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正經(jīng)點(diǎn)頭:“渴得不行,,餓得要死了,?!?p> 二傻跟著宋陽進(jìn)了茶樓,,選了二樓靠窗的位置坐好,點(diǎn)了茶食點(diǎn)心,,咂著秋茶香片,,正興高采烈地吃喝著,,他忽地停下了嘴巴,,伸手指向樓下:“你看,。”
宋陽順著他的指點(diǎn)望去,,大宗師陳返,。
陳返也在閑逛,腳步不急不緩,,本來沒什么,,可……陳返好像逛得太‘閑’了。
從街頭走到街尾,,又從街尾走回街頭,,反復(fù)徘徊著,,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里,陳返幾次路過樓下,,二傻瞧得有趣,問宋陽:“他在干啥,?”
宋陽咂摸著茶水的滋味,,覺得還不如比驛館里備下的茶葉:“可能在等人吧,也許是心里在盤算什么事情,?!?p> 二傻不同意,搖頭道:“都不像,,我看他是迷路了,!”國都大城,道路橫平豎直,,方向一目了然,,何況陳返是大宗師,哪會平白迷路,,宋陽只當(dāng)二傻在說笑話,,而陳返也遠(yuǎn)遠(yuǎn)離開,再沒經(jīng)過樓下,。
等劉二吃飽喝足,,兩人返回驛館,正遇到小九采辦回來,,身后帶了大隊(duì)送貨伙計(jì),,不止包餃子所用的食材,還有鮮花紅紙,、干鮮果品等等年貨,,驛館門前熱鬧非凡,負(fù)責(zé)做飯得大師傅都出來看熱鬧,。
?。?p> 再一覺醒來,大年三十,。
從天亮開始,,近處、遠(yuǎn)處始終鞭炮聲不斷,,喜慶味道彌漫四處,,事情也正如宋陽料想的那樣,自從九州賢能入住后便始終訪客不斷的驛館,,今天突兀地安靜了下來,,再無人登門,。
小九精神抖擻,帶著蕭琪,、曲氏夫婦等人布置門廳,,擺鮮花粘吊錢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足足花了一上午的功夫才大體妥當(dāng),,小九抱著雙臂站在自‘家’門前,,左看看、右看看,,秀眉微微蹙起:“好像還缺了點(diǎn)啥,。”
很快,,她猛地一拍自己額頭,,恍然大悟:“還沒寫春聯(lián)!”紅紙?jiān)缇唾I好,,只等人來寫,。
紅紙鋪開、筆尖潤墨,,可曲氏夫婦相視搖頭,,宋陽領(lǐng)著啞巴后退幾步,蕭琪眨著眼睛地不說話……圍在桌前的這伙子人誰都不敢去執(zhí)筆,,倒是二傻藝高人膽大,,渾不在乎上前拿起筆,小九手疾眼快搶先一步,、一把抱起桌上的紅紙轉(zhuǎn)身向著驛館二樓跑出:“我找老先生去寫,。”
不久之后小九回來,,胳膊上搭著一道道寫好的春聯(lián),,對仗工整字跡蒼勁,貼在門框兩邊,,吉祥之意滿滿盈盈,,宋陽笑著問她:“洪家的三位先生?”
小九笑逐顏開:“他們不敢不寫,?!?p> 午飯過后,小九帶著二傻不辭辛苦,,在驛館里樓上樓下跑了個遍,,挨門挨戶地去請其他地方的入選者去宋陽處相聚,大家一起熱鬧過年,。依著宋陽的本意,,只是守歲時煮出餃子一人送過去一碗就是了,,但小九、劉二都好熱鬧,,盼著來的人越多越好,,宋陽不舍得掃他們的興致,也就由得他們了,。
可是小九回來后,,青陽出來的一眾人又等了個把時辰,也不見有旁人過來,,小九略顯失望,她是按照四十人數(shù)量置辦的干鮮果品,,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囟言谧雷由?,卻更顯得屋子里有些空空蕩蕩了。宋陽走上前伸指捻開她的眉心:“過年時不能皺眉頭,,否則一年都不開心,。”說著轉(zhuǎn)回頭對二傻笑道:“劉二,,把骨牌取來,,咱們打天九。過年,、賭錢,!”
