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茹夢果然不負(fù)眾望,，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BJ大學(xué),，這對烏泰村人來說不能不說是一件大喜事,。但是她父親韓四卻一時又高興不起來,，他想茹夢一開學(xué)就得一萬多塊錢,，現(xiàn)在離開學(xué)也沒有多長時間了,，要是到時候湊不夠這些錢,，那還不得誤了大事,。這幾天他東一頭西一頭走親戚找朋友,，但也沒借回幾個錢來,。這些天他睡下后，總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村里除了周富和樹根外,，別人家都是緊繃繃的，但韓四又不愿意跟這兩個人張嘴,。這幾天他也想到過虎生,，但又想虎生為蓋學(xué)校已經(jīng)塌下了幾萬元的饑荒，叫他去想辦法這還不等于是去為難他么,。這一天早上韓四吃過早飯后又坐在炕上抽悶煙,，他不知道為了這些錢自己還得白跑多少路子,，但是跑多少路他都心甘情愿，只是跑也沒多少希望,。正在韓四為這些事發(fā)愁的時候,，他女兒茹夢瘋也似地從門外跑了進(jìn)來。說：
“爹,，不用跑了,，不用跑了?！?p> “咋不用跑了,？我不跑，你個閨女家能跑出個啥,！”
“爹,，國家下了助學(xué)貸款了，是剛下來的,?！?p> “啥？孩子,，國家莫非真有這種錢,？”
“有，爹,，這事我還能跟你瞎說,。”茹夢拉著爹的胳膊說：
“爹,，這是國家剛下來的,，現(xiàn)在只要村干部們給出面擔(dān)保，這款就能貸回來,?！?p> “那你叫誰去給你擔(dān)保？”
“叫虎生哥罷,?！?p> 韓四低下頭想了想說：
“人家虎生這么忙，顧得上跟你去,，我看你還是再去找個別人哇,。”
“找誰,？我看虎生哥就最合適,，他再忙也得跟我去跑一趟，不就是一天的時間么,?！比銐敉Ａ送Ｓ终f：
“再說,，里面的手續(xù)挺多，這部門那部門,，這領(lǐng)導(dǎo)那領(lǐng)導(dǎo),，弄不好就貸不出來?！?p> “那就叫虎生幫你去跑一趟去哇,。”韓四趕緊說：
“不過你一個閨女家,，說話的時候千萬得注意,，人家大小也是個領(lǐng)導(dǎo)，得尊重人家,，不能想說甚就說甚,，也不講究個方法。爹最看不慣的就是大花兒這種人,，不管見了誰都是沒大沒小的,，人家誰不笑話她?！?p> “爹,，我知道了?！比銐粝虻鰦烧f。
茹夢出了門后,，連走帶跑地向院外走了去,，一出大門正好碰上了虎生。
原來這幾天,，虎生也一直在掛記著茹夢的學(xué)費,，但韓四他們家里的人誰都沒有找過他，“難道他們自己有了辦法了嗎”,？他有心到韓四家去問一問,，但又覺得這樣做似乎有點唐突。他想反正離開學(xué)還有些日子,，只要有所準(zhǔn)備,，過些日子去辦也不遲。
茹夢看見了虎生,，便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她叉著腰喘了口氣，說：
“虎生哥,，你幫我去貸一貸款行不行,？我爹也說讓你去幫我貸,。”
“行,，我?guī)湍闳?。”虎生便一口答?yīng)了下來,。
虎生和茹夢都回家推出自行車,。他們騎著自行車出了村后，一邊騎一邊談,，不一會兒就高高興興地上了公路,。公路上是來來往往的汽車，以及各式各樣的摩托和自行車,，這時茹夢又不由地抬起頭看了眼虎生,，心里感到無比的甜蜜和幸福……
那還是他們在河槽底見面后不久,，那時候茹夢的心情總是無法平靜,，總覺得自己如果不把心里話向虎生講出來，就再也無法繼續(xù)回校上課,。那天晚上她趁著父母不在家的時候,，便一個人偷偷地跑了出來，她一口氣跑到虎生家大門口,，在門口稍稍地喘了口氣,，就一步一步地向院子里走了進(jìn)去。進(jìn)家一看,，虎生不在,，玉琳正在洗碗，玉琳告訴她說：“虎生到村委會去了,，你要有事就到辦公室找他去哇,。”茹夢謝了玉琳后便急急忙忙地朝村委會走了去,，走進(jìn)村委會的院子里后,，只見辦公室的門在開著，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進(jìn)去,。她見虎生正準(zhǔn)備往出走,，便急忙堵在門口說：
“虎生哥你別走，我找你有點兒事,?！?p> “找我有啥事？”
“你坐下來好不好,，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p> “有甚事，你說吧,?！被⑸呎f邊坐了下來。
虎生坐了下來后,，茹夢仍然是一副認(rèn)真的樣子,。她用凄楚而又埋怨的目光看著虎生說：
“虎生哥，我真的不想再去念書了,，就是真得能考住也念了,。”
“那為啥,？”
“不想去罷,，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畢業(yè)后不少人都沒工作干,。他們中有的人洗了衣服,，有的是當(dāng)了保姆，還有不少大學(xué)生畢業(yè)后成了流浪者,，有的甚至還去跳脫衣舞,。有其這樣，我還不如留在村里幫父母種地喂豬哩,?！?p> “這是誰說的了？根本沒有一點兒根據(jù),！”這時虎生的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陣難過,，他看著茹夢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想,，現(xiàn)在的一些青年學(xué)生確實很奇怪，他們有時候很天真,，天真的像一個三歲娃娃,；有時候又很認(rèn)真，認(rèn)真的像一個秉公辦事的法官,；有時候他們卻很狂熱,，大有天馬行空獨來獨往的氣勢；有時候又顯得很灰心,，覺得前途渺茫,，無所作為。而茹夢又何償不是這樣呢?，F(xiàn)在難道自己能真的同意茹夢留在村里和她父母去種地喂豬嗎,？想到這里他抬起頭說：
“茹夢,，哥不能再跟你去說別的，有的人補(bǔ)習(xí)好幾年考不住,，還要補(bǔ),，你倒好，還沒考就不念了,。咱們村出了個歡春,，那是因為他家庭困難，可你呢,？你要是再不去,，咱烏泰村也許就再也不會出一個大學(xué)生了，這對咱們村來說難道不是一件恥辱事么,？你好好想一想,，你這樣做究竟能說明什么，難道能說明你高尚么,，難道說你這樣做就可以對社會有貢獻(xiàn)了么,。如果你不去，別說你對不起你自己,，對不起鄉(xiāng)親們,，就連村里三歲的娃娃也對不住。當(dāng)然那就更對不起你的祖國,，對不起生你養(yǎng)你的父母了,。”
茹夢在靜靜地聽著虎生的這些話,，起初,，她還不時地抬起頭笑一笑，漸漸地就再也笑不起來了,，只見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掛在了她的臉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痛，這樣心酸……
天漸漸地又暗了下來,，但虎生又不忍心催茹夢走,，他不忍心去傷害這個少女的心，去破滅她美好的憧憬以及她那色彩斑斕的夢想,。但是虎生又畢竟是一村之長,，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動都要對村民們負(fù)責(zé),，更要對自己負(fù)責(zé),。他想，這些日子村里已有一些人開始對他們之間的來往說長論短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受傷害的不但是自己,，而首先是茹夢，還有她的父母,。
