竹之聲遠(yuǎn)遠(yuǎn)迢遞而來,忍不住問道:“這兒怎么沒人,,其他家的小姐們都等在何處,?”
“奴婢不知道?!蹦切⊙绢^靦腆地笑笑,,便抱著茶盤退下了。
紫菱在周圍看了一圈,,便呆不住了,,說道:“不行,小姐,,這有些不對勁,,我得去打探一下。我們是來給老夫人拜壽的,,老夫人的面沒見著,,賀禮也還沒有送出,怎么就被領(lǐng)來這么個(gè)地方等著了,?而且既說是要等,,為什么不是與其他家的小姐等在一處,這太奇怪了,!”
溫玉說道:“你要去便去吧,。不過,先尋幾本書,、或者尋些筆墨來給我,,不然你也走了,我一個(gè)人在這里,,夠悶的,。”
“知道了,。那小姐在這等著,,我去去就來?!?p> 紫菱自來是個(gè)雷厲風(fēng)行的人,,得了溫玉的應(yīng)允之后,便飛一樣地去了,。她是在伯府里家生家長的,,雖然這園子是新建的,卻也不陌生。很快就給溫玉尋了筆墨和書本過來,,放下后,,又叮嚀了溫玉幾句,便又匆匆跑開了,。
溫玉大抵上也是知道自己是受了冷遇,,雖然心里難免有些不舒服,覺得真不該來碰這一個(gè)冷臉,。但溫如韜說得對,,既來之,就則安之吧,。越想越氣,,也不過是愈是跟自己過不去。紫菱找來的兩本書,,估計(jì)是隨手揀的,,都不好看。溫玉看了兩頁便放下了,,磨了墨,,對著水榭之外的桃花林一筆一劃地畫了起來。
讀書,、畫畫果真是非常修身養(yǎng)性的事情,,畫了一會,溫玉便覺得之前因?yàn)槔溆龆鸱男木吃俅伟捕ǖ叵聛?。忽然間想起了一句古語,,叫作:精神到處文章老,學(xué)問深時(shí)意氣平,。自己還為這樣的事情生氣,,看來還是讀的書不夠多、見的世面不夠廣,。想著想著,,不由停筆凝思。偶爾抬眸間,,卻見得那桃紅柳綠之間出現(xiàn)了一道淡萌黃色的身影,。
那人的腳步似乎驟然一頓,但明顯溫玉也看到他了,,這時(shí)掉頭走就過于失禮了,。只能儒雅地笑笑,款步向前,,柔聲說道:“溫小姐怎么一個(gè)人在這里?”
溫玉起身見禮,微微笑著說道:“今天府里客人多,,我在這里等會,,回頭人少了,再去給老夫人拜壽,。宋大公子怎么不在前邊呆著,,獨(dú)自過來這邊了?”
來人自然便是宋嘉言,。他一早隨父親過府拜壽,,到劉老夫人那邊拜了壽,送了賀禮之后,,便到前廳里陪坐,,聽著一干權(quán)貴大臣談?wù)摮⒋笫拢傩丈?jì),。他對官場上的東西自來不感興趣,,近來又被公主迫著寒窗苦讀,求取功名,,心頭有些煩悶,。便尋了個(gè)由頭,道辭出來,。一路往景幽人靜處而去,,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這里。
“聽聞這園里風(fēng)景奇麗,,就到處走走,,隨便看看?!彼渭窝哉f話間,,看到了桌上溫玉畫的畫。只覺得線條流暢,,一花一樹栩栩如生,,將著一片桃林的盎然春意,躍然紙上,。旋即又注意到了題在右上角的那首小詩,,在心中細(xì)細(xì)讀來,不由淺顏笑道:“溫小姐的畫好,,詩也好,,只可惜詩意不對畫境,美中不足??!”
聽他提到詩,溫玉不由臉微紅。她之前畫完桃花,,便信手寫了首記憶里印象深刻的桃花詩上去,。又不是專門為畫題的詩,自然是牛頭不對馬嘴,,讓人看了笑話,。當(dāng)即腆顏笑著說道:“我胡亂寫的,讓宋公子見笑了,?!?p> 宋嘉言卻十分感興趣,輕輕地念出聲,,細(xì)品詩中之意,。“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shí),?!倍笥忠馀d盎然地問道:“蔞蒿、蘆芽,、河豚,,是什么?”
溫玉答道:“蔞蒿是南方春天的一種野草,,蘆芽是蘆葦?shù)哪垩?,?jù)說可以吃。河豚則是一種魚,,據(jù)說它的肉非常鮮美,,但是它的臟器有毒,吃的時(shí)候要格外注意,?!?p> “南方……”宋嘉言略微有些意外。他是個(gè)男丁,,長到十六歲都尚未去過淮江以南,,她一個(gè)小姑娘竟然去過那么遠(yuǎn)的地方,還這知道這么多新鮮有趣的事情,。忽而轉(zhuǎn)念一想,,恍然地自言自語說道:“是了,你自小是在青州長大的……”話說了一半,,他便警醒過來,,自知失言,,看看溫玉,頗有些尷尬之色,。
溫玉見他窘迫中帶了些無措,,很有古代書生的呆怔之氣,心中不免覺得好笑,,便假裝不知情,用困惑的語氣問道:“宋公子怎么知道我是在青州長大的,?”
“我……唉,!”宋嘉言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地嘆了口氣,。自從他知道溫玉的身份之后,,便刻意地避著,怕自己尷尬,。這回撞見,,也只想過來打聲招呼便走的,不知道怎的,,便又與她攀談了起來,。而且這小姑娘分明也是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的,如今卻是明知故問,,分明是借此故意戲弄于他,。看來這事,,還須得拿到臺面上,,認(rèn)認(rèn)真真地解釋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