洗牌聲、骰子在碗中搖撞的叮咚聲,,外加曲大叔打牌得吆喝,、曲大嬸喜歡用力摔牌,二傻不玩但跟著瞎起哄……只有賭局中才有的諸般動靜轉(zhuǎn)眼響徹整座驛館,。
京師重地,,天子腳下,驛館眾人在赴京之前都得了父母官和主考?xì)J差的囑咐,,收斂心性謹(jǐn)慎行止,,以免言行不端傳入圣聽,會壞了大好前程,。今天沒有了訪客,,雖然是過年但驛館里卻多出了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氛。直到宋陽他們一鬧,,才讓這里鮮活起來,。
打天九只要四個人,但不摸牌也可以跟莊幫閑,,局上參賭受注無限,,就是來支軍隊(duì)也能全‘陷到’一局牌里面去,,宋陽這里房門大開,擺明了來者不拒,。
結(jié)果出乎意料的,,第一個耐不住心癢、追著動靜找上來的人居然是陳返,。
小九正幫著宋陽摸牌,,一看陳返進(jìn)門,情不禁吸溜了一口涼氣,,青陽驛館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上次剛一張羅打天九,大宗師就沖進(jìn)來發(fā)難,,這次他又來了……
還好,,這次陳返是來打牌的,不打人,,面色興奮目光有神,,也不理會旁人的神色,徑自走到賭桌前,。
或許是習(xí)慣自己的‘摧眉斷發(fā)’了,,陳返沒帶他的遮面斗笠,頭頂程亮眉眼光禿,,更是連一根胡子都沒有了,,一代宗師顯得有些滑稽:“我不喜歡幫莊幫閑,我要摸牌打牌,?!?p> 二傻好了傷疤忘了疼,全不把他當(dāng)回事,,斜忒了他一眼:“你有錢么,?”
咣當(dāng)亂響中,陳返把幾枚元寶扔到了桌子上:“來打牌不帶錢,?把我當(dāng)什么了,。”
二傻很有賭坊老大的氣勢,,先是輕輕一點(diǎn)頭,,跟著下頜又微微一揚(yáng),指向宋陽:“給他騰個位子,?!?p> 宋陽笑呵呵地起身讓位,陳返座下,二話不說抓起骰子就擲,,直接開始打牌,,桌上另外三人分別是蕭琪和曲氏夫婦,本來就是老實(shí)人,,突然和宗師這種兇物做到一桌打牌,,個個都有些緊張,不過打了一會見并無異狀,,漸漸也就放心下來,。
而陳返,開始還有些宗師風(fēng)度,,牌抓到手中不動聲色,,贏不喜輸不怨,但是只從容了三把牌…等到第四局時他就徹底變了樣子,,把骨牌扣在手里,,咬著牙一點(diǎn)點(diǎn)地摸索,神情忽喜忽憂,,最后滿是懊惱地嘿了一聲:“老和尚吹笛子,五六五六,!”說著把牌一摔,,賠了銀子:“再來再來?!?p> “天地不離手,,七七八八不要九!”
“三六一只鵝,,神仙也難合,!”
“哈哈,場上無活人,,皇上駕到,!”
“看好了,大姑娘不騎驢——地杠,!”
……
陳返的吆喝一聲高過一聲,,這些亂七八糟的術(shù)語,宋陽幾乎一句聽不懂,,宋陽和小九面面相覷,,后者若有所思,聲音放得輕而又輕:“公子,,他上次沖進(jìn)來打人…別是因?yàn)樯鷼庠鄞蚺茮]喊他,?”
青陽賢能驛館聚賭,熱鬧非凡。賢才不是貢生學(xué)子,,選賢之前他們混跡民間,,出身三教九流,幾乎人人會打牌,,個個愛賭錢,,聽著樓下骨牌嘩嘩作響、還有越來越吵鬧的歡笑,、吆喝,,終于有人坐不住了,三三兩兩微笑上門,,和東道宋陽寒暄幾句,,摸著袖中地銀兩漸漸向著賭局靠了過去……二傻忙壞了,張羅著下注,、維持著秩序,;小九則喜上眉梢,開心得跟什么似的,,一雙漂亮小手分別握著紙筆,,飛快算賬,幫眾人結(jié)算賭資,。
不多時,,屋子里已經(jīng)聚了快三十人,正熱鬧亂吵之際,,忽然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錢賭錢有的爪子意思么,,有得更有趣的賭法,有人跟我賭么,?”
說句心里話,,宋陽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嗓音……
一個瑤彝打扮年輕女子不知何時來到屋子門口。
紅色纏頭,,黑色長袍鑲嵌銀邊,,個子不高身形卻凹凸有致,顯得小巧玲瓏,;因在山中生活,,膚色若小麥光澤且飽滿,雙目明亮鼻梁挺括,,但最醒目的是她的嘴唇……黑色,。
黑口瑤。
擅巫蠱,。
宋陽早就知道驛館中有個黑口瑤,,不過他沒想到,,居然是個年輕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