虎生正在感到左右為難的時候,，只見茹夢抬起頭，用火辣辣的目光看著他說：
“虎生哥,，咱們走哇,。”
“咋,，想通了,。”
“想通了,?！比銐粲檬纸伈亮瞬聊樕系臏I說：
“再說你也該回去了，免得有人再說你的閑話……,?！?p> 韓四見女兒辦回了貸款，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是又落了地,，心想還是女兒行,，他想這要是靠她父母孩子還不得失學(xué)。再則這還得感謝人家虎生,，若不是虎生幫了這一忙,，單靠茹夢一個人這款恐怕也貸不回來。但不管怎么說,，孩子去念書的錢現(xiàn)在總算是湊夠了,，到那天讓孩子高高興興地走比啥都強(qiáng)。這幾天親戚朋友街坊四鄰,，還有茹夢的一些同學(xué),，男男女女的家里每天都是人來人往，他和老伴兒忙里忙外的,，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這天韓四又特意辦了幾桌酒席，把該感謝的人都請了過來,，酒席一直進(jìn)行了一天，傍晚他和老伴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回來后卻見茹夢不在了,。“這個灰女子,，眼看著明天就要走了,，不在家里呆著,，還出去瘋跑啥?！表n四說,。這時老倆口又不由地嘆起氣來。他們左等不回來右等不回來,，韓四便叫老伴兒出去找一找,，老伴兒出去后他一個人坐在炕上又抽起了悶煙。韓四一連抽了兩支煙,，也不見老伴兒回來,，他擰息煙下了地正要出去，只見老伴兒從外面走了回來,。老伴兒一進(jìn)門就急忙問：
“尋見了沒,？”
“沒尋見?！崩习閮赫f：
“別尋他了,，她莫非不知道回家，尋她干啥,！”
“你這個人,，你不把她尋回來，你一個人回來干啥,！”
“還能丟了她,。”老伴兒不高興地坐到了炕上,，喘著氣說：
“要尋,，你自個兒尋去，反正我是不想再東一頭西一頭的地去尋她了,?！?p> 十八
這一年的老天爺真稱心，說下雨就下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直響了兩天兩夜,，下得滿街滿巷都是水，烏泥河也發(fā)了洪水,。太陽出來后,，人們又都來到了街上，聚在一起打撲克下象棋,。但也有的人閑不住,，趁著不能鋤地的時候到地里去，或修理那些被洪水沖塌了的田埂，或者翻一翻地頭地畔的荒地,，等等,。
這一天早飯后，周富坐在椅子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大門外街上的積水在發(fā)呆,。這時他老伴兒從旁邊走過來說：“趁雨天沒事干，你也不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再說你也該去歡春他們羊場去看一看,，那些寒羊有的都產(chǎn)下羔子了，那一只都產(chǎn)三四只,。人們說他們養(yǎng)的那種羊,，可是一本萬利的事，現(xiàn)在誰都想養(yǎng),?！敝芨宦犃撕蠛莺莸財Q熄了手里的煙，說：“你個婦道人家懂得個啥,！我去他們那兒有啥看的,。”說完后又把頭扭了過去,。
窗外是高高的院墻和寬大的院子,。這時老伴兒生氣地說：“不去就不去，你跟我發(fā)的甚毛,。叫我看這寒羊肯定能成氣候,，用不了幾年村里就得全養(yǎng)上這種羊，咱們不如趁早去跟人家聯(lián)系聯(lián)系,，免得別人家養(yǎng),，咱們家沒有。你不想養(yǎng),，你給我往回弄幾個,，我養(yǎng)！”
周富扭過頭看了老伴兒一眼,，又把頭扭了過去,。任憑老伴兒自己去嘮叨……
周富自從那次到鄉(xiāng)里見了王鄉(xiāng)長之后，他的情緒一直很低落,。他回村后很少出門,，雖然有時也偶爾出一趟街，但又總和大家站不到一塊兒,。再說大家伙兒也不愿意和他站到一起,，即使站到了一起,，有的人也總是要話中帶話地捎跨他幾句。他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于是就只好又回到家里去,。雖然如此,，周富的心里總是感到不服氣，他在家里又呆了一段時間后,，夏鋤開始了,，他便一個人跑到地里去。當(dāng)然周富到地里去鋤地也并不是他的目的,，他跟老伴兒說能鋤多少算多少,，荒就荒了，反正咱也不靠這幾畝地打田,。說來也怪,，周富自從到地里忙里偷閑之后，他的情緒倒也好了許多,，坐在地頭看著那一片片綠茵茵的莊稼,，還有那高高的云彩，藍(lán)藍(lán)的山頭,，心里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享受,。漸漸地周富便每天都要到地里一趟。他想,，我周富用得著你們誰,，總有一天，我周富還要做出了個樣子來叫你們再看一看,。
那是土地剛剛承包后,，有一天晚上周富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渾身都長滿了翅膀,。這時從遠(yuǎn)處走來了一個老者對他說：“年青人你想不想發(fā)財,？”周富聽了后急忙回答說：“想呀，我朝思暮想的就是發(fā)財,，過去農(nóng)業(yè)社那會兒他們不讓我發(fā),，現(xiàn)在我自由了，我咋能不想去發(fā)財呢,，我就是為了發(fā)財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我能不想發(fā)財嗎？”“既然這樣我就給你指一條路,，”老者說,?！笆裁绰罚俊敝芨悔s緊問,。老者看著周富這么著急,，于是捋了捋雪白的胡須說：“如果你想發(fā)財，那么你就得把你身上的翅膀全都折下來,，丟進(jìn)深山老林,。這還不算，你還得一個人在家里靜坐七天七夜,，不能吃飯,，也不能喝水，你要是能做到這幾條,，你的發(fā)財夢就能實現(xiàn),。”周富聽了這些話后不由地又著急了起來,，正要插話老者又?jǐn)[了擺手說：“年青人你不要著急,，現(xiàn)在我還要告訴你的是：一個人如果想發(fā)財，那么他就不能光是想著自己發(fā)財,，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發(fā)財更要緊的事,，那就是良心?！薄傲夹奈也灰?，我就要發(fā)財?！薄澳慵热徊灰夹?，那我就再跟你無話可說了。不過我還是勸你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你的前身后世,，也想一想別人和自己，想好了后再做決定,，免得將來后悔,。”“我不后悔,，不后悔,。”“年青人你不要這么固執(zhí),?！崩险哒f：“我是想叫你發(fā)財，也想叫天底下的人都能發(fā)財,，但是蒼天有情也有因,。所以只有明白了發(fā)財?shù)囊饬x這才行,；否則那就不叫發(fā)財，那是在造孽,。我叫你把身上的翅膀全折下來,，又讓你靜坐七天七夜，就是讓你知道一點人世間的沉浮,，體味一下世人的苦難,，這樣你的心里也就清楚得多了?！薄安弧弧敝芨豢粗险唢h然而去，便急忙大喊大叫起來,，誰知道睜眼一看,，原來是一個夢......
