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ㄟ@是殘渣以前無病呻吟時寫的小短篇,,反配中有用到但沒有細寫,,就單獨放到相關(guān)里面來了,。)【一】
我提著行李箱站在久無人息的客廳里,目光一寸一寸挪過,。家具上著的白布已布滿灰塵,,好久都未有人來過的樣子。
放下行李,,我開始清理房子,。沙發(fā),搖椅,,電視機……一點一點從白色世界里掙脫出來,。舉目望去,房間里的每個角落都有我和他的過往,。
“小藝,,先把頭發(fā)擦干?!彼盐覐纳嘲l(fā)里挖出來,,用毛巾包裹起我的長發(fā),輕緩的揉擦,。我小口吸食者果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肥皂劇。
廚房門口我倚著門框,,看著他在里頭有條不紊的忙活,,不說話,單只看著這個正在為我的胃奮斗的人,,幸福就已溢出我的嘴角,。
陽臺上我和他并肩而坐,對著霓光璀璨的夜景,,我側(cè)頭靠在他肩上,滿眼映著的是他與我交握的十指,,別的再也入不了眼,。
床前,,他彎下腰親吻了我的額,說:小藝,,晚安,。
……
我站在落地窗前,回憶一點點蔓延了我的腦海,。
“不過多了半年……”良久,,我輕嘆。
登上許久不曾上過的賬號,,立刻有信息進來,。
【葉子,你終于出現(xiàn)啦,,小沒良心的,,去治病也不用與世隔絕吧?可巧了,,圈里幾個朋友正在聚會,,你到老地方來,讓姐瞧瞧你變成什么樣子了,?!?p> 我的手頓了下,輸了一個“好”字過去,。
捻了捻額前的短碎發(fā),,壓低了雪絨帽檐,帶上同色圍脖,,我提包出了門,。
“葉子,這邊——”
我聞聲望去,,大廳靠窗的雅座上站起一人對我招手,,我走過去,坐到了給我預留的位置上,,取了圍脖,。
“葉子,你那頭發(fā)怎么剪了,?”說話的是簡丹,,美女作家。
我淡淡地笑說治病所需,。
圓桌上其他幾人紛紛詢問我的病情,,我說已經(jīng)好了。座上唯有一人只看著我們說話,,是個畫著淡妝的長發(fā)美女,,面孔卻不是我熟悉的,。
簡丹介紹,這是我們?nèi)豪锏男氯?,文藝,。這是枯葉未落,簡稱葉子,。
我微笑的向她點頭,,說,你好,,……文藝,。
文藝也露出了一絲笑算是回應了我的招呼,她猶豫了下,,問我:葉子前輩得到是什么?。课掖鹗俏覆?。她“哦”了聲,,像自言自語的說了句話,那應該挺嚴重的吧,,都治了兩年,。
我笑了下,癌癥大概算是病癥里最嚴重的吧,,好在是早期,。
簡丹奇怪的眼神在我和文藝之間轉(zhuǎn)了一周,便主動岔開了話題,,聊起了最近小說界的風格走向,,幾人也加入了話題中,紛紛說著自己的一些見聞,。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小說永恒的主題“愛情”上,。簡丹說越言情越不相信愛情,筆下寫得愛情故事越感人肺腑就顯得愛情的虛幻,。有人附應,,即使已有對象或已成婚的人也紛紛搖頭,一臉對愛情的絕望,。我驚訝的看著對面,,沒想到還有一個人同我說了一樣的話,文藝也說相信,,這一刻我和她瞬間親近了許多,。
眾人詫異,簡丹斜睨著我們,那你們相信真有人會愛一個人愛到肝腸寸斷嗎,?我沉默了,,文藝卻抿直了唇說相信,答得很堅決也很堅定,。這下連我也好奇了,為什么她這么堅信愛情,??谥钡暮喌柫耍乃嚊]有開口,。這片小空間的氣氛變得沉悶,,沒多久,我們就各自離開了,。
【二】
我又開始寫小說了,,有時會出去走走,或到我曾經(jīng)喜歡的那家咖啡廳里小坐,。我坐在常坐的位置上,,小口抿著咖啡看著窗外發(fā)呆。身后的雙人座上有人落座,,剛開始兩人小聲的聊著什么,,后來與我背靠著坐的女人聲音陡然拔高:“你還留著那女人的相片干什么?余情未了???”男人叫女人小聲點,女人大概也察覺場合不對,,說話聲音小了下去,。接著不知和男人聊到了什么,女人一激動聲音又高了起來,。
“那女人得了胃癌,,現(xiàn)在也不知道死了沒,你還想著做什么,?當初可是你主動和那女人分的手,,也是你自己答應和我在一起,誰也沒逼你,!”