周富覺得太陽越發(fā)地高了，這時他伸了伸腰從地上站了起來,，向里屋走去,。這是他平時居住的房間，房子很大,，也很講究,，周富走進(jìn)屋里在一張鐵床上躺了下來，他伸了伸雙臂,，覺得格外的舒服,。這時便有一股涼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他翻了一個身后便漸漸又地睡著了,。
十九
當(dāng)?shù)乩锏那f稼開始鋤頭遍的時候,，樹根卻忽然不見了，這一天,，他父親六十三老漢一直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見樹根回來。第二天他又在家里家外找了個遍也沒找見,，六十三老漢又到地里轉(zhuǎn)了半天,，還是沒見到樹根的影兒。他回到家里后卻突然看見柜頂?shù)乃路胖粡埣垪l,，于是就急忙拿起紙條去找虎生,。六十三老漢來到虎生家把紙條交給虎生后，這才知道樹根到外地去了,，說家里的東西就留給他父親去處理,。六十三老漢聽了后不由地痛哭流涕的說：“虎生，我這是哪輩子作的孽呀,，這是我哪一輩子作了孽,！”幾個月前大花兒跑了,，現(xiàn)在樹根也跑了，這對六十三老漢的打擊可想而知,?；⑸泵o他搬過一個凳子讓他坐下來慢慢地說。六十三老漢便顫微微地坐了下來,，他擺了擺手痛苦地說：
“虎生,，大爺我這是那一輩子作了孽呀。他跟大花兒鬼混那會兒,，我就說過他,，我說你不好好做你的買賣，這么鬼混,，憑你有這份買賣,，還愁沒個媳婦。他卻不聽,，后來亮亮也跟大花兒離了婚,，亮亮為啥跟大花兒離了婚，虎生這你也清楚,，開頭還不是因為周富,。咱們村不就是叫周富一個人害了么，好好的一個村子就叫他一個人折騰壞了,?？墒菢涓欤葻?，下館子,，后來他聽了周富的話跟大花兒結(jié)了婚。你說,，大花兒能跟他過么,，這不是三天一打架，五天一吵鬧,，一氣折騰得大花兒也跑了,。后來我叫他去找一找，我說大花就是一天也跟你做過夫妻,，你找見找不見也得去找一找她呀,，他偏不聽，說是咽不下這口氣,。你既然有這個志氣,，當(dāng)初你為啥要去娶她，大花兒是個什么人,，你樹根莫非不知道么,?！?p> “這回他也跑了，大爺我也不知道他去了甚地勢,。我看他出去好不了,，大爺我不是盼他，他出去不是干正經(jīng)事,，你說他專往灰炕里頭跳,，誰有甚辦法。唉,，大爺我今天不是見了這張紙條還真不知他是死是活呢,。大爺雖說老了，可身子骨還行,，三年二年還能動彈了,，就憑種那幾畝地也餓不起。大爺放心不下的還是樹根,，他再不好也是我六十三的骨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往火炕里頭跳,。大爺求你把他給大爺尋回來,，哪怕是叫警察把他捆回來也行，大爺我就是這么一條后呀,?！绷蠞h滿眼都是淚水，他伸出手擦了一把,，抬起頭,，望了眼窗外又不由地流起了眼淚。
這時玉琳從旁邊走了過來,，她給六十三老漢倒了一杯水,，安慰他說：
“大爺別難過，樹根出去或許是有啥買賣,，說不定兩三天就回來了,。”
“虎生媳婦,，他不是做買賣,。”六十三老漢又伸出手擦了擦眼接著說：
“虎生媳婦,，他不是出去做買賣,。他做買賣也得跟我說一聲呀，我還能把他拽住,。我知道樹根這一走是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的,，他這心里頭根本就沒有我這個當(dāng)大的么,。”
冬冬和蘭蘭在旁邊的一個小凳子上坐著聽,。他們都托著腮,，一動不動地看著六十三老漢的那張刻滿皺紋的臉，仿佛那里有無數(shù)個他們想要找到的故事,。這時,，冬冬忽然睜大眼睛沖著六十三老漢說：
“爺爺，我樹根叔叔到外頭,，會不會去參加黑社會,？”
“冬冬，不許胡說,！”玉林急忙打斷了兒子的話說：
“那里有那么多黑社會,，小孩子家大人說話你們摻得個啥嘴，還不快跟姐姐到里屋去做作業(yè),?！倍吞m蘭聽了后還是不肯離開，玉琳也只好由著他們,。這時她也不由地長長地嘆了口氣,，感慨地說：
“這世道也不知道是咋了，有錢沒錢都不叫人安生,。今天這個跑了,，明天那個在外頭混上了，好好一個人說變心就變了,，別說是窮,，就是有金山銀山也叫人高興不起來?！?p> 虎生好像一直在想心事,，他轉(zhuǎn)過身對玉琳說：“玉琳給大爺熱點飯去哇，大爺肯定也沒吃飯哩,?！?p> “不，不吃,。我吃過了,，我也吃不進(jìn)?！绷蠞h慌忙站了起來,，虎生也急忙站起來，他把六十三老漢按在椅子上說：
“大爺您坐著么，咋,，怕吃我家的飯,。我們剛剛放下，叫玉琳給您去熱一熱,，你好歹也得吃一口,，不了弄壞了身子更是麻煩事。至于找樹根,，那也不是著急就能辦到的事,，他要是打算回來，三天兩天也就回來了,，如果近日不回來,，咱們再想辦法去找他?！?p> “虎生,，你說他沒事兒？”六十三老漢抬起頭看著虎生,，急忙說：“虎生,，大爺聽你的，大爺在烏泰村沒有別的親人,，你就是大爺?shù)挠H人,。虎生你把心都鋪在了路上,，這老天爺是有眼的,?！彼又f：
“虎生,，大爺我活了七十多歲了，經(jīng)歷的事也不算少,，好人灰人都見過,。有的人是表面好，你去殺人他也說你殺得對,，他知道這栽跟頭的是別人,，不是他自個兒。我看周富就是這種人,，過去咱烏泰村有那么多的樹,，長的都那么好，那時候要是你當(dāng)支書,，你能叫人去那么做么,。讓眾人進(jìn)去亂砍，那么多的樹就這么全毀了。當(dāng)時是有人說周富的好,，說他是為了大家,，心眼好，這會兒人們知道也遲了,。那幾年這樹行里頭能養(yǎng)多少羊,，每年秋天單樹葉就掃不完，有誰用點枝枝杈杈的也都方便,?？涩F(xiàn)在別說是樹枝、樹葉,，滿地都是樹墩,，誰見了不傷心?！?p> “樹根的做法就連大爺我都看不慣,，有錢的人來了一個樣兒，沒錢的人來了又是一個樣兒,，缺斤少兩不說,，還有不少假東西，一天就是思謀咋去吭人,、騙人,，你說這不是把人都?xì)Я恕榱诉@些大爺我不知道說了他多少遍了,，他就是不聽,。他把周富的話當(dāng)寶貝，只要是周富說的他沒有一句不聽的,，這不是他連他的爹都不管了,。你說他到外頭還不是吃喝嫖賭，還不是去送死,！”
“你把他抬回來,，哪怕是在村里頭坐也叫他回來，大爺我不稀罕他去掙那兩個錢,。只要他安分守己,，大爺我養(yǎng)活他也行，不了,，我死都不能瞑目,。”
玉琳已經(jīng)把飯熱好了,，她把蒸籠端出鍋后,，又把切好的土豆和白菜下到鍋里，一會兒就把菜炒熟了。她從廚柜里取出一碟辣椒,，又到里屋撈了一盤酸菜,，拿出幾頭大蒜。在玉琳的催促下,，六十三老漢不得不吃,。
但他剛端起碗，雙手就抖個不停,，玉琳看著這些眼里也不由地濕潤了,。這時冬冬和蘭蘭又都從里屋跑到外屋，六十三老漢非要叫他們和自己一塊兒吃,，玉琳只好給他們每人分了一點,，但他們倆誰都不肯去吃，玉琳只好又收到一個碗里自己去吃,。
二十
春季調(diào)整完土地后不久,，村委會就按照上級的有關(guān)精神，把南洼原來準(zhǔn)備種植糧豆的倆千畝下濕地,，全都安排種植了甜菜和玉米,，將西洼的倆千畝比較肥沃的土地都種植了土豆，剩下的坡梁地除了大部分種植了油料外,，少部分的才是小麥,、莜麥。為此,，村委會規(guī)定每人種植一畝甜菜,、二畝土豆和一畝玉米?；⑸o大家算了一筆賬,，他說在同等的下濕地里種植一畝小麥，收入不到二百元,；而種植一畝甜菜就能收入一千元,。在同樣一塊兒坡梁地里,，種一畝油料能收入一百多元,，而種植一畝小麥也只能收入幾十元。另外甜菜,、土豆和油料的副產(chǎn)品又是喂豬,、喂羊的好飼料。至于玉米桔桿則既可以喂豬,，也可以喂羊,，喂牛。這一賬算得人們心里都有了底，也算得人們都有了信心,。春播后不久,，村委會又從縣技術(shù)推廣站請來了技術(shù)員，把種植舔菜和玉米的一千畝地全部都覆了地膜,，由原來的廣種薄收一下子變成了精耕細(xì)作,。
這一年，常青沒有出外工,，蓋完學(xué)校后青苗就出了土,，他就開始給玉米培土定苗，給田菜定苗鋤摟,。到了秋天,，就更不能走了。往年也就這么十幾畝地,，從鋤摟到收割打碾就老婆一個人干也不算太忙,。今年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忙，從農(nóng)歷七月中旬開始收割,，到十月初場收結(jié)束,，整整的兩個半月的時間他們天不亮就起床，晚上頂著星星回家,，起土豆,，起田菜，中午連家都不能回,。但忙也忙得高興,，忙得踏實，忙得有信心,。
這一天,，太陽剛露頭常青就趕著大車出了村。這時,，他返回頭看了眼坐在車右手的妻子翠娥,，又看了一眼車箱里被捆綁著的兩口肥豬，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陣興奮,。前面是一道大坡,，馬兒一邊打著響鼻，一邊大踏步地向坡上走了去,。上了梁后路上的車輛也越來越多了,，有騎自行車的，有騎摩托的,，也有趕著大車的,。常青不時地拉扯著僵繩,，吆喝著牲畜，在一陣緊張地忙碌之后,，他的這輛馬車也漸漸地匯合在了這車流當(dāng)中……
在往年常青別說是搬上老婆進(jìn)城了,，他們就連在一塊兒說話的時間都不多。除了冬春這幾個月能呆在家里,，其余的時間就得全在外頭,。老婆在家里頭忙，他在外頭忙,，雖說已經(jīng)不是貪花作樂的年齡了,，可是那沒老婆的滋味也實在不好受。有的人自己在外頭忙,，老婆卻在家里頭給他養(yǎng)野男人,，你說苦不苦，不少人因此打架吵鬧,，甚至還離了婚,，弄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再說到了外頭又能比在村里頭強(qiáng)多少,，沒文化沒技術(shù),，有多少苦有多少累這都不說，有不少人干一年竟然也拿不到幾個錢,，甚至連家都回不去,，血一滴，汗一滴掙下的錢說叼就叫人家叼了,。有的人除了要不上一分錢還得受人喝嗒,；弄不好甚至還得挨打。常青在工程隊里還算是一個技工,，說起來一天能掙五六十,，可又能比別人強(qiáng)多少，平時除了跌工下雨,，伙食費,，再加上扣這錢扣那錢，到了結(jié)工的時候又能落下幾個,。再說出門在外免不了得吃吃喝喝,，人家請你兩頓，你也得請人家一頓,，這三百那二百,，每年真正能拿到手的錢也沒有幾個,。但是,，村里沒有別的收入,，再苦再累也得出去。但今年就不同了,，除了田地里的收入外,，家家的副業(yè)都不錯。常青昨天進(jìn)城打聽了一下生豬的價錢,，豬販子說拉到殺房稱下倒每斤三塊,，加上頭蹄下水，他拉的這兩口肥豬,，少說也能賣一千伍,。今年常青單養(yǎng)豬一項就能收入三四千塊錢，如果明年再養(yǎng)上寒羊,，這日子就更有指望了,，照這么下去用不了幾年村里的人手里就都有了錢。
常青想到這里,，心里不由地有點激動,，也有幾分緊張，他讓坐在旁邊的妻子翠娥坐穩(wěn),，自己便伸出皮鞭在空中響了一個“脆鞭”,。馬兒聽到響聲后也興奮地打著響鼻，又一邊甩著尾巴一邊大踏步地朝前面走了去,。
翠娥也是感到心情格外地激動,，這幾年她很少這么進(jìn)過縣城了，她想：自己一個婦道人家進(jìn)了城,，人多車也多,，說轉(zhuǎn)向就轉(zhuǎn)了向，今天有丈夫在自己就再也不怕轉(zhuǎn)向了,。再說今天自己也非得進(jìn)一趟城,，這兩口豬單靠丈夫一個人去也不行。這又是車馬又是豬的,，準(zhǔn)得兩個人去才行,。翠娥想，這幾年家里家外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忙,，可是忙來忙去這日子越過越緊,，今年總算是有了這么個好年景。她想等賣了豬有了錢后,，她一定要給丈夫買一件三緊服,，這種衣服正合丈夫穿。然后再給兒子買一個大書包,，接下來還得給妹妹買一件好看的衣服,。當(dāng)然了,，父母那頭更少不了，這幾年常青每年從外頭回來都得去看望這兩位老人,。在外人的眼里他是一個掙錢的人,，人家說某某的女婿是一個技工，其實是破鼓擔(dān)了一個響名聲,，每當(dāng)去的時候常青都感到為難,，不知道該拿點啥好，今年就再也用不著他犯愁了,。翠娥越想越高興,，越想越激動，便不由地伸過手給丈夫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馬兒仍在大踏步地朝前走著,，縣城里高高的煙囪，城外灰色的青山,，以及城市上空的煙氣都漸漸地浮現(xiàn)在了眼前,。馬車進(jìn)了城后常青急忙跳下了車，翠娥也趕忙從車上跳下來,，她緊緊地盯著前面在車箱里捆綁著的這兩口肥豬,，大一步小一步地在車后跟著走。馬車走進(jìn)了大街,，他們穿過一段攤販擁擠的街面,，向南一拐就走進(jìn)了一個小胡同。胡同的兩面是一些小商店,、飯館和旅店之類的門面,，過了一家餅干店再往南走就是屠宰場了。從這里已能遠(yuǎn)遠(yuǎn)地聞出一股豬腥味,，屠宰場也沒掛什么招牌,，只是用墨汁在大門口的墻壁上重重地寫下了兩個字——“殺豬?！背Ｇ喟衍囑s進(jìn)院子里后,，有幾個豬販子馬上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常青急忙把馬栓在旁邊的木樁子上,，他給馬添了草,，然后把上衣脫下連同手里的皮鞭一起交在了翠娥的手里。這時已有幾個幫工站到了車旁,，常青把車上的繩索解開,，和豬販們一起把豬從車上抬下來，拖進(jìn)殺房,。