“胃癌,?什么胃癌?你是說,,她得的是胃癌,?”男人的聲音因為太過震驚,好聽的聲線都扭曲了。
女人冷笑一聲,,說:“怎么,,你當初難道不是因為她得了胃癌才和她分手的嗎?學校的人可都知道她得了胃癌,!哦,,我倒想起來了,她住院那會兒你到加拿大交換學習去了,,你回來的時候居然沒人跟你說,?真是可笑!我現(xiàn)在突然好奇你那時是因為什么和她分手了,,你要是告訴我,,我一高興指不定就同意離婚了?!?p> 我揉了揉太陽穴,,圍好圍脖,起身準備離開,,經(jīng)過那桌我瞥見了那男人的樣子,,竟沒想到是熟人。腳不由得一頓,,這一停也讓座上兩人注意到了我,。
好久不見。我無奈地停下來打招呼,。
“你還活著,?”女人驚呼。我看著女人,,笑了,,真沒想到是她——在學校公開聲稱要追到我男友的人。
很遺憾,,沒死成,。我淡定的回道。
“你那時,,為什么要騙我,?”
我輕輕地笑著,看著林源依然深邃迷人的眼,,我說我想找一個讓我想活下去的人,,真可惜,不是你,。
他的神情變得復雜起來,,看著我似乎想說什么,然而我已轉(zhuǎn)身離開。我們早結(jié)束了,,現(xiàn)在也不過是陌生人,。
出咖啡廳的時候碰到了一個預料之外的人,那個筆名叫文藝的女作家正要進咖啡廳,。我們彼此微笑點頭,,便擦身而過。然而擦身的只是時間,,并不是緣分,,晚上在我曾經(jīng)常去的酒吧里我又見到了文藝,她也驚訝在同一天見到我兩次,。
你是通過別人介紹才知道這里的吧。我很肯定地說,。
她疑惑地看我,,點頭。我向調(diào)酒師要了一杯血腥瑪麗,,才跟她解釋,,這家靜吧走的是小眾路線,位段比較偏,,如果不經(jīng)熟人介紹是不知道這里的,,來這里的一般都是常客,,我家以前在這附近,,所以我才知道這里。
她恍然,,卻不怎么同我說話,,只是喝酒。一杯又一杯,,良久她才開始說話,,她說第一次是她喜歡的人帶她來這的,她說她喜歡的人是在這里愛上一個人的,,她說……后來她說了什么我沒聽到,,因為她醉了。
我一直在旁邊守到她睡了一覺自己清醒過來,,她什么也沒多說,,只和我交換了手機號,說下次請我吃飯,,就各自搭車回家了,。后來接到她的電話時,我有點吃驚,原本因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她是真心請我吃飯,。再見面,我們儼然已像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并不是言語上有多親密,,只是彼此之間再無生疏的氣息。
她問我那晚她喝醉有沒有說什么,,我說沒什么,,你醉得太早。
她看了我一眼,,隨手將菜單給我點菜,,我翻著菜單,點了三菜一湯,,她又點了兩道飯后甜點,。吃菜時,她一直沒說話,,直到甜點上桌后,,她邊吃點心邊說,你很像一個人,。像誰她沒說,,只說感謝我那夜在酒吧里對她的照顧。
而后我們就分道揚鑣了,。
【三】
或許緣分早已注定,,我和她總在咖啡廳和酒吧里不期而遇,每次在酒吧她都要醉上一場,,卻不再說醉話,,每次我都坐在她旁邊,陪到深夜等她醒來,。
這次依舊靜靜地喝酒,,她卻不再灌酒,她說,,葉子,,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我淺笑點頭,。
她說她叫安靜,,原本是一名導游。
安靜原來的性格和名字相反是開朗外向的,,不然也不會選擇這么對外的工作,,但遇到他之后一切都變了,。他是一名年輕教師,長得并不驚艷,,帶著斯文的細框眼鏡,,很耐看。原本兩個沒有交集的人因為一次旅游而相識了,,開始安靜也只是知道了他又去西部支教了兩年的經(jīng)歷才注意到他,,而后了解的越多就越想了解更多。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許是感覺出了安靜的意思,,一天他帶安靜來了這家酒吧,說了一個故事,。