二十一
這年的十月底,，王鄉(xiāng)長和小賈等人又都來了到烏泰村,，他們的具體任務(wù)是征收稅費。和往年一樣,，他們一行幾人全都吃住在村委會里,，原因很簡單,，一是因為村里的老百姓不愿意給他們做,，再說他們自己也不想去吃配飯。至于休息那當(dāng)然都得住在一塊兒了,。但這一次也有與往年不同的地方,。過去烏泰村在全鄉(xiāng)來說確是一個出了名的欠稅村，每年的稅費征收,，別的村全都交了,，但烏泰村卻交不上去。于是,，鄉(xiāng)里就集中全鄉(xiāng)的干部來,，拉豬的拉豬，捉羊的捉羊,，每年都是打腦子拼命的一折騰就是半月二十天,。然而，今年卻與往年就大不相同了,，村民們聽到通知后都自覺地把該交的稅費都交到了村委會,，鄉(xiāng)干部們連門都不用上。
但是盡管如此,，他們的臉上卻還是布滿了烏云,。因為在別的村，村干部們真把鄉(xiāng)里的干部們當(dāng)客人看,，每天都又是酒又是肉的招待,，可是在烏泰村，喝不喝也是那瓶子二鍋頭,，割上一斤豬肉也得做好幾頓,。鄉(xiāng)里的那幾個小伙子早就想走了，只是王鄉(xiāng)長不放話,，因為烏泰村還有九萬多塊錢沒有交上來,。王鄉(xiāng)長想，你遲交也好,，早交也罷,，反正稅費都是國家的，這些錢都得往上交,，你何虎生有天大的本事還能違反這個規(guī)定,。
這一天,，王鄉(xiāng)長又起了一個大早，他在家里就有早起的習(xí)慣,。這幾天他每天都是這樣,，從村委會大門出來，然后順著門前的路一直走到西梁頂,，在上面轉(zhuǎn)一會兒,，做做操，打打太極拳,，再轉(zhuǎn)到村后,，然后再從村后轉(zhuǎn)回來。這些天,，他的心里總是覺得不舒服,，吃飯的時候既沒有書記也沒有主任，只有一個會計有錢,。更何況村里尾欠的這些錢,，他雖然催過村干部們幾次了，但他們就是推著不交,。他們遲遲地不往上交,，難道是想把鄉(xiāng)里拖欠的錢全都扣下來不成，王鄉(xiāng)長想到這里不由地加快了腳步,，不一時就走進(jìn)了村委會大門,，抬頭一看正好跟虎生碰了個對面。
“喲,，是王鄉(xiāng)長,，又鍛練去了？”虎生忙向王鄉(xiāng)長打招呼,。
“鍛煉,，鍛煉，你也不是在天天鍛煉么,，我這是向你看齊呀,。”王鄉(xiāng)長說著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這時只見小賈急匆匆地從屋子里走了出來,，他把王鄉(xiāng)長叫到一邊，小聲地嘀咕著,，虎生看了他們一眼后,，便一個人走進(jìn)了辦公室里。
原來王鄉(xiāng)長出去鍛煉的時候，村里有幾個人來找過他,，他們說他們春季栽樹和蓋學(xué)校掙的錢村里都沒有給過一分,，這一回他們要跟鄉(xiāng)里把這些錢都要回來，所以特意來找王鄉(xiāng)長商量,。王鄉(xiāng)長聽了小賈的匯報后半晌沒說一句話,，過了好一會兒后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說：
“小賈，咱們上當(dāng)了,?！?p> “上甚當(dāng)？”
“你這還不清楚么,?！蓖踵l(xiāng)長抬起頭又看了一眼小賈說：
“他們口口聲聲的說等收齊了一塊兒交,，其實那是借口,，你想想看，他們多次到鄉(xiāng)里領(lǐng)過造林費和學(xué)校的維修費,，但是都沒領(lǐng)到,，現(xiàn)在他們就是不準(zhǔn)備把這些錢交上來。我看他們早就有了準(zhǔn)備,，只是等著找機(jī)會把事情捅出來,。”
王鄉(xiāng)長和小賈又在地上合計了一會兒后便急忙走進(jìn)了他們住的地方,。這時鄉(xiāng)財政的小張,、鄉(xiāng)信用社的小李，和鄉(xiāng)派出所的大王都在被窩里睡大覺,。小賈喊了幾聲他們也不起來,，王鄉(xiāng)長看著有些生氣，便大聲喊叫了起來,。
“起來,，快起來！還睡什么覺,，這幾天的覺你們還沒睡夠嗎,！今天都回鄉(xiāng)，咱們不能老在這兒呆著呀,！”
“這里的錢,，不是還都沒交上來，咱們就這么走了,？”小張從被窩里爬出來睡眼朦朧地說：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當(dāng)天收起來的當(dāng)天交，你們不聽，非要等人家一起交,，現(xiàn)在都知道了哇,！”
“交不交這沒你的事兒，我還怕他烏泰村不往上交,，都反了他們了,。”王鄉(xiāng)長說,。
小張他們見王鄉(xiāng)長又要發(fā)火了,，都急忙坐起穿衣服。
其實,，來找王鄉(xiāng)長的這幾個村民,，并不是虎生他們指派來的，這幾戶在村里都是一些相對貧困的人家,。前幾天,，他們見別人都主動到村委會去交稅費，本來他們也想去交,，但又苦于手里沒錢,。于是就找虎生商量想緩交幾天，虎生便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他說鄉(xiāng)里還欠咱們村九萬多塊錢,，他準(zhǔn)備把上交鄉(xiāng)里的這部分錢都扣下來，他說不過還沒有和王鄉(xiāng)長他們商量,。誰知道他們自己竟然去找王鄉(xiāng)長他們?nèi)チ恕?p> 王鄉(xiāng)長見小張他們起來穿衣服,，便和小賈出去到辦公室去了?；⑸娛峭踵l(xiāng)長進(jìn)來了,，就急忙站起來，讓他坐在自己坐的椅子上,，但王鄉(xiāng)長卻擺了擺手,，自己選定了一個坐位坐了下來，他剛坐下小張他們也都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等小張他們坐下后,，王鄉(xiāng)長便點了一支煙，他看了看大家后語氣沉重地說：“小何呀,，咱們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吧,，這些日子以來，我王某對你如何,，我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苗條我答應(yīng)了你,，沒說空話吧，我王某夠朋友,，講義氣,，在朋友面前我沒有失信吧?？墒窃捰终f回來,，我也有我的工作，你說我來這里也有八九天了吧,，可是到現(xiàn)在還有九萬多塊錢沒收上來,，你說這叫別的同志咋看我，你讓我咋回去跟其他領(lǐng)導(dǎo)們交待,?！蓖踵l(xiāng)長猛吸了幾口煙接著說：
“聽說有幾個村民到這里來跟我要錢，我短了他們什么錢,，他們來跟我要錢,？過去他們掙下的錢那是掙村里頭的，現(xiàn)在他們該上交的錢是國家的,，是鄉(xiāng)里財政的,。再說你們村還有鄉(xiāng)里的歷年尾欠,，小何啊,，我看你現(xiàn)在是該往上交這些錢的時候了?！?p> “你是**員,，是黨的干部。既然是黨的干部,，那就要服從黨的紀(jì)律,，聽從黨的指揮。在具體的工作中,，那就得聽從鄉(xiāng)里的安排,。特別是在征收稅費的工作中，一定要積極主動,，決不能拖鄉(xiāng)里的后退,，更不能指使一些村民來胡鬧。現(xiàn)在我再沒有別的話可說了,，一句話,，你必須得把該交的稅費都交上來；一分都不能少,！”
虎生在那里一動不動地坐著,。他認(rèn)真地聽著王鄉(xiāng)長的每一句話，心里不由地有幾分氣憤，但他馬上又鎮(zhèn)定了下,，他在心里暗暗地告訴自己：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到了水逼墻埃的時候了,，自己必須得旗幟鮮明地堅持自己的意見，自己必須得替鄉(xiāng)親們討回這筆冤枉債,。想到這里他抬起頭說：
“王鄉(xiāng)長你的話我也聽明白了,，說來說去你是要我把這些錢全交上來。我是**員,，是黨的干部這沒錯,，但是既然是黨的干部，那就得實事求是,。當(dāng)然了,，下級應(yīng)該服從上級，這個道理我也懂,，可是話又說回來,，是鄉(xiāng)里拖著我們的錢不給。當(dāng)然了,，在翻修學(xué)校時,，我們承認(rèn)在沒有申請批下來的情況下就把房子拆了，為了這件事我多次在全鄉(xiāng)干部會上做過檢討,，但是烏泰村小學(xué)那是一所什么樣的學(xué)校,，王鄉(xiāng)長你也不會不知道哇。再說我們在拆房子以前也跟鄉(xiāng)里打過招呼,，有的村連申請都沒寫,，他們也不是照樣把維修費領(lǐng)回來了么?！?p> “另外,，還有造林費，春季鄉(xiāng)里在大會上宣布造林一結(jié)束,，造林費就能兌現(xiàn),，鄉(xiāng)親們?yōu)榱送瓿稍炝秩蝿?wù)，他們中午連飯都不回去吃,。難道說他們這樣做僅僅是為了這些錢么,，但是我們得說話算數(shù)，不然群眾還怎么會相信我們呢,。再就是烏泰村歷年尾欠的稅費問題,，當(dāng)然了這部分尾欠我們也準(zhǔn)備打，只是必須得一筆一筆地查清楚,，我倒是要看一看烏泰村究竟有多少尾欠,！”
王鄉(xiāng)長聽了虎生的這番話后,，火氣明顯地小了許多，他完全清楚,，事情的原因全都是由于鄉(xiāng)里拖欠一手造成的,。至于烏泰村歷年的稅費尾欠，那也沒有什么真憑實據(jù),，其實那只不過是由周富打了一張白頭條子,，甚至連花名都沒有。想到這里王鄉(xiāng)長的頭上不由地沁出一層細(xì)細(xì)的汗珠,，他掏出手絹緩緩地揩了揩額頭上的汗說：
“不管你咋說,，不管你有多大的理由，現(xiàn)在你們必須得把這些錢全都交上來,。當(dāng)前全縣的中心工作就是征收稅費,，該上交多少就得上交多少，一點兒折扣都不能打,，至于其他問題都只能推到以后去解決,。一切工作都得為稅收讓路，一切工作都得服務(wù)于稅費征收,，至于你剛才所說的話,，你就是有天大的理，也不能在今天解決,?！?p> 那天，村委會大院里忽然進(jìn)來很多人,，他們有的在院子里站著,，有的便圍在了窗口和門口。這時候,，忽然從門外闖進(jìn)兩個后生來，王鄉(xiāng)長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們說：
“你們進(jìn)來干啥來了,？”
“來要錢了,。”
“來要啥錢,，跟誰要錢,！”
“跟鄉(xiāng)里要?！?p> “鄉(xiāng)里欠了你們什么錢,！”
“王鄉(xiāng)長莫非你都忘了，你們欠了我們村的造林費,，維修費,，這都是我們掙下的錢呀,。王鄉(xiāng)長，你們就知道來村里要錢,，我們辛辛苦苦掙下的錢,，你們?yōu)樯毒屯现唤o！”
王鄉(xiāng)長聽了這些話,，臉色更加難看,，他正要去反駁，忽然坐在他旁邊的小張“忽”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氣沖沖地朝著這個后生說：
“出去——哪有你們這樣說話的人,。”小張邊說邊走過去抓住其中一個后生往出拉,。后生也抓住了小張的手,，厲聲問道：
“你憑啥叫我出去，這要不是你們的家,！”
“哈哈,，你還挺嘴硬?！毙堈f：
“我看你們這些人都是錢燒的,，別村的人見了我們躲都躲不急，你們卻擰在這兒專門跟我們頂牛,，咋,，想比試比試？”
“出去,！叫他出去——”小李也開了口,。
“出去，叫他們出去,！”小張,、小李幾乎是同時在喊。
“你憑啥叫我們出去,，”站在屋子里的另一個后生也插了嘴,。
這時在院子里站著的人聽到喊聲后都一下子圍了過來，虎生看著這些急忙站起來說：“你們都出去,，不要吵鬧了,，吵鬧能解決問題么嗎？”
小張見虎生這么說這才把手松開,，正在這時海成和有錢也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海成說：
“都出去，吵架能解決啥問題,！”海成邊說邊推著這兩個后生往出走,。剛走了出去,，王鄉(xiāng)長便忽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著虎生吼道：
“何虎生,，算我看錯了人,，想不到你原來是這樣的人，我問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想造反，還是想怎么搞,！”
海成見王鄉(xiāng)長在吵鬧便急忙走過去,，笑了笑說：
“王鄉(xiāng)長別發(fā)火么，有話慢慢講,，有啥事咱們坐下來再好好地商量么,。”
“還商量啥,，還有啥商量的余地,！”王鄉(xiāng)長兩眼瞪著海成說：
“老齊，你是村主任,，按說這件是由你來決定,，你說這件事該咋辦？”
“這個么,，王鄉(xiāng)長——鄉(xiāng)里我們不是沒考慮過——”海成吞吞吐吐地說,。
誰知道海成想說什么，他也許是說要給王鄉(xiāng)長他們?nèi)ニ投Y,，包括小張,、小李和大王給他們送很多很多的禮，但此時他怎么能開口呢,。
“嗨,！虧你還是一個十多年的干部，改革開放以來出了不少好的干部,，他們都是有一定的責(zé)任心和工作能力的,，怎么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干部。我問你,，你還有沒有一點改革意識，還有沒有一點大局觀念,？”
一直坐在旁邊的派出所的大王這時再也忍不住了,。說：