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一個初中老師,。老師從西部支教回來和朋友來酒吧聚會,然后在這里愛上了一個人,,一個有著長長直發(fā)的女作家,,事實上他的愛并不是一見鐘情,之前老師與作家已有兩面之緣了,。第一面是在一家咖啡廳里,當時老師坐在作家那桌的鄰桌上,,女作家正與男友在約會,,從他們?nèi)胱讲粴g而散老師都看在眼里,其實他們說了什么老師并沒有仔細聽,,只看到女作家全程都表現(xiàn)得很淡然,,不歡的也只是她男友。老師和作家的第二面還是在哪家咖啡廳里,,這一次正碰上作家和男友分手的畫面,,那男人說要和別人結(jié)婚了,作家淡淡地笑,,眉眼柔柔看不出一點傷感,,最后還祝男人生活幸福。老師曾經(jīng)一度認為作家是不喜歡那男人的,,直到酒吧再遇,,與女作家相識之后。
老師問作家:“你愛過你男朋友嗎,?”不怪他如此問,,實在是太難想象如果愛一個人怎么還能淡然接受分手。女作家沉默了好一會兒,,在老師以為她不會說的時候,,她說自從她父母空難出事后她已經(jīng)很久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都學不會怎么去愛人了。作家沒握酒杯的手捂著心口下邊,,說不過這里有點痛,。老師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接話,女作家突然又說了一句:那天我跟他說我得了AIDS,。
或許是她說話神情太過安寧,,太過平靜,老師那刻動了心,。他是不愛喝酒的,,卻經(jīng)常跑來這家酒吧點著濃度最低的啤酒陪作家喝酒,偶爾會說些教書時發(fā)生的一些或輕或重的事,。后來老師臨時租的房子到期了要去找找房子,,這段時間不能來酒吧了,他跟作家說了,,卻聽見女作家說她租的套房有多余的房間,,看他愿不愿意用家務勞力來抵房租費。老師猶豫了好一會答應下來,,很久后才知道作家租的房子租了70年,。
他們之間至此后日益親密起來,較之朋友更深,,卻始終沒有挑破,,不是老師不想,而是作家似乎總在回避,。終于有一天,,老師向作家求婚了。作家說要考慮一下,,結(jié)果第二天就消失了,,只留了一封信。信上說作家得的不是AIDS,,而是胃癌,,她說她到美國接受治療去了,如果老師愿意就等她一年半,,要是一年半后她還沒回來就不用等了,。
他的故事說到這里就沒有了下文,,安靜問他等了多久,,他悶了很久才說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安靜沉默了,,這一天,,安靜看著他爛醉如泥,。
【四】
她喝了口酒,,看著我,,像看到了另一個人。
我抿了抿唇,,垂眼看手上杯中艷紅如血的酒液,。那……后來他放棄了?我問,。
她嘴角牽扯了下,,似哭似笑,反問我:放棄,?你覺得他會放棄,?
我不語。
怎么可能會放棄,,他只會傻傻地等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的人,。笨蛋,大笨蛋?。,。“察o發(fā)泄似的喊了出來,,她的聲音在這家清凈的酒吧里顯得格外突兀,,頓時引來了很多目光,安靜卻毫不在意,。她垂下頭,,額前劉海遮了眼,我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好一會兒,我才聽到她微顫的聲音:
他好傻,,傻得讓我心疼,。如果最先遇到他的人是我,是不是結(jié)局就會不同了,?