“你問老齊還不是白問，他這個干部還不是個配伴兒,，他放個屁也得去問一問別人,。周富那時候人家吃肉他也許還能喝一碗湯,，現(xiàn)在人家連骨頭帶肉全吃了，他啥都沒,?！?p> 海成聽了這些后仍然一動不動地在那里站著，他想,，只要王鄉(xiāng)長不把話題轉(zhuǎn)到虎生的身上,，他的目的也就達(dá)到了，哪怕是把他罵個狗血噴頭,，面目全非,。他更希望鄉(xiāng)里的那幾個后生也這么罵他，或者走過來打他兩個耳光——不然虎生就得吃大虧,！
“何虎生,，你到底是啥意見？”這時,，王鄉(xiāng)長又扭過頭盯住虎生追問,。
“王鄉(xiāng)長，你別問他,，這個主意是我提出來的,。”海成忽然高聲嚷道,。
“你的意見,？”王鄉(xiāng)長一下子被弄糊涂了，他跟鄉(xiāng)里的幾個后生對視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王鄉(xiāng)長畢竟不是一個一般的人，這時,，他一眼就看穿了海成的詭計,。王鄉(xiāng)長很后悔自己不該去這去追問海成，現(xiàn)在反倒叫虎生躲到了一邊,，想到這里便緩了口氣說：
“齊海成,，我不是叫你承認(rèn)是誰的意見，是問你如何解決,?！?p> 海成聽了王鄉(xiāng)長的這句話后，不由地緩了口氣,。他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然后不慌不忙地向南指了指說：
“王鄉(xiāng)長，你別問我,，你先問一問外頭的群眾,，先聽一聽他們的意見,，錢是他們的，你問一問他們該咋辦,?！?p> 王鄉(xiāng)長這才朝門口看了一眼，這一看不由地叫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在外面的窗口和門口都圍滿了人,，他們的目光都在對著王鄉(xiāng)長，這目光就像是餓虎瞅著獵物,，只要有機(jī)會就會不顧一切地?fù)溥M(jìn)來,，撲向王鄉(xiāng)長，撲向鄉(xiāng)里的其他幾個人,。這時王鄉(xiāng)長不由地膽怯了起來,，他想，看來事情再不能這樣僵持下去了,，別看鄉(xiāng)里有四五個后生,，要是真的動起手來還不一定真行。如果一旦弄出啥問題來到時候自己恐怕連場都收不了,。想到這里他慢慢地扭過頭來,，拿出煙盒取出一支煙，然后便大口大口地抽了起來,，仿佛一下子成了一個泄了氣的皮球,。
這時，在旁邊的凳子上坐著的小賈,，便急忙站了起來,。小賈剛才似乎一直在看一個什么材料，有時候還在上面勾勾劃劃,，他好像非常忙,，以至于才忘掉了其他事情。這時他把材料卷起來拿在手中,，看著外面的人,，清了清嗓子說：
“誤會，這都是一場誤會,，其實王鄉(xiāng)長對咱們?yōu)跆┐逡恢倍紤延懈星?。再說咱們村今年的工作也確實大有進(jìn)步么，特別是新班子成立后,，他曾多次在鄉(xiāng)干部會上表揚(yáng)過咱們村,。尤其是稅收以來，他不止一次表揚(yáng)過咱們村的干部和群眾,，確實,，咱們村今年的稅收工作要比往年主動，這對全鄉(xiāng)的工作也是一個促進(jìn)么,。當(dāng)然了,，鄉(xiāng)里畢竟有你們的錢，所以說這也是一個特殊的情況,，叫我看咱們就不必再這么爭論下去了,，沒有必要么。現(xiàn)在大家都回去,，等我們研究出了結(jié)果之后再通知你們來,，這樣總可以吧?！?p> 其實,，虎生并不主張大家鬧事。他完全清楚靠無秩序的吵鬧是不會把問題解決的,。只有把握好主動,，事情才能得到有效的解決。這時,，海成也站起來對大伙兒說：“大家都回去吧,，至于怎么辦，這還得開會商量,，你們都爬在這兒也會影響這里開會,。”在海成的催促下,，人們這才離開了這里,。
二十二
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幾次降溫之后樹上的葉子便全都落光了,，冷風(fēng)吹來滿街滿巷都是樹葉和雜草。這時有錢和常青,、狗旦等人正操著手,，踏著這滿是雜草和樹葉的街道向村委會走去……
這些日子以來，有錢的工作特別忙,，稅費征收結(jié)束之后不久,，縣里的貸款清欠小組就來到了烏泰村，有錢除了要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外,，還得安排清欠小組人員的吃住,。這天，清欠小組要在村里召開會議，他便一大早就來到村委會,，等把會場布置好后已是上午九點了,，回到家里匆匆地吃了口飯，就急忙去參加會議,。出門后正好碰上了常青等人,，于是便一塊兒朝村委會走去。這時他們邊走邊說,，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村委會,。他們走進(jìn)會議室里后，見里面已經(jīng)坐滿了人,，于是就和大家擠著坐了下來,。
這時，縣清欠小組的領(lǐng)導(dǎo)和成員們也都來到了會場,。清欠小組組長王副檢察長和縣鄉(xiāng)領(lǐng)導(dǎo)就坐在臺上,。臺下則是一片煙霧，這時人們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但也有幾個卻像是受了驚的雞,，在翹首望著講臺。會議開始后王副檢察長首先講話,，他說：
“這幾天,，大家大概也都清楚了，這幾年咱們村前后共向銀行貸款五十萬,，現(xiàn)在還款的日期早已超了,，原因是那幾年咱們村的年景不好，所以才沒有來,。這一次行里通過和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dǎo)取得聯(lián)系后,，決定要在今年把這部分貸款全都攤下去。開會前有人曾對我說,，村里既沒有給我們留下一臺有用的機(jī)器,，也沒有留下一間像樣的場房，至于機(jī)井和揚(yáng)水站那更連個影兒都沒有,，憑啥叫我們打饑荒,。憑啥，就憑咱們村跟銀行的貸款憑證,。當(dāng)然了,，這些項目是都沒有搞起來；這也是事實,。但話還得說回來,，那時候鄉(xiāng)里也是為了咱們村好,，所以才肯把這些項目安排到咱們村，至于工程搞起來沒搞起來,，那是你們村里頭的事情,，這跟銀行沒關(guān)系?！?p> 王副檢察長話音剛落,，會場上就有一些人站了起來，他們說：五十萬呀,，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他們跑到地里頭亂鉆了幾個窟窿,，亂挖了那么幾道土埂,，就把這么多錢揮霍了。什么粉絲廠,，炸油坊更是哄人,。他們買回的機(jī)器，哪一臺能用,，賣廢鐵都不值錢,，現(xiàn)在叫我們打饑荒，這合理嗎,？這邊的幾個村民還沒說完,，那邊又有幾個村民站起來說：他們貸款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搞工程，說搞工程那是個借口,，這幾年,，周富別說是吃的、喝的,、穿的,、花的，就連打伙雞也都花的是這里頭的錢,，現(xiàn)在叫我們打饑荒,，我們堅決不打！
王副檢察長聽了后也不生氣,。接著說：
“我不是跟大家講過么,，周富的問題是周富的，如果周富有問題,，法律自然要處理周富,，但是村里的貸款還得你們打。現(xiàn)在大家誰都不要有怨氣,，咱們能怨誰呢,？怨我,，怨劉副行長，大家誰都不要怨,，汗啥時候都得從病人身上出,！”
這一次王鄉(xiāng)長沒有來，他委派了鄉(xiāng)長助理小賈和辦公室秘書小葉等人來參加了這個會議,，這時小賈也代表王鄉(xiāng)長在會上發(fā)了言,。他說：“王副檢察長已經(jīng)講得很清楚了，鄉(xiāng)里完全擁護(hù),。對于烏泰村的情況我還是比較了解的,，大家對周富有意見，當(dāng)然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但意見歸意見,，貸款還總得去打。前些日子,，在稅費征收中,，鄉(xiāng)里也不是按照大家的意見還了你們的九萬多欠款么，為了這件事鄉(xiāng)里確實還為咱們村承擔(dān)了不少風(fēng)險,，所以說大家都要互相體諒么,。”
有錢坐在那里,，在認(rèn)真地聽著每一個人的發(fā)言,，心情卻顯得越來越沉重。他想：國家把大量的資金投放在貧困地區(qū),，目的就是想幫助這里的群眾能早一天脫貧致富,。但王鄉(xiāng)長他們卻根本不把這些當(dāng)回事，他們就像扔土坷垃一樣地把這些錢全都糟蹋了,，國家沒有受益,，集體沒有受益，村里的人更沒有受益……,。五十萬呀,，這就是說除了國家的投資外，在周富擔(dān)任村支書期間,，烏泰村人沒吃沒喝人均純收不但沒有上升,，而且還平均每人每年下降了一百多元，可現(xiàn)在他們該向誰去討回這個公道呢,。鄉(xiāng)里說他們的目的是好的,，是想叫村里早一天富起來，縣里說要利用能人去帶頭致富,。至于周富當(dāng)然更有自己的一套說法,，說工程雖然沒搞起來我也盡了力,，誰不知道現(xiàn)在的事情難辦，錢少了辦不成,。說來說去這筆錢就成了一筆合法的開支,。可是又有誰完全清楚里面的情況呢,。
有錢在村里當(dāng)會計已有近十年的時間了,，周富被大家趕下臺后，他也提出過辭職,，但是大家都不同意,。他們說周富下臺那是大家不要他了，你為啥要辭職,。后來有錢又去找虎生,，說：“既然周富下了臺，我也能平平安安的辭職了,。”虎生聽了后卻笑著說：“有錢你不要辭職了,，大家既然都希望你留下來,，你為啥要辭職呢？現(xiàn)在你還要拿起你過去的那種精神,，為村里當(dāng)好這個家,。”后來有錢又再三申請辭職,，但大家還是不同意,，在這種情況下他只好留了下來。
有錢過去雖然是會計,，但是周富卻總是要去干涉他的工作,，就說村里的這些貸款吧，無論是手續(xù)還是資金全都是周富一個人包辦的,。當(dāng)時有錢曾多次向周富交涉過這件事,，但他總卻是以種種理由為自己辯解，有一次他甚至還對有錢發(fā)了脾氣,。說：“款是我貸的出了事我負(fù)責(zé),，你有幾張單據(jù)就下幾張單據(jù)的賬，沒單據(jù)就空賬本放著,！”有錢聽了后十分生氣,，第二天他就去找海成，在海成的堅持下周富才不得不把貸款憑證交了出來,。因為這件事海成還挨了王鄉(xiāng)長的一頓批呢,，他在全鄉(xiāng)干部會上宣布說：烏泰村的工程由周富一人主持,，齊海成只負(fù)責(zé)村里的其他事務(wù)，就這樣海成便被王鄉(xiāng)長排斥在工程之外了,。
有錢雖然有了貸款憑證,，但錢卻還在周富的手里。有一次周富拿著一沓單據(jù)讓他下賬,，這些單據(jù)不但不規(guī)范而且還有大量的非法開支,，有錢看了后就堅決地把這些單據(jù)退了回去。但是沒過幾天周富就又來找他說：“我去找過王鄉(xiāng)長了,，王鄉(xiāng)長同意下賬,。”有錢又看了看這些單據(jù)后說：“既然王鄉(xiāng)長同意,，那就叫他在單據(jù)上簽上字,。”周富聽了后就又氣乎乎地出去了,，過了幾天,，他領(lǐng)著王鄉(xiāng)長來到了辦公室，王鄉(xiāng)長顯得很生氣,。說：“有錢你是會計是負(fù)責(zé)管賬本的,，至于怎么開支你就不必多管了，單據(jù)上不是有周富簽的名字么,，你還怕啥,！至于一些非法開支那也是普遍現(xiàn)象，這種情況不只是你們?yōu)跆┐逵?，在鄉(xiāng)里其他地方也都存在,。”王鄉(xiāng)長不但批評有錢不服從領(lǐng)導(dǎo),，甚至還揚(yáng)言要撤換他,，但有錢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說：“我被撤職這是小事,，但那五十多萬的開支卻是大事,。”在有錢的堅持下,，王鄉(xiāng)長也不得不做出讓步,，他不但同意讓周富按時向他報賬，而且還讓周富在單據(jù)上加注了說明,，從而為事后檢察機(jī)關(guān)對周富等人的審查提供了有力的證據(jù),。
有錢曾多次提出要公布賬目，但周富卻一直加以阻攔,，他說：“里面的單據(jù)你不是都叫我簽了字么,，還公布啥,！”有錢后來又去找王鄉(xiāng)長，但王鄉(xiāng)長卻說：“公布不公布也無所謂,，反正錢都花到了工程上了,，大家不是不清楚。如果你要公布,，你就自己去公布去吧,，反正別人都沒有這個時間?！?p> 會議一直從上午十點持續(xù)到下午兩點,，當(dāng)會議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虎生便從旁邊走過來對有錢說：“有錢,，今天咱們就把這些賬目都公布出來,，要一筆一筆地詳詳細(xì)細(xì)的公布。當(dāng)然咱們不是不準(zhǔn)備償還銀行的貸款,，而是要向群眾作個交待,，我們有責(zé)任要讓大家知道，王鄉(xiāng)長他們是如何把這些錢揮霍掉的,。至于那些領(lǐng)導(dǎo)們他們愛聽也好不愛聽也罷,，那是他們的事，但是不管他們想聽不想聽咱們都要公布出來,，因為這是一個原則?！庇绣X聽了虎生的話后很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他想現(xiàn)在自己終于盼到了這一天，他相信有虎生的支持,，自己一定能夠很好地把這些賬目都公布出來……