你也好傻,。我輕輕說。
安靜仰頭灌酒,,沒說話,。酒吧里的人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唯有我們依然坐在那,,她面前空酒瓶又多了一個,。安靜抬頭看著我說,你是個好聽眾,。說罷就結(jié)了帳起身跟我道了別搖晃著往外走,。我跟在后面,,一直到她坐上出租車。
葉子,。安靜突然把頭從出租車里探出來,,喊我。
我停下來,,轉(zhuǎn)頭看她,。
酒吧門前的霓虹燈散射著彩色光芒,掩了她的神情,,只聽到她說,,你知道我的筆名為什么叫文藝嗎?因為,,他愛的人,,叫文藝。
車開走了,,而我還停在原地,,久久不曾離開。
那晚深夜,,我站在落地窗前,,面對著窗外紛繁璀璨的夜景,撥通了安靜的電話,。
那頭安靜的聲音很清亮,,她也還沒有睡。
我說想知道故事的結(jié)果,,電話里沉默了好久,,才傳來她輕而低沉的聲音。
他死了,。
死在暮秋的最后一個晚上,,喝酒喝到胃出血,等發(fā)現(xiàn)送醫(yī)院已經(jīng)遲了,。
我按他的意愿將他葬在了他之前買好的墓地里,。
安靜不快不慢地說著,語氣里帶著一股冷寂,。她說完卻突然嗤嗤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到后頭卻被嗆住了,。她說一個原本熱愛生活的人卻因為一個極端厭世的人而失去了生活的信念,,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我垂眸,,掛斷了電話,。
冷蕭的墓場里,,一排排墓碑林立。我裹著羽絨服站在一座墓碑前,,看著碑上照片中的年輕面容,,冷風吹動了我額前的發(fā),卻僵了我的唇角,。
【五】
兩年前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右手端著林源給我的咖啡,聽著對面林源說他在加拿大的時光,,我左手輕捂在心口下方,,胃隱隱作痛。
林源說,,加拿大的生活你肯定會喜歡,,我們結(jié)婚后就移民去加拿大吧!
我靜靜等他說完,,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說:林源,我得了AIDS,。
林源僵了下,,盯著我,見我不像在開玩笑,,他臉上的笑再難維持,,臉色明暗交加,問是怎么得的,。
你覺得呢,?我反問。誰都知道這種病的傳播途徑就那兩三種,,只看他是怎么認為的了,。意料之中的他帶著滿臉隱忍的怒氣走了,連離開的借口都未找,。
我笑了,,不知道該不該為自己的猜無遺漏感到高興,,我抿了口咖啡,,第一次體會了把心口如一的感覺,苦澀得讓人胃疼,。
對面有人看了我很久,,林源離開后,我只一抬眼就看到了鄰座的他,。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不曾想過不久后會在這里再見到他,,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人,。
林源說他家里需要一個健康的后代,,他要和別人結(jié)婚了。
我喝著兌了一半奶的咖啡,,直到小半杯入了腹,,我才說,祝你們幸福,。
林源走了,,我又看到了他,他還坐在第一次見到的那個位置,,僅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他帶著斯文的黑色細框眼鏡,對我點頭一笑,,帶著安慰的意味,,莫名的讓我對這個陌生的男子產(chǎn)生了好感。
然而好感歸好感,,真正相識還是在酒吧見到他第三面后,。我對人總?cè)绷朔萆罱坏臒崆椋麉s是唯一讓我有期待下一次再見面的人,。有人說相信命運的人跟著命運走,,不相信命運的人被命運拖著走,我傾向前者,,喜歡順其自然的生活,,順著心意我邀了他與我同居。
他一直是個積極樂觀的人,,即使他父母也在那年空難中去了,,他也不曾對生活絕望過,與我是不同的,。同居時,,他煮飯,拖地,,陪我看肥皂劇,,給我擦濕發(fā),每天哄我早睡,,不知不覺,,我生活里的每個角落都滲進了他的氣息,滿滿都是陽光的味道。
那一天,,我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發(fā)呆。他走過來自身后抱著我,,頭埋進我的發(fā)間,。他說,小藝,,我們結(jié)婚吧,?
我心動了,卻說要考慮一下,。
曾經(jīng)我以為我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吞幾片安眠藥睡過這一生去,,墓地我都為自己買好,墓碑也已刻上了名字,,從不曾為所謂的胃癌煩過心,,癌細胞未擴散之前沒去治療,現(xiàn)在想活下去,,卻不知癌細胞有沒有在原地等我,。
我向來是個悲觀者,從不把事情往好里想,,總覺得現(xiàn)在去治療也不見得能治好,,但為了他……我留了信去了BJ一家腫瘤醫(yī)院。聽說化療后的人丑得不成人樣,,我將手機丟在家里,,斷絕了與他的聯(lián)系,連信上都把去的地點改成了美國,,不想……不想讓他見到那樣的我,。
如果一年半后我還沒回來,你就不用等了,,大概……我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了,。
從未想到,我的病拖拖延延的竟被治好了,,只是時間已過去兩年……
【尾聲】
“老師,,我回來了?!蔽覍χ贡p聲說道,。
怎么也沒想到,兩年后我站在自己的墓碑外,,而你已睡到了我墓碑旁的墓地里,。
“文藝——”
我轉(zhuǎn)身,只見安靜站在不遠處,,她說:
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